[鼠猫]神觞·御月 作者:军火异

    第16节

    长生,这是世人尤其是帝皇自古以来就不断追求的梦想,蓝天凰恐怕对自己也多有防备,但是现在他还必须在自己的庇护下才能逃过白玉堂的追击;而自己除了要依靠他制造更多的狼兵和行尸,对他一出手便能将人化成尸水的阴毒手段也颇为忌惮,所以虽然二人各怀鬼胎但目前仍能相安无事。

    “蓝天凰,你不是说巴陵已经叛变,但为何却又将他杀了?”

    “桀桀桀桀,耶律大王,巴陵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不但妄想对长生蛊分一杯羹,更不肯将太原城的军事布防图和白玉堂的计划交给我,死不足惜!”

    “哦?他知道我们今夜就要攻城?”耶律宗真对那个长的和老蛇一般的巴陵将军甚是厌恶,被围困在太原城内还敢和自己谈条件!用白玉堂和展昭的命,来换他自己的命和太原城?做梦!这太原城自己费了许多功夫,势在必得,至于白玉堂和展昭看了一眼昏迷在羊皮地毯上的人,等蓝天凰取出药引,他们都一定要死!

    外面檑木的声音已经响了好一阵,莫不是白玉堂慌了阵脚,疲于应付今夜突然的夜袭?不,那白玉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自己就曾经在泗水关吃过他不少亏,尤其是他手下的那群龙麟军,至今仍旧令人非常忌惮。

    但是他却又胸有成竹的一笑,先不说他们双方兵力悬殊,就算白玉堂这一次弄到了专门对付狼兵的硫磺火,但是他的狼兵就像草原上的洪水,他烧得过来吗?每一次战斗没有打到最后,就不会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螳螂捕蝉,到底谁才是最后的黄雀?而自己不但是黄雀,更是可以吞噬掉他这只小鸟的雄鹰!看着一旁神情痴迷得已经近乎妖异的蓝天凰,他脸上的笑也在火光中扭曲起来。

    太原城内。

    相比起城外战鼓喧天、檑木震响,城墙内异常安静,甚至能听到战马急促的呼吸和风雪不断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所有的老百姓都已经被从家里赶出来,集中在北门,白玉堂在赌,他相信巴陵虽然想要自己的命,但从他一直坚守着太原城这一点看来,他的私怨并没有影响他作为一个守城将军的责任。

    胯下的飞龙似乎有些急躁,拍拍脖子让它安静下来,白玉堂面色冷峻,心中却有些微微发苦。

    若是自己也能和巴陵一样自私,那该多好?

    他早已将战事结束后需要呈交给朝廷的报告书写好,巴陵虽然对自己有太多的私人恩怨,但作为一个守城的将军,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该做的一切。接下来的一切,就是自己的了。

    为了能救活更多的人,自己将变成地狱的恶鬼。

    为了守住太原城后的大宋河山,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猫儿,幸好这一切,你都不会看到。

    展昭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像泡在一汪水里,整个人不断的下沉、下沉。水底下是一片见不到底的黑暗,黑暗中不断有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但却被水波阻隔,他无论如何都听不真切那个是什么声音。

    哗啦、哗啦,这水不是冷的,展昭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就好像泡在一池温泉里。随着身体对热源的感觉,他的五感也渐渐恢复,那缥缈悠远的声音,他终于听清,是一个婴儿不断的哭叫,这哭声钻进他的脑海中如此真实,似乎并不是在做梦。

    但除了能感觉到周身的灼热和听到这越来越清晰的婴儿哭泣声,他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鼻间感觉不到空气流动的气味,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似乎能看到一片血一样的红光。

    他这是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意识渐渐复苏,耳边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大,逐渐到了一种刺耳的地步,回旋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的头疼起来。

    等等,头疼?

    若是在梦中,他绝对不会感觉到疼痛。但耳边婴儿的哭声却又不像是幻觉他立即想到了腹中的孩子,想到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一张脸,蓝天凰!

    眼前的血色和刺耳的婴儿哭泣,令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意识却仿佛陷进泥沼之中,他不断的挣扎着,和让他心神坠落的深渊抗争、纠缠。终于,他的意识占了上风,就像紧绷到极点的绳索’啪‘的一下崩断,耳边刺耳的婴儿哭泣声忽然消失,他也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立即被眼前刺眼的血红逼得又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展昭终于看清了此时自己的处境。

    原来那一片刺目的红色,并不是幻觉。眼前看到的,是一大片红色的雾气,而他所处之处,正是这些红色雾气产生的地方,一个巨大的木桶里盛满了滚烫腥红的液体,散发着熟悉的药味、在药王谷中他每天都能闻到的混合了各种毒物、毒药和毒虫药汤的腥膻药香!

    试着动了一下,身上并没有受伤,观察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契丹族装饰兽纹和蒙皮大帐,远处甚至能听到喊杀声,这里显然是辽军的大帐。但奇怪的是,大帐内并没有见到看守的士兵也见不到蓝天凰的影子。忽然一股淡淡的线香味道飘过来,转头看到边上一个香炉里,插着一支燃烧了不过三分之一的线香。显然蓝天凰没有料到自己竟会这么快就醒来吧!

    逃!

    为了不惊动大帐外的人,展昭慢慢的撑着被泡的发软的身子站起来,却尴尬的发现他浑身赤裸,而身上的衣物早就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巨阙更是不见踪影。

    环视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遮挡身体的布料,所以蓝天凰才如此放心的连个守卫都没有安置在这里。想到蓝天凰搜走了自己的衣物,猛的想起,幸好今夜自己将宝莲灯放在了白玉堂身上,否则让蓝天凰得到这天下至宝和凤凰血,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刚松了一口气,新的问题又来了,此时他赤身裸体,要如何逃出去?

    正在为难之际,忽然鼓胀的腹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他一下子跌回鲜红色的药汤里,荡得不少药汤溢出来撒在纯白色的地毯上。

    原以为胎动很快就能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胎动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频繁,似乎胎儿正在他腹中不断的挣扎坠落。

    脑海中电光一闪

    难怪这药汤的味道如此熟悉,这味道和他在熵阳城地牢之中那个国师灌给自己的药物有七八成相似!再联想到蓝天凰一直纠缠着自己的原因,展昭瞬间意识到,这是在给他催产!

    女子怀胎十月,胎儿方能呱呱坠地,但这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待了才不足八月,就要被迫来到人世!

