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林脚下一顿,如实道:此事瞒不住祖母的,我待会儿会与她老人家细说。
    细说的后果就是祝棠又被骂了一通,祝林看着祝棠委屈的样子,心中无奈,谁叫祖母平时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一回出了事,自是忍不住要念叨她的。
    他听祖母骂得累了,没了声,才开口道:这事儿也不能怪四姐,是那马场的问题,他们已经赔礼道歉了。
    往后可不敢再去那马场了。老太太撇了撇嘴,不满道。
    不去了不去了,不过我瞧着那林公子会来邀四姐一起出去游玩。
    老太太眼睛一亮:如何说?
    祖母莫急。祝林看了一眼祝棠,接着道,四姐长得标致,性子又爽朗,肯定招人喜欢,我瞧那林公子人不错,而且对四姐十分上心呢。
    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手:那便好,我听你二姐说过,那小子很是不错,若要能成了这桩姻缘,也不枉费今日担惊受怕一场。
    祝棠听他们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心中有些烦闷,可一边是祖母的拳拳爱护之心,一边是封建家庭的礼教,她无法拒绝。
    一路已走出了老太太院中,她还是耷拉着头,不说话。
    祝林有些急了:你就那般不喜欢林公子?他其实最想问她的是,就这般喜欢三哥?可他不敢开口。
    祝棠仰头长长叹了口气,亏她还妄图教导祝染,可人家至少是自愿的,而自己连决定的能力都没有。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难道你就能这样心甘情愿的,让祖母她们给你安排一个你根本不熟悉的人成亲?
    成亲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她们还安排你去跟林公子相见了,要说我,不管见不见,母亲给我安排什么样的亲事,我都毫无怨言。
    祝棠深深看了他一眼,怎么从前相处就没看出他是个这么愚孝的人呢?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再懒得与他相争。
    直至祝林送她回院门,她也没再和他说一句话,祝林像是也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好,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她垂着眸子,刚坐下,小喜又凑了过来:小姐,老夫人叫您这段时日多练练刺绣。
    祝棠看着盘中的针线,心中烦躁,大喊一声:为什么人非得要嫁人,非得要学刺绣?我就不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她还没说完,就见小喜被吓得一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事不怪小喜,她还是要学刺绣的,否则只会是小喜这个丫鬟督促不力。她抹了把泪,轻轻抬起小喜的胳膊:你起来吧,我是自己要发脾气的,不怪你。
    小喜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说反话,才胆战心惊地站起身:小姐,你今天若不想学便不学了吧,奴婢不会与老夫人说的。
    祝棠瘪了瘪嘴,眼泪掉得更多了。
    不是今日不想学,是以后都不想学,她现在耍耍性子还能糊弄得过去,等嫁了人了,谁还能这般包容她?
    妻妾成群的丈夫,规矩森严的婆婆,她光想着就要窒息了。
    她抿了抿唇,拿过绣盘,开始穿针引线:我学。
    小姐...小喜看她这般颓废,心中也有些心疼她了,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呐,竟被婚事逼成这般了,小姐,若是不开心,不要强迫自个儿。
    祝棠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手中继续绣。
    她抱着个绣盘,从白日里绣到夜里,像是赌气一般,绣得眼睛都要瞎了,才肯洗漱去休息。
    刚躺下,却不到天明便又醒了,她穿戴好衣物,捏着眉心,朝外走去。
    深秋的早间,万物已经打上了一层薄霜,她走走停停,朝着祝柳的院子走过去,当下唯一可解之法便是快点完成任务。
    到祝柳院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碰巧常乐从院子里出来,他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行礼:四小姐,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我想过来看看三哥。
    常乐看她眼睛有些肿,眼下又是乌青,猜她是哭了一晚上,便不敢怠慢,引着她进门:四小姐,您先在厅里坐会儿,我去叫公子。
    祝棠摇了摇头:不用去叫他,我在这里坐着,等他醒。
    啊?常乐有点懵,四小姐与他家公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好了?他自是不敢发问,只道,也好,那我给您端些点心茶水来。
    祝棠嗯了一声,歪倒在罗汉椅上,看着地面发呆。
    待常乐端回茶点时,却见她趴在桌上已经睡觉了。真是怪了,自己院里不睡,跑来这里睡。他敢想不敢言,给她盖了个小毯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日光渐渐上升,光芒洒落在花草的露珠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常乐已经出去忙了一圈,再回来时,还是不见两人睡醒。
    他摇了摇头,主子不醒,他也是不能叫的,他拿了把扫帚,轻轻将院子里的落叶扫聚在一起。
    正悠悠闲闲着,突然听见屋内一通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他连忙扔了扫帚,走至屋前,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怎么了?
