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乖巧地走过去,站在两人身后,看着秋红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就绣好了一朵小花,花朵栩栩如生十分好看。她忍不住夸道:秋姨娘绣得真好。
    你秋姨娘可是与绣师学过的,自是绣得好。老太太拉过她坐在身边,你快成亲了,我呢老眼昏花不中用了,你嫂子生完得好好休息,这么看来为你绣嫁衣这事,也只有秋姨娘来了。
    祝棠对绣嫁衣这事儿没意见,只要别让她自己绣出去丢人,怎么着都行,但她对成亲这事有意见,若不是林霍早与她说两家早已定下了,她今日听到祖母这话还不得急得跳起来?
    她想着这事,面色有些不好,秋红见她心情不佳,以为是她嫌弃自己,连忙解释:只是在嫁衣上绣上两针,其余的还是要请专门的绣娘来做的。
    不打紧,谢谢秋姨娘为我操心。祝棠摆摆手,她对原身的亲生母亲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介意秋红这个后进门的小妾。
    秋红倒是颇有几分感动:棠姐儿不嫌弃便好。
    祝棠摇了摇头,笑了笑,坐去林氏身边晒着太阳发呆了。她想问问祖母她们都自作主张将她的婚事进行到了哪一步了,可却又不敢问,生怕问了她们还要再提前,只能抓紧时间了。
    可是她昨天刚把林霍气回去,今日再约意图就有些明显了,他就算是来了,也定不会相信她不孕,还是得等几日...
    她心中盘算着,一时定不下时间来,只能等三哥回来问问他怎么看了。她叫来小喜一问才知三哥来了信,说明日便休沐。她心中欢喜,与小喜吩咐明日去林氏那儿说一声,她明日不过去了,便安心入睡。
    翌日,在家中等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祝柳。她连忙迎了过去,牵着他的手往里头走:三哥,你可算回来了,我有事与你说。
    小喜心中高高提起,幸亏她提前将婢子们都赶了回去,否则他们俩的事儿,明日便要传去老太太那儿,她跟在两人身后,又守去了门口,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祝棠正坐在祝柳怀中与他说前两日的事:三哥,我本来想将林霍给的东西都送回去,可他不收,还和我说什么两家已经定好了,我才知道祖母早就将我给卖出去了!
    然后呢。祝柳轻轻抚摸着她的腰肢,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祝棠揽上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肩上:然后我想跟他说我生不出孩子,三哥你说这样他会不会就同意与我退亲了?
    从哪儿想来的这主意。祝柳觉得有些好笑,眼中柔软了些,将心中藏得事先按了下去,轻摸着她的头。
    我听小喜说的,林四因掉进河里被冻得不能生育了,连婚事都不好说了,我就想先诈一诈林霍,若是不行,我也去冰水里冻冻。
    祝柳心中正想着这事,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劝阻:胡说什么,即使到了万不得已,也不能这般伤害自己。
    他是真没想到林四能因此不能生育,这么看来,他也算是给他的棠棠出了口恶气。
    知道了三哥。祝棠紧紧抱着他,三哥,若我不能生育了,你还会要我吗?
    祝柳正在抚她长发的手一顿,他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这么快就想着为三哥生孩子了?
    不是!祝棠娇嗔他一眼,在他手臂上轻拧了下,我是跟你说认真的呢!
    知晓了知晓了。他长长叹一口气,轻靠在她的头上,不能生育便不能生育罢,不论怎样,三哥会一直陪着你,只是千万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法子。
    祝棠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知道了三哥。
    祝柳感受到脸上的柔软,想起心底压着的事,他握起她的手轻轻揉捏:林霍还说什么了?
    他...祝棠眨了眨,他还说了很多暧昧的话,这要告诉三哥吗?她看着祝柳深深的眼眸,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将她和林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祝柳。
    祝柳垂下眼眸,握住她腰间的手忍不住紧了些,状似无意道:还有呢。
    还有?祝棠有点懵,她和林霍除了这些也没做别的了呀?她脑子里忽然想起林霍亲上来的画面,这也要告诉三哥吗?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祝柳,见他脸色不好,便将话给咽了回去,信誓旦旦地摇头:没有了。
    是吗?祝柳轻笑了声,缓缓推她起身,去给三哥拎一壶茶来。
    她起身拎了拎了茶壶和茶杯来,将茶杯放在他身旁的小桌上,往里头倒水:一到家就只顾着跟三哥说话了,都忘记问三哥渴不渴了。三哥,给。她端起茶杯递给他。
    喝了。祝柳看着她,淡淡道。
    祝棠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端起茶杯往口中喂,她刚喝了一口,又听见他道:吐出来。
    噢。祝棠有些委屈,但还是照做了,她喝下一大口茶,吐进了身旁的痰盂中,扭头看向祝柳,等着他说话。
    祝柳也看着她,语气越来越冷:继续。
    祝棠又来一遍,又看向祝柳,可他再次重复继续二字。祝棠有些生气了,放茶壶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不用他说,她自己端起茶杯漱了好几次口,气道:够了没?!