    不,他绝不能让孩子落到蓝天凰手上,否则下场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便立即挣扎着从巨大的木桶里爬出来,由于长时间浸泡在热水中,他的头晕得厉害,木桶的边缘颇高,汤药的湿滑又增加了难度。所以在他终于跨出木桶的时候,支撑的左手不慎一滑,他便直接滚落在地,将原本洁白的羊毛地毯染出更大的一片鲜红。

    幸好这长长的羊毛地毯足够厚,完全吸收了他摔下来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大帐外卫兵的注意。

    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腹中又是一阵剧痛,他急得出了一身汗,这药比起那国师的实在是霸道得厉害,他才浸泡了半柱香时间,就已经被催得胎息大动,腹中的胎儿动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可以感觉到正渐渐的朝着下方坠去。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肚子的疼痛一阵松一阵紧,延绵不绝的就没间断过。等展昭好不容易在阵痛中缓过劲来,一看那还差半指就要燃到尽头的线香,心道要糟。但这时又一阵疼痛袭来,疼得他一下子栽倒下去,躺在地上揪紧了身下的羊毛地毯,硕大的肚子让他不得不大张着双腿去承受腰腹的重量。忽然股间一湿,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羊水,但是明白若现在再不离开,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肚子越来越疼,摸上去硬得像颗石头,而他的发际都被汗水打得湿透了。揪紧身下的羊毛地毯忍过又一波阵痛等等,羊毛地毯!

    试着掀了一下,果然这地毯只是铺在一层防水的油毡布上。抓紧一角,忍着腹痛运气,呲啦一下就把一大块地毯掀了起来。这时已经隐约能听到大帐外传来脚步声。

    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将那一角毯子圈在身上,再奋力的打了个滚,人便整个裹紧了一层毯子顺势滚到了大帐边上,大帐的门帘已经被掀开,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雪沫钻了进来,展昭再顾不得外面是不是会碰上守卫的士兵,掀起大帐一角就滚了出去。

    幸运的是,他滚出来的地方竟然正好是视线的死角。此时外面已经积了有一尺多深的雪,寒风加上冰雪的刺激,顿时上他的头脑清醒不少。不知是不是这冰天雪地减缓了那些催产汤药在他体内的发作,此时腹中的疼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他观察了一会见四周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便尽量猫着腰朝着远处喊杀声最响的地方跑去。

    他知道,玉堂一定在那里。

    他并没有怪罪白玉堂此时不在自己身边,因为此时玉堂不单是他的,更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在决战太原这一至关重要的时刻,恐怕就算他想来救自己,也是分身无术。

    看看天色和估摸了一下自己昏过去的时辰,天应该还没有亮。

    记得玉堂告诉过他,和辽军的决战是在三天后,但今夜经过巴陵的背叛,恐怕事情有变,一切变得有些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甚至不那么简单。不知道玉堂有没有受伤?这一场阴谋,只怕是蓝天凰和耶律宗真勾结之下的产物,就连太原城中的异变,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而已?耶律宗真的目的一定不只是引起守城军和龙麟军的内讧,削弱他们的内防那么简单。

    那么,到底是缺失了关键的哪一部分?

    展昭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尽快、尽快,此时他必须在白玉堂的身边!也许是心有灵犀,他能感觉到,另一方的白玉堂的心神烦躁,牵动着他也心神不宁!如果是因为失了自己,那么他更必须尽快赶回去既然玉堂来不了, 那么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前方杀声震天,但辽军的大营附近除了偶尔几队走过的巡逻兵,并没有见到更多的布防。今夜无论是白玉堂还是耶律宗真,一定已经是将所有的兵力倾巢而出,将在这太原城决出生死。

    辽军的大营此时距离太原城不过十几里地,几乎就在战场边上,这里都能看到太原城里熊熊燃烧的大火。而这一带都是连个丘陵坡地都没有的瀚海平原,所以想着对方也无法在这毫无遮拦的平原上派出人马偷袭自己的后方,所以辽军对自己大营之内的守卫,才会如此松懈。

    想到这里的时候,展昭正好摸到了一处马厩,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战马,只有几匹负伤或是带路的识途老马正在百无聊赖的啃着草料。

    这些马,老的太老,伤的又伤得实在太重,根本就不能再骑。展昭急的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没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只手忽然就拍上展昭的肩膀,他条件反射的回身就是一掌结结实实的拍在那人胸口上,虽说现在因为身体不适功力大打折扣,但仍将来人拍得倒退了几步,张口呛出一小口血来。

    展昭正要继续攻击,但那个辽兵打扮的人迅速的摘下了蒙着脸的防风布。

    “展大人,是我,袁西经!”

    仔细看了,果然是白玉堂手下的第一大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将军派我来救你!”虽然对此时离开战场颇有微词,但白玉堂一向军令如山,况且展昭名义上还是他们的督军,经过白天的事袁西经对展昭的印象也稍微改观,此时才在展昭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及时出现。

    “我们快离开这里,马我藏在营地外面的草丛中!”

    “好!”展昭此时感觉到光着的脚和小腿被积雪冻得有些麻木,但也顾不了许多,赶紧跟着袁西经朝着营地外跑去。

    “展大人,你怎么光着身子!?”这时袁西经才注意到,展昭裹着的毯子下,竟是连靴子也没穿,赶紧脱下自己的军靴给展昭穿上,他脚上还穿着袜子缠着一层厚厚的保暖布,所以不穿靴子跑在雪地上此时也无碍。

    “我”展昭一时语塞,“他们对我用刑,怕我逃走才将我所有的衣物都搜走了。”若是袁西经此时转过头来,一定会发现展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染上两块红云。

    幸好他对这事也没继续追问,两个人一路躲躲藏藏,很快就跑出了辽军主营区的范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果然藏着两匹马。

    这时辽军主营区内传来一阵阵高声的叫喊,一定是已经发现展昭逃走了。

    “快上马!”说完袁西经就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背,展昭腹中的疼痛虽然因为寒冷缓和了汤药的作用,但仍旧一直隐隐作痛。此时他一方面不能让袁西经发现自己的身形有异,一方面又得忍着疼痛,挣扎了好一会才爬上了马背,袁西经看他行动不便以为是受了刑。

    “展大人,您受了伤,是否你我共乘一骑?”

    “不,我自己能行!快走,辽军要追来了!”听到袁西经的提议展昭当然不可能同意,赶紧一夹马腹率先奔了出去。

    落了不少积雪的马鞍被他一下子坐上去,高热的体温很快把积雪化成雪水,滑溜溜的让他光着的股间坐得几次差点滑下来。更糟糕的是,双股间没有布料的遮挡就直接坐在马鞍上,不一会便磨得那里的皮肤火辣辣的生疼。但展昭的速度丝毫也没有落下,他一直策马跑在袁西经前方。

    马蹄溅雪,袁西经不得不佩服展昭的骑术,看着前方翻飞疾驰的骏马他也催促自己的坐骑,现在战场上不知道形势如何了,太原城的大火已经烧红了半个夜空,远远的刚才在辽军大营里都能闻到浓烈的硫磺味。

    驾、驾、驾!!

