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 作者:白云诗诗诗

    第30节

    “我把身体还给你,我还能不能回来?”他问他。

    世安犹豫片刻,坦白道:“也许不能,我是带着护身符来的,你还给我,应该就会死了。”

    ——是的,他抢走他的身体,也会抢走他的命。借尸还魂,原本是两方不自觉的事情,一方逆势强求,总有一个要失去性命。

    金少爷沉默了。

    而他不肯放弃希望,依然问他:“能不能还给我,算我对不起你,我打完仗,就赔你命。”他在黑暗里摸索着,直圌挺圌挺跪下来:“金少爷,你也是中国人,露生说你也很爱国,我求求你。”

    金少爷默然许久,伸手扶他起来,世安看不清他的手,只觉得这手温暖而有力。

    原来鬼魂的手也会这样温暖。

    “国事为重,私情为轻,”金少爷的声音沉稳而柔和,“别告诉杨杨,我怕他伤心。”

    世安忽然忍不住地难过,热泪在胸腔里奔来涌去,而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圌逼了,居然在情敌面前淌大泪。

    “命,不必还了,你好好活着,善待露生。”

    世安拼命去擦眼泪,哑着嗓子答应他,“我知道,不用你说。”

    两人相对沉默,无垠的黑暗笼罩着他们,像是这个苦难的国家被一度笼罩的黑暗,而即便再苦再难,也总有人互相扶持,赴汤蹈火,舍生取义,愿逐明光。

    “国运多艰,当戮力以救之。”金少爷的声音在风里飘远,“今日盛世可期,昨日寇仇未灭,我孤魂一脉,只能请你多加保重,复我中华。”

    世安抬起头,狂风卷过,夜色如墨,而他眼前若明若暗地亮着,像火在烧,是他眼前一缕希望的光。

    他望着白杨,他们都对彼此说了善意的谎言,并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一线希望。像万般罹难的中国,白夜而行,浴血而生。这希望在上海,在南京,在重庆,在延安,在武汉,在北平——在人们内心永不熄灭的角落,燃烧着,喷薄着,一次次看它在风里云里破灭,又一次次染血将它拾起。

    世安看着专心致志的白杨,欲言又止。白杨大概喜欢那个金少爷,喜欢得不得了,而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不像他,他还能回去见露生。

    可人若是没有希望,就无法活下去。

    他在这里纠结,白杨却忽然停下手,踟蹰地看他。

    “……金世安,武汉会战输了。”

    白杨很难过,没想到这场仗居然输了。百科上把这场战役描述得悲壮惨烈,可是输了,输了,还是输了。

    从现在看过去,竟然会这样绝望。

    世安却明快地笑笑:“肯定要输,国圌民圌党太他圌妈腐圌败,好人都被压着不提拔,都他圌妈狗圌官当道,老蒋也拿他们没办法。”说着,他又低头,“不然我也不会急着跑回来。”

    白杨意外地看他:“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就是要知道鬼子怎么打过来,能多拖一天是一天,拿命拖,拖住他们,后方才能准备支援。老蒋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白杨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去国圌民圌党的军队了。”

    “共圌产党太远了够不着好吗?我着急参军,有人募兵我就直接报了。管他呢,要是有命活下来,遇见了土圌共我再投诚。”世安伸过脑袋,“延安真你圌妈远,你也帮我查查,共圌产党怎么入伙,要带外圌挂就多带点。”

    白杨只知他回来是为了寻找情报,未想他早存死志报国,说得还这样风轻云淡,白杨一时又红了眼圈,他想了想,尽量平和道:“金世安,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白露生……可能会牺牲。”

    世安抬眼看他。

    “我见到了他的烈士碑,就在浦口。”

    世安呆了片刻,爽快地拍他的肩:“怕个鸟,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露生有我,保证不会死了——哥是有外圌挂的男人好吗?起点爽文男主好吗?”

    白杨被他逗得破涕为笑,世安勾住他的肩:“怎么样,后悔了没有?你哥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对不对?”

    白杨推开他:“少不圌要圌脸,我和金世安要去荷兰结婚的,谁特么为你后悔。”

    世安涎着脸笑:“你老想做明星,现在做成了吗?”

