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此事也怨不得林霍,她这般想道,便弯了弯嘴角,朝里面走去:祖母,林公子。
    老太太先是客套了几句,最后叮嘱道:棠棠,路上要当心,晚上早些回来。
    我知晓了,祖母。祝棠垂着眸子,从厅里退了出去。
    两人一路朝侧门去,林霍今日是乘马车来的,他的马车停在那儿。他先跳上马车,伸手邀祝棠上车。
    祝棠也不忸怩,扶着他的手大步跨上车,身后的小喜跟着坐在了马车外。
    祝姑娘,今日我们去游湖,那湖上也有许多特色菜肴,上次便想邀你们去的,只可惜后来有事给耽搁了。
    嗯,都听你的。
    林霍看她撑着头,看向窗外,忍不住握紧腰间的玉坠子:祝姑娘,有不开心的事?
    没有。她摇了摇头,转过头来,轻轻倚靠在车壁上。
    若有什么不顺心的,或不舒服的,便与我说。
    祝棠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主动与他聊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气氛还算融洽。移步至游船上,一群侍女鱼贯而入将佳肴呈上。
    那菜肴色泽鲜亮,气味诱人,看得祝棠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举起筷子,忍不住先尝了一口。
    还不错欸。她眼睛亮晶晶的。
    祝姑娘喜欢便好。林霍笑看着她,拿起茶壶为她斟上一杯,这是此处的菊花果茶,味道也不错。
    祝棠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不停地点头:好喝好喝。
    话音刚落,游船轻轻摇晃,荡开水面的横波,她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在席面上,刹那之间,被林霍眼疾手快地扶住。
    第23章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站稳了,祝棠才瞧见自己手中的茶水全泼在了林霍身上。
    无事。林霍看了一眼身前的污渍,这船上有备用的衣物,我去换一件便好。
    祝棠皱着眉头,羞愧道:好,那你快去。
    她说完,看着林霍一脸轻松地走出去,像是并无介怀,她心中才舒坦许多。说话的人没了,她只能偏着头朝窗外看去。
    不得不说,此处的风景真好,两岸火红的枫叶,天上飘动的大块云朵,还有各色行船,都倒映在澄净的湖面上,倒是有秋水共长天一色那味儿了。
    游船前行,两旁的微风轻抚着面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正要阖上眼眸,听见了隔壁游船的谈笑声,被说话声吸引,她探出窗外去瞧,不远处的游船上,坐在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裳的男子,不是她三哥又能是谁?
    果然是出门了,怪不得在家里看不到他呢!
    她伸出手,朝那边招呼:三哥三哥!
    船上的人并没有反应,还在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她又复喊两句,那船上的人终于注意到她了:
    祝兄还真是有走到哪儿都能吸引女子啊。
    祝柳听着同行之人的调侃,有些不明所以。
    那隔壁的游船上有个女子在喊你三哥呢。
    祝柳转过头去,便见祝棠站在游船之中,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他皱了皱眉头:这是家妹。
    令妹真是活泼。有人揶揄。
    祝柳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都逃到此处了,她怎么还能跟来?还这般站在船上,不怕掉下来吗?
    他刚要开口提醒她小心些,却见那游船摇晃了几下,眼见祝棠马上要落水,他连忙脱了外衫要往水里跳,此时那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一把拉过祝棠,两人前胸贴后背地撞在了一起。
    原来不是跟随他而来的,他有些怅然若失,转而又是怒火直冒。他穿好外衫,招呼船家摇着船靠那边靠近,跃上了她的船,而船上的男女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先前看到的是什么姿势,现在便还是什么姿势。
    祝棠!他大喝一声,将人拽了过来,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祝棠被他骂的有点懵,她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你...
    他正要继续骂她,却见她突然哭哭啼啼起来:三哥,我这几天去你那儿寻你,你都不在,他们说你出去了,可我总感觉你是在躲着我。
    祝柳别开眼神,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没躲你,是真的有事。
    真的吗?祝棠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小样儿,还想骂她,她这就叫他张不了嘴。
    那三哥,你能不要老是出去吗?我真的很想你。祝棠作出小心翼翼地模样,去轻轻扯他的袖子。
    果真祝柳妥协了,语气也柔和下来:我知晓了。
    他岔开话题:林公子还在此处呢,怎么今日与林公子单独出来了,身旁也不带个侍女?
