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着,虽然与娘亲无关,但既然拿住他把柄,可不得利用一下?于是便以凶手是文家人诈他,奇怪的是他虽替文府辩白,却显出几分言不由衷的模样。话里话外似乎在暗示,文府确实与那桩案子有干系。
    我想也是,否则文府为何无缘无故请他一个瞎眼和尚日日到家中用斋饭?文相可并不崇佛,他家更是典型的儒门,与佛门两立,全不相容。
    这瞎眼和尚可真是太聪明了,他目睹了凶杀案,自知自己可能会惹上麻烦,于是狠心装瞎,又日复一日上桥头念佛,让许多人都能见到他。如此,他一旦消失,定会惹人注意。
    而文府请他日日去用斋,可能一是为了监视恫吓他,一是为了拉拢收买他,这已然是心照不宣之事了。如此,时间久了,除了知晓内情的当事人,再无人明白为何这瞎和尚会日复一日在桥上念经了。
    于是我就提到了师兄,希望他能领师兄也入文府。他被拿住把柄,自然不能不答应我。
    精彩,太精彩了!翟青不由自主地惊叹道。
    好了,你们俩也听完故事了,赶紧出去干活去!我们不要开门做生意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浮云子开始挥袖子赶人。@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翟丹、翟青自去了前堂准备开业迎宾,韩嘉彦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了账册、奴契和那幅字。
    她将账册递给浮云子,解释道:这就是昨夜去探乳酪张家的收获,上面全是文思院府库作坊的贪墨记录,这事儿与一个叫做牛提辖的人有关系,他很可能是乳酪张与阚老四的上家,贩奴的事是从他这里开始的。
    方才翟丹翟青还在时,她就已经将昨夜的经历都叙述了一遍。眼下只是再做补充。
    随即她趁着浮云子的注意力都在账册之上,状似不经意地道了句:
    我有一幅字存在你这里,这字很宝贵的,你可别给我卖了,也别损坏了。
    嗯你放罢。浮云子翻着账簿,头也不抬地道。
    我放剑匣这个大屉里了。韩嘉彦又强调了一句。
    嗯。浮云子含混一应,随即忽而冷不丁道,你昨夜又去了任宅?
    韩嘉彦浑身一僵,片刻后道:师兄你都知道了啊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啪的一声阖上了账册,抬眸严肃望向韩嘉彦,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韩嘉彦默然垂手而立,面上不再嬉笑。她知道她就要挨训了,她师兄浮云子一旦严肃起来,可是非常可怕的。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浮云子并未训斥她。反倒是拿起了那张王奎的奴契,看了一眼,转而问道:
    王奎的事,你打算怎么查?
    思路还不是很清晰,我只知道得想办法接触到内侍省。但我没有把握,且以韩六郎的身份,接触内侍省必会引人瞩目。我只能用燕六娘的身份行事。
    你知道文思院归谁管吗?浮云子问道。
    工部、少府监选两名职官监管,此外内侍省也有一名都监。韩嘉彦想了想道。
    这不就结了,我猜王奎就是循着这个路径入宫的。牛提辖,不是工部的人,就是少府监的人。而五年前那个勾当文思院的内侍都监,多半就是带王奎入宫的人。你去查查文思院的职官名录,大概就能查到这个内侍都监。不过
    韩嘉彦接话道:后面就查不下去了,咱们没有接触到内侍省的门路。
    咱们是没有,但那个牛提辖多半是有的。可以寻个法子,让他替我们办事。昨夜,乳酪张家后院的那出好戏,可以利用,打听清楚再行事。如果牛提辖这条路走不通,你不是还有一条可以接触到内侍省的途径嘛?
    师兄韩嘉彦无奈地叹气。
    怎么?你和那位温国长公主关系不好?她不愿意替你办事?浮云子挑眉。
    我和她不是那种利益关系,我也绝不会找她办事。韩嘉彦严肃回道。
    那你每晚都去她那里是做什么?单纯交友?
    对,单纯交友。韩嘉彦道。
    浮云子嗤笑出声:你知道自己在说甚么蠢话吗?你与皇家人交友?别做梦了师妹,醒醒吧。
    皇家人怎么了?皇家人就不能为友了吗?韩嘉彦莫名起了怒气,从长公主车驾遇袭那一次,你就一直是这般,对皇家人嗤之以鼻,皇家人不足以救,皇家人亦不可为友
    皇权至上,最是无情!浮云子不等她说完,就发怒道。
    难道就是因为所谓的天家最无情吗?!可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子!而韩嘉彦却拔高了音调,硬是压过了他的声音。
    二人随即怒目相视,韩嘉彦攥紧了双拳,转身就要走。浮云子却出声喊住她:
    站住!
    韩嘉彦回身瞪她,就听浮云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然长大了,本领比我还强,你做甚么事,我也没法拦着你。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娘亲留下的那巾帕,其上绣着的可是嘉佑宫幂四个字。你娘亲和咱们师父的事,与宫中绝对脱不开干系。你别忘了咱们到底要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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