    白杨点点头,“成了,大明星,金马金狮新人奖,票房16亿。”

    世安惊叹起来:“6666666,真没看出来啊你特么也能当大明星。”

    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又低下头去。原来世间真有奇缘,他们各自隔着八十年,轰轰烈烈地爱了,又各自为了这一段浪漫的奇缘,或精进于艺坛,或拼死以报国。

    情不知所起,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白杨想起他学过的牡丹亭,世间有缘,千里万里亦来相见,生生死死不能阻隔,大约就是现在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1938年,自夏至秋,中国军队与侵华日军在武汉展开会战,战火遍及皖、豫、赣、鄂。中国军人浴血奋战,伤亡40余万,溃敌257万,以血的代价粉碎了日军速战速决的妄想,使得中国抗日战争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相持。

    第82章 红线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金世安拼命背了三个人给他抄写的一大张纸,白杨又反复提问他。

    “都记下来了吗?”

    “记住了,忘不了。”

    “打仗条件差,别不舍得花钱,给自己打点打点,照顾好自己。”郑美容在一旁道。

    “会的,我都混上军官了,有的是人孝敬。”

    李念不说话,只是抽烟。

    他冷眼看着金世安的神情,总觉得,似乎他瞒了什么。他在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金世安可能不会再回来。他不好当面直提,索性走去阳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贴身内衣勤换洗,我看资料里好多当兵的生皮肤病。”郑美容还不肯停。

    “知道了容姐,你这快成我妈了。”世安咧着嘴笑。

    大家都不再说话,互相望着,世安搔搔头发,躺回床上。

    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

    郑美容甚觉心酸,快步走出卧室,只听见她跟李念要烟。

    这里白杨在床头坐下,世安看他一眼,浑身不自在:“你别贴着我啊,好特么肉麻。”

    白杨坚持道:“我要他醒来就看见我。”

    金世安心虚,闭眼不再说话,静等着时间把他带回过去。白杨却轻声问他:“金世安,我们还会再见吗?”

    世安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会的,我走了他就会回来。”

    白杨认真道:“我说我和你,还会再见吗?”

    夜色深沉,繁星密布,如同万顷珠光洒满夜空,又把无限的星影摇进房间。

    世安睁开眼,扬起嘴角:“有缘的话,八十年后再见吧。”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已然放大,渐渐涣散,白杨在泪光中,看他逐渐合上双眼。他俯身去听世安的心跳,已经停了。

    钟声沉重地响起来,一下,又一下,又一下,十二下,李念听来是丧钟,白杨却觉得那钟声里蕴着无限希望。

    是的,他爱金世安,但他也爱自己的祖国,那是他们共同的情人。无论过去或者未来,他们希望她能自圌由而富强,永世昌隆。

    胜利吧,白杨想,打跑鬼子,他和金世安会在时光的这一头等待着,这段历史永远不会被人忘记。

    他在床头坐了三天。刚开始大家还抱着希望,等着世安苏醒,一天两天过去,郑美容和李念都觉得不好,来劝白杨,白杨不肯动,

    “他会醒过来的,”白杨毫不动摇,“一定会的。”

    白杨见世安不醒,他也就不肯吃饭,郑美容劝了又劝,“你就是要等,也不能这样等,饭吃不下也总得喝水。”

    李念看看金世安,已经冷透了,关节变圌硬,手腕上透出怪异的青紫色的线。

    也许是尸斑,李念懊恼地想,他到底是死了,就这么死了。他们怎么全糊涂了,就这样坐等着抢救的黄金时间过去,当时就应该直送医院。

    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尸体怎么带回去?又怎么跟警方交待?

    郑美容还有孩子,白杨还得拍戏,这个锅只能自己背。

    李念走进卧室,拉起白杨:“别等了,他真的死了,要醒不会等到现在。给他盖上吧。”

    白杨用力推开他:“谁也不许碰!”

    郑美容也在门口,面色灰败,“白杨,节哀顺变,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你先起来。”

    白杨没头没脑地推他们:“我说了谁也不许碰!都出去!”

