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威猛粗糙的猛将,但是在看到霍弋的时候,诸葛诞却觉得有些惊讶。
    霍弋并非是传统的粗糙猛汉,他更偏向文士,毕竟是做过太子言官的人,并非是那种纯粹的武将.
    诸葛诞询问道:“先前众人都臣服归顺,唯独你举兵在南中,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讨伐你的准备,为何如今又来归降呢?”
    霍弋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听闻将军远道而来,特意召集军队来与将军死战。”
    “道路险峻,故不知我主安危如何,后听魏主不曾怠慢吾,方才弃甲来降。”
    诸葛诞并没有生气,他仰头大笑了起来,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霍弋的身边,将他扶起来。
    亲自为他解开了束缚。
    “霍将军勿要怪罪,只是听闻霍将军刚烈勇猛,不敢轻信,今日方知,传闻不虚!”
    “将军真义士也!”
    诸葛诞忍不住夸赞道。
    霍弋此刻有些懵,看着这般热情的诸葛诞,他赶忙也收起了脸上的锐气,“不过是败军之将,亡国之仆,怎么敢当将军这般称赞”
    “不,不,蜀地豪杰何其多啊,若蜀主重用,吾等岂能如此轻易成事?”
    诸葛诞感慨着,随即拉着霍弋坐在了一旁。
    诸葛诞便跟霍弋寒暄了起来,询问起了他家里的事情。
    询问了许久,忽然开口问起了南中的事情。
    “当今我们的大军陈列在成都,有人说,南中的蛮夷多叛乱,生性凶狠,可以发兵去消灭他们,霍将军常年在南,不知有什么看法呢?”
    霍弋严肃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南中并非如中原所想的那般不知教化。”
    “南中多大族,过去,诸葛丞相曾领兵前往,使当地蛮夷归顺诚服,组织他们开垦耕地,令官府教导他们耕作的办法,化蛮夷为民,直到如今,南中诸多部族依旧感念丞相的恩德。”
    “只是这些年里”
    霍弋迟疑了一下,诸葛诞说道:“这些年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听闻蜀国的税赋颇为苛刻。”
    霍弋这才说道:“这些年里,为了募财招兵,庙堂多对南中招收税赋。”
    “南中百姓对此颇有怨言,那里的蛮夷,多事耕作,且为首者多名士。”
    霍弋这么一解释,诸葛诞就大概明白了。
    跟凉州一样的情况,叛乱多是名士带头。
    诸葛诞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那霍将军觉得该如何呢?”
    “减少税赋,继续推行丞相过去的政策,则南中定然平定,不过,若是要长期使这里得到教化,还需要派遣官员,整顿当地的大族豪强”
    霍弋甚至将大族跟豪强放在了同列来说,看得出,霍弋对当地豪族是有些不满的。
    诸葛诞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我一定将将军举荐给陛下,往后为陛下治理南中,使当地得到教化的人,难道不是将军吗?”
    前来归降的人越来越多,蜀国各地几乎都被拿下了,极少数还在抵抗的人,也在确定刘禅没有被羞辱之后选择了投降。
    魏国终于是拿下了整个巴蜀,而这对天下局势产生了巨大的波动,甚至比拿下了江北还要关键。
    此刻的蜀人还是非常的惶恐。
    这些年里,蜀国一直都在讲述着魏人的凶残和恐怖,尤其是曹髦,更是被宣称为少有的暴君。
    百姓们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就知道打仗了,然后敌人过来了,在刘禅投降之后,他们甚至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官吏们开始发出告知,废除原先的年号,改用正元年号,并且宣告了一系列的避讳字词之后,百姓们似乎才明白了情况。
    而大族和豪强们的情况则是要好很多。
    从曹髦收服蜀国后的一系列行为来看,他们也能确定,自己应该是不会遭受劫掠和迫害了。
    这让他们格外的庆幸。
    同时,曹髦对重臣们表现出的尊重,以及在各地宣告要在蜀国开设考核的消息,成功的唬住了这些大族。
    这让诸葛诞等人的行为没有再遭遇到什么阻挡。
    事情格外的顺利。
    此刻,永安同样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阎宇捆绑了自己的手,领着心腹们前往拜见王基。
    当阎宇走进了敌人的阵营的时候。
    一个将军正笑吟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便是阎宇?”
    阎宇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将军,“拜见王镇南!!”
