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和机构主理人很熟悉,可是不知道他们这次的向导是这样的人。”
    “也许有些误会。”
    “什么样的误会让他们要剔除年?”
    埃德闻有些烦躁:“那是他们内部的事。临时更换一支队伍已经耽误了时间,我不想再麻烦。”
    美森耸肩:“你今天心情很糟啊。”
    水龙头断断续续出水,美森上前关切,埃德闻仍摆一张臭脸。
    “做噩梦了吗?”
    “我从来不做梦。”埃德闻轻声说着,将刀片丢回皂盒,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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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主人家忙着准备自助早餐,队伍里几个早起的人围在吧台聊天。
    “这样的话,是有些高反吧……”
    “喝了葡萄糖就没事了。”
    陆诏年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捧着一个马克杯。
    埃德闻超吧台走去,女主人招呼他,“来杯咖啡?”
    “谢谢。”
    “诶,你是华裔还是……?”女孩大方地和埃德闻搭话。
    埃德闻反应就很美式,轻轻努唇,抬眉:“pardon?”
    女孩意识到埃德闻一点中文都不会讲,连忙切换语言:“我是说……nice to meet you.”
    埃德闻笑了,笑容弧度刚刚好,长睫毛半遮眼眸。
    女孩离得近,一瞬被迷住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朋友,对方正在笑她。
    “是混血吗?”
    “一直问人家,你好没礼貌喔。”
    埃德闻好?????像猜到她们在讲什么,玩笑说:“不是的话我会被歧视吗?”
    大家笑起来。
    陆诏年喝完葡萄糖水,拢起卫衣袖子擦了下嘴唇。
    她轻声问女主人要了一块面包,舀起蛋花和培根,包成三明治。她下了椅子,到门口穿鞋。
    “你要去哪里啊?”女孩朗声问,“小年,你高反好点了吗?”
    “我没事。屋子里很闷,我出去走走。”
    “今早有牧场体验活动,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带了对讲机,有事老李他们会叫我的。”
    “那好喔,别走太远!”
    “拜拜。”陆诏年回头笑了下。
    陆诏年沿着溪流一路往前走。雪山就在路的尽头,群山环绕之间。
    那些队员经过四五天徒步,攀登雪山又穿越雅拉,一起来就兴奋地讨论所见所闻。
    比起他们,陆诏年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景色,是觉得自然很美,可并不像别人那样心潮澎湃。她甚至不觉得放松。
    是下意识担心病症的原因吗?
    出发时,时钟幻象消失了,她还以为是个好兆头。
    纽扣消失的那个晚上,她到底跟埃德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想到埃德闻脖颈上的咬痕,陆诏年一阵脸热。
    陆诏年从不记得自己做的梦,更不知道梦游是什么样子,难道在梦里,她的人格是如狼似虎的……熟女?
    一阵马蹄声袭来,陆诏年慌忙躲让,险些踩进溪流里。
    马擦身而过,往山上跑去,陆诏年定身看去,只见马背上的男人身姿挺拔,正是埃德闻。
    美森慢悠悠跟在后面,和陆诏年打招呼。
    “你这是要去哪儿?”
    “哪里都好。”
    “小心别迷路。”美森笑说,“你们的人去牧场挤奶了,你不去吗?”
    陆诏年打趣:“你送我吗?”
    美森露出歉意:“我恐怕不行,不过我想埃德闻能够办到,他很擅长,你瞧。”
    陆诏年瞥了眼远去的背影,“不必麻烦了。”
    陆诏年沿着溪水散步,直到牦牛群出来放风了。
    听民居的主人家说,牧民们早上四五点就在挤奶了,通常工作到十点钟左右,把牛群放出去,天亮前再把牛群一个不落地赶回家。
    陆诏年原路返回,果然遇见从牧屋回来的队员。有几个人骑着马,惬意地观赏风光,和埃德闻说笑着。
    奇怪,这个人真是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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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吃过午餐,午憩了一会儿,跟着美森徒步去海子。
    团队里有一个女向导是资深瑜伽教练,她带大家去那儿冥想。
    陆诏年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对方,但这几天接触不多,陆诏年现在才从大家的谈话里得知对方的名字叫ivan,很男孩子气。
    “没有,我本名就叫意繁,展意繁。”
    人们问是哪几个字,埃德闻能听懂似的,淡淡笑着。
    “你想知道怎么写吗?”
    “哦,好啊。”
    意繁摊开埃德闻手心,画出一撇一捺。她的名字有好多笔画,写了好久。
    周围话题换了一个,意繁才将将写完。
    陆诏年腹诽,什么第一次,怕是第一千八百次享受投怀送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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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来到海子,意繁引导大家用一种舒服的姿势坐下,均匀呼吸,然后闭上眼睛。
    陆诏年被女孩们拉着坐在柔软的羊绒毯子上,原本心里有些抵触,可听着意繁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就跟着做了。
    意繁的声音逐渐变得空远。阳光晒在身上,很暖和,陆诏年想起了儿时快乐的事情,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叫——
    “年年。”
    那冷然中略带戏谑的嗓音惊醒了陆诏年,她惊慌地睁开眼睛。四下搜寻,只见埃德闻独自坐在湖岸边,背对着他们。
    有所感应似的,埃德闻转头看过来,二人目光相触。
    埃德闻用唇语说了些什么,陆诏年没懂,也不想懂。她冷冷睇了他一眼,收起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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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想还在继续,四下一片寂然时,陆诏年悄悄地循着来时的路返回了民宿。
    “好尴尬哦,结果分段队员就是那两个老外……”
    “昨晚上他们帮小年说话,在这儿,谁吃那套?荒郊野岭的,人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好像他们是有些来头。”
    “我看那女孩才是,你们看到她的表没?贵,是真的贵。”
    “什么表?”
    “男人送的吧?那女大学生可不简单,头一天晚上来,我就看她在二楼那儿勾搭男人……”
    几个司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讨论着陆诏年。陆诏年走过去,他们放低声,却也显得不在意她有没有听到。
    老李冲陆诏年笑了下,陆诏年没什么表示,走进屋子。
    老李犹豫片刻,跟了过来:“扬子本来想用分段队员替换你,结果今下午才晓得,就是那两个……”
    陆诏年脚步一顿:“美森和埃德闻要加入我们?”
    “听扬子说,他们之前跟一支队伍走大横断,出发没多久就产生了矛盾,在这里休整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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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诏年回房间,趁着有信号和孟柔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孟柔问:有没有帅哥。
    陆诏年说:梦里有。
    孟柔回复了一个“鳄鱼听了都要做噩梦”的表情,说:梦里什么都有。
    弗洛伊德认为梦具有深刻的寓意,人能够经由梦触达宿命。可陆诏年记不得自己的梦境,有时在醒来的一刹那,她用力抓住梦境,反而连梦境的情绪也捕捉不了。
    陆诏年不再好奇那些梦境,可当务之急,她有必要搞清楚,那晚上梦游,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惹人非议的事。
    入夜,几个年轻人拉上美森和埃德闻在二楼角落的客厅煮泡面吃。陆诏年打开房间门,见此踌躇起来。
    “年,你吃过了吗?”美森招呼道。
    “嗯,我不饿。”陆诏年说完就听到肚子咕噜,不由得有些悔意。可要她跟埃德闻讨要吃的,她更是一万个不愿意。
    陆诏年掩上房门,思索着该如何向埃德闻打听那天的事。
    要让美森帮忙吗?
    看起来,埃德闻不想让第三个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这么做说不好会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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