    李念无奈地看他,“我这边准备报警,这个事情总得给警方一个交待。你先出来,到时候我来担责任。”

    白杨用力忍住眼泪,沉静道:“你报警吧,就说是我杀了他。他不醒我就去死。”

    李念恨得无法,“金世安来世上走一遭,就是看你自暴自弃要轻生?你让他在地下能安心闭眼吗?小祖圌宗,争点气,争点气好不好?你好歹拿个影圌帝,你金爸爸泉下有知也能瞑目。”

    白杨听得心如刀绞,他拼命擦着泪,把李念推出房间,扣上锁,不理会李念在外面一阵一阵地擂门。

    金世安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在床头跌坐下来。

    他明明是要等他来,不是信里写了,要他吻他一吻吗?凭什么就这么死了?他不是送他梅花,说没他一天也活不成吗?

    他又骗他一次,他还要原谅他多少次?多少次都行,原谅没问题啊,可以原谅,立刻就原谅,金世安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了。

    白杨去打世安的心口:“我就在这里啊,醒醒啊!大混账,醒醒啊!”

    李念不在眼前,郑美容也不在,他也不想掩饰自己的眼泪,索性伏在世安身上痛哭起来。哭着,又去抓世安的手,他真希望这只手能再抬起来,摸圌摸圌他的脑袋,抬抬他的下巴,一如既往地说,哭什么,听话,不哭了,你哭得我心也碎了。

    而世安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永久地沉睡。

    白杨吞着眼泪,在模糊的视线里,想把他们的生命线,再连在一起,可是掌纹怎么这样模糊,好像一下子全没了,白杨扣着他的手,放声哭着,不肯松手。好像哭得再大声一些,金世安就会受不了他的撒娇,回转心意来找他。

    不是吗?不是这样吗?每次他被人欺负,在外面闯祸,只要哭一下,闹一下,金世安就会心软了。金世安会写信跟他道歉,会抱着他亲吻,还会跟他一起,去看阅江楼,去吃小龙虾。他把他辣得说不出话,又恶劣地看他强作镇定地喝水。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爱他了。

    他是真的失去他了。

    白杨埋在世安胸口,无穷尽地淌着眼泪,他想起和他交缠的许多个晚上,这胸腔是何等炽圌热,他在他身体里动着,心在腔子里跳着,两个人好像只有一颗心,怦怦地响着。而这个胸口已经不再温暖,也终于不再跳动。

    李念在外面嘶哑地喊:“白杨,别哭了,出来吧。”

    而白杨听不到。

    我不能松开他的手,白杨想,哪怕他死了,我就这样跟他一起握着手去死,说不定死了我也可以穿越。

    这样想着,他又来精神了,他的智商反正从来就不高,现在干脆全扔了。他死了,别人会怎样笑他?可能大街小巷都是他殉情的新闻。

    那也好,白杨想,对那些粉丝来说也许很残酷,但他到死,终于告诉别人,他心中只有一个爱人,不是钟越,也不是姜睿昀,而是位1930来的先生。

    外面李念敲门敲得手也青了,郑美容拉住他:“算了,准备报警吧。把救护车也叫来,给白杨打个镇定剂。”

    李念懊糟地坐下来,“你让我筹备一下,这个事情对他负面影响太大。”

    “这时候还想什么负面影响,”郑美容烦心亦伤心,“他这个样子精神看着要崩溃。”

    几年内是没法演戏了。

    安龙的天已经塌了。

    两人惶惶对坐,心底还保留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明知道那真的不可能。

    “回去我会先拨白杨的赡养费,公司不能垮,”郑美容摸索着点起烟,“你把心思放在钟越身上吧,白杨这个事情消息锁掉,再签新人,就看你的本事。”

    李念呆了片刻,抓过烟道:“别抽了,这还是他给我的。”

    两个人从来没觉得这样无助,他们都是圈子里见惯风雨的枭雄,偏偏此时居然相对落泪。

    路还得走下去,金世安留下这份产业,他们得做下去。

    白杨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伏在世安身上,自己也觉得精疲力尽,只看两个人十指相交的手。

    人死了,为什么掌纹也会消失?白杨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晃荡着起身拿笔,从世安手上画了一道长长的线,一直画到自己手心里。