    北门作为最初的战场,如今呢已是一片烧焦的废墟,整个瓮城城墙直接坍塌下来,下面层层叠叠的不知埋了多少被烧成黑炭的焦尸。混合着硫磺味、动物毛发焦臭味的空气令人窒息。

    在北门转了几圈,都只能看到还在和残余狼兵厮杀的龙麟军,似乎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地上除了大量的辽兵和狼兵尸体,也有不少守城军和龙麟军的。耶律宗真如此厉害,竟能在龙麟军如排山倒海的攻势下将战局扭转。找了一阵没有发现,白玉堂的银甲和飞龙在黑夜中极其显眼,显然他并不在这里。

    一夹马肚,展昭顺手从一具死去的龙麟军尸首中抽出一杆长枪,枪锋到处,所有挡在眼前的阻碍都被毫不留情的扫荡。有不知死活的狼兵冲上来,立即被枪尖划破肚皮或是扎穿脑髓。而围攻上来的辽军也被枪杆荡出去就像断线的风筝,一人一马过处,战场上立即被划开一道空隙。他看也不看身后的袁西经,在扫清眼前的路障后,立即朝西面疾驰而去。

    看着展昭在眨眼之间就斩杀了十数个敌军的狠辣手段,袁西经不禁呆了一下,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展督军,出手起来比他们还狠!看到展昭的身影越跑越远,他赶紧也策马追了上去。

    但袁西经没能发现的是,前方的展昭虽然出手如电招招制敌,他却面如金纸,气血翻涌。腹中刚才缓了一会的阵痛,现在又重新发作起来,和马鞍接触的那一块地方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大腿不断往下淌着。要快、要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一定要尽快赶到白玉堂身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有什么在背后不断的催促自己,催促着自己不断的超前狂奔着。

    每砍翻一个敌人,运气的时候丹田处就像针扎一样疼痛,紧紧的揪着缰绳,展昭觉得自己和胯下的马都已经到了极限。

    战马口中已经看到了粉红色的泡沫,它的身上扎着五六支只剩下半截的箭,显然伤到了内脏。

    果然,又往前跑了十几步后,战马的突然前倾一下子跪倒在地,连着把它背上的展昭也掀下来。还来不及站定,就感觉到头顶上一阵呼啸的罡风,“当”的一下,饶是展昭也震得虎口发麻。枪身横扫,将身后的敌人逼退后,展昭转身一看,竟是一个身长将近六尺的大汉,手持的兵刃不是一般的钢刀而是一根布满铁刺的狼牙棒,上面沾满了鲜血甚至挂着一些从人体上剥落的肉块。

    那熊一样的辽兵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他那狼牙棒的威力,一棍下来恐怕连龙麟军的盔甲都承受不住。

    展昭和他缠斗了一会,腹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腿间磨破的地方也跟着疼痛起来,逐渐混乱的内息让他原本轻灵的步法逐渐躲不开辽兵的狼牙棒。

    轰!

    身边的一具尸体立即被砸得直接裂成两半,腹腔内的血和内脏飞溅起来,那辽兵竟然抓起一截挂在狼牙棒上的大肠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起来。

    这时展昭才注意到,那个辽兵的眼神并不正常,眼珠子不单是和狼兵一样的绿色,甚至他的两只瞳孔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左右向外撇着,眼睛里几乎都是浊黄的眼白。

    又躲过几下辽兵的砸击,他发现这辽兵虽然身形巨大,但根本毫无章法,只是仗着蛮力在不断的破坏。

    绕到背后,刚想一枪刺穿这辽兵的后脑,展昭却忽然一顿,他看到那辽兵的背后竟然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穿破了他的盔甲几乎将整个人斜着砍成两半。

    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就在展昭犹豫的一瞬,那根狼牙棒又朝着他的头顶直击过来,他刚想退后却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了一下。

    糟了!

    举起手中长枪刚想硬碰硬的抗下这一击,却看到斜刺里飞出来一条黑色的锁链,紧紧的锁住了那辽兵手中的狼牙棒。

    原来是刚刚赶到的袁西经。

    一眨眼的功夫,展昭挑起枪头一下子砍下了这辽兵的脑袋,那不死的辽兵失了头颅,熊一般的身子终于’轰‘的一声倒下。

    看到这凶猛的行尸,展昭已经明白到底是谁在搞鬼。就在这时,他看到周围的几具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在那个辽兵倒下去之后,他一身污血飞溅,所有沾到那些污血的尸体,无论是龙麟军还是狼兵、辽军,竟然都重新爬起来,开始朝着周围每一个活着的生物进攻,不管那到底是友军还是敌军。

    “展大人快走!”他身后的袁西经突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话音刚落,就听到一片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他已经和几个起尸的阴兵战在一起。

    “头、砍掉它们的头!”这些被行尸蛊感染的阴兵都是靠寄生在大脑里的蛊虫接受蛊母的命令而行动,只要切断它们的联系,这些阴兵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四周原本还在和龙麟军厮杀的辽兵,看到这些恐怖的阴尸竟全都弃甲而逃。但他们没跑出多远,就被砍倒在地,而他们刚刚死去,就又立即感染了行尸身上的污血和尸液,变成了新的阴兵。

    眼看四周的阴兵越来越多,而一旦砍掉他们的头颅飞溅出来的尸液就会立即感染地上的尸体。这一片刚刚死了几十万人的战场,就是制造阴兵最好的温床。

    “袁西经!硫磺和火药,在哪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杀掉一具阴尸,就会造早成更多的阴尸!只有硫磺火能够彻底消灭他们!

    “东门、东门!将军带着所有剩下的硫磺和火药去了东门外的燎原海!”

    行尸越聚越多,虽然他们也让地上不断出现无头的尸体,但袁西经和展昭还有身边还活着的龙麟军仍旧越来越少,而倒下去爬起来的阴兵却越来越多。

    “快!朝东门撤退!”

    白玉堂不在,展昭现在就是战场上官衔最大的将领。他虽然身为督军,如今却亲自在战场上和将士一起并肩作战,听到他这一声命令,周围所有的龙麟军立即围拢到二人身边,举起盾牌形成了一个梭子形的突击阵型,朝着东边的燎原海慢慢撤退。

    这些阴兵比起汾水县中几乎不堪一击的行尸完全不是同一等级,它们不但保有了生前勇武的战斗力还刀砍不死枪扎烂了照样能行动自如,看着这些肢体残破不堪挂着一坨肠子的阴兵,光是从心理上就能让人产生恐惧感。甚至是身经百战的龙麟军战士,看到如地狱般的景象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们毕竟一个就能抵得上十个普通的士兵,所以他们还能坚持着战斗,但看着那些曾经是自己战友的龙麟军变成了行尸并朝他们攻击的时候,有的人还是忍不住发出愤怒的悲鸣。

    燎原海是当地人对东城门外那一片韩海平原的称呼,因为那一带比起其它地方,成片成片密密匝匝的狼毒花总是开放的最早、凋谢得最晚,整个短暂的夏天看起来都是一片燎原般的火红色,因此才被叫做燎原海。

