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声,永锡奋力的挥出剑,一抹鲜血染红了一旁的路树,眼前的两个黑衣死士立即倒下,另一边身为武将的庄言书也刚解决了一直蛮横交缠的对手。寂静的树林里,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萧瑟的声响,再无人声。二人互看了一眼,心里有着满满的不安感。
    永锡望着那树林深处说着,「走吧,来者眾多,根本是想致辰儿于死地。」
    庄言书只是严肃的抿紧唇点着头,二人轻功一跃立即追了上去。
    此时的元子樺和陆常心与死侍交手早已体力耗尽,这群死士的武艺实在高深,对战一会儿也没分出高下,何况来者人数眾多,单凭他们二人应付也是吃紧。此时的二人背靠背神经紧绷,仍是手持着宝剑,双眼锐利的注视着四周已把他们围绕的敌人。这时从树林深处又下来了一批死士,陆常心的心里异常不安,因为那方向可是秦芷辰和纪承燁逃跑的方位。刚下来的死士眼神示意着与他们对峙的同伙,好像在传递着任务已成的讯息。
    元子樺也瞅出了不对劲,连忙喊着,「他们想走,但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说完,他一跃上前开始杀敌,陆常心立马也跟着一起攻击,永锡和庄言书此时已追了上来,见状也立即帮趁着。但人数实在眾多,实在耗了太多精力,此时已是元气大伤,一阵风迎面而来,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从远处蔓延开来,一群黑衣人衝了进来也与他们一同对抗死士。陆常心看着领头的黑衣人,虽然他蒙着鼻口,但那双眼眸他可是熟悉的很,这可不是韩家庄的韩少主嘛!
    有了韩仲棋的加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黑衣死士已全数歼灭,元子樺原本逮到几个活口想要问罪,但死士马上咬毒自尽,他们根本无法问出谁在幕后操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束这场战斗后的韩仲棋,拉下布巾疑惑的问着他们。
    永锡摇摇头,「我也不懂这群死士为何突然出现,但他们要对付的却是辰儿。」
    野ㄚ头?韩仲棋这时眼目一怔,看了看四周,着急地问着,「她呢?野ㄚ头呢?」
    韩仲棋带来的江湖侠客们整齐有素的清理着死士们的尸体,陆常心听他这样一问,赶忙摆着手说着,「快,他们刚往这方向走去。不过刚刚追着辰儿的那批死士们又突然跑了回来,我担心…」他实在说不下去。
    其他人一听他这样讲,心里更是不安,衝往了顶端发现一匹马正佇立在树旁的草地吃草,而另一匹已倒在血泊中。地上有血跡,还绵延的直到断崖边处,韩仲棋跑了上前看着地上的脚步痕跡,再看悬崖下的湍急河流,他不禁感到害怕颤抖,半响才缓缓的说:「他们可能跳下去了。」他指着血跡的路径。
    永锡看下高耸无比的断崖处,底下是湍急的河流,不管怎么寻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陆常心看着地上的血跡,再想着刚刚那群死士,他叹了口气,「他们两个必定有一个受了重伤,我想应该是承燁。」他知道纪承燁绝对不会让秦芷辰有任何危险。
    庄言书面目一怔,无法置信,「承燁如果受了伤,辰儿那ㄚ头…」他无法想像在这深山峡谷中,他们二个该怎么活下来。
    韩仲棋绷着俊顏,他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咬牙切齿的说着:「我会让我的人去寻,不过这里的地形险峻,一直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来的…」他显得没太多把握。
    元子樺一脸担忧,但仍然得静下心来,「咱们听仲棋的吧。皇上快马赶路的,再几天也就进京了,我们不能够慢太久,要不常心和言书留下来找,我和永锡先回京去,太多疑点了,我们得查个清楚。」他想着这是最好的安排。
    永锡经他这样提醒,赶紧恢復自己的神绪,「子樺说的对,这些死士根本就是衝着辰儿而来,辰儿最近在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在查谋逆案,看来事情不简单。」他仔细的分析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韩仲棋。
