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 作者:江南游子

    第2节

    丽妃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小芸。

    “回陛下……是这样。”

    “霍将军,拖出去斩了。”

    “是!”

    “等等!”

    卫云翼原以为皇帝那话只是威慑众人,没想到他竟真的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杀人!赶紧膝行到皇帝脚边,伏地磕头:“陛下,依我大宁律,婢女奴才以下犯上,杖三十;伤主人肢体发肤者,杖五十。她再罪无可恕,也不过五十杖的惩罚,况且臣并未受伤,三十杖便可以了,何必枉杀……啊!”

    孔雀羽靴一脚踩在卫云翼脏污的手指上,虽然并没有刻意用很大的力气,但是刚才已经被丽妃捻得关节错位的手指顿时如万针刺入般疼痛,即使是卫云翼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没有受伤?”倾斜的嘴角一声哂笑,“好,既然卫大人亲自求情,朕就依律施行。霍将军,把这丫头吊起来,五十军杖,打得响些!”

    “是!”

    一群兵士迅速把刑架和军杖抬来,小芸顿时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陛下!求陛下开恩杀了奴婢吧!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直接杀了奴婢吧!”

    一脚踹开。

    “卫大人是个秉公执法的正人君子,你难道要陷卫大人于不义么?”皇帝悠然讽刺地撇了地上的卫云翼一眼,复又坐回玉椅,冰冷的声音里竟带了一点满足,“卫大人,你可要亲自监管着,免得回头说朕专权枉法。”

    “救命啊!陛下杀了我吧啊!!!~!”

    “一!”

    “啊!杀了我吧!”

    “二!”

    “娘娘救我!啊!!~!”

    “三!”

    “卫大人!卫大人杀了我吧!~!”

    “四!”

    ……

    一下下沉重的军杖,结结实实地打在柔嫩少女的腰上,瞬间如红莲盛开在春蕊绿藻间,可伤,可叹,可人怜。

    而那些逃过一死的看客,听着一声声简直刺穿大脑哀嚎,一个个吓得面色如纸,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一动不敢动。

    “陛下!”卫云翼终于再次忍不住喊出。

    “怎么?卫大人心疼了?”漂亮的手指将茶盏举到齐眉的高度,悠闲地对着阳光的方向细细赏玩。

    虽然大宁律规定以下犯上者杖三十,但从来没有对婢女用军杖的,而是用宫里调教宫女专用的红牙软木杖!因为宫女本就是留着平日使唤的,一般犯了错只是口头教训,实在要惩罚了,也是羞辱的成分更多,哪有真的往死里打的?然而这话大家心里都知道,却无论如何不能拿来作劝说皇帝的理由。

    “臣……请替其受过。”

    “啪。”

    白胚金描的茶盏应声而碎,伏在地面的领口猛地被拔地拎起:“你倒懂得怜香惜玉!怎么?朕疼你还疼得不够?你还想再‘疼’一点?”

    卫云翼身上一凛,不知道皇帝又要怎样治他,只得暗沈了一口气,心下一横。

    “只要陛下饶她一命,臣……随陛下处置。”

    凌厉的眼神里忽而闪过一道颇感意外的光,皇帝一扬手止了行刑:“这么说,只要朕放了她,你什么都听朕的?”

    卫云翼想起昨晚凌妃的事,忍不住扬眉道:“只要不连累他人!”

    “好!好!哈哈哈!”皇帝一下子兴奋得无以复加,提了卫云翼便向华清池走去。

    第六回上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衣冠齐整的朝堂官员被一把丢入水中,卫云翼拼命在水里挣扎了半天,这才一边猛劲儿咳嗽一边拖着因为浸了水而变得格外沉重的朝服爬了出来。

    “脱了吧。”

    因为浸了水而贴在一起的衣服没法像往常那样顺利而优雅地脱下来,然而卫云翼的家教却不允许他在皇帝面前放肆——虽然他完全无意对这位皇帝效忠,可是父亲的教训,无论如何他都会遵守。

    父亲!那是卫云翼在这个世界上最尊重和敬佩的人!如果不是皇帝定了他谋反之罪……不!就算如此,他仍然是卫云翼心中无法超越的目标!

    “嘶——”

    随着一道衣服扯开的声音,濡湿的衣服被皇帝狠狠地扯破,露出他平坦湿润的胸脯,结实,健壮,耸动着微微隆起的乳头。

    这副结实的胸膛和肩膀,此时本该扛起长枪,对抗北方的敌人,保卫江山社稷。

    湿漉漉的衣服被丢到一边,半跪在石板上的大腿内侧经过温泉的濡湿而挂满水珠,随着肌肉的颤抖粼粼闪着光,充满野性的狂乱。

    这双健壮有力的腿,此时本该跨上战马,纵横在沙场,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皇帝看着他这副让人血脉贲张的身体,漂亮,而狂野,仿佛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被缰绳紧紧地锁在马厩中,再也无法奔跑,再也没有自由。

    是自己,夺走了他的自由。

    “卫云翼,求朕上了你。”

    “?!”卫云翼猛地从地上挺身起来,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皇帝。

    “没听清吗?求朕临幸你,卫云翼。”冷漠的眼神俯视着趴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全没有半点怜悯。

    卫云翼的手紧紧地在石板上攥成一团,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自尊!他也要夺走吗?!

    “怎么?你后悔了?”皇帝说着悠然向身后一招手,假山后的胖总管马上恭恭敬敬地迈着小步跑出来,低着头准备领旨。

    “不!”卫云翼赶忙伸手阻止,“臣……遵旨。”

    即使已经不是堂堂一介国士将军,即使已经声名扫地凌辱至极,这样的身体,至少可以救一个人的命……

    生逢桀纣世,何敢爱洁身。

    卫云翼强忍着耻辱之痛爬到皇帝的脚边,匍匐着从地上挺立起半个身子,一边恭敬地低着头,一边伸手去解皇帝的腰带。

    “啪!”