    平日里,公子并不喜欢他们进入房间,因此即使里面动静这般大,他也不敢轻易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等吩咐。
    无事。
    祝柳嘴上虽说着无事,却一脸慌乱地赤脚坐在床前,看着裤子上的污浊。
    他叹了口气,十分头疼,自昨日与祝棠在郊外看到那一幕后,他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直到夜半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入睡了,还做了那样的梦,最要命的是,那梦的主角还是祝棠,在梦里,祝棠就像昨日那女子一般,娇滴滴地喊着:
    三哥~三哥~
    直到现在,光是现在这么回想着,他都觉得一股燥热之气直冲脑门,叫人有些欲罢不能。
    他立即起身,又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然后转身将那烂摊子一一收拾好。
    公子,需要奴才来清扫房间吗?
    屋外的常乐又再叫了,叫得他更心烦了:你究竟有何事?
    无事无事,只是那个,四小姐来了...常乐悻悻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今天火气这么大。
    祝柳手上一顿,连忙将脏了衣裤被子都塞进柜子里:你拦着她点,千万别叫她闯进我房里来。
    公子您放心,四小姐在厅里睡着了,还没醒呢。
    睡着了?她跑他这里睡觉?祝柳想着,又回忆起梦里的画面,他赶紧摇了摇头,欲将脑袋里的东西都晃出去。
    接着,立即处理好衣物,开门走了出去,迈步朝小厅走去:她怎么来了?
    奴才也不知,不过瞧四小姐眼睛红肿着,好像是一夜没睡。常乐弓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我知晓了。他蹙了蹙眉,推门而进。
    木门吱呀一声,扰了屋里酣睡之人的美梦,她坐起身子来,睡眼惺忪,身上的衣裳也被睡得皱皱巴巴的,十分不体面。
    祝柳不敢多看,他转过身,为她倒茶:四妹,怎么来我这里了。
    祝棠刚睡醒,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又被婚事扰得头疼,一看见他,当即委屈起来,她小步走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袖子,哽咽道:三哥,我不想成亲。
    第22章
    祝柳一怔,她不想成亲与他何干?为何非来与他说?不过他还是给她面子:四妹,若真不想成亲,不若去找祖母求求情?
    祝棠本只是脑子不清醒,一听到祖母二字,哭得更大声了:祖母她不会同意的,就是她要逼着我成亲,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真不想成亲。
    她哭着哭着,软了身子,歪倒在他身前。
    祝柳感觉到身前的柔软,又想起昨晚的画面,来不及细想,连忙扶着人坐下。
    四妹,此事你与我说也无用,真正做主的还是祖母。
    我知道了。祝棠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子,她沉默了会,扭头去看他,一字一顿道,三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成亲吗?
    祝柳错开她的目光,他转身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成亲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妹心中害怕,我可以理解,但这世间的女子若是不成亲,恐怕很难走下去。
    三哥。她垂下眼眸,去扯他的袖子,我...
    她还是不敢说出太露骨的话,毕竟在祝柳眼里礼法最为要紧,若是将他惹急了,把他吓跑了,她的任务真的就再也完成不了了。
    三哥,你有心仪的女子吗?
    没有。祝柳脱口而出,而后想起梦里祝棠迷离的眼神,又解释道,我求学本就比旁人晚几年,若还将心思放在别处,恐怕只会更不如他人。
    祝棠点了点头,她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可是科举文的大男主,哪儿能老沉溺在情情爱爱里,更何况她当初将书翻到最后,也没看见他有什么喜欢的人。
    那要是,祖母给你指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与你成亲,你会接受吗?
    祝柳不知道她今日的话怎么如此多,他只想让她赶紧走:百善孝为先,祖母若真要给我指婚,我自是无法拒绝。
    即使你并不喜欢那个人?
    即使我并不喜欢那个人。
    喜欢有什么用?他的婚事是用来利益交换的,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喜欢,只要利益足够大,其它的,他可以都不在乎,不过...
    不过,四妹,话虽是这么说,你还是要选一个对你有情的。他敢发誓,这是他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
    祝棠懂了,这封建社会,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明白她的心情,即使祝柳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可她还是听懂了他话中的顺从。
    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不打扰三哥了,我先走了。
    四妹慢走。
    她听着身后的声音,举起手挥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昨夜里没睡好,早晨去祝柳那里补了会儿觉,现在倒是精神了许多。她给自己打打气,往回走去,行至半路,又瞧见小喜寻过来。
    小姐,奴婢猜您便是来了三少爷处。
    嗯。你这匆忙来找我有何事吗?
    小喜扬起笑脸:大少爷回来了,叫您过去玩呢,还有...