    韩仲棋这才松口说着,「我今日赶来也是得到仇叔的消息,他说前些天他也遭受死士攻击,要我们也小心些,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要攻击野ㄚ头。」
    一群人陷入了胶着,他们怎么样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秦芷辰。听着萧瑟的风声,永锡抿紧唇,缓缓开口,「仲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子樺必得先回去。」
    韩仲棋认真的点着头,永锡再看向庄言书和陆常心,「你们两个务必注意安全,承燁和辰儿就交给你们了。」他认真的交代着,即使眼眸透着满满的不安。
    陆常心上前按着他的肩头,「放心。我们一定把人找回来。」庄言书也点着头。
    江湖侠客已把死士的尸体清理乾净,牵来快马交给他们,永锡和元子樺立刻上了马,向一行人道别后便策马离去。韩仲棋也带着陆常心和庄言书赶紧上马,往底下的水流走去。
    窸窣的谈话声音,浓浓的汤药味散布在空气中,纪承燁感觉胳膊胸口一阵剧痛,倏地他眼眸睁开,印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的小屋,他看着眼前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在把着他的脉。一时间他显得有些迷茫、有些恍神,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上半身赤裸的他,胳膊还缠着绷带,瞬时他才回过神来,想到那批死士,想到他们跳下断崖,辰儿呢?他心里一惊,猛然起身便想寻人,动作一剧烈,胸口的伤口又痛了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他忍着痛,「咳咳…咳咳…」一个浪呛,他猛咳着。
    这时一个中年彪形大汉端着汤药和膳食走了进来,蹙着眉说着,「纪公子,你受了重伤发着高烧,今晨才退了热,你别瞧孙婆婆是一个老太婆的,但她可是我们这里的神医呀。」他走到了床前的圆桌放下了东西,语气满是敬佩。
    孙婆婆和蔼的笑着,拿着杯子餵了点水给纪承燁,他的喉咙不适逐渐缓些,他仔细瞧着眼前的二人,心里想着应该也不是坏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请问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子,可有瞧见?」
    孙婆婆和蔼的笑着点头,「公子是指你的娘子吧,放心,她好着呢!」她这才指了指小屋里边还有个卧榻,就见秦芷辰安稳地躺在榻上睡着。
    纪承燁担心小妮子是否有受伤便想下床走去,而这动作被彪形大汉阻止着,「纪公子,你的娘子没事,你先好好养着伤,你家娘子为了照顾你这些天都没闔眼呢,你就别让她操心了。」他好说歹说的劝着。
    已经过了好多天了吗?他听了眼前男人的建议,只好乖顺的坐了回去。孙婆婆拿了膳食过来示意要餵他,纪承燁摇摇头,「谢谢,我自己来即可。」
    孙婆婆这时才开口说着:「纪公子受了重伤,我们是在山脚下的河流边看到你们的,当时你的娘子拖着一身重伤昏迷的你要我们帮忙,她说你们是从北京下来的要到杭州去省亲的,路上遇到劫匪,东西都被劫了又让贼人砍伤,为了保命才索性跳崖求生的。」她明眸盯着纪承燁瞧着,语气很是真切。
    她顿了一下,又指着彪形大汉介绍着,「他是齐安,你喊他齐叔即可,他在这里砍柴做买卖的,三日前幸亏有他陪我去山脚下採药,这才及时救了你。」
    纪承燁听她这样解释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思绪回到了那日跳下断崖,他紧搂着秦芷辰用着仅存的内力缓解降落的速度,好在当时的水面不浅,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衝击而受伤,只是落水后他耗尽太多体力加上伤势严重似乎晕了过去,但孙婆婆说是在山脚下的河流边看到他们的,看来他们可能被湍急的流水冲了颇远,如果他真的晕倒了,那么…他心里一震,又看向里边卧榻上躺着的秦芷辰。