    展昭的队伍且战且走,终于慢慢的靠近了燎原海的边上。这里的情况比南门附近更严重,几乎已经没有了活人,四处都是游荡的行尸。

    他们刚刚跨入燎原海的范围,嗅到活人气息的阴兵立即大片大片的围拢过来,行进的速度立即被拖慢下来。

    阴兵越来越多,他们几乎就是陷入了群尸阵里,四面八方都是源源不断涌过来的行尸,不管怎么砍杀,似乎都没有尽头。

    展昭刚开始还能坚持着一起对付阴兵,但是他的肚子却越来越痛。一路骑马颠簸,他又一直强行运气,真气早已在他体内紊乱一片。而他之所以还能苦苦撑着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倒下去,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这意志就是体内即将出世的孩子和还在等着他的白玉堂。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白玉堂恐怕是挖地三尺、找他十年、二十年甚至直到生命的尽头。如果他们两个都不能活着离开,那么他们起码要死在一起!碧落黄泉,执子之手,永不离分。

    就在展昭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人都有些虚的时候,忽然被凌空抬起,他竟坐在三块盾牌上被三个龙麟军战士高高的抬起来,而原本成梭行得队伍早已被打乱,此时全部簇拥在这三人周围,把他紧紧的护卫其中。

    “展大人,得罪了!我相信您知道如何破解这阴兵的办法,请不要再管我们,尽快到将军身边去!兄弟们,保护展大人!血战到底、誓死方休!”

    “血战到底、誓死方休!!”

    周围立即传来一阵响亮的回应。每一个龙麟军战士的脸上,染满了黑红色的鲜血,神情悲壮。

    “杀啊!杀!!”

    袁西经率先冲了出去,他一下子砍翻了好几个阴兵,他们的头颅就像烟花一样炸开来。其余的龙麟军战士跟在他的后面,挥着手中的刀剑,一路砍杀过去,也不再管那些阴兵砍在自己身上的伤口。

    燎原海成了真正的燎原海,血海、火海。

    凭着他们不要命的打法,竟然还真的在阴兵中冲出了一条路,前方的硝烟中传来淡淡的硫磺味道,甚至已经能看到白玉堂银色的帅旗就在前方。

    此时已经完全脱力的展昭,只能死死的抓住盾牌的边缘防止自己在颠簸中掉下去。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有一分犹豫,他们牺牲自己是为了换来更多同伴生存的机会。

    “袁西经!!”一直打头阵的袁西经骤然一停,展昭叫了他一声,他便回过头来,对着展昭,露出一个和哭差不多的笑容。

    “展、展大人……你一定要、一定要救救大家!杀了我,我不能变成阴兵……”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地,腰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和肠子流了一地。

    “袁大人!”

    “兄弟们杀啊!给袁大人报仇!!”

    余下的龙麟军战士毕竟战斗力不及袁西经这样的高手,砍杀了一阵立即又被消灭了大半,只剩下仍然抬着展昭的三个人在苦苦支撑着。

    哐啷

    托着展昭的盾牌终于掉在地上,他也滚落在尸堆里。

    “展大人、快走、快走……”

    挡在展昭身前,噗、噗,两把钢刀从最后一个龙麟军战士的身体里穿过,他吐了一口血,终于也栽倒在地。

    抓着一杆枪努力的支撑着站起来,但剧烈的腹痛让他的小腿开始抽筋,努力了几次仍旧只能靠在地上。眼看阴兵离自己越来越近,展昭绝望的看一眼被太原城焚天大火映红的夜空,抓起最近的一把刀刚要往脖子上一抹,就听到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划破风雪的锐器破空之声。

    第十三章五百年前

    咻

    咻咻

    一支支带着硫磺和火药的火箭,一扎一个准的纷纷穿破阴兵的身体。而阴兵被这些火箭刺穿以后,纷纷捧着脑袋痛苦的嚎叫起来,然后’嘭‘的一下,直接炸裂成尸块。

    火箭纷纷射到,围攻展昭的阴兵四散而逃,但仍旧逃不过火箭的攻击范围,展昭身边的阴兵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接着他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一匹身披银色铠甲的战马载着一个同样身披银甲的战士,白发和银线绣着腾云纹的披风鼓动飞扬,逆着光穿破阴兵和燃烧的火焰,出现在他眼前。

    展昭看着白玉堂终于出现,一下子被堵住说不出一个字来,白玉堂却一下子翻身下马,冲过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被硫磺火烧到,狠狠的就一把抱住了眼前失而复得的珍宝。

    “玉、玉堂……?”一下子被勒得死紧,正好压到他正在抽痛的肚子,展昭回过神来。

    “猫儿!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说完他一把抱起展昭跨到飞龙背上,他带领的这支骑兵队用火箭开道,冲破阴兵的阻碍,向着燎原海腹地狂奔。

    飞龙奔跑的震荡,让展昭的肚子越来越痛,他怀疑自己掉入了一个名为疼痛的绝大漩涡里,只能凭着本能牢牢地抓着白玉堂,防止自己在奔跑中掉下马背。

    “展昭、展昭?!”

    手臂被抓得生疼,白玉堂终于发现了展昭的不对劲!他腾出手朝着展昭身上的毯子里一摸,发现他居然全身赤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猫儿,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手又摸到了展昭隆起的肚子,此时那个柔软的部位硬的就像石头,而他的手竟然能摸到展昭的肚子在不断的抽搐、凹凸,里面的胎儿似乎正在不断挣扎!

    “玉、玉堂……,呼、呼”展昭喘着粗气,“快、快停下来,我、我就快要生了!”

    “什么!?猫儿,现在形势危急、你千万不可!坚持、坚持住!”白玉堂看着展昭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滚下来,伸手到下面往展昭股间一抹,立即摸了一手湿滑灼热的液体,抽出来一看,血红血红的一片。但他毕竟不是稳婆也不是大夫,根本就不知道这女人生产时该是个什么过程,更别提如今展昭是男儿身。

    摸出这一手的血后,白玉堂吓得一瞬间心脏都要停跳。忽然感觉到盔甲被一个硬物磕了一下,宝莲灯!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救命的仙药。从怀中掏出来拧开一看,却发现凤凰血只剩下了最后的几滴,浅浅的聚在灯座深处。

    在奔跑的马背上,他再无法像之前那样给展昭“喂药”,为了避免珍贵的凤凰血洒出来,他先尽量将所有的凤凰血都含在嘴里,再渡到展昭口中。疼痛中,展昭本能的咬紧牙关,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把这几滴凤凰血喂到展昭嘴里。

    可凤凰血吞下去之后,并没有像之前几次立即显出了神奇的功效,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展昭喝了凤凰血后,也不知是效果发作起了相反的作用还是分娩前的阵痛,抽搐了几下又失去了意识。白玉堂看着再次痛昏过去的展昭心绪纷乱,为何饮下凤凰血,展昭的情况却仍旧没有任何好转!