    皇帝一掌把他的手拍下去,嘴角带着一抹冷淡的嘲弄:“卫云翼,你怎么连取悦男人都不会?难道你老婆在床上就是这么服侍你的?”

    卫云翼听着这极其侮辱的话语,尤其是侮辱他爱妻的话语,心中的怒火简直要把他自己烧成灰烬一般!然而他只能忍!为了小芸,为了妻儿,他不能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

    强压住心中的恨怒,卫云翼从地上屈膝站起,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身体贴近皇帝的一身锦袍,垂着眸子,垂着双手,即使唇齿贴得极近,却完全没有亲吻的愿望,只是保持着暧昧而冷漠的距离,谁料若即若离之间,皇帝却突然一把掰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吻到自己的唇上来。

    卫云翼本能一缩,但是有力的手指完全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你可以给朕更衣了。”

    衔在唇齿间的话语听上去格外魅惑而倨傲,如果他们是恋人,这将是多么温馨而甜蜜的情景。

    然而他不是。卫云翼知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侮辱自己,他彷如在边疆执行巡查任务一般把自己的唇放在皇帝的唇齿间,随后把垂着的两只手收束到皇帝的腰间,盘扣,腰带,敝膝,下摆……

    第六回下

    卫云翼知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侮辱自己,他彷如在边疆执行巡查任务一般把自己的唇放在皇帝的唇齿间,随后把垂着的两只手收束到皇帝的腰间,盘扣,腰带,敝膝,下摆……

    远远看去,这真是一副极其淫荡的春宫图!那赤裸含水的漂亮身体正紧紧地贴在一身华服威严的男人身上,一边动情地吻着他的唇,一边不顾一切地解开他的衣服,彷如饥渴的野兽似的,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唤醒着他那华美衣冠下的原始欲望。那是属于男人的,野性的欲望——

    占有我。

    这便是这个男人想要的吧。不,这应该是每一个男人都想要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倨傲和自满。所以男人会争权夺利,男人会征战沙场,男人会一次又一次地跨上女人的身体,用以宣告自己的力量。

    而这个男人,他已经君临天下,拥有一切。所以不幸的自己,就成了他“天下”之后的第二个猎物。

    这样。

    而已。

    冷如冰霜的目光注视着顺从侍奉的身影,看着他解开自己的衣裳,笨拙地吻着自己的胸口和小腹。作为皇帝,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无数宫人的注视下生活、享乐,更何况今天是在这华清池里,到处都是藏人的地方,到处都是巴望的看台;而且,没有人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亲眼看着他们的皇帝如何在一个男人身上获得快感。

    但是,对于卫云翼来说,这一切都是不同的,宫人的注视让他受尽羞辱和难堪,在这如游街示众一般的惩罚中,他此刻所做的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但是,还不够。

    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卫云翼低伏在小腹上的头颅,他掰开他的嘴,面无表情地把雄壮红紫的阳物塞在他嘴里。

    那一瞬,他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叹声。

    “卫云翼,不要让朕等太久。”

    威严的命令劈头盖脸地发下来,卫云翼感到自己口里巨大的男根,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干呕,头晕目眩得要昏死过去一般。但是他不能昏死过去,至少现在还不能,他得把皇帝的欲望激发起来,让他满意,让他舒服……

    这样的事是他卫云翼想都不曾想过的,但是他毕竟是有家室的男人,想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只把自己的嘴当成是女人的腿间之物,一边强忍着喉咙里的干呕,一边前后地挺动自己的脖子,让他的男根在自己的口里获得类似女人下体的快感。

    “嗯……”

    皇帝似乎很满意地发出了一声哼,这本该是卫云翼期待的,此刻却又让他万分羞辱和痛苦。

    他的嘴,可以舌战群儒,可以吟诗作赋,可以尝遍天下的好酒好菜,可以骂尽天下的乱臣贼子,然而此刻却只能沦为男人泄欲的工具,而且是自己主动侍奉,对着他本该直言极谏的君主。

    “啊——”

    头顶传来的吐气愈加放恣起来,逐层攀升的欲望不满于这样笨拙的活动,有力的双手猛地抓住湿漉漉的发根,粗暴地在自己的腿间前后活动,仿佛这不是人的头,而是一样器皿一般!

    卫云翼的口唇被狂野地强暴着,他来不及呼吸,来不及咽下,粘稠的体液顺着他的嘴角喷溅出来,灼热而浓烈的气息弥漫在他的口腔和鼻腔里,他想咳嗽,想呕吐,想快快结束这折磨和羞辱,可等待他的却只是更疯狂的侵入,进一步膨大的男根涨满他每一寸柔软的口腔,直到随着一声粗吼,咸腥的液体满满地灌入他的口中。

    “哇——”

    卫云翼再也受不住了,最后的一顶深深地插入他喉咙的深处,随着男人满足的低吼霸道而强硬地喷注到他的食道里,身体本能的自卫反应再也不顾意识的压抑,连带着没咽下的白浊一起哗啦啦吐了出来。

    第七回上

    “咳咳……呃哇……咳、咳咳……”

    被呛得满脸通红的卫云翼跪在地上猛咳不止,随着咳嗽喷溅而出的食物残渣混合着男人的精液,浑浊而肮脏地溅了他满手满口。

    一直站在一旁胖总管赶忙皱着眉掩住鼻子,一脸嫌恶地把头侧向一边。

    终于把肚子里的东西差不多吐了个干净,卫云翼的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以及比狼狈更可怕的,自己没能忍住而侵犯了皇威的事实。

    这个男人,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吐完了?”

