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我要喊他什么呢,师娘吗?”小碗怯生生地抬头问。
    “哈哈哈哈哈哈,师娘,阿也听到这个称呼,不知道脸上什么神色,想想就觉得有意思。”柳意乐不开支,低身用马鞭点点小碗的脸颊,小碗擦擦脸不适地后退一下步,“上来,我带着你,你见到一个英俊威猛地大将军以后就记得大声喊他“师娘”哦,记住没。要让他的属下全听到,我看阿也以后怎么在军营里抬起头来哈哈,那帮人不得笑话他好几年,好徒儿,快上马,不然我时间赶不上了。”
    小碗摇摇头,说:“可是,师父我不会骑马,我害怕。”
    “你这丫头笨得要命啊,”柳意嫌弃地说,“骑马打仗练功夫,好学得很,你上来,我明日空闲了就教你。”
    小碗站在原地没动。
    柳意等不及了,她已经听到了大军归来的号角,是江也来接她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柳意回头望了一眼,扬起马鞭指了指宫门口的方向,“还是在等那边那个小帅哥?他怎么一直在看你。”
    “小碗,我今日同我母妃说了我们的事,我母妃和父皇都答应了,”江慕安跑得满脸通红,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我们过两个月就可以成婚了。我太开心了,你呢?”
    江慕安牵起小碗的手,热乎乎又汗津津的,小碗没把手抽出来,冲江慕安和煦地笑了一下,问江慕安是真的吗?
    小碗手心沾上了江慕安的汗水,小碗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拿出帕子给江慕安擦了擦额角和手心的汗。
    “哎呦,小碗姐姐,你能别这么唠叨吗?”秋惊叶不耐烦地堵住耳朵,“你出个门怎么还要交代我这么多啊,你放心和小光头去就好了,我不吃你的饭也饿不死。”
    小碗拧着秋惊叶一只耳朵,心累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小峰都成家了,你还天天没个样儿,我让你大哥给你在荆州物色几个能管住你的女子,争取明年把你嫁出去。”
    “不是,我今年都二十一了,你还想让我怎么长大?”秋惊叶嘟囔,“再说,哪有人能管得住我。我如今这样还不是你惯的,你得负全责。”
    小碗不想再理秋惊叶,转头要走了。
    “我自己一个人很无聊,”秋惊叶叫住小碗,“小碗姐姐,你会早点回来的吧。”
    小碗想说没比你更贪玩的人了,你还无聊。不过小碗还是回头看着秋惊叶,心想,我们之间说话不算数的那个人通常是你啊。
    “小婉?s?,下学路上别贪玩,早点回家。”
    “何小碗,跟为师一起策马去凰鸣山,那里能看日出,晚上能俯瞰整个荆州的夜景,有万家灯火,袅袅炊烟。”
    “小碗姐姐,我好饿,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三人见小碗不语,张槿云便问,“你要去哪儿?”
    小碗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秋惊叶不说话,歪头看着小碗笑。
    “那就别傻站着了,跟我们一起出发吧,”柳意说,“走啊,你想要得都有。”
    第70章 人如烟
    如烟殿里花香味四溢,夏侯雅正在沏茶。
    “薛姐姐尝尝这是我母后托人给我带来的花茶,”夏侯雅递了一杯热茶给薛楚楚,“我从小就爱喝,很香甜也很滋养,适合我们这种女孩子喝,现在天气凉了,喝点热茶对皮肤也好。”
    薛楚楚接过茶,勉强笑了笑,送到鼻尖下果然香味扑鼻,薛楚楚说:“好香的茶,我从未喝过,味道很特别呢。”
    夏侯雅笑意盈盈,说:“薛姐姐也喜欢,那我给让阿慧给薛姐姐包两包,薛姐姐带回去喝。”
    薛楚楚谢过夏侯雅,饮着茶水,没再说话。
    “太子妃好像不太好了,”夏侯雅在薛楚楚旁边落座,声音里没什么兴趣,支着下巴,“太子殿下日夜守着,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金玉台的殿门了。”
    “太医们个个束手无策,听说礼部那边已经备下了,”薛楚楚说,“先前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夏侯雅叹口气,只是口气里也没什么遗憾之意,就像感叹这天气变化一样。