    齐安看着纪承燁的沉思,再看着他的惊讶反应,他大概也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们看到你们时,是你的娘子拉着你一路上岸的,她看起来如此纤弱,没想到却有着大无畏的勇气,当时我们想上前帮忙她可是紧揣着你不放,就怕我们是坏人,那眼眸里透出的霸气可不输男子,说也奇怪,她当时盘问了一堆问题,我们竟然也被她身上的那股气场所震慑,乖顺的就答着她的话。她说你们是夫妻,知道孙婆婆是大夫,竟然立即跪下请求我们帮忙,那股真挚实在让人动容。」齐安想到秦芷辰那日的举动,还是一阵感动。
    纪承燁听着他的娓娓道来,心里一道道的暖流袭捲而来,她是那样的与眾不同,想到当日她要他跳崖时的那股坚定眼神,他就明白她有着冒险犯难的精神,她坚信自己做得到也让他感受到她眼眸里的坚定,他跳她也就跟着跳,她说要活就势必不会丢下他,这样如此聪颖又有着勇气的女子,他此生夫復何求。
    孙婆婆看着纪承燁的脸部表情变得柔和,看来他的情绪已缓解许多,「纪公子还是赶紧用膳吧,辰儿这几日实在担心你,几乎衣不解带的照料你,要不是看着她数度疲倦要昏厥,我不得不点了她的昏穴,这下才能让她好好歇着。」
    齐安点着头也附和着孙婆婆的话,「辰儿是个好姑娘,纪公子实在好福气,虽说她求我们救你,但自打你们进到屋内,她对我们还是有戒心,更衣擦澡皆由她亲自照料,可不容许我们帮忙,直到今晨你退烧了,她也才松口气。」
    纪承燁听着他们喊着秦芷辰喊的亲密,想来她一定让他们的印象不错,她是如此的善良可亲,有着尊贵的身分却为了他可以屈膝求人。
    他看着齐安把端了个矮桌放到床前,接着把膳食端了上来,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咱们这穷山僻壤的没太多丰盛的,纪公子不要介意。」他想着秦芷辰说他们是京城人士,想来眼前的人也是个富贵人家。
    纪承燁摇摇头礼貌地说:「齐叔见外了,您和孙婆婆对我们有恩还提供我们吃住,我们怎么会介意呢。」看着眼前的清粥素菜,他一点都不介意。
    孙婆婆笑吟吟的起身,「纪公子不必这样说,辰儿给了我们些首饰,虽然我不愿收,但那孩子挺坚持的,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完再看向齐安,又对着纪承燁说着:「你好好歇着,辰儿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想来就快醒来了,我们就不打扰,这是个三合院落,我们就在对面,有需要喊一下我们就立马过来。」说完,齐安赶紧上前搀扶着她,二人就退了出去。
    纪承燁看着睡在卧榻上的秦芷辰,她睡的极沉,看来这些天一定把她累坏了。他吸了口气,他得赶紧好起来,他怎能捨得她如此劳累,他用着单手赶紧用膳,都过了三天了,他知道庄言书他们一定会寻他们,但看来这里似乎是个极隐密的地方,不然都已三天了怎会都无消息。
    杭州城里的韩府书房里,韩仲棋沉重的叹了长长一口气,从出事那天到现在他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秦芷辰和纪承燁,想到那血跡,是生是死,他心里不由得一惊。
    庄言书握紧拳咬牙冷道,「这事看来瞒不过皇上了,昨夜快马加鞭来的消息,皇上今日就到京郊了。」他想着那日与永锡他们分开后,每日都有安排好的探子,让两边人马互相传递讯息。
    陆常心心也一沉,「皇上自然是瞒不住的,但对外我想还是不得走漏风声,虽说他们是一起失踪,但辰儿毕竟是未出阁的格格,这样对她不好。」他顿了顿,又说:「那批死士究竟从何而来也不得而知,但他们想要致辰儿于死地却是不可改的事实,他们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或许还可引出真正的兇手。」他分析的透彻,庄言书点着头,立马拿了桌上的文房四宝飞快地写了一封信,再召来探子赶紧去传递。
    韩仲棋仔细的想了想,想着仇叔也被袭击,「我想跟我们查秦将军的事情有关,看来当年的这个案子不简单,这下对方连野ㄚ头都要赶尽杀绝,看来你们再查的案子,我认为也有关联。」他把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
    庄言书蹙着眉,「刘光耀自尽,他身后的所有家產全数充公,再加上那些涉案的官员也都已死,这个案子几乎已算是结案了。」