    冷漠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气息阴阴地传出来,四周围观的宫人吓得纷纷缩到假山和廊道后面,卫云翼则明显身上一凛,赶紧跪着爬到水池里净了手和口,回身到皇帝面前低头俯伏。

    在这期间,胖总管赶忙叫人收拾了面前这堆恶心的东西,又恭敬地退到一边,一边垂首待命,一边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

    “臣……有罪。”卫云翼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只能五体投地地伏在地上,等待降临在自己身上可怕的命运。

    然而皇帝却没有如他所料大发雷霆、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他、羞辱他,反是弯起嘴角莫名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这种时候的笑只能让人更加毛骨悚然。围观的人吓得一身冷汗自不必说,即使是趴在地上的卫云翼也仿佛身体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脊背后不自觉地穿过来一阵悚然的颤栗。

    “哦?你肯认罪?你真的肯认罪吗?认罪受罚,绝不后悔?”

    卫云翼不懂皇帝为什么要如此反复问他,不过他也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便应声道:“臣甘心认罪,情愿受罚,绝不后悔。”

    “呵呵,说得好~”皇帝喉间突然迸出一声怪笑,“卫云翼,你还记得跟朕的约定吗?”

    卫云翼身上一怔,随即赶紧在脑海深处拼命搜索,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曾跟皇帝有过什么约定。说实在的,他是个戴罪之身,皇帝想跟他要什么他都只能任君予取予求,哪有什么资格跟皇帝谈条件?可是皇帝却说他们有过一个约定,而且似乎,与当下的情况有关……

    “臣……”

    卫云翼一边应话,一边犹豫着。他知道这时候如果坦诚说不记得,不仅不可能让自己逃脱惩罚,反而有可能激怒皇帝让他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反正死活都是逃不掉的……

    “臣记得。”

    皇帝自然不知道卫云翼心里这一番打算,他只当卫云翼愿赌服输,竟点了点头,随即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皇袍,几步走到卫云翼身前,一低头披在他的肩上。

    “陛下?!”胖总管一时惊异得嘴巴大张如个大花活蛤蟆。

    卫云翼显然也被皇帝怪异的行动弄懵了,竟一时趴在地上没有反应。

    “朕就知道,你终究会回来的。”俯下身的皇帝将邪魅的唇贴在卫云翼的耳边,如喁喁私语一般说着似乎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情话,“走吧,朕都为你预备着呢,从那天开始,每天,每天,朕都在等着,只等你认罪的这句话。”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扶了卫云翼站起来,那样子竟似比对皇后娘娘还多情些!卫云翼则是满眼迷惑地盯着皇帝的脸,一边被皇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却感到一种极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扩大。

    第七回下

    卫云翼就这么被皇帝一路牵着到了凌霄宫前。

    凌霄宫是一幢旧式二层的八角小楼。与一般小楼不同的是,这楼只有二层的八面各有一扇雕花小木窗,一楼则似乎八面都可以开门,却是一扇窗都没有。不过虽然八面都有门,但是因为正对前院的只有一面,所以平日也是只开这面的门。

    胖总管自然早先了二人一步赶到凌霄宫交待通报,于是当两个人进了月门来到小楼前,只见十来个粉衣翠裙的年轻姑娘早已齐刷刷跪在青石板路的两边,正是右脚边五个,左脚边六个。为首的一个虽然与众人年龄相当,但是从钗戴上看明显等级略高些,她一见两人的脚步进了门,便赶紧膝行到两人面前,恭敬地俯身道:“恭迎陛下!恭迎卫皇妃!”

    两旁的宫女随即如回声般齐声道:“恭迎陛下!恭迎卫皇妃!”

    卫皇妃?!

    这一声称呼简直如三九大寒天里的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把卫云翼浇了个透!一瞬间,似乎太阳也消失了,温度也消失了,冰冷的身体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心脏和呼吸一起麻痹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死灰色……

    “水准备了?”

    “是。”

    “带皇妃去沐浴更衣。”

    “是。”

    僵硬的卫云翼如木偶般被一干宫女簇拥着往凌霄宫门走去,麻痹的大脑终于在右脚被高高的门槛绊住的瞬间恢复了知觉。

    “娘娘请抬腿。”

    卫云翼身上一抖,随即抬起头,仿佛不认字一般怔怔地看着门楣上悬挂的匾额。平滑如砥的匾额上,清秀蜿蜒如蛇骨的小篆写着三个大字:凌霄宫。

    尖锐的蛇骨仿佛一根骨针刺痛了他的大脑深处。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天自己刚进宫,他也是这样被一群人连拖带拽地绑到这凌霄宫门口;然后也是在这里,他以自己最后的希望为赌注和这个男人做了一个约定。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却没想到,他努力忘记的事情,这个男人竟然一直都记得。

    而且这一入,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见卫云翼一直一动不动,那个年纪略长的宫女便熟练地一俯身抱起卫云翼的右腿,轻轻地放入了门槛之内,另一边的年轻宫女见状明白,马上也如法炮制抱了卫云翼的左脚进去,于是一群人终于又继续簇拥着他往小楼内走去。卫云翼的身体愈发僵硬起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头向小楼外望去,那视线里是惊恐,更多的却是绝望。明亮的阳光从唯一敞开的大门投射进来,门后的两旁各站着一个刚及笄的小宫女,正低着头缓缓地把两扇门推向一起,终于随着砰然一声,连最后一丝的阳光也被碾断了。

    一瞬间,小楼内彻底暗了下来。

    第八回上

    “放开我!不许碰我!玄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将军!是朝臣!!”