    画完了,他也觉得自己傻圌逼,坐着笑起来,笑够了,伤心涌上来,又趴在世安身上哭起来。哭哭笑笑,别人见了,一定以为他疯了。

    天又黑了。

    他在他身上说了许多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反正他们有许多事情可以说。他说原本预备和他去荷兰注册结婚,庆功宴上他就想说的,被他一气就没再提。他说他也希望《秦淮梦》能拍第二部,放手写吧,白露生的事情,他已经想开了。他说他其实也偷偷地学写字了,虽然写得不好,反正比姜睿昀写得好看。姜睿昀和他告白了,但他没答应,姜睿昀告白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再爱上别人。

    “你都不吃醋的吗?”白杨闭着眼,小声骂他,“别人在追我啊,你不着急吗?”

    好像有什么人轻轻拍他的脑袋,“怎么不急。”

    白杨犹未察觉,掉着眼泪滔滔不绝地骂,“拔diǎo无情,上了我就跑了,你去哪儿了?”

    那个人又为难道:“真的没有,我在这里。”

    白杨一下子蹦起来。

    世安喘着气,正从床头艰难起身,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世安望着白杨,白杨也望着世安,相看良久,白杨怔怔问他,你是谁?

    世安泪涌圌出来,一把将白杨拥在怀里。

    白杨轻轻挣了一挣,也回手紧紧抱住世安。

    “金世安,你这个王圌八蛋!”

    “王圌八蛋,我是王圌八蛋。”

    白杨用力拍他:“你去哪儿了?你这个狗逼!”

    世安紧紧拥着他,许久也说不出话,只是轻声唤他,“杨杨,我的杨杨。”

    白杨听他喊他,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声地哭。

    世安吻着他的头发:“别哭,听话,我在这里,再也不会走了。”

    白杨泪眼朦胧地抬头,“我真的以为你没命回来。”

    世安吻他的泪眼,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是说过吗,你就是我的命。”

    ——是真的,他是他的命。

    他是怎样从那片黑暗里走出来?他把身体还给了那个年轻人,只觉得狂风卷着自己,四处飘荡,无数往昔走马灯一样在他身边转,转到最后,全是一张他好像很熟悉的脸。

    世安想要伸手去捉,四围又陷入黑暗。

    他在冰冷的黑里,像是涉水而过,又像经过烈火。只有一道明明灭灭的线,在他眼前盘旋着,牵着他的手,步步向前。

    “金世安,我和你的生命线,可以连成一条喔。”

    他在恍恍惚惚的行走间,只是反复不断地想起这句话,是谁说的?想不起来,他要去见谁?不知道。

    他好像在黑暗里走了许多年,追着那条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脱出手心。

    他追到了,混沌了,又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哭着,大声喊着。

    ……这是我的杨杨,他想,我是要来见他,他是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脸t觉醒获得新技能:复活队友。

    第83章 晚晴

    李念和郑美容靠着门抽烟,听见里面仿佛是金世安的声音,都狂喜对望,又去敲门:“白杨,怎么了?人醒了?你在里面干嘛呢?”

    世安松开白杨,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他也不能放开他了,他仔细端详他,笑起来。

    “你就一直守在我床头,这下巴也冒出胡茬了。”

    白杨拿下巴蹭他:“就不刮,快亲我。”

    他们拥在一起,无休无止地长吻。

    李念和郑美容在外头把门打得山响。

    两个人都不理睬,吻到白杨喘不过气,世安方才放下他,缓缓起身向外道:“我没事。”

    外面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又静下去。

    白杨起身要去开门,世安却把他又拉回怀里。他坐在世安膝上,世安的嘴唇在他耳后柔软的头发上一寸一寸吻下来。

    “杨杨,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好像一股蜜糖浇下来似地,把他们黏住了,黏在一起,搅成一团。

    白杨被他抱着,仅仅是被他抱着,已经眼里心头无限潮热。他明白金世安想做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郑总和李总还在外面……”

    “怕什么,”世安去碰他的鼻尖,“他们知道我醒了,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当然不会做傻事,两个人不是都不出声了么!