    祝柳哼笑一声,眼神中还是淡漠的,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答她一句不够,拎起茶壶往她嘴里灌水,灌得她口中装不下时,一把按下她的头,让她吐进痰盂中。
    来来回回好几次,祝棠已经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力挣扎,怒道:祝柳!你松开我!
    如今都直呼我名了,我看你茶水喝得是不够多。他冷笑一声,捏住她的脸颊,继续往她口中灌茶水。
    你松开我!松开我!
    挣扎之间,桌上的茶杯轰然倒地,碎成了小块,发出清脆地声响,惊到了外头守着的小喜。
    她连忙推开门进去,却见祝棠趴在祝柳腿上,双手被发带绑在身后,衣衫凌乱形容不整,她惊呼一声:小姐!
    祝柳瞥见来人,冷冷盯她一眼,语气透露出不爽:滚出去。
    祝棠挣扎几下,哭出声来,也道:小喜,你先出去,我没事。她说罢,听见小喜退出房门的声音,才缓缓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林霍他强吻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停下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祝柳究竟是为何要这样了,她声音有些哽咽,三哥,我知道错了。
    祝柳脸色平缓了些,解开她手上的发带,将她抱着坐好,一言不发含住她的唇,像是要将她咬碎了吞进腹中。
    三哥...祝棠呢喃一声,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铁锈味随之而来。
    祝柳微微松开她,舔了舔唇,低低笑出声,笑得肩膀微微耸动,一把抱起人,将人扔去了床上,随手拉下了帐子。
    三哥!祝棠看着他,手挡在胸前,惊得瞪圆了眼。
    祝柳不理会她,握住她的双手,扒开她衣襟,一口咬了下去,在她脖颈处、锁骨处留下点点红痕。
    祝棠受不了这样的啃咬,忍不住娇呼出声:三哥,不要...
    小喜在门口听得面红耳赤,有些搞不明白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人,怎么吵着吵着就吵去了床上,她竖起耳朵,生怕有人靠近,却不想传进耳中的是更大的动静。
    第53章
    三哥, 哈...我知道错了...祝棠推开他的头,衣衫半敞着躺在床上,身上起了层薄汗, 额角的碎发黏在脸上, 模样又可怜又可人。
    祝柳喉头滚了滚,没再动手动脚,翻身靠在床头, 将人搂进怀中,将她身上的衣衫拢好,低声道:饿不饿?
    嗯。她侧过身去, 半趴在他的怀中, 在昏昏沉沉地光线之下,牵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委屈道, 三哥,你刚才的样子让我好害怕, 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祝柳语气真挚, 眼神却淡漠道:好。
    我看看, 咬疼了没?祝棠跪起身子, 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有些发肿的薄唇,心疼地低头吹了吹,对不...
    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又是一番纠缠,两人都微微喘息着下床, 祝棠走去门边喊小喜送饭菜进来, 坐在桌边, 等着吃饭。
    祝柳却慢慢悠悠地坐在床边穿靴,小喜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连忙将眼睛挪开,盛完饭菜后立即走了出去,贴心地关好门。
    来净手。祝柳声音有些沙哑,他瞧见小喜看到自己了,但心中没有任何波动,风淡云轻地继续与祝棠亲密无间,他拿着帕子将她手上的水滴一点点擦干净,牵着她坐去桌边,为她布菜。
    吃完饭,祝柳躺在罗汉椅上搂着祝棠看书,祝棠在一旁往他口中塞蜜饯,小喜进来好几回,想提醒他们注意些,可他们偏像没瞧见一般,继续黏黏腻腻搂搂抱抱在一起,气得小喜出躲门眼不见为净。
    而祝柳巴不得小喜不进来,这样他就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了,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外衫之下,轻轻揉着她的肚子:这样可好些了?往后少吃些,容易积食。
    我知道了,三哥,现在已经没那么撑了。祝棠仰起头抬眼看他。
    他眼中带着笑意,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啄一口,手上的动作未停,继续看着另一只手里的书本。
    三哥,我有点困了。她微微翻身,躺在他怀中,缓缓合上眼。
    祝柳收起书本:困了便去床上睡。
    祝棠摇摇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要,这样躺着好舒服,我要这样睡。
    你想如何便如何。祝柳摸了摸她的长发,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张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睡吧。
    祝棠轻嗯了声,躺在他怀中,呼吸渐沉。
    见她睡了,祝柳轻手拿起书本,一动不动地继续研读。
    夜深了,烛灯燃了一半,堆积起厚厚的油,祝柳放下书本,揉了揉眉心,抱着祝棠走去床边,将她放至床上。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突然不想回去了,就想待在此处与她一起过夜。
    他解了外衫,正要同她躺到一处时,小喜突然从外头闯了进来:大少夫人要...