    半披半挂的将军早丢了头盔,头发和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七八个侍卫左三右四地压着他两边的肩膀,还有两个力士抱着他的腰和腿,拼命地往宫门里拖。然而卫云翼到底不愧本朝第一将军的名号,纵是这般,竟然还马步稳稳地扎在院前,一群人憋得个个脸涨得通红,竟然才只挪了他半步。

    “卫云翼,朕现在是皇帝,而你是朕座下的臣子,再怎么你也该叫朕一声‘陛下’。令尊不会没教过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吧?”一身玄衣的皇帝立在门口,傲慢地看着拼命挣扎的臣子。

    “你还敢提我父亲?!你没资格提我父亲!”一听到父亲,卫云翼立马两眼如被怒火烧得通红的铁剑,直直地向仇人刺去,“我卫家最大的错误,就是支持你做皇帝!真没想到你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我大历王朝来日必毁在你手上!”

    “大胆!放肆!!”一旁的胖总管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赶紧颤抖着声音喝止卫云翼的放肆。卫云翼刚从酒泉回来,他哪里知道这位皇帝的手段有多阴险、多毒辣?他李霖福可是亲眼看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如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嗜血狂魔:老皇帝尸骨未寒,他竟然就敢假造先帝遗诏令他亲生母亲去殉葬!照理说儿子做了皇帝,哪朝的皇后不是开心得不得了?然而可怜的兰皇后却一天皇太后都没做,转眼就变了死人!更可怕的是,正当朝臣们被皇后殉葬的事情弄得惊魂未定搞不清状况,这位皇帝竟然已经握紧了一干臣子叛乱的证据,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当朝第一权臣,也就是本朝的国舅爷、他的亲舅家!一夜之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再没人敢对新皇帝说半个不字,生怕下一个抄家灭族的就是自己……

    “没错,朕是小人,你是第一大君子,天下无人不钦佩,无人不敬仰。”皇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傲慢,一字一句咬得清楚明白,却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寒,“不过那又怎样?只要你现在在朕的手上……”

    皇帝故意不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却是露出一个危险诡异的笑来,站在一旁的李霖福见了瞬时打了个冷颤。

    “要杀便杀!我卫家上下三百口都被你杀了,何必再留我一个!李玄青,够胆你就把我的头挂在城墙上,我要眼睁睁看着王城被敌人攻陷的一天!哈哈哈~”此时的卫云翼还完全猜不到这人诡笑的背后是怎样阴险的打算,他只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拼命谩骂撕咬着,反正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卫云翼,朕不会杀你。”在卫云翼的疯狂怒骂和一干人七手八脚的混乱之中,皇帝李玄青的声音冷静得简直可怕,“你卫家三代忠良,军功赫赫,你父亲更是以全族之力救先皇于匈奴重围之中,如此大恩我李家自不会忘记,所以朕下旨特赦,免他一死。然而你父亲却在狱中主动上疏,宁愿用他自己的死换你一命。朕本不愿如此,但念他爱子心切,实在不忍心弗了他的意思,便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答应了他。朕是一国之君,不能失信于天下,更不能失信于死者,所以无论如何朕都会让你活着。只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

    “罪?笑话!我没有罪!我卫家一门也绝没有一个人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卫云翼的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精光,全身肌肉猛地一绷,竟把七八个大汉甩倒在地。

    “危险!保护陛下!!”李总管赶紧大呼小叫起来,四周侍卫赶紧聚拢到皇帝面前。

    然而卫云翼却是站在一动未动,只是仰天长叹道:

    “‘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卫云翼今日以一腔碧血为万世长哭!百代以下,必使人知我卫家冤屈,死不瞑目,忠肝义胆,无愧于心!”卫云翼一言落地,便提起一口丹田热气,猛地向全身要命的经脉打去!

    第八回下

    “止住他!”皇帝见势不妙,赶紧大喝一声,内府将军霍金光马上会意,一脚便向卫云翼胸口飞踹过去。这一踹不打紧,恰把卫云翼运到一半的真气打散了去,卫云翼只觉一口气没上来,再一用力,便觉一股甜腥从喉间喷出,随即全身的热气如脱了桎梏的鸟儿消散精光,竟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

    “噗、咳咳……”

    卫云翼一口鲜血吐在青石地面上,同时猛地后退了几步,硬是靠从小练下的基本步法稳住了脚步,这才没倒下。

    虽然没倒下,但是他知道刚才这一招已经让自己的内力消散殆尽,换句话说,就是武功尽失,再没有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力量。他是在沙场上行走惯了的人,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羞辱折磨,他深深地知道一个没有力量的人,不仅没有选择生的权力,甚至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一时的犹豫与贪生,很可能带来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后果,而且再也没有选择死的权力,只能在苦难和折磨中忍耐,后悔,如行尸走肉一般期待着遥遥无期的解脱……

    既然如此。

    卫云翼张口便咬,却不料恰被人一把钳住了下脸,且有力的虎口正卡在他的口里,下颚的关节随即被逼到极致,完全失去了咬合的能力。

    霍金光不愧是廷尉出身,审问犯人自然轻车熟路,防止人自尽的方法当然也是手到擒来。

    照理霍金光本不是卫云翼的对手,然而虎落平阳被犬欺,刚刚十来个大汉都奈何不得的卫云翼此刻却很轻松地被三两个侍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霍金光一手抓着他的脸,一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动。

    皇帝李玄青从一干侍卫中走出来,走到卫云翼面前,突然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

    “堂堂的卫云翼将军,竟然像个妇人似的咬舌自尽,不怕传出去天下人笑话吗?”

    成大事不拘小节,卫云翼一心求死,哪里还想到这些?

    然而卫云翼骨子里到底是不愿留一丝瑕疵的,所以皇帝李玄青看得出,卫云翼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无一丝动摇,便乘势继续嘲弄道:

    “卫将军想死,朕不是不能成全。”

    卫云翼剑眉一横,猛地抬头望向皇帝。

    “只不过以死证明一门清白……呵呵,卫将军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命了吧?你从小在宫里长大,不会不知道这宫门内外的差别,什么话传得出去,什么话要怎么传出去,天下的百姓只能知道他们该知道的……

    没错,宫闱秘史传不出去的永远比传出去的多,若不是末代君王,谁不为自己的先祖避讳?