    该怎么办、怎么办!?该死的,蓝天凰到底对展昭做了些什么!自责像魔鬼一样的啃噬着他,白玉堂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来,一片腥红。

    “撑着点、撑着点……我们快到了,就快到了……”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地方,展昭整个人被他牢牢的抱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大片的液体浸湿,展昭痛得蜷成一团。

    他带领的这一支队伍,是龙麟军最后的主力,每一个都是冲锋陷阵的好手,他们挟着一股黑色的劲风卷过战场,朝着太原城的门楼奔去。

    这一场战斗的前半段,确实都如他计划的那样,利用撤离的百姓把绝大部分的狼兵引到瓮城之内,硫磺火成功的歼灭了瓮城内九成的狼兵,但也烧死了不少的老百姓和守城军。那时候他记得,自己看着焚城的烈火,看着那些在火里垂死挣扎嚎叫的人和畜生,没有任何感觉。身旁有些亲卫已经不忍的别过眼睛,但是他仍旧看着,看着火中的一切逐渐扭曲成黑色的尸体。原本他以为自己在那一刻已经冷心冷情,因为他就算想到了展昭,除了心脏的刺痛,竟然没有了那种急不可耐的要去救他的急切。可是现在展昭活生生的在他怀里,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已经冷了血性,而是除了展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和事物对他来说都不过和路边的石头草芥一般,再不值得他去多看一眼。

    看着身边的龙麟军和不断逼近的阴兵,白玉堂的嘴角忽然挂上一抹残酷的微笑。

    原来佛与魔真的只有一线之隔,一念悟是佛,一念悔是魔为了展昭,他从牺牲那些无辜百姓的一刻起,就已经堕入魔道。

    这里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就算能回到太原城内,那又如何?等待他们的是比之前更严峻的形势,被阴兵围困的下场想想都能令人胆寒。如果他们回不去、出不去了,那又该如何?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猫儿,我们就要到了!”这一次,白玉堂已经打定主意要死,他也得给他和展昭拉个垫背的!

    驾!

    一扬马缰,飞龙昂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所有龙麟军听令!放弃太原城,不惜一切代价,取耶律宗真人头来换我大宋千秋万世!!”

    一声令下,原本朝着太原城疾驰的龙麟军立即改变了方向,矛头重又指向燎原海的中心,朝着阴兵最密集的所在冲杀过去。

    原本还在城墙上等着龙麟军回援的守城将领,看到救命的稻草竟然掉头离开,立即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呼喊和怒骂。

    但擒贼先擒王,为了保护这些百姓和战斗力远不如他们的守城军,已经牺牲了太多的龙麟军战士。在战场上,军令就是一切,尽管白玉堂这种弃卒保帅的做法令人在情感上无法接受,但所有的龙麟军都明白,自从那些阴兵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就已经步入一条再没有回头余地的死路。手中的火箭和硫磺已经所剩不多。他们并不想死,似乎在这已经没有了生机的死地之中能带给他们一丝活路的只有白玉堂,所以只能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飞龙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处境,急速奔跑中尽量保持着平衡,但战场上四处是尸体和残破的工事、马车,展昭在马背上颠簸,整个人几乎散了架,中途他似乎痛得昏过去好几次,但又立即痛醒。抽筋、阵痛,同样的痛苦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意识一会儿清晰一会儿糊涂。

    “玉、玉堂”咬着牙齿,他不确定白玉堂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我、我们这是去哪儿……?”

    但其实白玉堂听得清清楚楚,尽管展昭只是嘴巴动了动,根本没发出声音。

    “我带你去,结束一切!”

    “加速前进!”看到前面十几具尸体和几辆破损的战车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屏障,白玉堂猛的一拉马缰,飞龙率先腾起四蹄飞跃过去。跟在他身后的龙麟军马力不如飞龙,但铁蹄之下,这一处尸山竟然被生生的踏成了肉泥。

    火焰在龙麟军所过之处蔓延,铁蹄踏过之处就像分开一条火焰的生路。

    咻

    忽然一支纯黑的鉄箭从天而降,飞龙的前蹄腾空一个人立,堪堪躲过这来势凶猛的鉄箭,而前方的部队已经和一伙辽兵碰上了,这附近也几乎没有多少具行尸,显然耶律宗真和蓝天凰就在此处。

    刚才白玉堂给展昭饮尽最后的几滴凤凰血,也许没能对蓝天凰下在他身上的催产药产生作用,因为凤凰血能解天下所有的毒,但却不能解药性。所以被过早催着出生的胎儿正在不断的挣扎之下,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甚至躺着的展昭,只能无助的倚靠在白玉堂胸口上,此时这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尽管迫不得已,但展昭明白,现在他们必须杀了耶律宗真和蓝天凰。且不论耶律宗真是引起这场战火的元凶,他们想要活着逃出这一片几乎已经被阴兵占领的太原城疆域。

    不管白玉堂的决定如何,他都选择追随其后。

    哪怕是死?

    心底忽然有个小小的声音。

    对,哪怕是死!!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天上的雪下得越来越大,风刮在身上就像有一把刀在给人剔肉,冻得骨头都有些生疼。

    靠在白玉堂的怀中,触身的铁甲一片冰冷,而展昭的身上却热得像着了火,口也渴的厉害。明白此时的自己如今只能是白玉堂的负担,但他更清楚,若是自己放开了玉堂的手他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腹部坠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肚子好像就要裂开成几瓣,他的阴茎更因为肠道内的压迫而高高的挺立着,挤在白玉堂腹部坚硬的盔甲上随着他砍杀敌人和在马背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而不断摩擦,不要说快感一点也不可能有,身子已经痛到麻木,因为他看到白玉堂衣摆和盔甲上一大片刺目的腥红,才知道那些剧烈的阵痛让他的肠道内竟流出了这么多的体液。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着玉堂,不让自己掉下去。

    原来坚强有时候不过是一种懦弱,而懦弱有时候是为了守护也会变得坚强。

    谁说白玉堂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强者?他只不过是为了不和自己最爱的人分开,所以选择了毁灭一切。只有让所有会伤害展昭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能真正的保护着他不会被伤害。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哪怕是以毁灭自己为代价,白玉堂也在所不惜。他太胆小,他太害怕,他不过是一个失了展昭会失去天与地的懦夫。

    谁又敢说,此时只能蜷缩在白玉堂怀中的展昭,是个懦夫?他不能为白玉堂斩荆杀敌,不能和他并肩作战,甚至连巨阙也不知被丢在何方,但是他却用一个男人的身体,承受住所有一个男人都不应该承受也不可能承受的痛苦。腹中怀着的孩子,从最初的不被期望到现在已是他们所有希望的寄托,玉堂也许觉得这只是上天的恩赐是他们冲破一切阻碍得以相爱的证明,但在展昭眼里,这确是他和玉堂相爱的延续,是他们两个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相爱过的证明。哪怕是毁尽所有功力甚至毁灭自己,哪怕是白玉堂怨恨,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孩子来到世间。所以此时他只能当一个战场上的逃兵,躲在白玉堂为他撑起的安全范围内,只为保全自己的一条性命。

    噗嗤展昭忽然听到一声极细小的声响,却在这刀兵相击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极为清晰,然后就是身下载着他们的飞龙猛的一震,原本灵活闪避着辽兵攻击的步伐忽然停顿下来,鼻腔中喷出愤怒的气息,前蹄不断的原地践踏着堆起来的脏雪。

    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到一个他已经太熟悉的声音!正是这声音,将他们送入了浊浪滔天的水底,正是这声音,让赵灵魂断熵阳香消玉殒,正是这声音,撕毁了包拯几经努力终究功亏一篑的和平文书,正是这声音,对他和玉堂带着彻骨的仇恨和杀意!