    那人赶忙将他扶起来,解释道:“我并非是王将军,我乃南平太守焦伯,领奋威校尉”
    阎宇有些愕然,焦伯却下令让甲士们安抚好那些投降的将士们,自己则是带着阎宇走进了大帐。
    到这个时候,阎宇方才发现,这营帐内似乎就没有多少的军队,远处倒是摆放了很多的篝火,可却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大军驻扎的痕迹。
    两人走进了大帐,帐内居然没有别人。
    阎宇看了看周围,“王将军他”
    焦伯苦笑了起来,“王将军和文将军都不在此处,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每日就是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阎宇沉默了许久,恍然大悟。
    难怪这些时日里敌人都没有发动总攻,难怪他们一直都在试探,难怪他们这么久都没拿下永安。
    阎宇还以为是自己防守太出色。
    如今才知道,敌人的主力原来就是在这里亮了个相,然后就离开了??
    然后就留下了一个郡守来跟自己对峙,装作继续围攻自己的模样,自己还在不断的加固城池,居然都没有出城去探查。
    焦伯是松了一口气,他这些时日里可是太忙碌了,要装作大军还在这里的模样,夜里在各处点篝火,炊烟还不能少,还要让骑兵拖拽着树枝,做出大规模骑兵移动的痕迹来。
    终于啊,敌人投降了自己可以直接装出大军分批进入永安的假象,或许,现在也不用再装了吧?
    而阎宇此刻也是在想,若是王基跟文钦不在永安,那他们在哪里呢??
    难道???
    第58章 北钟南陆
    “这王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施绩站在乐乡的城墙上,眯着双眼,眺望着远处。
    他所眺望的方向,正是江陵城的方向。
    施绩在丢掉了江北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缔造了荆南防线,他的主要兵力主要在荆门,蛮道,乐乡,公安,巴丘等地,主要是从西边跟曹魏大军隔江对视。
    而丁奉负责从巴丘到豫章的防线。主要是将夏口包围起来,免得对方袭击浔阳柴桑,一路杀到建业去。
    这两条防线都无比的重要,倘若施绩的防线被撕开,那他身后的荆南诸郡没有一个能跑掉的,几乎都会被吞掉,而丁奉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更可怕了,敌人的军队就可以沿江一路杀向建业了
    此刻提出铁索横江的吾彦还是个小吏,而曹魏的南部军队,都有自己的战船和水军,尤其是在荆州的军队更是如此,就算对方不通过战船杀向建业,只要让他们渡了河,那就得亡国了。
    施绩有些搞不清楚王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些时日里,江对岸的曹军很是热闹,他们进进出出的,夜里也能看到对方的篝火,将江边照的犹如白昼。
    这实在是有些诡异,看起来,他们像是在提防自己忽然发动袭击,加强了戒备。
    诸多将军们都认为,这是王基召集了大规模军队前往永安,城内空虚,故而担心自己出兵侵犯,他们将战船聚集在江陵城边,派遣士卒们提防自己发动袭击。
    很多人都是如此看待的,但是施绩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江陵是整个江北防线的重点,而讨伐蜀国的事情上,他们只是偏军。
    永安跟江陵,孰轻孰重,王基是一定能分得清的。
    故而,他绝对不可能将城内的将士们都带出去攻打永安,给自己留下一個防守不足的江陵。
    他很熟悉王基这个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冒险的人,他打仗总是中规中矩,主打一个稳,跟邓艾是截然相反的那种。
    那他怎么可能带着大军离开呢?
    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看得出来呢?
    他是在勾引自己出兵?
    这也不对,施绩确信王基应该也是了解自己的,自己做事同样谨慎,怎么会中他的圈套呢?
    施绩想来想去,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这厮莫不是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他知道自己为人谨慎,若是江陵出现什么异样,自己一定全力盯防,然后就趁着自己心思在这里的时候,从其他防线开始进攻?
    施绩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匆匆返回了自己的府邸,开始凝视着舆图,这块残缺的舆图,如今是他的心病。
    可施绩每日都要看这舆图,每日都在告诉自己,定要将失去的疆土给夺回来!
    施绩皱着眉头,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舆图。
    王基跟文钦的军队如今就在永安,根据最新的消息来说,他们还在围攻若是王基想要忽然发动进攻,那么一定不会是在丁奉这边,一定是自己的防线内。
    施绩这么扫了一眼,迅速锁定了一处地方。
    建平郡
    从永安回军,可以在几天内就到达这里而这里的军队数量虽然多,却都在信陵和巫山周围,西面没有太多的防守力量,最近的兵力聚集点还是荆门
    施绩悚然,他赶忙站起身来,召集了副将,“迅速派人告知荆门,夷道等地,让他们准备兵马,支援建平,告知建平郡守,敌人可能会渡河袭击!!”
    “唯唯!!”
    施绩要负责的防线很长,而手里的兵力却非常有限,只能是凭借着战船之坚来将敌人挡在对岸,倘若对方渡河成功,在陆地上作战,施绩自认是劣势的。
    看来,还是得让建业送来更多的士卒,不然,这些防守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如此的要命
    而在此刻,吴国的建业,还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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