    这话一出,味儿就变了,林霍反应过来,这是在质问自己呢,虽然眼前之人比他还小上两岁,可毕竟是祝棠的亲兄,他以后的小舅子,总是要尊敬些。
    三公子,方才出了些意外,叫祝姑娘险些落水,是在下的过失,以后必不会了。他态度诚恳,礼数周全,可抬头看去,祝柳还是黑着个脸。
    虽说祖母知道此事,可你们如此这般相处一室也是不妥,不若我与同学告知一声,今日便与你们同游。
    啊?这样不好吧?祝棠觉得有点奇怪,这三哥平时对她避之不及的,今日怎么要和她同游了?莫不是真担心她的名声?
    她默默在心里流下面条一般的眼泪,三哥人真的太好了。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祝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仍然很感动:三哥对我真好啊。
    祝姑娘和三公子真是兄妹情深。林霍感慨道。
    其实我们从前关系也挺不好的,后来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三哥人挺好的。祝棠朝外看去,目光从着那抹绿影从近到远再到近。
    绿影从船头挑帘而入,祝棠立即起身去接他:三哥。
    祝柳微微点头示意,扫了一眼船内的位置,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临接祝棠,面对林霍,正方便他察看。上下打量林霍一眼后,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这里风景真好啊。祝棠双肘撑着桌子,捧着脸也看着外头,还是林公子选的好。
    林霍一边斟茶一边道:在下也只有这点乐趣了,平日里除了当职,便是出来逛逛,我还识得许多有趣的地方,祝姑娘若是有兴趣,以后在下可以邀你一起去看看。
    听闻林兄在翰林院当职?祝柳叉过话题,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神色十分坦荡。
    林霍顿了下,笑答:正是,三公子也要科考了,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定鼎力相助。
    祝柳垂了垂眸子:那便先谢过林兄了。
    三哥,你要参加科考了?祝棠惊讶道,她怎么没听说?他如果真要参加科考了,那不是说明她的剧情快要走完了?到时候他凭科举一举成名,而自己青灯古佛重获新生,想想都开心。
    你笑什么?祝柳挑了挑眉。
    祝棠摆摆手,喝口茶平复平复心情后道:没没没,我是觉得三哥天资过人,定能一举夺得好名次。
    祝柳嘴角弯了弯,还是轻斥道:这等吹捧之词,你我回家后私下里说便行,哪有儿在外人面前如此说的?若你三哥没考好,岂不是平白丢人?
    三公子说笑了,按姻亲来看,我也算是祝家的兄弟,祝姑娘在我面前大可畅意直言。林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祝柳刚刚有言外之意。
    小妹顽皮,还望林公子勿怪。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一番不太和谐的谈话下来,桌上的食物已见了底,游船也走到了湖景的最深处,祝柳看了一眼天色,是该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与小妹不便再多叨扰。他起身,微微弯腰告辞。
    林霍自然是没说话,只是临下船之时,他面色犹豫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盒,颇有些紧张地递到祝棠面前:上次害祝姑娘险些坠马,权当是给祝姑娘的赔罪礼。
    祝棠看着那精致的木盒,便要开口拒绝,却见祝柳一直看着自己,她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让她收下?可干嘛平白无故地收旁人东西。
    她耷拉着眼皮,最后还是憋出一个笑,接下林霍的礼物:多谢林公子,我便却之不恭了。
    话说完,游船恰好靠岸,祝柳率先下了船,伸手要去接她,却见她早就自己轻轻一跃跳上了岸,头上的流苏簪子,耳上的坠子,都摇晃起来,哪儿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上前赶着人上马车。
    我方才让你不要收,你怎么还收了?他本不想多问,毕竟这是祝棠与林霍的私事,但...他有些心烦,自己也想不出个理由来。
    祝棠却是惊了:你让我别收?我还以为你那是让我收下呢,我一开始没想收的啊,看了你的眼神才收的...
    祝柳忍不住扶额,倒还成了他的错了,可见她越说越小声,也不再好说她什么:你且瞧瞧里头装的是何物?找个机会,回一份价值相当的便行。
    噢。祝棠听话地将小木盒打开,只见木盒中摆放着一对耳坠子。坠子通体粉色,雕刻成了精细的海棠花瓣,闭上好像还能闻见味儿,材质看着也珍贵,像是异域来的宝石。
    哇,这也太漂亮了吧?没想到林霍这个大男人还能挑到这么好看的东西。
    她刚兴奋着,便听嘭得一声,祝柳随手将那木盒给盖上了,她抬眼看去,正见祝柳面色不虞地靠在车壁上。
    三哥...她小心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收他的东西。
    祝柳瞟了她一眼,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姓林的小子能送出这么贵重的礼,恐怕是势在必得了,而自己眼前的人,前两天还在吵闹着不要成亲,今日怎就转变了性子?
    三哥,要不我把这个退回去吧。
    收都收了,如何退回去?他说完,被自己的火气给惊了一下,没有凶你,收了便收了,不要太过慌乱,林公子为人端正,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捏了捏眉心,头有些发胀,祝棠迟早是要嫁人的,林家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他自己...
