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无所谓。只要那祠堂中并未危险。若她愿意一人进去,那便由着她。
    咸毓轻哼一声。
    她刚才虽然有意说自己不识字,但她还真需要他这个“翻译”的呢。毕竟她自知自己很多方面的常识都不够,也不知道真进那个祠堂之后会见到什么。
    最后那几个长老商量出了一个折中的对策。
    他们可以允许咸毓破例带上楚蔽,但等进去之后,楚蔽不许乱动,一切都只能配合大家,不然由不得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谈判”出了结果之后,一行人这便动身去了祠堂。
    等进了祠堂之后。
    咸毓见这里的几间屋子外新里旧,像是有些年头了。
    只不过外围时不时被翻新过,可见他们这里的人对祠堂的重视程度。
    “圣女这边请。”
    这趟祠堂之旅颇为和平,几乎是几个长老亲自带咸毓从入口处开始参观。后头也没有跟上旁人。
    咸毓有一种“博物馆负责人”亲自带她讲解古董的体验感。
    至于祠堂里最为引人注目的一处,则是供奉着一张张圣女的牌位的那间屋子。
    甫一靠近,咸毓和楚蔽皆是晃了一眼。
    楚蔽目光快速地略过,见那一张张牌位上的日子间隔并不短。便给了咸毓一个安心的眼神。
    咸毓这边也听着几个长老给她讲解了过往的几个圣女,怎么看也觉得这里的圣女的待遇好像不怎么低,不像是什么可怜的“牺牲品”?
    等到几个长老给她翻阅族谱与族规时,咸毓眉间微蹙,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书册……啧……”
    旧到纸张破损严重,显然是招了虫子了。
    “你们平时有太阳时不晒的吗?”咸毓随口问道。
    几个长老:“……”
    还真多谢圣女的关心呢。
    其实主要是这个地方瞧着便寒碜,想必当初用来做记录的书册纸张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
    咸毓虽看繁体字困难,但大致一瞧,便知晓他们再往上,也排不出什么“三皇五帝”来。
    说白了,其实此地自始至终也只是个凑合过日子的小地方。
    咸毓并不鄙夷此地是小地方,只不过她也是领教了此地的倔强之处。
    “你是说,你们的圣女本是一代代继承下来的?”咸毓狐疑地看着这几个长老。
    但她可不是生在这里的人哦。
    就算那只猫有可能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她也绝对不可能是这里的人。不然这些人就不会空口反复胡说八道了。
    咸毓打起精神来,等着这几个长老还能再说出什么回答来。
    这时有人上前一步,替她翻阅到另一页的组规。
    “圣女请看。”
    咸毓无奈地示意楚蔽,两个人一同凑了过去。
    上面竟然真写了能解答她疑惑的内容!
    这里的圣女从一开始便已存在,下一任圣女皆是上一任圣女所生。
    至于如果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一般例如在任的圣女还未生出下一任后代时便去世了时,那上面的确写明白了应对的规矩。
    楚蔽低声念道:“临终时近身第一女,为继任。”
    咸毓:“……?”
    一旁的几个长老还在七嘴八舌地问道:“圣女眼下能明白了吧?”
    经历过“漫长”的无语之后,咸毓还是无可话说。
    她当时只是急于找阿婆,才奋力挤进了婚房,没想到还鬼使神差地凑巧对应上了这条规矩?!
    ——如果在任的圣女还为生出下一任女儿时就去世了,就让当时在场离得最近的年轻女孩做下一任圣女!
    ……不得不承认,这规矩离谱中带着合理性。
    但咸毓也怀疑,当初制定这种规矩的时候,十有叭九是觉得陪在圣女旁边的年轻女子一般都是近亲后辈少女,所以才制定了这样的规矩。
    哪知道这回来了一个她。
    而因为她是个外来人口,是唯一不懂这里的规矩的人。
    其他所有人则都无需重申。
    原来在她挤进那个死了的圣女的婚房内时,他们已经顺其自然地将她作为新一任圣女了!
    缓了一口气后,咸毓终于发出了声音。
    她干笑了一声,试着争取说道:“可我并非你们这里的人呐,我是不是不能算数?”
    有长老低头翻看上下文,一脸严肃地回道:“族规中并未写。”
    咸毓:“……”
    族规中并未写若上一任圣女临终前近身的少女是外来人该怎么办。
    那还不是因为设定族规的祖宗们也不会料想到会有外人能如此凑巧撞上那一刻吧!