    小喜的话在看到祝柳一身中衣站在窗前时,戛然而止,她慌忙垂下头,小声道:三少爷,大少夫人要生了,小姐一向关心大少夫人,是不是得叫醒她?
    祝柳默默将衣裳穿好,轻轻摇了摇祝棠,弯身在她耳边道:棠棠,大嫂要生了。
    睡梦中的人惊醒过来:什么?
    大少夫人要生了,老夫人他们都赶过去守着了,奴婢想您知晓了定是也要去守着的,便来叫醒您了。
    小喜话还没说完,祝棠已经穿好了衣裳,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祝柳拿了披风,紧跟而上。
    临近祝枕与林氏的院子,一片灯火通明,外头也乱得不行,祝棠系好披风,朝院里走了进去,一路直冲向产房门口,着急道:嫂子呢?
    莫慌,你嫂子正在里头呢。祝枕站在门口拦着她。
    我进去看看。祝棠说着就要推门,被两个婆子给挡住了。
    那婆子道:还是姑娘家家的,怎能进产房里,您放心里头有人守着呢,人多了反而添乱。
    祝棠还要再争辩,被祝柳拉着去了一边:我问过了,祖母和二伯母都守在里头呢,你别慌,现下你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若在外头等着。
    嗯。祝棠虽是点头也静下来了,但眼神还是不安地颤动。
    祝柳左右看了一眼,此处人多眼杂,他不能抱抱她,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坐去了一边,与她说着闲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祝林也跑了过来,他像是刚起床,头发披散着,看着有些滑稽。在人群之中,他一眼看见了祝棠,快步走了过去:我就知晓你会来。
    他说罢一屁股坐在她旁边:里头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祝棠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头的痛呼声,她吓得连忙起了身,朝门口奔去,祝柳祝林跟在她身后也追了过去。
    她皱着眉听着里头撕心裂肺地嘶吼声,手中的帕子被抓得几乎要破碎,而一旁守着的祝枕看着也不好受,他眼眶红着,几欲落泪。
    来让让!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婆子端着血水走了出来,祝棠看着她手上滴落的血珠,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当心!祝柳低呼一声,急急接住她。
    她心中焦急,胡乱推开他的手,朝前几步欲进门,却被忽然关上的门挡住。转过头,又见那倒完血水的婆子回来,她立即上前拦人:里头怎么样了?
    小姑娘莫要捣乱,生孩子是这样的,且先等着去。婆子搡开她,快步进了门。
    祝棠跟在她身后,站在门边,额头轻靠着门框,听着里头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哭喊声,忍不住落下泪来。嫂子是她来祝府后,第一个对她示好的人,或许只是因原身缘由,可这好是实打实地落在自己身上了的。
    后头的祝林见她哭了,心中也烦躁起来:这究竟还要多久!
    祝枕摇了摇头,他的情形比祝棠好不到哪儿去,也站在门边默默垂泪,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只能听见里头产妇的痛呼声,丫鬟婆子忙碌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没了动静,祝棠缓缓抬起头朝里问去:孩子生出来了吗?
    里头一阵沉默,没一会儿,老太太杵着拐杖走了出来,低声道:难产大出血,恐是孩子大人都要保不住了。
    祝枕祝棠齐齐瞪大了眼往里看去,两人抬步就要往里冲,却被生生拦了下来。老太太看了两人一眼:里头还在想法子,再多给她一些时间。
    怎么给时间?祝棠语气中带着质问,横着眼朝门里看去。
    我知你心急,可我心中也急,你一个姑娘家进去有何用?待...老太太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待你嫂子真不行了,叫你大哥进去去送她最后一程。
    祝棠转头看向一旁的祝枕,只见他早已泪流满面,浑身微微颤抖,握着拳一拳砸向门梁,咬着牙恨恨道:早知如此,不如不要这个孩子!
    老太太知他说的不过是气话,只是抹了抹,不再多言。
    不出片刻,接生的婆子从里头出来了,她双手垂落着,上头还在滴着血,有些哀伤道:此时若是剥开肚子,腹中的孩子或许还能活,若不剥,只怕是一尸三命。
    鸯鸯!祝枕喊着冲了进去。
    祝棠正要拔步,忽然想起那个给自己缝合伤口的老大夫,连忙转身去找小喜:快!快去城西找那个老大夫!她喊着朝外跑去,我也去!
    你去作甚?祝柳从身后抱住她,叫常庆带小喜速去速回,你若去只怕还耽误时间。
    对对,叫常庆去!她急得在原地打转,常庆是祝柳放在她这里的那个会武的随从,他能飞来飞去,速度肯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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