    “耶律宗真,我们终于见面了!我还以为你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敢出来,正在当缩头乌龟呢!”嘲讽着眼前的敌手,拉着马缰努力安抚着胯下受惊的飞龙,白玉堂不着痕迹的用左手将披风拢了一下,避免怀中抱着的展昭暴露出来。

    “白玉堂,你如今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还在逞这口舌之能,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比起占满血污显得有些狼狈的白玉堂,此时的耶律宗真不但盔甲没有沾污破损一丝一毫,甚至神情也毫无倦色,竟显得有些气定神闲。

    “哼!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不知道是哪一个,在泗水关给我千里追杀得连裤子也要掉了!今天你凭着蓝天凰的邪术妖法害我大宋子民、伤我龙麟军,胜之不武!我倒要看看,今天以后,你是如何遗臭万年!恐怕比起你的父皇,不过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孬种!”

    “你说什么!白玉堂,不要以为你的龙麟军真的战无不胜,你看看,现在到底谁才将是天下的霸主!你大闹我熵阳皇宫,害死我父皇和皇兄,断我一臂,新仇、旧恨,今天我就要一并跟你算个清楚!!”

    话音未落,他已经挟着一杆乌金长枪一夹马腹冲了过来。尽管他只剩下一只手臂,但常年在马背上打仗和身为辽国第一骑射好手的耶律宗真仍是稳如泰山,这一枪过来简直是气贯长虹夹着雷霆之势,甚至能看到枪头过处,雪花都被卷成一道旋风,划破狂风。

    耶律宗真来势汹汹,飞龙的脚步忽然一个踉跄,白玉堂已来不及闪避,只能运起真气用颢金枪生生的接了他这一击,立时感觉到虎口震裂,一阵强烈的痛麻从枪身直传到他的肩膀。

    两匹战马擦肩而过,一击过后,两个人很快就回过身来,举着手中长枪,又是迎头毫无闪避的撞在一起,枪头发出清啸般的悲鸣,风雪中“蓬”的一下爆开一团雪雾,那是周围的大雪被他们的真气和气劲相击后产生的强烈震动击得粉碎。

    这一击过后,显然他们的武器已经承受不住二人灌入的真气和这种纯粹在比拼力量的打法,竟然发出了细碎的迸裂声。

    几乎是同时,他们手中的长枪被掷出,直接洞穿身旁仍在缠斗厮杀的人群,不管那是活人还是行尸,是辽兵还是龙麟军。

    被长枪扎穿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死前的惊叫,马背上的两个人已经又战在一起。

    若是要比马背上的枪术,白玉堂也许不如耶律宗真,但要论起短兵相接的近战,除了鼎盛时期的展昭和他手中的巨阙,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画影每一招都翩若惊龙动若长虹,看似轻飘飘的但伤在人身上却立即就是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耶律宗真身上很快就挂了彩,他的长刀虽然也刚猛霸道,但在武艺出神入化的白玉堂眼前,只不过是勉强能在自己手底下走过十几招的粗劣武功。

    见自己在白玉堂手底下讨不到便宜,耶律宗真立即远远的策马避开,一挥手,边上的辽国弓箭手立即拉满弓弦,数百支鉄箭呼啸而至。

    当当当当!

    挥剑挡开密集的剑雨,但由于距离太近,白玉堂的大腿和背后还是中了箭,而飞龙的一边身上更是深深的插着五六支几乎没羽的箭杆。

    “卑鄙!”

    “白玉堂,若是你再不尽全力,我还有更卑鄙的手段!你以为单凭你一只手就能打败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说完,耶律宗真又立即挥舞着他重达百斤的大刀迫了上来,一下下沉重的砍下来逼得受伤的飞龙不断退后,白玉堂的招式也被伤势牵连得没了章法,只能尽力的避免耶律宗真的刀砍到身上。

    想不到这耶律宗真,这些年来为了在战场上打败自己,苦练了一身蛮力,他的武功套路完全是战场上互相拼命砍杀的打法,虽然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么几下,但是时间久了还真让人有点吃不消。

    耶律宗真步步紧逼,他明明看得出白玉堂已经有些落在下风,但竟然仍是不肯用一直裹在披风下的另一只手,而正是这才让他注意到,白玉堂罩在马背上的披风并不单纯是偶然为之,打斗拼杀中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放开左手,而那披风下露出一大截白色的长毛毯子,显然他竟是一直抱着一个人在同自己打斗!

    一股被轻视的怒火立即从他心间烧上来,白玉堂,想不到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敢自寻死路!

    咆哮着,他扔开了手中的长刀,抽起两杆长枪就冲了过来。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白玉堂立即被这两杆挥舞的枪影逼得又退了十几丈,直到飞龙的马蹄踢在身后的一度土墙上,他被逼到了绝地。身后是燎原海上留下来的战争残骸,眼前是凶残狡诈的敌人,飞龙已经受伤,他肩膀上中的那一箭显然是带着倒钩能破坏人血肉的子母箭,倒勾插进肉里造成一个巨大的出血口,让人受伤后流血不止。

    透过盔甲他能感觉到怀中的展昭身子越来越烫。

    看着眼前耶律宗真势在必得狂肆狰狞的脸,白玉堂撇了一下嘴角,卷成一个残忍的弧度。

    不战到最后,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螳螂捕蝉,到底谁才是那只真正的黄雀!

    “耶律宗真,我取你狗命!!”高叫一声,立即引得耶律宗真惊诧了一瞬。也正是他闪神的这一瞬间,白玉堂抓住了他身前枪影中一个一闪而逝的空隙,举起画影,将这把锐利穿石的宝剑灌入所有的内力掷了出去!