    “至于后世的评价臧否,莫不以本朝史官的评价为准,我朝私家修史早就禁了,只有官修的史书能传给后人,而正史又都是奉朕的敕命修撰的……

    也就是皇帝怎么说,史书就怎么写,而后人能看到的永远是被记录的真相,却不可能知道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真实。

    “朕若是卫将军,便好好活下来。毕竟只有活人才能为自己说话,而死人,就只能被人任意编排——说你是反贼,你就是反贼;说你是奸臣,你就永远是奸臣。”

    皇帝李玄青太知道卫云翼在想什么了,他这几番话句句戳中卫云翼的内心,仿佛无数的蜘蛛丝缠住了他那曾经矫捷的四肢和躯干,让他一动不能动,只能任人鱼肉,再无可逃。

    “当然,若是卫大人还是要死,朕也拿你没办法,不过还是请卫大人先看清楚这里是哪里。一腔热血若洒在这里,到底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恐怕,不那么好说……”

    卫云翼闻言慢慢地抬起头来,视线渐渐地在小楼门楣下的匾额上聚拢,迎面射来的日光和内伤失血让他的双眼有些模糊,然而等他看定那匾额上的字,却是身上受了一个炸雷,震惊当场。

    蜿蜒曲折的笔画如金蛇狂舞,永远地刻在了卫云翼的脑海深处。

    没错,这里就是凌霄宫。

    第九回上

    卫云翼当然知道凌霄宫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不知道,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孝哀帝是个极度荒淫无道的暴君,他模仿汉武帝金屋藏娇建了一座诡异的小楼藏他的男宠秦舞师,据说常常是楼门一关十日整,不见天子不见臣。而且据说秦舞师特别喜欢在院子里莳花理草,长袖飞扬时别有仙人的味道,于是孝哀帝异想天开地要人开个八面玲珑的亭子房,只为了他可以随时看到秦舞师翻飞如蝶的样子,完全不管这建筑多么地不可能,多少无辜的能工巧匠耗尽心力最终还是因为完不成皇命而冤死狱中。后来,当高祖率领愤怒的民众大军攻入内城之时,孝哀帝正和他的男宠秦舞师在这小楼里行云雨之事,于是愤怒的兵士万刀齐下,孝哀帝和秦舞师当场血染锦帐,活活砍成了肉泥,所以本朝太祖夺了天命之后,特意把这幢代表了前朝无道的小楼作为警戒之物保留下来:一方面是讽刺前朝的荒淫,彰显本朝的正义;另一方面也是警戒子孙后代,切莫蹈前人之辙。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真的死在这里,就算是圣人在世,怕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差点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皇帝李玄青挥手让霍金光他们放开卫云翼,众人放手的一瞬间,便见一身战袍的大将军卫云翼竟如一滩泥似的软在地上,失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所需一切都会有人送来。你是聪明人,规矩一点对你有好处。”皇帝说完这句,就拂袖带人离开了,只留了几个侍卫把软在地上卫云翼扶起来,连拖带拽地把他往宫里运。

    “李玄青,你太狠了。”

    卫云翼盯着皇帝离去的身影,沉沉地说了这一句。

    而在卫云翼看不到的地方,皇帝李玄青停住了脚步,回身望了望那蓊郁丛中的小楼尖顶。

    卫云翼,别怪朕心狠,朕太了解你了,你怕的不是死,而是你死后的骂名。既然你要做君子,朕就甘心做个小人,只要能捆住你一辈子,什么手段朕都使得出来!

    “陛下?”李总管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看紧点,别让他跑了。”皇帝说完就转过身,沿着小路向小楼相反的方向离去。

    “是。”

    不知自己是怎么沐浴更衣的,总之等卫云翼从回忆的深渊中清醒过来,他已经被仰面朝天地放在了二楼正中的床上,手脚都被缎带绑在了四周,一如他当年离开这里时候的样子。

    “不必,卫大人是自愿的,这些东西解了吧。”

    “是。”

    地位略高的侍女随即弓着腰碎步小跑过来,低头伸手,给卫云翼松开手上的束缚。

    谁知卫云翼却猛地一挣,“啪”地打在侍女雪白如绢的手上。

    “陛下不必如此,臣甘心领罪,绑着便是。”卫云翼的眼睛冷漠地盯着皇帝李玄青的脸,那是没有感情的眼神,甚至连绝望和恨意也没有。

    没错,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本以为可以如噩梦一般忘记的地狱,本以为上天还对他有一点垂怜,可以就这么卑贱、屈辱却能如虫豸一般活下去的现实……结果,这凌霄宫里的床才是他的现实,那游走在朝堂间被朝臣和宫女耻笑的生活,才是短暂的美梦,如昙花一现,随即凋零。

    呵,什么美梦?他卫云翼和皇帝李玄青本就是一白一黑,绝没有容忍共存的可能!

    第九回下

    呵,什么美梦?他卫云翼和皇帝李玄青本就是一白一黑,绝没有容忍共存的可能!

    而在皇帝李玄青来说,则是在卫云翼的眼底看到了那一望无际的黄沙荒草,散落的白骨空洞地望着被沙子打磨成暗黄色的天空——那是无人凭吊的古战场,再没有浴血厮杀,只有等待遗忘。

    你就这么希望被朕遗忘吗?

    卫云翼,朕不会忘了你,你也休想忘了朕!