    陆常心一想也想到乾隆已决定结案,毕竟准噶尔打了胜仗,但也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而贪腐案罪证确凿,幕后主使人刘光耀也已死亡,的确可以说是结案了。但他心里总觉得不是那样简单,可现下还是赶紧找到人比较重要。
    「先不讨论这个,仲棋你可有杭州近郊的地图,我们赶紧再来研究研究,究竟承燁他们会去哪了。」陆常心着急地说着。
    韩仲棋点头,赶紧从书架旁的柜子拿出一幅大地图摊开于黑檀木的书桌上,三人又赶紧的研究着。
    午后,纪承燁用过膳后,还是撑着身子下了床来到了秦芷辰的身边守着,他温柔的望着她的苍白小脸,眼下有了淡淡的乌青,他实在不忍。看向窗外印入眼帘的是层层山峦、绵延树林,的确是个极隐密的地方。
    驀地,躺在榻上的小妮子惺忪的睁开了眼,当看着纪承燁就坐在一旁时,她着急的坐起身,「承燁你怎么不好好歇着?」语气里满是关心。
    只披着外衣的纪承燁,看着她完好如初的在他眼前,激动的伸手一揽把她拉进了怀里,「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你平安,什么都好。」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突然其来的拥抱秦芷辰有些茫然,但随即想到他胳膊上的伤口,她又急忙地挣脱,「你动作小些,伤口好不容易才慢慢癒合的。」她揪心的看着那绷带又染了些许的红。
    纪承燁也不忍让她再为自己担忧,「我好多了,至于这些天的事,我也听了孙婆婆和齐叔说了。辰儿,我这条命说来还是你救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秦芷辰摇摇头,「不,要不是有你运着内力,我哪能毫发无伤的落到水里,好在我的水性不错,还有我们的运气也好遇到了孙婆婆他们,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你相信我而我也相信你,所以我们才能活下来。」她认真的看着他,信念才是求生里最重要的一环,而因为他们彼此信任,他们才能度过此劫。
    不过脑筋一转,她听他说孙婆婆都把事情告诉了他,她双颊一红小声的说:「当时我不敢确认齐安他们人是好是坏,所以我就说了我们是夫妻,所以更衣擦澡的事情我都做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刻意去看不该看的。」她愈说愈羞赧。
    看她头低到不能再低,他微微一笑轻搂着她,「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妻子了。」
    秦芷辰抬头看着他灼热的目光,这一刻二人的心似乎更加贴紧,已交缠重叠。
    二人当然也想着要尽快离开,等秦芷辰用过膳后,她搀扶着纪承燁走出了小屋,想要审视一下四周的环境,但位于山区,气候不稳定又属夏季,午后开始下起了雷雨。看这地势绵延、群山环绕,他们似乎身处在层层交叠的山峦中间,这里是如此的隐密,难怪其他人都没有找到他们。
    虽说原想等纪承燁的伤势復原后再上路,可纪承燁坚持过个一两天一定得走,不然二人的失踪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秦芷辰虽然担心他的身子,但纪承燁的顾虑也没错,想着牢牢记着孙婆婆说的照料方式,或许二人也能这样一路撑回京了。可没想到下了一整夜的雨后,隔天一早,齐安慌张的跑了过来说着:「昨天的雨势太大,下山唯一的一条路被翻松的土石掩埋,村里的人已去修復了,但看来也要十来天才能通行了…」
    二人听了心一沉,纪承燁蹙着眉安静的坐在床上思索着,坐在一旁的秦芷辰显的乐天许多,她握着他的手微笑的说:「既来之则安之,好在我们现下一定是安全的。你就好好养伤,我们就当作度假吧。」
    度假?纪承燁虽知道小妮子的很多话语都很奇特,但看着她的乐观,他紧蹙的眉头松了些,他微微的点着头表示赞同。就让二人在这静謐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也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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