    祝柳抬头看了一眼祝棠,再回想起那日的画面时,心中已没有太多波澜,他想,而他自己那夜的梦不过是个意外,今后,祝棠只要不作妖,她还是他的亲妹妹。
    第24章
    祝棠是不意外他这么说的,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林霍挺好的,要不和他凑合凑合过得了,可她转念一想,等完成任务了,她可是要走的啊,这不是耽搁别人了?
    耳旁,祝柳还在与她细细分析:林公子出生名门,年纪轻轻便高中,后又受圣上看重入职翰林院,想必以后也是大好的前程,况且林家与祝家关系匪浅,你嫁过去定不会受欺负。
    祝柳夸了一通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如此看来,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可三哥...她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双手紧紧抓住腚下的座位。
    她还是开不了口,从前她与祝柳是有一些不快,但那些不快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更何况祝柳从未与她计较过什么,还如此心细地与她分析利弊,她实在再没脸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折腾他了。
    沉默了许久,她盯着摇晃的车厢,认命道:三哥劳你费心了,我会考虑清楚的。
    那便好,人家送你的东西,切记要收好,回去也要与祖母知会一声。祝柳淡淡道,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一份苦涩。
    我知道了,三哥。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祝府,一下车,老太太院里的丫鬟便来请了,想必是已等候多时,祝棠与祝柳告完别后,移步至老太太院中。
    主厅内,老太太坐在上头,林氏也挺着个肚子陪坐在一旁,祝棠看这架势,眼神瞬间暗了暗,乖巧地上前行礼。行完礼,便有丫鬟搬来小凳,她随口道谢,规矩地坐在小凳上,等候发落。
    今个儿出去感觉如何?老太太发问。
    去了西城游湖,环境不错,菜也好吃,还遇到了三哥。
    老太太有些不满:少说些杂七杂八的,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林公子他很好,家世也好,学识也好,品行也好,可我不喜欢他。祝棠垂着眸子,心中十分已做好了准备,挨骂就挨骂吧,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可老太太并未说她,甚至十分理解:不过才见过两面,哪儿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祝棠眼睛微微亮起,以为她要松口了,却又听她道:人好才是最要紧的,待定下亲事,再慢慢培养感情也不错,你瞧瞧我和你嫂子谁不是这般过来的?
    别人如此,我便要如此吗?
    在场的,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林氏,都是第一次听到祝棠的这种语气,冰冷而坚定,与以往嬉嬉闹闹截然不同。
    林氏先反应过来,她生怕老太太怪罪,连忙道:现下也未说一定要定下来,还是要一段时日,你可以慢慢思考,不着急。
    她说完,见祝棠还是耷拉个头,便起身坐去她旁边,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知晓你害怕嫁人后受了欺负,我和你大哥帮你打听过了,那林公子父母的感情极好,其母十分贤淑,你二姐虽只是他堂嫂,却也是与他娘相处过的,她也是说没什么可挑剔的。
    再者,听闻他家规矩也不是很严,你若过去,照旧能时常出去游玩,若是想我们,也可时常回来看看。
    祝棠心中酸涩地听完这番话,她抬起湿润的眸子看向林氏。他们都将一切给商量好了,甚至连她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她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要不识好歹地继续拒绝吗?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哑着嗓子道:嫂子,我知道了,我会听从你们的安排。
    说罢,她缓缓起身,规矩端庄的,像一个真正的封建社会的大家闺秀一般,向她们行礼:祖母,嫂子,便先不叨扰了,我回房练习女工去了。
    她施施然转身,缓步朝外走去,抬头眺望,一个小院墙套着一个大院墙,一层又一层,像是将她层层包围,怎么也逃不掉。
    待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心里松快了些,这时才想起林霍送她的耳坠子,她还未向祖母报备。她将袖中的盒子拿出来,妥善交给小喜,吩咐她送去老太太院子,就说是林公子送的,叫她们看看怎么办。
    总之,她是不想要的,这耳坠子是用来买断她的一生的,即使她逃脱不掉,也不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被卖掉。
    看着木盒被拿走,她擦了两把眼泪,又开始学习刺绣,先前的那个荷包绣好了还没送出去,不如再绣点旁的东西一并送出去,好走走剧情。既然无法直说,那就只能这样曲折婉转地来表达她的感情了。
    东西是送祝柳的,她可以绣点自己想绣的花样,各种天马行空的,不符合规制的。
    不知为什么,若要送别人,她就会下意识地送合规矩的,可到了祝柳这,她就胆子大起来了,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或许是在他面前丢脸丢习惯了,也觉得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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