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堂乜过来,琉璃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着赵白鱼:小郎,为夫如何?
    赵白鱼竖起两个大拇指:武艺高强,出神入化,迅雷不及掩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不愧是我的夫君!
    一般,失常发挥。
    霍惊堂擦手的动作频率瞬间加快,身板挺更直了,感觉要不是得维持形象,估计现在开始抖脚了。
    赵白鱼剥光虾壳,想分霍惊堂一半。
    霍惊堂说他吃了会长疹子,赵白鱼只好作罢。
    但霍惊堂还是很刻意的在康王面前抱怨他不能吃河虾,可惜小郎一番心意。
    康王隐晦地翻白眼,侧过身体懒得搭理霍惊堂。
    霍惊堂凯旋,志得意满地喝小酒。
    是真的幼稚。
    赵白鱼冷静地吃虾,懒得配合。
    午膳用了一个时辰,其他人各有娱乐活动便就此散场,倒是高都知邀请他们一块儿到他名下一座梅园斗茶,还能打马球。
    到了地方,才知梅园接连七天对外开放,无论何种身份都能进来赏梅斗茶和打马球,两边分别开了赌球局和赌茶局,而球场上最厉害的两支球队,以及斗茶大师均是高都知的人。
    无论何种情况,基本庄家通杀。
    高都知笑呵呵地说:其实没挣多少,挣来的银子都花在梅园的维护上了。
    管天子私库的人说他没挣多少等于说不会挣钱,赵白鱼能信?不过财不露白,赵白鱼懂道理,便笑一笑表示信了。
    高都知邀请他:小赵大人不如赌一把?
    赵白鱼连连摆手,作态谦虚:我不太擅长。
    高都知就喜欢赵白鱼这种霁月光风的读书人,输再多也不会闹大脾气,更不会轻易染上赌瘾,于是力邀赵白鱼玩一局关扑。
    梅园也设置不少博具,关扑和骰盅最受欢迎,自然必不可少。
    园子里不少朝官、官夫人、官小姐和平民百姓一样热衷于赌博,而除夕到元宵的这段期间是大景唯一不禁赌的日子,上至天家,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玩。
    赵白鱼俊秀的风姿和温和腼腆的笑容一出现在赌桌上,便吸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时下审美趋向于风姿俊秀、气质温和儒雅的文人,无论男女都爱这款,因此赵白鱼很是符合他们心里的审美,当下便有不少官夫人和官小姐们私底下谈论。
    便是赵白鱼已嫁人也不妨碍她们对美人的欣赏和讨论,而大景此时的风化还颇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
    高都知问:牌九还是骰子?
    赵白鱼:好几年没玩,都一样生疏,所以都可以。
    旁余人一听深感惋惜,也在意料之中,果然不会玩,同时可惜他今天怕得割肉了。可惜归可惜,有时候看别人输太惨也能横向安慰自己赌技还挺好,因此聚集过来的人很多,没一个提醒赵白鱼慎玩。
    高都知替他选了骰子,玩法简单,赌大小就行。
    别人都紧盯庄家手里的骰盅,绞尽脑汁地估算,在押大押小两边举棋不定,而赵白鱼却在骰盅落桌时就将银子抛到豹子。
    他身旁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提醒:我在这儿盯了三十盘,就没出过豹子,你别是不知道豹子什么意思吧?就是三枚骰子相同点数,很难摇出来。
    是这样吗?赵白鱼笑着说:多谢提醒。
    话虽如此,赵白鱼还是没把银子拿走:我看它赔率很高,要是能一把押中就等于玩了四十八次,所以就选它不变了。
    果然是新手,只有新手会被高赔率但基本不可能出的点数吸引。
    小姑娘闻言红着脸颊支吾着说不出话,反倒是高都知告诉他豹子难出,押大中的几率比较高。
    赵白鱼揣着手,摇摇头笑说:我有预感,这次会出现豹子。
    只有新手才会在赌博时全凭直觉,不过反正是娱乐,随他去了。
    高都知背着手站在赵白鱼身边,没再劝阻。
    此时庄家喊着买定离手,打开骰盅,嘴巴比脑子快:三个五,豹子豹子?诧异地看向唯一押豹子的赵白鱼,一赔四十八,您的银子拿好嘞!
    高都知满目惊诧,赵白鱼一边收银子一边很平静地说: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
    是运气好吗?
    高都知没来得及发表疑惑,赵白鱼就去玩牌九,拿牌看牌的姿势确实很生疏,但他第一把就拿了至尊通杀。
    玩一把就换博具,每种都是高难度通杀,杀遍全场无敌手。
    高都知就是再蠢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单纯的手气好,不自觉来到康王身边感慨:人不可貌相。
    康王大冬天拿把扇子装风雅,闻言回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看我今天容光如何?