    白杨脸红起来,像偷情似地兴奋,世安不许他动,只是紧拥着他,剥笋似地一件一件剥他的衣服,两人又吻作一团。好容易喘一口气,白杨突然冒出来一句:“金世安……你刚醒会不会很虚弱啊?”

    这话可是刺到男人的尾巴骨了,世安笑起来,翻身把他横在床上:“虚不虚,白先生试试就知道了。”

    李念和郑美容都在偷听,外面警圌察和救护车却已经在敲门。

    两个人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警察。

    门里的两个人哪管外面天翻地覆,倒在床上滚做一团。白杨被世安按在床上,照样又脱得精光赤`裸,又在他身上落下无数温柔的吻。

    白杨忽然想起李郑在外面,只怕被听见,只好咬着嘴唇不做声。

    世安渐渐吻下去,含住他的东西,白杨羞耻地用枕头盖住脸,去推他的头。世安牵住他的手,依然含着,缓慢地动。

    “很脏。”白杨小声说。

    世安停下口,掀开他的枕头,“那你帮我做一做。”

    白杨立刻乖乖点头。世安大笑起来,去拧他的脸:“做人怎么这样反复无常,怎么自己的嫌脏,别人的就不嫌?”

    白杨恼怒地推他:“你又不是别人。”

    世安吻着他,手探进他里面,他们做得惯熟,并不觉得很痛,世安烦恼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可趁之物,”又微笑着看白杨,“只好借一借你前面的。”

    白杨埋在他胸口,由着他把他弄到流出一滩东西,全在世安手心里。白杨喘吁吁在他胸口催着,“进来。”

    世安也觉得忍耐不住,拨开他两腿,缓缓插入。白杨在他颈后绵绵地呻吟,又去吻他的嘴唇,喊他的名字。

    他把他裹得这样紧,生怕失去他一样地缠着他,两人都觉得前所未有地欲`火焚身,在枕头上你来我往地起起落落,白杨早忘了外面有人,忘情地叫着,那声音也格外甜美而撩拨。动了也不知道是几百几千次,白杨被做得只剩哼哼唧唧的份,软在他怀里,像一团棉花。

    “……金世安,你今天好猛哦。”

    世安也不知该答什么,只是笑,去亲他酒醉一样酡红的脸。

    真的,白杨以为他死而复生应该没这么生猛,真没想过会被操到瘫软。他已经坐不住也跪不住,手在世安肩上掐出两道红痕。

    世安拥住他:“是不是受不了。”

    “不要……要你用力抱我。”白杨放开了撒娇,“我要你射在里面。”

    世安只盼着他这样说,他这样说了,他哪里再肯停,把他顶得闭眼叫出哭腔。

    世安自己也觉讶异,他现在真实地感到这个身体属于他了,好像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肌肤之亲的愉悦和快感,是百倍万倍的喜悦和狂热,“我也不明白,只是抱着你就像力气用不尽似的。”

    说着他又去吻他,直把他两片柔软的嘴唇吻到肿胀。

    白杨贴着他的额头,微微睁开眼,忽然傻笑:“金世安,你上辈子真的一次都没做过啊?”

    世安不料他这个时候问这个事,他劫后余生,心中坦荡,便点头道:“实在没有。没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思。”

    白杨闷声笑起来:“难怪你这么猛,憋了几十年的大魔法师。”

    世安不懂“大魔法师”是何意思,只看他笑得顽皮,好气又觉好笑,便伸手在白杨耸动的臀上拍了一巴掌。

    “坏孩子。”

    白杨被他骤然拍打,缩紧起来,两个人都觉得销魂蚀骨地舒畅,世安再不说话,按着白杨在他里面大进大出地顶入,白杨被他弄得亢奋欲死,失控地喊出声音,世安啃着他的颈上腻滑的皮肤,箍紧他纤细而矫健的腰。两人翻来覆去地纠缠,不约而同地射出来,倒在枕上,漫长地喘气,又温情地去碰彼此的嘴唇。

    白杨还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世安把两人交缠的手举在唇边:“我帮你洗洗罢。”

    白杨搂住他的脖子:“抱我去。”

