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自己患了心病,又骂自己心下放荡,不知廉耻。这一切难以启齿,她压根无法与人言说,只能闷在心里,日复一日地陷入回想与制止自己回想的死循环之中。
    如此反复数日,她实在受不住,今日才从章府出来,到这繁台来透透气,解解闷,改换心境。
    这并非无效,但成效有限。现在她又开始想她了,她倒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个秘密,反而能更好受一些。
    算算时日,她也该考完了,考得如何?身份的秘密可有被发现?这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人儿,竟真的不来联络自己了吗?
    转而她又想,自己不能再见她,或看到关于她的事物,否则这思念可能会再也无法压制,以至于让她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来。不若就这样罢,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
    可她这心里头,怎么会如此的难以割舍?
    章素儿,你真是疯了她再一次制止自己胡思乱想,长长的叹了口气。
    噗你就这么把我给卖出去啦?!万氏书画铺子后院仓库之中,浮云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哎呀师兄,我不方便在文府人面前露脸,你代我入府,接触接触文彦博。这样咱们才能继续查下去嘛韩嘉彦陪笑道。
    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妹,半点不与我商量,就会指派我!浮云子气鼓鼓地将手中茶碗重重放到了旁边的茶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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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韩嘉彦小声唤他,浮云子将头一撇,不理她。
    韩嘉彦随即伸出两根手指,道:事成后与你两贯钱。
    两贯不成,三贯!浮云子道。
    好,三贯就三贯。韩嘉彦一阵肉疼。
    她确实并不缺钱,每月韩府都会给她百贯例钱,供他各类花销。但她的私房钱真不多,都是她这些年游历在外,自己写字卖画、与人看病、采药卖药、做些小顽物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她和她娘亲一般,不想用韩府的钱。
    哼,这种事,若是外边有人来请我做,与我三百贯我都不做,也就是你啊,谁让你是我师妹。浮云子拿手指点了点韩嘉彦的额头。
    多谢师兄,师兄最疼我!韩嘉彦很是没皮没脸地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浮云子从鼻孔里出了气,表情逐渐得意起来。
    一旁翟丹、翟青憋着腮帮、鼓着肚子,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只能痛苦地假装自己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
    片刻后,翟丹终于把笑意忍了下来,当下凑了过来,询问道:
    师叔,我真没想明白,您怎么三言两语就让那元达和尚同意了呢?以我和弟弟这些天观察这个老和尚的心得,他可是油盐不进的类型,而且看似行为疯癫,实则心思深沉,叫人看不明白。
    翟青也搬了个小墩子凑过来听。
    韩嘉彦尚未开口解释,就听浮云子插言道:
    等等,我猜那瞎子不是真瞎子,对吗?
    嘿,师兄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的?韩嘉彦也吃了一惊。
    哼,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说他双目泛白,我猜他多半是在眼睛里垫了糯米纸。浮云子道,骗人的把戏,我十来岁时就见过。
    哇翟青叫了一声,幻疼一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翟丹抬手打了他一下,叱道:大丈夫怕甚疼!叫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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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嘉彦笑着开口接过话头,解释道:
    确实,他是在装目翳之症,奈何他骗不过我这个懂医术的人。他在眼睛里蒙了糯米纸。不过他长期如此,对眼睛的伤害亦很大,所以我猜,他虽然不是真瞎了,可眼力也确然不好。
    我起初是从他的双手、衣着还有手杖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他的僧袍很旧,打着补丁,一看便知是穿了很久了。可他的下摆居然没有一块补丁,这可不是盲人的常态,盲人行路很容易剐蹭到一些障碍,是以衣摆一般都会有破损。
    他僧履亦是干净,不曾踩到任何脏污,鞋头也完好无损。这说明他能够避开路面上的脏污、石子。
    此外他的双手虽然苍老起皱,却半点伤口没有,这也不自然,盲人在日常生活中,双手是最为容易受伤的,哪怕是在极为熟悉的环境之中生活,也很容易打翻碰坏一些物什。
    他的木手杖也是如此,除了杖底有磨损,杖身竟然一点剐蹭的痕迹都无,这更为不自然。盲人杵盲杖,就是为了探路,盲杖怎么可能没有损伤?那盲杖的杖头握柄都被盘出油光来,可并非是新杖。
    翟丹不禁感叹:师叔您眼力真强,观察细致入微,我和弟弟还差得远啊。
    韩嘉彦继续道:
    于是我就用两枚钱币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用动作暗示他我已看出他不是个瞎子。我想试探试探他是否会喊住我。如果他喊住我了,就说明他承认了他并非瞎子,且心里有鬼,害怕被人知道。
    结果你们也知道了,他喊住了我,并且告诉了我有女子在桥上被谋杀之事。我起初惊了一跳,还以为他目击了我娘亲被杀,结果并不是,他说的是十五年前的一桩官妓被杀的悬案,开封府亦有案底可查,他确实撒不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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