    “那真是可惜了,太子妃那般美貌,成婚还不到两月,就让太子殿下如此记挂,”夏侯雅摇摇头,朝向薛楚楚,“薛姐姐,我也是刚知道,太子妃本是无父无母,太子妃是嫁过来前才认了太傅为义父,带着弟弟嫁进东宫的,也不知道太子妃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轻轻地就这样逝了。”
    薛楚楚听到秋惊叶的事脸色微微一变。
    “唉,也不知道是太子妃命苦,还是太子妃命中带煞,”夏侯雅看着薛楚楚的脸色,“跟太子妃走得近之人,下场都挺惨的。但是我看太子殿下倒是不在意啊……”
    “夏侯良娣别乱说话!”薛楚楚站起身,制止夏侯雅,“虽然是在你殿里,但这种话也不能随意说,是对太子妃的不敬,不合规矩,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你也会受牵连。”
    夏侯雅毫不在意,作出无辜的样子,说:“可是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啊,又不是我先提起的,那我以后不说就好了。薛姐姐坐下嘛。”
    薛楚楚坐回座位,想了一下夏侯雅说的话,秋惊叶的确是为了救何碗自己才……
    薛楚楚说:“太子妃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那些话还是不要说了。”
    “太子妃若是不在了,这正室之位大约就是薛姐姐的了,薛姐姐是名门世家大小姐,屈居一个宫女之下,实在可惜,听说是先定的太子妃之位,薛姐姐才屈居人下,否则这正室之位怎么会轮到一个太傅义女,”夏侯雅看薛楚楚神色变了几遍,才淡淡地说:“说多了也是无趣,太子殿下不是让恒安王去请大师了嘛,也许大师有回天之术呢。”
    薛楚楚心绪混乱,说:“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改日请夏侯良娣去我那儿小聚。”
    “好啊,楚姐姐慢走,”夏侯雅站起身相送,“我们明日去金玉台看望太子妃吧,太子妃病了这么久,太子殿下不让旁人打扰,但咱们同处东宫,还是要去看望一下的吧。”
    薛楚楚应了下,转身离开了如烟殿。
    翌日,薛楚楚手心绞着一包药粉,是夏侯雅的侍女阿慧过来给她送花茶是拿给她的。
    “楚良娣,昨日我们公主见你眼下发青,想必是近日睡得不好,”阿慧把纸包交给薛楚楚,“此药可缓解您的病症,有助眠之效,不过您可得注意了,此药药效甚重,每次只能服用一点点,否则容易睡上个几天几夜。”
    薛楚楚把质保拿在手里,刚到道谢,只听阿慧又开口道:“还请楚良娣好生保管妥帖,太子妃的病情可沾不得丁点此药,不然太子妃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公主让我给您说一声,酉时同您一道去金玉台看望太子妃。”
    太子妃都病成那样了,再用了此药,岂不是……
    薛楚楚不敢往下想了,薛楚楚四下望了望,想把药收起来,转眼就看见墙角彻底干掉的芦苇。
    “我如今才知道你应该喜欢你口中的“阿姐”吧,”薛楚楚蹲在地上看着芦苇自然自语,“那天晚上我问你那样的话,原来你是在回答自己。”
    “可她却护不住你。路上那么冷,我让她去陪你,你会高兴的吧。”
    薛楚楚站起身,如果太子妃真的没了,我坐上了太子妃之位,母亲会被封为诰命夫人,那母亲在府里的待遇便和如今不一样了。
    *
    傍晚时分,江知酌已经在小碗卧房内看了一天公文,他告了假,已经有十余日没去上朝。
    明德帝自知在处理淑妃之事上有些对不住江知酌,对于江知酌没去朝堂之事不仅没责问,还赐了补品到东宫。
    江知酌没丢下政事不管,池允和杨由把能处理的公务处理过后给江知酌过目,有些不能做主的事,江知酌批过以后再送回尚书大院。
    大理寺推丞陈旭在秋舟聿的举荐下,晋升到了从四品大理寺少卿。
    陈旭知道受了江知酌的恩,却不愿成为江知酌一派,陈旭三代为官,一直从事的不是掌管刑法就是负责各种案件的审理,陈旭家风严谨,只想效忠朝廷,不愿成为皇子之间夺权的筹码。
    但江知酌下一步的计划里陈旭是重中之重,陈旭态度坚决,秋舟聿只说让陈旭做好分内公务即可。
    “太子殿下,您歇息一会吧,”白竹前来奉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
    江知酌嗓子有些发干,喝过茶以后问:“恒安王有消息传回来吗?”
