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同上关于这部分有明确说明,根据成员的反馈,负责人有权决定司机的去留。”
    “这不合理……”
    “如果一开始我知道是这么个情况,绝对不会准许老李录用你的。”
    “我驾龄是很短,但过去两年间,不包括日常通勤在内,我跑了八万多公里。”
    “你没走过高海拔山区,路况根本不一样,我是为了你考虑——”
    “hey.”美森几步上前,按住扬子的肩膀。
    扬子转头瞧见陌生面孔,烦躁起来:“干什么你!”
    “oh……!”美森警惕地看着杨子。
    陆诏年意识到什么,对美森小声解释:“他是我们团队的负责人。现在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正在交涉,没事的。”
    杨子不太能听清,将美森打量一番,说:“你跟他说,你被车队开除了,看他会不会收留你。”
    陆诏年感到无解,“关别人什么事?现在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要起诉你们。”
    “你可以试试看。”杨子头也不回地朝民居走去。
    陆诏年拿起手机,给孟柔发讯息:你还有律师男的微信没?我遇到点问题,想咨询。孟柔暂时没有回复。
    美森在旁边说着什么,陆诏年没有心思练听力,敷衍地说了句“sorry”。
    并非完全被车队丢下了,现在打电话给舅舅,只会平白惹家人担心。那么应该向这个陌生的外国人求助吗?
    陆诏年抬头,适才发现埃德闻站在不远处接打电话。网络信号不良,他重拨两次后放弃了。
    埃德闻朝她走来:“怎么了?”
    陆诏年捏起拳头,下定决心似的说:“我遇到点麻烦……”
    埃德闻耐心听完,“我想,他应该在在吓唬你。”
    陆诏年说:“我感觉是这样,可是,至少我要拿到约定的薪水。”
    “那很好办。”
    “怎么……”陆诏年话还没说出来,埃德闻已经迈步朝民居走。
    埃德闻找管理员借了拨号座机拨出电话,让陆诏年接听。
    电话那边是一个中国女律师,声音轻柔,让人不自觉就放下防线。
    陆诏年按律师所说的方法,去和扬子他们谈判。他们正在用餐,扬子表现地很不耐烦,让老李别理会,老李站在位置上,左右为难。
    埃德闻从背后拨开陆诏年耳边的头发,低头悄声说:“如果他们坚持,你就让法务团队到现场来。”
    陆诏年耳朵发烫,与埃德闻拉开距离,结结巴巴地复述他的话。
    他们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妹妹,别扯这些了,我给你说个方案——”
    “直升机从成都飞过来要不了一小时,你们看着办。这些费花销,到时候都要你们出。”
    老李看不过去了,假意说:“这事儿吧,我们给老板打个电话说下。”
    扬子琢磨片刻,说:“算了。反正啊最后出了事儿,是你自己的事情。”
    “可以说清楚吗?”
    “你跟老李他们车队签的合同,不归我管。”
    “说开了就好了,不是什么矛盾,扬子也是为你考虑。”老李说,“来,快坐下吃点东西吧。”
    陆诏年出示手机屏幕:“我都录音了,你们最好别再找我麻烦。”
    胖哥笑笑:“你自找麻烦哦。”
    陆诏年没理会,转身对埃德闻和美森道谢。
    “举手之劳。”
    埃德闻他们回到花房,陆诏年也在司机们的餐桌就坐。
    老李给陆诏年夹牦牛肉:“没事儿啊,出来就是这样,人么……”
    *
    深夜,灯熄灭了,四下寂静。
    房间让给了队员,陆诏年只能睡沙发。客厅供暖不足,陆诏年蜷缩在睡袋里,辗转反侧。
    无意中瞧见窗外有些亮,陆诏年起身,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星河璀璨。
    陆诏年兴奋地脱下睡袋,趴在窗台上看。还不够尽兴似的,她走去了花房。
    玻璃蒙了薄薄的雾,陆诏年呵出气,用睡裙袖子擦出一块干净玻璃,然后把手机镜头凑过去,仰拍星空。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陆诏年紧张起来。可还没能切出手机的手电光,冷冽的雪松香气便铺天盖地围困了她。
    陆诏年想从男人身边推开,可他撑手挡住了,她无路可退。
    “埃德闻……”陆诏年想办法找话,“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星光勾勒出埃德闻的身形,可离得太近了,陆诏年只能看见他翕张的薄唇。
    “你也没睡啊。”他好像带着一点笑意。
    “嗯,我……”
    埃德闻俯下身来,陆诏年瞬间屏住呼吸。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觉得呢?”
    陆诏年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这种事,而今一个刚给予她莫大安慰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认知有点崩塌。
    手指摩挲掌心,陆诏年抬手挥去,最后却只轻轻贴到埃德闻脸上。
    尴尬……
    “我第一次,试下手感。”陆诏年咽了咽唾沫,努力找回气势。
    抬手,再将手甩上去——
    埃德闻不费吹灰之力截住了她的手。
    “you ass.”陆诏年言简意赅。(你混蛋)
    埃德闻忽然笑了:“我也第一次。”
    陆诏年不解:“什么?”
    埃德闻微微眯眼,审视陆诏年。可她看起来实在太天真无辜了,连愤怒都那么透明。
    “你落下的。”埃德闻握了握陆诏年的手,把一枚纽扣塞到她手心里。
    陆诏年想把手抽开,可埃德闻不让。
    他们手指绞缠着,靠得很近,好像她一动,他的唇就会触碰她。
    第六章
    陆诏年用力甩开手, 反手摸后颈,发现她的纽扣真的掉了。
    是他刚才扯掉的吗?还是说……
    “什么时候?”陆诏年心跳很快。
    埃德闻挑了下眉:“看来要我好心提醒。”
    陆诏年抬眼,见埃德闻单手拨下针织衫的领子。即使在些微光亮下, 也能看清他脖颈上清晰的咬痕。
    陆诏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她在梦游时很少和人发生交互,高考前那次是第一次被发现她梦时如醒,会与人对话,这么多年至此一次, 她天然地把原因归结为高考压力太大……
    所以埃德闻是说, 他第一次,被人轻薄……?
    此时此刻,她一个样貌出众、遵纪守法、年年拿奖学金的三有女大,竟然成了做这种事的坏女人。
    天理难容!
    昨晚没有煎药, 陆诏年后悔至极,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自己。
    “你怎么证明, 这是我做的。”陆诏年绷着脸说。
    埃德闻看她神色慌张,淡笑:“怎么证明?或许, 你可以再试一次。”
    陆诏年试图辩解,她梦游了, 可这话谁都会觉得觉得荒谬。
    “以你一个成年男人的体格,要拒绝我轻而易举, 为什么让我得逞了呢。”
    嗯, 陆诏年觉得逻辑合理。
    埃德闻简短地停顿了,“那么你承认了?”
    “你呢?”陆诏年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我为什么要拒绝?”
    他的逻辑倒也, 倒也说得通, 这个时代哪儿还有坐怀不乱的君子。
    “哦!”陆诏年到底没承这个台阶下, 要扳回一局,“所以,你今天帮我的忙,是意有所图?”
    埃德闻哂笑:“是,图你你一个女孩子睡客厅,怪可怜。”
    脚步声渐渐远去,陆诏年表情冷了下来。
    平生最讨厌,被人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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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d,你确定要跟这支队伍吗?”
    清晨,美森起床收拾床铺。卫浴门敞开着,埃德闻正对着镜子刮胡茬。
    “不是你联系的吗?我只是与你同行而已。”埃德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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