    祝棠见她故意在此处停顿,便问:还有什么?
    还有,昨日与小姐相看的林公子来信了,他说下次休沐要邀小姐一同去外头游玩呢。
    祝棠看着她欣喜的表情,心中有些无奈,这林霍就这么好?叫他们一个两个都来劝。
    我知道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朝祝枕的院子走去。
    刚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的欢笑声,她收拾好心情,迈进门去:大哥,大嫂。
    祝枕与林氏一齐回过头来,林氏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她站在那儿,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棠棠来了啊,快进来。林氏拉着祝棠坐下,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祖母说你调皮,不许我见你,还真把我想坏了。
    嫂子...她垂着眼,看着林氏微微隆起的小腹,没打算拿那些去烦她。
    一边,祝枕走过来,坐在两人旁边:听祖母说,你昨日去相看了?
    唉,是去看了。
    怎么?不喜欢?祝枕问。
    林氏也凑上来:棠棠去相看了?是哪户人家?
    说起来还与你有些关系,是你林家在江南的那一脉。祝枕答。
    林氏自语道:在江南的那一脉...那不就是二妹嫁过去的那一家?
    祝枕含笑望着她:正是。
    那倒是不错了,棠棠嫁过去,若是受了欺负,母亲那边还算能说得上话。
    祝棠看着两人的甜蜜互动,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大哥和大嫂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知根知底有情分在的,所以感情才这么好,而她呢?
    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是没瞧上我林氏的儿郎?林氏揶揄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祝棠打不起精神来:林霍人挺好,可我跟他不熟啊,而且我们都没见过几次,也不知道他家里人好不好相处,万一嫁过去以后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确实应考察清楚。祝枕赞同,你二姐嫁去了那边,你大哥我刚好当职时能遇见他,你放心,我们会帮你将他查个底朝天。
    唉呀。她搡了一下祝枕,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烦都烦死了。
    祝枕举着手发誓:我是认真的,真没打趣你。
    几人聊了一上午,吃过午饭,祝棠又朝祖母屋里去,祖母老生常谈,还是那些话,叮嘱她在外要注意仪态,可以跟人出去游玩,但切记要带着丫鬟,不要与外男做些越界的事。
    这些祝棠自然知道,她不仅知道,甚至都不想去,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即使没有林霍,也会有陈霍、张霍...那她还不如和林霍出去呢,至少林霍是正人君子。
    可她心里还是不开心的,她去找过祝柳几次,想要去推一推剧情,但每次去,祝柳都不在,要么是去念书了要么是外出了。
    后来她也曾一大早去堵人,可还是被人溜掉,她都怀疑祝柳是不是在故意躲着她,可祝柳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她拿着针穿进绣盘里,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针脚,气得将绣盘扔在了地上。这是什么东西嘛,这么复杂的花样子,她画都画不出来,怎么可能绣得出来?
    她气鼓鼓地看着那团绣得像屎一样的东西,最终还是妥协地捡了起来,扔掉绣毁的布,重新绷了一张上去。
    小喜小喜。她要叫小喜再给她找个花样子画上,她自己可是画不出来的。
    可喊了好几声,小喜都没应声,想是去忙了,她看着那团线,要不今天不绣了?
    刚放下针线,她看到盘里那团黄色的绒线。
    谁说刺绣只能绣复杂的东西的?她今天就要绣一个不一样的。她拿起笔轻轻在布上勾了个形,按照自己的理解一针一针地缝上去。
    没过多久,一朵崭新的小雏菊问世。
    虽然后面的有点丑,但不要紧,她可以将这块布做成荷包,这样就没人看得见了,然后她可以把这个荷包送给...送给三哥!
    没错,就是送给三哥,表达她的爱意。
    她这么想着,连拿针的手都轻松了几分,不多时,便缝出一个荷包来,虽然看着不太好看,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第一次啊,多么宝贵啊,祝柳能拥有它,是他的荣幸。
    祝棠美滋滋地将荷包收进袖子里,朝门外走去。
    小姐,你又要去寻三公子吗?
    这段时间,她去祝柳那儿的频率太高了,高到她一出门,小喜就能猜到她要去哪儿。
    三公子他又出门了,我亲眼看见的。小喜知道,她不这样说,小姐是不会死心的。
    果真祝棠一听这话,泄了气,颓丧地往回走。
    不过...小喜凑到她跟前,林公子来邀小姐出去玩了,老夫人叫您收拾收拾往前厅去呢。
    祝棠撇了撇嘴,点点头,让她随意装点。
    收拾好后,她提着裙子规规矩矩往前厅里去,刚一进门,便看见林霍坐在厅里,他今日收拾得也很齐整,脸上也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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