    李玄青一把揪住卫云翼的下巴,一双眼睛如恶狼盯着被青藤死死缠住的羚羊一般:“卫大人这么喜欢被绑着,朕就满足你。你可不要后悔……”

    李玄青一边说着一边把左手放在卫云翼的胸口,如毒蛇一般沿着他身体的正中向下游去,直到消失在薄衾之下,一切都陷入沉寂。

    “呃啊!”卫云翼突然大喊一声,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在一旁低头的侍女吓得差点跳起来,却是死死闭着眼睛低着头,不敢吭一声。

    随着李玄青的手在卫云翼的两腿之间看不清的动作,卫云翼的身体越绷越紧,如剑的浓眉紧紧地皱成一团,豆大的汗滴开始沿着他的发际向下滑落,咬紧的牙关咯吱作响,被丝绸绑住的四肢开始用力拉扯,勒痕清晰地印在他发青发紫的手腕和脚腕上。

    “放……放开……”

    咬紧的牙关里垂死一般挤出两个字来,李玄青却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反是更用力地攥紧了他敏感脆弱的要害,一边紧贴着他最怕的尖端用力向下按。

    “啊!!”

    李玄青的头皮疼得发麻,说不清的酥麻之痛沿着他的脊柱不断地刺入他的头脑,让他一刻都不能忍耐下去。他是个习武之身,什么痛苦他都能忍耐得惯,然而他宁愿被人暴打一顿,宁愿被挂在绳子上用鞭子抽,用刀砍,甚至可以乱箭穿心射死他,也强过于这种嘶嘶哑哑连绵不绝疼得让人发疯发狂的折磨!

    “呃啊!——呃……啊、啊!!”

    “痛吗?”李玄青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濒临崩溃的卫云翼,仿佛这痛苦的来源不是他一般。

    “放……放开我、啊!!”卫云翼的双目死死地拧在一起。

    “求朕。”李玄青手下又加了力道,“你记得吧?就像以前一样。”

    卫云翼颤颤巍巍地睁开被汗水浸透的双目,彷如濒死之人望着唯一能救他的大夫一般。

    “求……求陛下……”

    “求朕做什么?”

    “……我……”

    “朕听不清,大声点。”

    “临幸我……求陛下临幸我……”

    卫云翼的眼中倒映着盈盈的水光,李玄青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别的。

    “呵。呵呵。”李玄青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来,“卫云翼,朕最喜欢听你说这句话了。”

    李玄青说完,便一把将罩着卫云翼的薄衾扯了下来。低头侍立一旁的侍女只听见一声可怕的丝帛撕裂的声音,随即便是一个男人呼天抢地的哭喊,灌得她满头满耳,天昏地暗,直到那声音变得嘶哑,变得微弱,变得气若游丝,再也发不出来,她才听到一个冷若寒冰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命道:“更衣。”

    侍女身上一抖,赶紧睁开双眼,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一地的锦衣华服,小心翼翼地一件件为皇帝穿好,恭送陛下回宫。

    “宣太医。”

    “是。”

    这是皇帝离开凌霄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回上

    “云翼,听伯父一句劝,不要再跟陛下抵抗了。你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不瞒你说,现在满朝文武都屈服了,你这样硬撑着,有什么用呢?”蒋太医一边写好单子,一边交给旁边的侍女去御药房抓药。

    “李……玄青……”一身青紫血污的卫云翼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披风和裤子扯得稀烂,沾满血水,看上去简直是被一群野狼啃过的尸体一样!白天被霍金光踹出的内伤还没恢复,晚上又遭到皇帝这么残忍而羞辱的对待,若不是他从小身体练得结实,随便换个人,怕是小命早没了。

    不,其实蒋太医心里明白,卫云翼之所以硬撑着没有死,是因为他对皇帝李玄青的恨。

    对那个人的恨,让他活了下来。

    “孩子,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人世间苦难和屈辱才是常态,轻狂舒服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年而已,倏地一下就过去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可是这么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依我看啊,陛下也就不过是一时兴起,等过两天就对你没兴趣了,到时候你再出来做个生意,或者去哪里当个小官,怎么都是一辈子。人啊,这一辈子很长很长,真是非常非常长,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想想,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都是小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蒋太医心里也知道卫云翼所遭遇的绝不是“不算什么”的小事。他在宫里也是老太医了,什么病什么伤没见过?却从没见过有人被折磨凌辱得这么惨的。宫里的小太监被人强暴的他也见过,但却从没有人被弄得从里到外血肉模糊,这哪里还是发泄欲望,明显是故意施虐;左腹下的肋骨虽说还不能断言已经断了,但至少是要裂出几道裂痕的,这可千万得好好调养,否则以后阴雨天有他受的;比较轻一点的倒是右手手指和两腿膝盖的关节,虽然被人硬生生扭得脱臼,当时怕是疼得生不如死,但过后看来却是好得最快又不容易留下病根,以卫云翼的身体底子,只要按他的方子好好调养,用不到两个月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两个月……

    以卫云翼那比火还刚烈的性子,这两个月蒋太医已经不敢指望了,他只祈求皇帝最近忙于其他事,至少给他一点恢复气力的时间。

    唉!虽然作为大夫不该说这种话,不过看他这副样子,真觉得不如死了还好受些。

    “云翼,你先歇着,不要乱动,有空好好想想伯父的话,我明天再来给你看看背上还有没有别的伤。”蒋太医知道这时的卫云翼是听不进任何话的,只嘱咐了侍女几句煎药的注意事项,又盯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叹了口气,才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皇帝真的忘了卫云翼,还是最近又迷上了哪位娘娘,总之万幸的是,皇帝竟然真的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出现!于是在这期间,卫云翼渐渐从那日的遭遇中恢复过来,气色也好了,心情也好了。

    或许生命和非生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它强大的恢复力:一块石头被砸碎了就永远都是一地碎石,而一个人即使遭遇了灭顶之灾,却仍会不屈不挠地努力恢复原样。

