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不熟悉的人,陆银屏什么话都敢说。可一旦碰上拓跋渊,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想说。
    她干脆也闭了眼,坐在蒲团上一句话都不说。
    拓跋渊等了半晌都未得到回应,便道:“你是否觉得朕对你有亏欠,自以为拿捏住了朕,所以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
    陆银屏仍未开口。
    天子又道:“朕的脾气不好,你今日之过理当处斩。”
    处斩?
    陆银屏一听便怒了。
    “那你斩了我啊!”她站起身来,将蒲团砸向他。
    被这女人扇了一次后,拓跋渊便提高了警惕,一手将蒲团接住。
    他亦站起身来,眸中渐渐凝聚起风暴。
    “摔印玺、掌掴,如今又拿蒲团砸朕……”拓跋渊每说一个字便向前一步,直到将她逼至墙角,“陆银屏,你是不是觉得朕倾慕你,便能够为所欲为?”
    “倾慕?”陆银屏面上浮起一个讥讽至极的笑,“陛下的倾慕可真是廉价,是不是再来个长得比我还像的,陛下又可以将倾慕分去给他人?”
    拓跋渊一怔,疑惑问:“什么……像?”
    陆银屏鼻子一酸,将他狠狠地推了个趔趄。
    “大皇子生母慕容樱,我不是与她很像?”她颤声道,“长得像……声音也像……您将我当做什么了呢?死人的替身吗?”
    说着说着,她又笑起来,声音却渐渐哽咽:“哈……是我想多了,您老太太唱戏
    说罢,她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有哭声溢出。
    “为什么要让我碰到你啊……”
    还不如当初就不要遇到他,也好过现在这样揪心揪肺。
    她心里着实难受
    她已经在慢慢变成一个坏人了吗?
    陆银屏难受得紧,却冷不防跌进他的怀抱。
    “谁说你是替身?”天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抽噎着不语。
    拓跋渊捧起她的脸,用手掌拭去上面的泪。
    “谁说你是替身?”他望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陆银屏不懂他问这话的含义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出卖裴太后。
    她委委屈屈地道:“大家都说……我同慕容夫人长得很像……”
    拓跋渊点点头:“是很像……”
    陆银屏又要气哭了。
    拓跋渊将她拥进怀中,任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开他的禁制。
    他笑了起来,坚实的胸腔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你们是很像……但她不如你好看。”拓跋渊笑道,“我说过,四四哪里都长在我心坎上。”
    四四?还有脸说?!
    陆银屏愤愤道:“她也叫四四!你分明就是在喊她!”
    拓跋渊笑得不能自抑,几乎让她怀疑这人傻掉了。
    他笑够了,也不解释,直接问了她一句话:“我是什么人?”
    陆银屏仰头看他,不知道他此言何意。
    拓跋渊垂首,用自己额头贴着她,继续提示:“你是汉人。”
    这下她明白了,有些懵懵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答道:“鲜卑人……”
    拓跋渊又问:“她是什么人?”
    陆银屏老实道:“鲜卑人……”
    “两个鲜卑人在一处说什么语?”
    “自然是鲜卑语……”陆银屏突然回过神来,“啊……你们……”
    拓跋渊唇角上扬:“懂了?”
    一向自诩聪颖的陆银屏此时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愚笨了。
    真相大白,天子终于能亲近美人。
    他将陆银屏抱起,走到屏风后的床上,将她平放好。
    搞了半天结果是个大乌龙,陆银屏羞得没脸见他。
    拓跋渊躺在她身侧,拥着她咬耳朵:“四四误会我,要怎么补偿我?”
    陆银屏被耳后热气呵得浑身酥麻,拉着他的手不让乱动。
    “可你今天去找别人,害我白白等了半天。”
    拓跋渊扣住她的手,与她紧紧相扣。
    “醋了?”
    陆银屏从鼻孔中挤出一个「哼」,没有否认。
    “佛奴患了风寒,我去寻他。慕容擎又恰好来了宫中,与他商议了一些要事,便耽搁了。”他扳过她脸来,轻吻一下脸颊,“不气……”
    陆银屏睁着黑曜石似的眼珠,愣愣地望着他。
    拓跋渊与她鼻尖相抵,气息低沉道:“可你掌掴我,这事怎么算?”
    陆银屏秒怂。
    “我……害……那不是也给气着了嘛……”她结结巴巴道,“你还说呢,你打我屁股,可疼了……”
    拓跋渊思索了一下:“这事儿两清了。”
    陆银屏松了口气。
    哪知接下来他又发起攻势:“我带你出来玩,你打算如何谢我?”
    陆银屏叹了口气
    “这里是佛门重地。”陆银屏严肃道,“要不先欠着?回去给你?”
    拓跋渊眸色渐深:“现在就给吧。”
    说着便伸手剥鸡蛋壳。
    藏经阁的小沙弥听着后院传来的淫靡声响,对诵经的慧定道:“方丈,寺内行淫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慧定大师眼观鼻鼻观心:“帝王嫔御,天神神女,不入地狱。”
    第四十九章
    夫妇
    这里不同于徽音殿,没有纱帐帷帘做遮掩,陆银屏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层薄如蝉翼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她吓得一哆嗦,将自己的脸埋进男人颈里。
    拓跋渊情正浓处猛然被挟,若不是惦记着此番泄给她后回去会受苦,差点就此交代在里面。
    他惩罚似的咬了一下那玉白小臂,恶狠狠地道:“想要朕的命?”
    陆银屏埋首嘤嘤哭道:“窗户……”
    拓跋渊抬头看了看,便知道她是面皮薄,随手拿过自己散在一旁的外袍罩住了她。
    陆银屏霎时便有了安全感,浑身放松下来。
    拓跋渊十分满意,继续寻芳探幽。可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一紧。
    他沉声吓唬她:“找死?”
    陆银屏杏眸含露带春,红着眼指自己身上:“我不能穿您的衣服……”
    拓跋渊简直无语
    “无妨,朕特许你可以穿朕的衣服。”他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还有什么一并说了,不然待会儿弄死你。”
    陆银屏声音细细:“我饿……”
    算来两顿没吃,的确是饿了。
    拓跋渊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啄了一下她鼻尖:“好四四,这就喂你……”
    陆银屏将他死命往外推,喘着粗气道:“我说我肚子饿……”
    天子身形一僵,随即沉下气来,匆匆收了尾。
    他替两人收拾好了,一脸意犹未尽地穿上长衫。
    一双手臂缠上他的腰来。
    “陛下要去哪儿?”陆银屏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背上。
    拓跋渊捏了捏她的胳膊,佯装不满道:“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陆银屏一愣:“从哪儿找?”
    二人来时天刚刚黑,又折腾了许久,眼下已过了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伽蓝寺不是徽音殿,有自己的小厨房,饿了直接吩咐人便可以做。
    寺中多是僧侣,因口腹之欲将掌勺僧人唤醒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免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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