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走进屋,转身关门时顺手插上了门栓。
    她怔了怔,忽然有些紧张,“……你,你锁门干嘛?”
    他一步步走近,淡淡开口,“以防万一。”
    “万什么一?”心中升起一抹期待,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你,你要做什么?”
    沈既白走过来,站在身侧,将几张符箓放在桌案上,“你可识得?”
    目光落在那几张黄符上,周歆隐隐有些失望。
    锁门只讨论案情,这和盖着棉被纯聊天有什么区别?
    “你锁门……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闻言,他微微扬起眉梢,眼底泛起一抹略显狡黠的笑意。
    “不然呢?”
    周歆:“……”
    沈既白俯下身,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撑着椅背,将她半罩在怀里,低头凑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清冽又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周歆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目光交汇的一瞬,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烫了起来。
    她慌忙移开视线,抓起符箓定了定神,道:“这是傀儡符。”
    沈既白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响在耳畔,如同覆耳呢喃,低磁动听,“如何使用?有何功效?”
    “这个符咒对使用者的灵力要求很高,相应的,威力也很强。”周歆一一回答,“只要知晓对方的生辰八字,取得对方的血液,便能催动此符短暂地操控他人的言行。”
    “生辰八字……”他垂下眼眸思量一瞬,忽而眸光一亮,“户籍文书。”
    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文库纵火案,与南市杀人案都与邪修有关?”
    “不无可能。”
    “在哪里发现的符箓?”
    “他们的住处。”
    周歆隐隐觉得不对,“你觉得他们像是在他人控制之下给出的证言吗?”
    “不像。”沈既白心领神会了她的想法,“这符咒,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周歆颔首,“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既白顺着她的思路走,“能使用傀儡符,便能施展幻颜术,他想让大理寺将目标放在会幻颜术的修道士身上。”
    “所以,背后捣鬼之人根本不会幻颜术,或者说,他并非玄门中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刻意引导你们往反方向查,想必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嫌疑人,就等着你们上门去抓。”
    周歆停顿一瞬,继续道:“此人心思缜密,引你们去抓他,定有后招应对。其实此案最关键的还是那个未被找到的凶器。仵作推测赵圃是被比较平坦的重物砸击后脑而亡,这个范围很广泛,锤子,砚台,石头等等都算。犯人自称是用砚台砸死了赵圃,只要找到这个砚台,便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并非杜撰,并非屈打成招。”
    沈既白认可她的想法:“衙役里外搜寻了好几遍,没有发现砚台。”
    那说明,有人先衙役一步到达战场拿走了凶器。
    周歆问道:“大理寺到达之前,可有人出入过店铺?”
    沈既白回答:“在巡街的金吾卫赶到现场之前,确实有人进出过店铺,但南市来往的人太多,究竟是什么人进出过,至今也未能查清。”
    那就难搞了。
    周歆一手撑腮,慢慢分析:“赵圃的香料铺里并无伙计,那他应当是又当跑堂又做账房。这个砚台,应当是他记账用的吧?你们到的时候柜台上有砚台吗?”
    “没有。”沈既白语气肯定,“卢寺丞起初怀疑是苗肆拿走了砚台,苗肆不承认,因此还受了一番苦头。”
    原来所谓的屈打成招竟是这么来的。
    “这么说,拿走砚台的是刀疤脸!”
    周歆将符纸拍在桌案上,“那便只能从它身上下手,看刀疤脸究竟想诬陷谁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诬陷一个人的!”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闯入院中,声音行至门前停了下来,扣了几声门,“少卿,有衙修认出了符箓的主人,是青牛观观主玉炼道长。”
    闻言,周歆与沈既白对视一眼。
    门外的人继续道:“卢寺丞派卑职来问,是否现在动手抓人?”
    沈既白道:“我亲自去。”
    “是。”
    那人退了下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周歆道:“玉炼道长多年来未出过青牛观,能与何人结仇?”
    沈既白道:“一查便知。”
    “一张符纸并不能证明他是真凶,若我没猜错,那方砚台此刻就在青牛观。”周歆道,“好歹毒的心,他在案发当日便已经想好了如何借机打压你,如何陷害给玉炼道长。此等心机定非常人,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沈既白摇了摇头,“毫无头绪。”
    “仔细想想,他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敌人,符合这个条件的并不多吧?”
    “不是不多,”沈既白纠正,“是根本没有。”
    这不可能……
    周歆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认真思索着,“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细节?”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一按,阻止她继续啃咬指甲,“先去青牛观,看看玉炼道长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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