    于是卫云翼渐渐恢复了原样。灭门也好,蹂躏也好,再怎么痛苦的事情在事后想想都只能平淡接受——人总要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遗忘。

    遗忘,或许是上天赐予苦难的人类最好的礼物。

    但是皇帝李玄青不会让他遗忘。于是就在卫云翼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帝李玄青又出现在了他眼前。这个人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他所遭遇的一切苦难和折磨,正在恢复的身心再次毁于一旦。

    第十回下

    但是皇帝李玄青不会让他遗忘。于是就在卫云翼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帝李玄青又出现在了他眼前。这个人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他所遭遇的一切苦难和折磨,正在恢复的身心再次毁于一旦。

    不过好在上次的经验让卫云翼的身体获得了自卫的本能,所以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这次也没有再对皇帝大打出手,只是进行了最低限度的推搡和阻碍,于是皇帝便扯了床单把碍事的手脚绑在了床上,这以后就形成了惯例,成为卫云翼生活的常态。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嘶哑的声音里,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李玄青不管他的质问,径自在他的腿间弓着腰挖掘着,直到把剩下的一点油膏也都涂了进去。说实话,上次不仅是卫云翼遍体鳞伤,他自己也弄得很不舒服,甚至很疼。要说也是卫云翼抵抗得太过,他本以为他没了内力会乖一点,却没想他这比火还烈的性子竟真的宁折不弯,非要他打得他吐血、卸了他关节,他才肯老老实实被他占有,老老实实成为他的人。

    算了,反正本来也没打算在他身上舒服,只要把他绑在身边,疼也好,怒也好,伤也好,恨也好……

    “李玄青,就算你恨我卫家的人,至少我以前对你……”

    “以前?你还有心情想以前?”

    李玄青抱着卫云翼的腰一个深挺,卫云翼随即“啊”地大喊一声,却马上屏住一口气,过了半天才又大口大口地喘起来。

    没错,卫云翼之所以对李玄青耿耿于怀,并不仅仅是因为对他的恨,更是因为他们以前曾是那么亲密无间、甚至比亲兄弟还好的关系!卫云翼一直以为他的人生就是为李玄青扫平匈奴,建立太平盛世,而李玄青则作为一个英明之主治理天下,最后两人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良相,为万世后人不断地瞻仰和述说。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就算你李玄青不想做明君,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生?!而且毁到如此的地步?!我卫云翼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仿佛看透了卫云翼的心声,皇帝李玄青一把掰过他的脸来:

    “卫云翼,你给朕记住:以前的太子李玄青已经死了,你眼前的人是皇帝李玄青,是杀了你全家的男人!是凌辱你身体的男人!你只要记住这张脸,一辈子都不许忘!”

    卫云翼透过模糊的双眼看向眼前的人。没错,他确实是李玄青,双眼还是那么清亮果决,嘴唇还是那么红艳如血。但是他也再不是那个李玄青,那个眉尖带着一点隽秀之气的温润太子,而是一个残忍暴虐的君主,自己所有苦难的始作俑者!

    “我……”卫云翼拼命从床上挣起来,把他染血的眼睛狠狠贴在李玄青的脸上,“我就算死了,化成灰,都不会忘记你……”

    没错,李玄青要的,就是卫云翼对他恨之入骨。

    应该说,只要能入骨,谁还管他是爱还是恨呢?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极邪的歪笑,随即抽出身下的阳物,卫云翼刚要舒口气,却觉那东西如钢刀一般猛地刺进来,让他痛得心脏都快停了。

    “李玄青……”卫云翼叫着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名字,此刻却饱含着恨意,和恐惧。

    “朕说过,你要叫朕陛下!”李玄青一把抓住卫云翼小腹上的阳物,用力一攥。

    “啊!!!!”卫云翼痛得连死的心都有了,或者说那一刻,他也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过他没有死,还活着,前后双重的疼痛直往他心里钻,却也让他的头脑清晰了起来——

    是的,过去已经结束了。现在,才是现在。

    “陛……下……”卫云翼颤抖着叫出这两个字,李玄青这才松开手。

    李玄青,这个天下最恐怖的男人,用他最恶毒的手腕锁住了这个叫卫云翼的男子。

    第十一回上

    然而世事发展总不尽如人愿。

    就在皇帝李玄青拖着卫云翼向仇恨的深渊步步深陷的时候,朝堂上突然传来了别样的声音。

    原来,卫云翼的父亲有个同窗兼同科的好友叫高卫道,此人一向谨慎持重,又洁身自好,所以李玄青登基之后的一连串打击不仅完全没有波及到他,甚至由于高层官员尤其是国舅爷的倒台,使得原本并不起眼的他一下子成为了硕果仅存的三品大员,于是朝堂人心如野草望风披靡,高卫道一时成为了士林旌表,可说是举手投足都代表着人心向背。

    不过高卫道却并不是个弄权遮天的权臣,即便如此,他依然一如既往地谦和恭敬,与人和善,从不为自己徇私枉法,也不随便发表意见。直到有一天,官降三品的常友之气急败坏地跑到高卫道府上,把卫云翼被关凌霄宫、日夜被皇帝侵侮的事详细地告诉了高卫道,高卫道闻此不禁想起了他与卫云翼父亲当年的旧交,心中惭恨,便召集了朝堂上一批位高权重的官员,决定向皇帝上书,救卫云翼出来。

    然而新皇帝的余威还在大家心中,谁也不敢直接指责皇帝的不是,更何况这是皇帝的私事,朝臣再怎么说也是外人。于是一群人商量再三,终于找了个“卫家谋反卫云翼并不知情,且卫老将军已经以死赎清其子罪过,无罪之人不能软禁宫中”的借口联名上书,请求把卫云翼放出宫外,贬为庶人,以正天下视听。

    卫云翼一听这消息便知是外面的人要救他,心中本已要熄灭的希望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想到果然苍天有眼,得道多助,自己和父亲一辈子谨守君子之道到底是获得了世人的回报!