    毕竟一般情况下,多年以来外人甚至都不太可能进来此地。
    他们这些老顽固呐!组规上没写的意外应对规则,就不会随机应变了吗?
    咸毓欲言又止,又觉得眼下也与他们说不通。
    怪不得她之前再怎么费尽口舌、解释无数遍,他们都如同耳旁风一般,非要一口咬定她是圣女。原来如此。
    这时,有长老忽然问道:“先圣女的牌位刚安上了,圣女可要去拜见,亦或是认个干亲?”
    咸毓:“我……”
    她不止没有拒绝当下一任圣女的自由,还得认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为“干妈
    ”吗?
    “我先去瞧瞧……”咸毓含糊地回道。
    方才她只是随意刮了一眼,这回重新回到那间摆放历届圣女牌位的屋子里后,咸毓果然瞧见了最边上新添的那个崭新的牌位。
    上面除了写了圣女的任序之外,只有生辰和死期。连个名字都没有记下。
    这一个个“圣女”们,虽是被这里的人较为尊重的对待,却也是毫无自由地被迫消失在了历史的记忆里……
    咸毓叹了一口气,忽然问道:“她为何会死?”
    可是,此时竟然没有人回答她。
    咸毓的目光从牌位中收回来,她转头看向那几个长老,再次问道:“她为何死了?”
    可以看得出,根据这里的圣女牌位上提供的信息,有不少圣女看样子是活到了寿终正寝的岁数,并非有什么突发意外。
    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圣女应当并不是什么邪恶的牺牲品。的确是单纯的圣女身份。
    所以昨晚那个在自己新婚姻惨死的圣女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那为什么这里的人却仍旧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
    正当咸毓考虑自己是否该问出“我干娘如何死”他们或许才可能作答时,有个长老终于开口了:“请圣女看族规上如何再三规定……”
    “又是族规?”咸毓无奈,率先又走到了那堆破旧的书册前。
    跟在她身边的楚蔽刚要伸手替她翻页,一旁却有长老喊道:“慢着!”
    神情极其严肃地让楚蔽不许碰。
    这些人“见外”至此,咸毓算是见识到了。她自己本人还懒得翻这些脏旧的破书呢,楚蔽帮她翻一下又如何了?
    最后咸毓终于看到了上面有一页写了更多的信息。
    但她就算能大致认出一半的繁体字,其实也没怎么看懂。
    而且她还对他们装自己是“文盲”着呢。
    这时还未等楚蔽给她念出来,就有长老代劳,主动说了出来:“能与圣女喜结良缘之男子,还需通过我族中之选拔。”
    紧接着另一个长老也说道:“若圣女执意与男子私通,便是犯了族规。”
    说着,他们便都看向了楚蔽。
    好吧。一切都有了解释,咸毓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不认可她身边的楚蔽了。
    因为她是“名正言顺的圣女”了,可楚蔽却是族规之下的“奸夫”。在这之前,她和楚蔽是根本想不出来这种可能性。
    这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她和楚蔽的身份怎就这么“天差地别”了?真可谓是离谱至极。
    见她一言不发,有长老继续劝说道:“还请圣女三思,让此奸夫尽快离开。”
    他们劝说之言,同先前的老妪并无区别,但语气态度上多了些耐心与稳重,处理事情上也像是能有回旋余地的样子。
    “此人逐出族外亦可、留在族中也罢,但如今不该就此贴身伺候圣女,圣女应当明白!”
    “……”咸毓仍旧默默不语。
    这些人都把各种安排的选择摆到她面前了。他们作为这里的长老,对待她这个新上任不到半天的圣女也是客客气气,打心底将她当做自己人的态度。
    但是他们也都没有在意她的愿不愿意。而她当然也从未想过自己真来做这里的“圣女”。她只想和楚蔽出去。
    但见识过这里的人固执己见的一面后,咸毓也不敢保证自己和楚蔽能直接硬冲出去的成功率。
    所有人都在吃席的时候见过她了。光他们这里的人对“圣女”这一人物存在的重视程度,她今后走到哪里都是个显眼的角色。
    至于还有楚蔽……咸毓忽然问几个长老道:“他为何就不能是与我成亲之人了?若他符合条件呢?”
    几个长老闻言一愣,面面相觑。
    接着有人说道:“待我翻翻族规……”
    ……再看看若是外来男子相关的规定可有记载。
    “不必了。”咸毓忽然打断道。
    又是翻族规。这些人着实都是无法变通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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