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便道:“沈总知道了心疼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多想?而且能多想什么啊,不过是几条鱼死了。”
    “我克星呗。”沈沂笑,听着都有些悲伤:“跟我挨得近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今晚我哥都这么说,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我不想让爸多想,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沈沂这番“茶言茶语”让老李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叹了三声气,最后也没顾着答应沈沂,而是道:“小沈总怎么能这么说呢?”
    “没事的。”沈沂继续自由发挥:“习惯了。”
    “这种事可习惯不得。”老李说:“您要是受了委屈,也得跟沈总说。他虽然对您严厉,但打心眼里疼你。”
    沈沂:“……”
    沈沂都想回问他一句,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此刻他还是那个受了无数委屈却不敢说的小可怜。
    他把这人设维持了半小时。
    直到老李离开[愿]。
    老李离开前还在安慰他:“您往后养那种耐养的,仙人掌也挺好。”
    沈沂:“……”
    沈沂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抽了下嘴角,“好。”
    司机老李是个很朴实的人,沈沂也正是看中了他这点。
    一直以来,他都有暗中照料沈沂。
    之前沈沂还不小心听到他跟沈崇明说:“二少可聪明了,您也得多分些心思在他身上。都是同样的儿子,太厚此薄彼了不好。况且二少长得那么好看,人又讨喜,您真是好福气。”
    沈崇明在那天后对他的态度好了一段时间。
    不过好景不长,后来沈清溪去参加奥数比赛得了少年组金牌,全家的焦点就又到他身上去了。
    沈沂没想过利用老李,他当时只想随便找个人人把他送过来就行。
    结果刚好碰到了睡不着散步的老李,还要热心地送他。
    只能说这一切上天都在为他铺路。
    沈沂一直很相信一个不太正规的定理——运气守恒。
    就是好运气不会在你身上太长时间,坏运气也不会在你身上太长时间。
    人的前半生如果太过顺利,后半生可能就会有很多坏运气。
    沈清溪那顺利登上金字塔顶的人生不知挥霍了多少好运气,也该到头了吧?
    这个定理在沈沂这儿是宛若能量守恒定律一样的存在。
    沈沂拎着外套进了[愿],如他所料,程阙并不在。
    [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各个包厢都还在肆无忌惮地过夜生活。
    沈沂刚进包厢没几分钟,约的人就如约而至。
    做刑律这么多年,人脉还是积攒了一些。
    他把死掉的鱼和那瓶水悉数交给对方,并初步说了自己的判断,希望对方能找一下鱼的真正死因,同时化验一下那些水的成分,看有没有致死物质。
    对方利落地应答,陪他喝了一杯后又离开。
    而沈沂就以这样的状态在包厢里坐了一晚。
    分明仗才开始打,他就有种筋疲力竭的感觉。
    真的太讨厌算计人了。
    尤其是要算计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和恶心。
    凌晨六点多,朝阳缓缓升起,将这座城市照得温暖起来。
    而[愿]的热闹暂缓。
    程阙给沈沂回了消息过来:【恭喜啊,钓到鱼了。】
    沈沂:【嗯。】
    而他瘫坐在沙发上,像是昨晚再一次把灵魂埋葬了一部分一样,毫无生气。
    就像很多年里无数个独处的夜里一样的状态。
    金黄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晃得他眯了眯眼,甚至没力气抬手遮一下。
    正当他思绪神游的时候,手机微震。
    赵南星:【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那些神游的思绪在一瞬聚拢,沈沂戳着屏幕:【去哪?】
    赵南星:【你想吃什么?】
    沈沂:【不知道。你呢?】
    赵南星:【没想到……但你不是要上班吗?去你公司楼下吃?】
    沈沂:【要跟我哥一起去,还是不让你倒胃口了。】
    赵南星:【……】
    “赵南星拍了拍你。”
    屏幕上忽然跳出这么一句话,沈沂怔了片刻,尔后道:【要不要吃灌汤包?】
    赵南星:【好啊,我直接过去?】
    沈沂:【我去接你。】
    赵南星:【早高峰,你上班要迟到。】
    沈沂:【那也要接。】
    赵南星:【……行。】
    几秒后,赵南星:【开车小心。】
    沈沂发了个ok的表情包。
    阳光越来越炙热,昨天的倾盆大雨似乎全部停留在昨天。
    这一周似乎都会是好天气。
    沈沂几乎满血复活地蹦起来,直接从程阙衣柜里挑了件最新款,一身休闲装,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门。
    跟从来没约过会的青春期少年一样。
    连去的路上,车载音乐都在放——
    [甜甜蜜蜜的暧昧
    在热恋的季节]
    —
    沈沂和赵南星一同吃了早餐,沈沂又把赵南星送回去,这才回家。
    回家时大家正在吃早饭,沈崇明和沈清溪都是西装革履,只有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跟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一样。
    沈崇明看着不由皱眉:“你又跑去哪儿鬼混一晚上?还穿成这样,你确定今天要去公司报到?怎么?是要跟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做实习岗?”
    句句带刺。
    沈沂声音淡淡的,“房间一股鱼腥味,睡不了人。”
    “哪来的鱼腥味?”沈崇明问。
    “刚买的鱼死了。”沈沂说。
    “你从小就这样。”沈崇明冷声道:“养什么死什么。”
    沈沂:“哦。”
    说完以后就上楼换衣服。
    而楼下舒静拍了下沈崇明的胳膊:“你说那些做什么?”
    沈崇明皱眉:“你就是太惯着他,慈母多败儿。你看他对我的态度。”
    “那还不是……”舒静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他心里有怨,你多让着他。”
    “我对他已经够让着了。”沈崇明说完后看向沈清溪,表情严肃:“kmn的项目你做的很好,但别骄傲。新计划书我看了,有失水准。”
    饭桌上的气氛一瞬冷下来,沈崇明擦了擦嘴起身。
    沈清溪谦卑道:“知道了,爸。”
    “清溪。”沈崇明斜睨了他一眼:“路还长着呢,目光要放长远。依照你现在的能力,我什么时候才能放心把远牧交给你?”
    一句话说得沈清溪脸色微妙,却也只低敛着眉眼道:“爸,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别这么严苛。”舒静在一旁打圆场,“咱们清溪已经很棒了,年纪轻轻就能拿下kmn的项目,你非得让他做到什么地步才满意啊?”
    沈崇明的气焰顿时被削弱一半,“替小的说完替大的说,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他俩怎么了。”
    舒静叹气:“你就是自己太优秀,把两个孩子逼得太厉害。”
    “他们能做到。”沈崇明说:“沈清溪以后要担这么大的公司,他得有能力,能负责。”
    舒静还想说什么,沈清溪在桌下捏了下她的手腕,出声道:“谢谢爸的教诲,我会更努力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沈崇明无奈:“我都听腻了。”
    此刻沈沂刚好从楼上换完衣服下来,银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凸显气质,淡淡地喊了声:“走不走?”
    不带任何主语,却也知道是在喊谁。
    沈清溪起身:“来了。”
    —
    沈清溪和沈沂在车上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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