    每一把名刀、宝剑,对于拥有它的刀客和剑客来说,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形影不离的一切。一个剑客可以被人杀死,但决不能被人夺走他手中的剑。

    可是此时,白玉堂竟在战场上,将自己手中的宝剑就这么掷出去,把它当做一把世间最锐不可当的利器,直直的投向自己的敌人,直刺耶律宗真眉心。

    想不到白玉堂竟然甩出宝剑,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等耶律宗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拼命的举起手中的长枪去挡,但是毕竟长枪笨重,而他的反应早已慢了一瞬,正是这一瞬,画影带着白玉堂的所有内力和怒火,带着龙吟般的啸声一下子穿破耶律宗真身上厚厚的铠甲,扎进了他的心脏。

    噗,从他口中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液,那是他心口最热的血。

    画影造成的伤口狭长深刻,不但破坏了耶律宗真的心脏更扎透了他的血脉,大量的鲜血从他胸口和背后两个被洞穿伤口中泉水一样喷涌出来,他身上黑色的铠甲很快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咯、咯、咯”

    不甘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白玉堂,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血沫子不断从他翕张的喉咙和口中涌出。他还想说什么,但是灌进肺部的血液让他什么都说不了,而他,也再说不出一个字。

    维持着双手前伸的姿势,耶律宗真就这样僵硬的,无可奈何的从马背上掉落,砸在雪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却又仿佛发出一声震动山河的轰然巨响。一滩血很快就把附近的白雪染成赤红,然后更多的雪花纷飞而至,立即又将这鲜血和死去的尸体掩埋起来,在这茫茫的天地间和战场上,就像一具极普通的尸体,辽国皇室最年轻在位也最短暂的觞皇,就这样死去。

    “咳咳、咳咳……”最后的致命一击损耗了太多的真气震动心肺,白玉堂也咳出几口鲜血。

    他抱着展昭翻下马背,举目四望,无论是任何方向都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狂风呼啸中他仍旧能听到周围有龙麟军和阴尸在交战的打斗声,但却分不出那里是尸体、哪里是活人,哪里是阴兵哪里又是黑甲的龙麟军。

    飞龙受的伤不轻,白玉堂刚想去查看,却听到,怀中抱着的展昭发出一声嘶吼般的呻吟!

    “嗯啊、啊啊啊啊!!玉堂、玉堂!!”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紧握住他的手,却发现除了烫的惊人,还不断的在剧烈颤抖。

    “猫儿、猫儿!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已经杀了耶律宗真,我们打胜了、胜了!”

    “玉、玉堂……”展昭本想笑一下,却只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显然刚才白玉堂和耶律宗真的殊死搏斗中,他也经历了一场与疼痛的搏斗。

    “孩子、孩子他就要出来了!快、快带我离开这……”

    拼着力气说了这一句完整的话,展昭又只能不断的大口呼气、吸气,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下腹撕裂般的疼痛。刚才在马背上,尽管他拼命的夹紧自己的双腿和股间,但那里却完全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他的后穴不断的蠕动收缩着,大量的羊水湿透了白玉堂的铠甲和胯下的马鞍。

    “好,我们走、我们走!”抱起展昭刚走了两步,又被立即揪紧了袖口。

    “不、我撑不下去了!你、你快找个地方”

    找个地方,可是这哪里都是人间炼狱,每一个角落都是死亡。天地间充斥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鹅毛大雪,脚下四处是被半掩埋在雪中的尸体和四处起尸的阴兵。太原城也已经成了人间鬼蜮,他们还能去哪里、哪里!

    正急得想一头在身后的矮墙撞死矮墙!他怎么就没想到!

    这里曾经是一处建造在空平原上的一处边关哨卡,在持续的战火中早已坍塌损毁,但仍旧留下了半堵围墙,形成了一个可以勉强避风的死角。

    从飞龙背上卸下所有的装备,将火箭围成一圈插在外面形成一道屏障,再把所有掺了雄黄的火药,以这夹在两堵破墙为中心撒了一大圈,浓烈的雄黄味掩盖了活人的味道。到处都是血腥味的战场上,显然鲜血对行尸的吸引力更大,它们不断的在这四周徘徊,但却避过了充斥着硫磺味道的这一处死角。

    飞龙身上还插着箭,伤口已经被冻住不再流血。它尽职的守护在这死角的外面,警惕的看着四周轻轻的打着鼻息。白玉堂用几根断掉的长枪将自己的斗篷勉强支撑成一个仅仅能容纳两个人蜷缩在里面的帐篷。他把展昭裹着的羊毛毯铺在地上,又脱了身上的铠甲,把外套罩住他赤裸的上半身,只露出已经被羊水和鲜血湿的一塌糊涂的下体。

    眼下的情况,可真是难为了白玉堂这一个大男人。尽管他对医理和治病救伤并不陌生,但是对于接生这种稳婆的事,他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过但是却从未看到过,更遑论是给人亲自接生那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是他捧在心间含在嘴里的展昭。

    “猫儿、猫儿……?”不知所措的撑在展昭身上,身下的人尽管赤身裸体,但是在这雪地里竟然出了一身汗。

    白玉堂轻轻拍着他的脸,人没有昏过去,但是似乎是已经疼得意识涣散了。

    “展昭!展昭!”又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但展昭仍然没有回过神来。糟了,若是如此下去,恐怕不但无法生产,甚至连大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犹豫,白玉堂扬起手,照着展昭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

    他没有手下留情,展昭的脸上立即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但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厄……啊……玉堂……、快、孩子、孩子……”

    “猫儿!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无措的看着展昭,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一头大汗的朝着白玉堂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帮我、帮帮我……”说完他用两手努力的稍稍撑起身子,抓着一旁飞龙马背上卸下来的垫子,白玉堂立即会意的帮着他抬起腰,把垫子塞在下面。

    展昭的腰部被垫高后,他努力的将自己的双腿张开到极限,看着白玉堂惊惶焦急的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肚子一用力,下半身撕裂一样的感觉一下子贯穿全身,他用力的抓紧了白玉堂的手,指甲都已经深深的陷进他的肉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嘶哑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

    展昭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他绷起全身的肌肉和力气拼命的一阵用力推挤后,感觉身体已经要裂成两半,腹腔内那一团坚硬的东西却仍旧生生的卡在体内,肠道和穴口是一片火辣辣的撕痛。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白玉堂只恨自己帮不上任何的忙,他只能让展昭在痛极了的时候抓紧自己的手,完全不去看上面已经被掐得鲜血直流。

    “啊啊啊啊!!”又是一声尖锐的嘶吼,展昭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就像天地间的白雪,但他身上的皮肤却滚烫得像浸泡在开水里。

    难产!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白玉堂赶紧抬高展昭的大腿,朝他股间看去。只见平日里隐藏在他臀瓣间那个紧致的菊穴,如今已是门户大开,打开了约有三指的宽度形成一个鲜红的洞穴,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肠肉随着展昭剧烈的喘气抽动着。但本应湿润的穴口和肠道如今竟没有太多的羊水,而他臀部和大腿附近的皮肤都被鲜红色的液体浸湿了,有的地方甚至干透了粘着,只怕是刚才他们在马背上和敌人缠斗的时候,展昭的产穴已经张开,但是为了顾虑白玉堂所以他一直强制忍耐着,直到羊水流的差不多尽了,但胎儿还没能滑到产道内。

    他努力了几次,肚子鼓胀的部分一直卡在盆骨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盆腔太窄不能像女子那般在生产时顺利的让胎儿通过。而且展昭的产道也是非常狭窄,就算他们之前通过房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张,但却仍旧不足以让一个没有满月的胎儿通过。

    看着展昭干涩的产道和被胎儿压迫得高高挺起的阳具,白玉堂是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女人接生,但是他却知道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展昭的肠道再自动分泌出肠液,否则拖下去,看着他的出血量和已经有些微微裂伤的穴口,孩子和大人恐怕都保不住了。

    “猫儿,坚持住!我帮你,我一定会保住你、保住我们的孩子!”