    世安在白杨身上盖了一条毯子,起身穿上衣服,打横抱着他开门。

    一开门大是尴尬,李念和郑美容双双坐在外面,二脸茫然。

    李念叼着烟,翻眼看他:“金董事长,我们在外面哭天抢地的担心,你他圌妈在里面大操大干的只管快活。”

    郑美容毫无波动,心如止水地在手机上按:“吃什么,我叫餐厅送来。”

    世安赧然道:“我先带他洗个澡。”

    郑美容愤怒地在信息里点了一堆难吃的菜。金世安真够会坑人,警圌察来了他还在里面跟白杨浪个没完,她只好和李念用英语狂扯瞎话。李念说,这是我夫人,她刚才跟我吵架,闹着要跳楼,我只好报警。

    郑美容被他气得三魂出窍,当着警圌察和救护人员的面又不便发作,只能点头,“对不起,是我的过错。”

    他俩忙着解释,白杨还在里面叫圌床,大家简直面红耳赤,李念结结巴巴地说:“是我们的房客。”

    警圌察把他们俩教育了一通,责令他们下不为例。又看锁着的卧室门,咧开嘴大笑。

    郑美容想起刚才就一肚子气,她愤恨地交待餐厅:“蜗牛不许烤熟,要生的,带日本芥末,最辣的。”

    世安哪知郑美容要给他生蜗牛吃,只是抱歉地向他二人点头微笑,白杨也从他怀里脸红红地探出头,李念一眼看见,捏着嗓子学他:“我要你射在里面!我要你用力抱我!”

    羞耻py,白杨这次没鞋扔他,只好臊着个大红脸钻进毯子里。

    两人笑着进了浴圌室,互相擦洗着,又忍不住地接吻。世安看看自己的手,更笑起来:“你在我手上乱画什么?”

    白杨窘极了,抓过沐浴露胡乱倒上去,又发现自己手上也有一道傻圌逼的线,他想赶紧擦掉,偏偏怎么也擦不掉。

    世安也觉得奇怪:“这什么笔写的,怎么洗不掉。”

    他们都觉得奇怪,又凑着头,认认真真地给对方洗手,那一道弯弯曲曲的红线,好像嵌在皮肤里,又像自骨肉里生出来似的,越洗越鲜艳。

    白杨洗着,大概肥皂泡进了眼,他不好意思再哭,把头埋在世安心口。

    “不哭。”世安轻轻理着他的湿发,“洗不掉就留着罢,永远地留着它。说不准是老天留给你我的红线。”

    是他们相连的生命线。

    他们在温暖的热水里牵起手来,心中都觉得甜蜜。

    休整一夜,郑美容订了次日中午的班机回国。他们已经在法国耽误了太多天,必须尽快回去。

    郑美容放下心来,去机场的路上没完没了地抱怨——女人总是用抱怨来缓解心情,其实也是表达喜悦。世安被她喷得哭笑不得,又给她道歉。

    “公司积了一堆的事,你也不来开会,我又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郑美容拉着脸。

    “是我不好,明天一定出席。”世安现在说什么都是好好好。

    李念在一边不说话,撇着嘴笑。

    金世安风度真够好,昨天晚上郑美容给他拿了一盘生蜗牛,端来的时候还淌着水,金世安凝视了半天,倒了一杯白兰地,闭着眼吃了。

    大家都笑得乱滚。

    他也终于和金世安开口:“电影算是收官了,忙了一年,我想请个假,休息一段时间。”

    金世安稍稍有些意外,只问:“要多久?”

    “三个月,或者半年吧。”

    “这时间有些长,谁来替你?”

    李念看一眼郑美容:“大事你和郑总商量着来,小事让小马去做吧,他聪明,差不多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白杨换小谢和小牛跟着。”

    郑美容在一旁吃东西,不做声。

    小马确实聪明,当初在横店世安就觉得他机灵。小谢平时常跟着世安,让他陪着白杨,世安也没有什么不放心。

    “你这是要去哪里休假?”世安问他。

    李念笑起来,“可能会去美国,看情况吧。我毕竟是你的小弟,你这个做老大的自己张罗半年吧。”