    而李玄青一听这话便是一股怒火冲天:这帮家伙要从他嘴里抢人这点且不说,他才不信这帮人会为了个被皇帝凌辱折磨的废人冒着丢官抄家的风险上书!他隐隐觉得,卫云翼出去一定是对他们有极大好处的,只不过他现在还看不透这其中的好处,也不知道这对卫云翼有多大危险。要知道,他是不会让卫云翼死的,但是别人恐怕巴不得用他那条烂命去换取哪怕一文钱的好处呢。

    不过无论两个人怎么各怀心事,朝堂上的呼声却是越来越高,即使是李玄青也无法再压抑无视。说到底,皇帝可以处决一个臣子,却不敢处决十几个朝廷大员,一方面朝廷里每日的事必须有人做,另一方面如果动作太大且理由不充分,天下永远不少那种揭竿而起的暴民劲卒,若真是各地闹事起来,他也招架不住。

    最后,李玄青终于妥协了。他答应放卫云翼出来,但是却并不让他贬为庶人,而是以新朝缺人和卫家忠良为理由给了他个中书舍人的小官,这样既能示天下以宽厚,又能把卫云翼紧紧地绑在身边。

    即使只是如此,卫云翼已经够开心的了。他自打入凌霄宫以来第一次如此精神,一边收拾了日用的东西,一边跟还是十六岁的小侍女春心道别。

    “卫大人倒是心急得很啊!”

    第十一回下

    “卫大人倒是心急得很啊!”

    皇帝李玄青突然从门口出现,春心吓得赶紧退到一边,卫云翼则是侧过半个头来,随手冷冷地把包袱背在肩上。

    “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留。”卫云翼走到皇帝面前,直直地看着他,“陛下放心,只要我出去了,就绝不会再给你一个理由关我进来!”卫云翼说完,就侧身从皇帝身边闪了过去。

    “卫大人为免太自信了吧?”李玄青一动不动,背对着卫云翼嘲弄了一句,“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要让朕挑不出毛病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卫云翼知道皇帝李玄青的意思,他站在门口,转过身来,对着李玄青的背影傲慢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要我真心认罪,却是绝不可能。”

    李玄青幽幽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如果朕能让你甘心认罪,又待如何?”

    卫云翼一愣,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李玄青甘心认罪,便随口说了句:“随你处置,反正绝不可能!”

    “好。”李玄青再一次露出那个危险而诡异的笑来,卫云翼看得身体一寒,赶紧转身向楼下跑了下去。

    “到时候,朕要你做朕的皇妃,一直陪到朕死后,也要和朕葬在一起!”

    卫云翼听到了李玄青的话,但是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他的话。他现在满心都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里!他要先去找他的妻子和女儿,然后一家三口好好团聚团聚!他还要去拜谢高卫道、拜谢他的好友常友之!对了,林依应该在友之家幸免于难,兄妹两个见面不知又要如何喜悦!还有那些联名救他的官员,他也要一一去登门拜谢……

    然而,脱离樊笼的卫云翼却不知道,他的苦难非但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随着一扇扇大铁门在他的眼前“砰”“砰”地关上,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肥衣轻骑的天之骄子了,而是一个人见人躲的瘟神,连寻一个容身之处,都是奢望。

    最后,又是常友之帮他寻了个无人住的草房,又置办了些必须的日用品,这才算安定下来。

    “云翼,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嫂夫人和令嫒救出来最为重要,别的事,以后慢慢来吧。”

    卫云翼第一次尝到了落魄和冷清的味道。他静静地坐着,对着一盏孤灯,四面的寒风从墙壁的缝隙里钻进来,未痊愈的肋骨又开始隐隐的痛。

    不过这都不重要。对于卫云翼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忘记仇恨,忘记耻辱,忘记感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做一个绝不犯错的顺臣,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机会,把湘君和小乔救出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比一家团聚更重要的呢?

    然而卫云翼却不料,他的屈从和遗忘恰恰激怒了那个一心要用仇恨把他绑在身边的皇帝。于是,当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一切伤痛和仇恨都封印在记忆的深处,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懦弱麻木的贱臣,那一刻,却也成了他重新关入凌霄宫的时刻,而且这一次,再没有逃出去的理由。

    第十二回

    镜尘是个十六岁的宫女。

    虽然十六岁在宫里来说也算是年纪大的了,但是事实上她在宫里总共也才住了半年——因为她的出身并不高,只是一个京畿附近的农家女,所以照理选秀这么高级的事儿是轮不到她头上的;只不过她天生丽质,生得一副好皮囊,她父亲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偏生不知怎么攀上了京城里某个大官的外家亲戚,又花了好些银子,人家拖了很久实在没办法,这才找了个浣衣房的位置给她,算作了了个麻烦。

    不过就镜尘自己而言,她倒是对这事儿一点都不热心。一方面自然是她年纪大了,早该找个人家嫁了,何苦送到宫里去耽误年月?另一方面则是她早看上了隔壁一个叫宝儿的老实人,俩人从小青梅竹马,虽未私定终身,倒也是情投意合。

    不过镜尘爹才不管她这些,他连骂了她三声“没出息”,就二话不说送她进了宫。于是可怜的镜尘连个分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告诉宝儿,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扔进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好在镜尘出身低贱,倒是很能干活儿,人又单纯,所以浣衣房的领事宫女很喜欢她,为了避免她被其他浣衣宫女欺负,特别让她跟自己睡一间屋子,每天拉着她说宫里的秘事私闻。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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