    已经痛得麻木的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也没有力气回应,只是努力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积攒体力进行下一波的努力。

    忽然,股间一凉,冰冻的触感在他大腿和股间游走了一阵,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他的痛苦,让他的神智也得以集中起来。

    白玉堂用积雪擦干净展昭因羊水破裂和努力生产时粘在大腿上的、从肠道内挤出来的污物,然后又将一些干净的积雪在自己口中含化了,低下头,缓缓的松紧展昭的肠道内。

    唇舌并用,含得暖了的雪水倒灌进展昭的肠道内,白玉堂开始用牙齿撕咬他绽开的后穴,用自己的唾液湿润它,用自己的舌尖抚慰受伤的肠壁。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他把展昭的大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两只手不断的爱抚、摩擦和揉捏那挺起的阳具、鼓胀的阴囊和敏感的会阴。

    在白玉堂高超的技巧下,一种凌驾于痛苦之上的快感逐渐蔓延开来,展昭的腹部随着阳具的抖动而收缩着。见他有了反应,白玉堂更卖力的去挑逗,张口把他的阳具含在喉咙里用力的吮吸,手指则探进他张开的穴口内,摸索着,找到平日里他们情交时展昭最敏感的那一点,狠狠的按了下去。

    果然,这一点是他的致命之处,被白玉堂狠狠的一掐,整个人一下子弹起来,挺立已久的阳具“噗”的一下射出一股精液,白玉堂赶紧含了把这白浊的液体灌进展昭的肠道内。而情欲的刺激也让展昭的肠道分泌出了不少激情的欲液。因为快感而收缩的肠道似乎有了些力气,白玉堂看这一招险中求生果然奏效,立马低下头用牙齿和喉咙继续爱抚展昭仍旧挺起的下体。

    阳具顶端张开的小孔,被灵活的舌尖探进去,产生了一种带着轻微撕裂感的舒爽,展昭浸淫在生产的阵痛和情欲的折磨中,不自觉腰腹越来越用力,而他的喘息也变得不那么辛苦。

    射出第二次精液后,展昭的下体已经湿的一塌糊涂,不单是他身上的汗液、后穴流出的肠液和射出的精液,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一点失禁,腹部上湿漉漉的一片,但他此时也分不清那些糊在自己下体的到底都是一些什么液体了。

    “猫儿,再试试,你再试一次!”

    展昭此时的意识已经非常清醒,他晶亮的眼睛看着白玉堂,后者给他一抹鼓励的微笑,便握紧他的双手,帮助他抬高大腿。

    “跟着我说的用力,知道吗!”

    点点头,将自己完全交给了白玉堂。

    “好!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用力!!”

    “嗯嗯嗯嗯!!啊啊啊!!!呼、呼、呼”展昭只觉得这一次痛的眼前一阵发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巨大的,一下子穿过他的盆骨,那里的骨头这一瞬间似乎脱臼了。

    “好、好!继续、继续!就快成功了!猫儿,再努力一次!!”看着展昭已经张开到六指宽的穴口,里面似乎有一团黑色的圆形物体在努力的挣扎着。而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形状也终于改变,腹中的胎儿已经滑到产道中。

    “再一次!跟着我,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用力!!”

    “嗯厄!”这一次展昭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他已经喊不出来。咬紧牙关憋着身上所有的力气,身上每一道肌肉都紧绷到极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甚至能尝到自己口中嘴唇被咬破的血腥味。

    终于,猛的一瞬,一个巨大的物体“噗嗤”一下,被挤出他的血口,带着一身的血迹和包裹在他身上薄薄的一层薄膜,被生了下来,落入白玉堂宽厚的双手中。

    温暖的、湿滑的物体,包裹在深黄色薄膜中的是一团蜷缩着的婴儿模样。

    “哈、哈、哈、哈”

    用力的呼吸着满是血腥味道的空气,展昭知道他成功了!

    腹腔内和整个下体仍旧痛得分不出到底哪里才是最痛的,但是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玉、玉堂……,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赶紧扶起展昭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把手中的婴儿放到展昭怀中。

    “怎、怎么会这样……?”怀中的,是一个包裹着薄膜的肉团,完全不像别的婴儿连着母体的脐带。但在半透明的薄膜中,隐约能看到婴儿的头颅和四肢的形状,甚至里面的婴儿似乎还在不断的挣扎。

    “快、快让他出来!”

    小心的,白玉堂用手撕破那层半透明的薄膜,立即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来浇在他们身上,一个完整的、瘦小的男婴,出现在他们眼前。

    “哇哇哇!!”

    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婴儿立即尖声的哭叫起来,白玉堂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们的孩子?真像一个红皮肤的小猴子,还有点太吵了。但他知道这是孩子健康的表现,最后还是舒展了眉头,将那块羊毛毯子撕破一块把孩子小心的包裹起来。

    “玉堂,我、我,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展昭苍白的脸上,竟然染上一层极淡的绯红。

    “嗯!”白玉堂低下头在展昭的唇上啄了一下,但这并不是一个能放松下来庆祝的时候。

    “猫儿,你还撑得住吗?”给展昭大概套上衣服,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因为就在孩子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外面的箭阵被折断的声音!

    “嗯!我能坚持!但是、我站不起来。”镇定的看着白玉堂,此时展昭光是坐着就已经有些头昏眼花,失血过多和下体的裂伤让他的四肢软的就像面条,没有一点力气。

    “我抱你!”说完他把孩子往展昭怀里一塞,挺起腰双手一扬,将原本给两人遮挡风雪的斗篷一曳,哗啦一下抖掉上面的积雪,一下子将展昭整个人卷在里面。

    他这张银灰色的斗篷可不是凡物,乃是传说中蓬莱之地才有的火鼠皮,水火不侵,柔软温暖。

    啡啡啡

    守在外面的飞龙,看到主人后,一下子站了起来。它的身上也都被积雪覆盖,身上仍旧插着那几支没有拔出来的鉄箭。飞龙毕竟是万里挑一的神骏,这伤让它动作有些迟缓,它却仍旧催促着主人上马。不光是白玉堂,它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危险。

    此时的战场已经被白雪覆盖,呼啸的风声中,白玉堂不敢肯定这里还有没有活人。

    刚要攀上马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布下的箭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缺了一角!

    就在这时,原本堆积着的白色积雪忽然一动,那些箭阵立即被从下面掀得断开,一具具阴兵,竟从积雪中爬了出来!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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