    巴黎真是好地方,李念想,平时不觉得巴黎的晴空这样明媚,万里无云,是个回家的好日子。

    郑美容和李念都疲劳极了,昨天晚上大概心情激动,也没睡好,不比世安和白杨,头对着头睡得香甜。李郑二人上了飞机就闷头大睡,世安在这里和白杨怡然自得地聊天。

    “之前就想带你来法国,这次也算是圆了心愿。”世安说。

    “我可不要再这样旅游了。”白杨撇嘴。

    世安刮一刮他的鼻子,握紧他的手。

    “金世安……你不在的时候,以前的你回来了,”白杨忽然想起来,“他说他见到白露生了。”

    世安点头应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世安原本想瞒着他,不想自己随口说破了,低头笑了一会儿,“我说了你又要生气,他来和我要回身体,我看他一片报国忠心,就许了他。”

    他怕白杨又闹起来,紧紧抓圌住他的手:“我不是不想你,只是事有轻重。”

    白杨看他一会儿,翻他白眼:“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爱国,我也会支持的好吗?”他搔他的手心:“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你知道我放不下你。”世安说着,也不管空圌姐在旁边经过,低头就去啄他的嘴唇。

    白杨僵硬圌起来,不敢躲也不舍得躲,乖乖让他来回啄了一遍。

    空圌姐目不斜视,然而捂着嘴,笑着过去了。两人也都无声地笑,笑了片刻,想起露生和另一个世安,又觉得怅惘。

    “希望他们能保住武汉,击退日寇。”

    白杨不说话,只是点头,“回去我们去鸡鸣寺给他们烧个香。”他望着世安,沉静了片刻,“金世安,等这阵子忙完,我们结婚好不好。”

    世安温存地颔首,并不十分激动——长相厮守,是早在他们心里存下的念头,说出来谁也不觉得惊讶。世安想了想,只是纳闷:“男人和男人怎样结婚?”

    “去荷兰呀,那里允许登记,英国也行,诶对,法国就可以的!”

    世安有些懊恼,“怎不早说,早知道在法国办了再回来。”

    白杨靠在椅子上,“想得美呢,我今天就娶你呀?像你这种没事乱跑死去活来的媳妇我爸还不定答应呢!”

    世安真想打他屁圌股,他也不着急,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条金链子:“答不答应,不是你说了算,泰山大人给我的。”

    两个人靠在一起嘻嘻哈哈,真的,这大概是他们一生里最快活的时候。

    以后还会有无数这样的时候。

    生命真令人感到幸福。

    旅途漫长,白杨实在兴奋,又睡不着,和世安把各种把戏都玩了一遍,什么偷偷接吻咬咬耳朵小学生智商的恋爱套路都耍够了。就快抵达上海,他靠在世安肩上,又开始管起闲事。

    “李总太过分了,他追郑总,还欺负小钟。”

    世安面上作难,“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别人的事情咱们不好管。”

    “怎么叫别人呀?”白杨不高兴了,“小钟是我的好朋友,李总也是你的副手,你就不能管管他,让他管管自己的老圌二。”

    话说得太是粗俗,世安摇头只是笑:“你先把自己这个说话的品行管一管,也是个大明星了,怎么讲话没点分寸。”

    白杨腆着脸笑:“那你还是喜欢我呀。”

    “别人会说你。”

    “怕什么呀,你喜欢我就够了。”

    他在这里轻声细语撒娇个没完,空圌姐一个个替熟睡的乘客们掩好毯子,忽然从他们两三步的地方发出惊叫。

    大家都以为是恐怖袭圌击,全都紧张地坐起来。

    世安护着白杨,起身去看,不看犹罢,他心下陡然一沉,是李念的座位。郑美容已经三两步冲过去,掀开李念盖在脸上的毯子。

    “李念!醒醒!”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李念坐在血泊里,大口大口暗红色的血,正从他口中不断地涌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当然要有科目二来庆祝一下啊!

    欢迎大家来我的微博做客(。

    id白白白云诗

    第84章 钻石

    李念落地就被送往华山医院,已经来不及再转送南京。他在送院路上意识不清,一直问“小钟呢?”