    白竹摇头说没有,“大抵刚到咸州。殿下,如烟殿和云水居两位良娣来看望太子妃,此刻在殿外候着呢。”
    江知酌转头看了一眼小碗,小碗单薄的身子陷在床铺里,说让白竹把她们打发走吧。
    “殿下,侧妃请安侍疾是规矩,”白竹说,“而且,自从夏侯良娣入府,您还未召见过,夏侯氏毕竟是苍赤公主,您总得顾及些情面。”
    门外,夏侯雅对薛楚楚相视一笑,跟着静兰进了里间。
    夏侯雅打扮的娇俏,身上有浓重的香粉气,见到江知酌对其请安后,迳直走向了江知酌。
    “殿下,您瘦了,气色也不好,”夏侯雅站在江知酌面前说话,“不如让嫔妾来照顾太子妃,您去休息几日,可好。”
    “不必,”江知酌后退一步,淡淡地说,“我很好,没什么气色不好。”
    薛楚楚行礼过后,行至小碗床前,静坐了一下后,说:“太子妃额发上有汗,是不是发热了。”
    初十七守在床边,刚想低头看看,薛楚楚用帕子挡了下。
    “十七,去叫太医过来。”江知酌蹙眉看了夏侯雅一眼,想绕开夏侯雅。
    夏侯雅伸手揽住江知酌的胳膊,眼里满是少女的懵懂,说:“成婚第二日嫔妾见过您一面的,您的样子嫔妾一直记得,您此刻就是面色不好。”
    “但您一定是不记得嫔妾的样子了,您善待太子妃,嫔妾很是羡慕,”夏侯雅眨眨眼,有些失落,“嫔妾希望太子妃此番能平安无事,我前几日托人在苍赤护国寺里供奉了海灯,祈愿太子妃能早日醒转。如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和睦平安,也是东宫的幸事。嫔妾虽然羡慕太子妃,但也不敢奢您待我如待太子妃一般,只求您能偶尔想起臣妾,臣妾就知足了。”
    江知酌转头看着夏侯雅,夏侯雅说地真切,但他此刻没心思琢磨夏侯雅是真情还是假意,也疲于应对。
    江知酌转头看见薛楚楚背着身子好似在为小碗擦汗,叹口气,对夏侯雅说:“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跟楚良娣先回去,太子妃病愈之前,你们不用来请安了。”
    夏侯雅和薛楚楚走后,江知酌摸了摸小碗的额头和脖颈,确认没有再发热才放下心来。
    月亮慢慢地爬高,照得金玉台地面都映着一层银色。
    江知酌给小碗喂过药,如往常一样在夜里揽着小碗。
    江知酌觉得夜晚越来越长,已经十四日了,小碗的情况更糟糕了,江知酌甚至有几次在夜间几乎感受不到小碗的气息。
    右臂和锁骨处的伤口结了痂,江知酌轻轻抚了抚,说:“等它们落了这些血痂,我给你抹除疤药膏,但是可能恢复不到如初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知道你贪睡,都快半月了,也该起了,再睡下去,万一醒来傻掉怎么办。”江知酌说,“小碗,你说过会一?s?直和我在一起,不能食言的是不是。”
    小碗给不了江知酌回应,江知酌也习惯了这样跟小碗说话。
    “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的安安要二十二岁了,我近日偷懒了,还没有想好要送给你什么,你自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好不好,”江知酌声音温柔,“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只要你亲口告诉我就好。”
    “这样一点儿也不公平,你前几日也没给我准备生辰礼物,我也好好想想等你醒了让你补偿我些什么,”江知酌抚着小碗的后背,“我喜欢吃你做的饭,你做饭有长进了,以后一年做几次给我好不好。”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江知酌说,“那便每年一次也好。”
    第71章 小天一
    小碗一晚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连前几日偶尔逸出的几个哭声或者含糊不清的字都没有。
    江知酌几乎又是一夜没睡,隔半个时辰就要探一次鼻息,江知酌四更天时油然升出了一股惧怕之意。
    江知酌掀开床帐,想要叫人,嗓子却干涩地发不出声音,胸口顿痛袭来,江知酌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下地。
    “殿下!”容词拍门大喊,“太子殿下!快开门!来了!”
    初十七在外间被惊醒,听到声响,起身去开门,就看见容词站在门外神情激动。
    初十七还没问容词怎么了,就见满院的月光下,缓步走来一个发着光的小圆灯笼,走过的地方都能照点一小片。
    “殿下,”容词站在外间俯身向里间禀报,“天一来了!”
    “让他进来。”江知酌的声音隔着垂帷从里间传来。
    容词和初十七都从江知酌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容词顾不得规矩冲到里间,江知酌正捂着胸口躺倒在地上。
    “殿下!”容词单膝跪在江知酌身前,慌张地把江知酌扶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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