    白杨从未听他这样亲密地称呼钟越,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哭着说“小钟马上就来。”

    李念在路上昏迷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苏醒,从他手里掉出一个染血的盒子,世安认得那是他要送给钟越的钻石。

    ——白杨也好,世安和郑美容也好,他们一直觉得,李念这么一天三包地抽烟,就是哪天要死,也该死在肺癌上。

    医生一句“肝癌”,把三个人都听得楞在原地。大家真觉得诊错了,医生不悦起来:“怎么会错,肿圌瘤片子自己看,肝癌晚期疼痛剧烈,他可能是想抽烟镇痛。”

    说着医生又看他们:“没有亲属吗?”

    “我们都是他的朋友。”

    “一个家人都没有?”

    大家无言以对,世安说:“我们就是他的家人,一切费用我们承担。”

    白杨去接钟越了,郑美容在走廊里难过地低着头,世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她的肩。

    “都怪我,我早就应该告诉你。”郑美容说着眼泪又下来。安龙到底是犯了什么冲,这个起来那个又倒下去。

    “你早就知道?”

    “……也没有多早,就是上个月。”

    上个月,郑美容带昕昕去民众医院做体检。昕昕十岁了,很是独立,上学上课外班都是自己去,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被学校里的同学说了什么闲话,昕昕回家时脸上一道青一道紫。郑美容也没工夫问她青红皂白,先把她训了一顿,昕昕终于委屈哭了,边哭边说,妈妈,你什么事情都不陪我,家长会也不来,同学都说我是野孩子。

    郑美容心酸起来:“是妈妈错了,妈妈明天带你出去玩。”

    昕昕看看她,擦擦眼睛又笑了:“我才不服气呢,我把她打了一顿。”

    郑美容更觉得难受,第二天跟学校和公司请了半天假,先带昕昕去看脸上的伤,再准备带她去玩半天。谁想到医院撞见李念。李念倒没看见她,低着头过去了。

    郑美容看见他去的是肿圌瘤科。

    她觉得不太对劲,叫来孙院长问,孙院长正支支吾吾,李念从后面窜过来:“没事,没事的,我替客户来的。”

    郑美容冷笑起来:“李念,大家都是场子上的人,别他圌妈说鸟话。生病就生病,我还能把你踢出安龙吗?”

    孙院长见他俩怼起来,脚底抹油地跑了。李念牵过昕昕,“当着女儿讲话文明点。”又换了一副讨好的脸:“真没大病,就是长了个小瘤子。郑姐,郑美容姐姐,郑总裁,做点好事,别说出去。”

    郑美容把昕昕拉回来,斜眼看他半晌,她知道李念一向掉在钱眼里,现在正是安龙起步的时候,大概是怕她抢他的权。郑美容更觉得不屑,“说不说是老娘的事,你先管好你自己,别一头栽倒了没人救你。”

    说完,她也懒得跟他多啰嗦,她只有半天假期,领着昕昕就去公园了。

    李念却不肯放过她,只盯着她不松口,郑美容有一次跟他商量案子没说到一起去,顺口就要挟他:“说是我对就是我对,你他圌妈再跟我较劲我把你生病的事情抖搂出来。”

    这下真捅了马蜂窝,李念抬脸向她一笑:“郑总裁,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说出来,我让你下不来台。”

    郑美容就烦人家跟她来这一套,郑美容吹吹指甲:“去啊,看看南京这块鸟地方是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李念真有种,分分钟让她下不来台。第二天李念就给她送了一束三千头的玫瑰,全公司笑得满城风雨都说李总要追郑总了。

    李念笑嘻嘻地给她打电话:“花喜欢吗?郑姐姐,我能让整个南京城都知道我追你。”

    郑美容被他恶心得午饭都没吃下去。

    不能输,她郑美容什么阵仗没见过,送个花就怂了?郑美容也不提生病的事了,岿然不动就是不跟李念松口。

    终于,有一天她回家,昕昕怯生生地过来问她,妈妈,你是不是要给我找新爸爸呀?

    郑美容傻了。

    昕昕哭唧唧地看她:“是不是那个李叔叔呀?”

    郑美容宰了李念的心都有了。第二天上班,她奔进李念的办公室,李念跷着二郎腿看她:“新爸爸。”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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