    高都知打量他两下:涂粉了?
    欸。康王啧了声,让他看脸:我修鬓角了。瞧瞧,簪花是不是更好看了?
    高都知敷衍回应:好看,特别好看。
    赵白鱼过完手瘾就揣着满袖口的银子来到刚打完马球的霍惊堂身边,霍惊堂则将他赢来的银袋递过来。
    没我赢得多。
    我确实不如小郎。
    赵白鱼被哄得高兴,坐下来看马球比赛。
    玩玩闹闹时,时间过得最快,不知不觉便到入宫参加宴饮的时辰,赵白鱼和霍惊堂先回郡王府换上新衣,再乘坐马车入宫。
    宴饮在集英殿举行,殿里坐满朝官,家中有诰命的命妇亦受邀参加国宴,宴上有外邦来祝贺,元狩帝则按照流程发表感言和赐座。虽是与民同乐的宴会,但是天家举办,又有外邦在场,便算是国宴,该有的礼节和庄重一样不少。
    朝官只与做得近的人聊天,元狩帝和同在上首的太后、皇后说话,因为礼乐和表演几乎同时进行,彼此座位离得有点远,总不能隔空大声喊话,引来全场注目吧。
    赵白鱼啜饮甜得发腻的果酒,小心而好奇地观察国宴,有点像春晚,不过严肃了点,没有古装电视经常会出现的刁难或意外,毕竟是一国国宴,各个环节慎重以待,别说宫人侍卫提心吊胆,神经紧绷,就是朝官和命妇也不放松。
    外邦来贺,哪怕有心怀不轨者,也不会蠢到在人家与民同乐的重大国宴上出言挑衅,当面打脸,真把一个大国惹怒了分分钟爆发战争都有可能。
    打人别打脸,何况是一个国家。
    电视剧是为了制造冲突、制造看点,现实是谨慎平安但无聊。
    也许是中午喝了酒,之后在梅园跑动出汗,以至于在暖洋洋的集英殿和丝竹之乐的包围下,赵白鱼有点昏昏欲睡。
    霍惊堂挡在他前面,同赵白鱼低声说:靠在我后肩睡一会儿,等半刻钟后,我悄悄带你去我以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
    赵白鱼勉强打起精神:没事,我能等。说着用衣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半刻钟很快过去,霍惊堂悄悄带着他到十岁之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宫殿门口落锁,自他离开皇宫就没有第二人住进来,像是元狩帝留给他的补偿。
    朱红色大门紧闭,霍惊堂抱起赵白鱼就翻过墙落到里头的庭院里,正对主屋大门,门口上的牌匾写着福安殿。福安殿比郡王府的主院大了点,院落有假山和鱼塘,引进活水,哗哗流动,成为寂静夜间里唯一的声响。
    路过鱼塘,里头有成群的锦鲤贴在岸边,一动不动,约莫是睡着了。
    左右两边分别是厢房,正中间是主屋,两侧有耳房,飞斜而出的檐角下吊着两盏宫灯,竟是亮着的。
    霍惊堂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宫灯,突然往回头,一把拉开大门,赵白鱼才知道大门的锁是虚扣着的。
    赵白鱼了然:是猜到你会来,还是希望你会来?
    霍惊堂关上大门:不知道,我出宫后就没再回来住过。
    他不恨元狩帝,不代表原谅被一再放弃的过去。
    锦鲤肥硕,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屋里的棉被蓬松有香气,银骨炭和火烛都备着,说明一直有宫人定时打理,只等霍惊堂随时推门。
    正房正对门口的位置摆放一张八仙桌,桌上放有新鲜花果和坚果、蜜饯,右转步入则是一个小花厅,两边都放有卧榻和桌椅,再深入就是一道垂帘,里头是睡觉的地方。而向左转深入是满墙的书、书桌,文房四宝俱全,墙面挂着小孩子玩的弓箭和没开刃的兵器。
    屋里的桌椅留有刻痕、摔坏的痕迹,弓箭的弦崩断了,没开刃的兵器上有许多个小缺口,如果仔细寻找还能在屋里某些器具身上找到对应的划痕。
    赵白鱼: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霍惊堂一入内就沉默许多,任由赵白鱼在屋里仿佛探宝似的,从保存良好的旧器物身上寻找一丝半毫属于小霍惊堂的痕迹。
    没意思。
    霍惊堂脱掉鞋子,翻身上榻,面对墙面。
    赵白鱼跟着躺下来,下巴靠在霍惊堂的肩头,看到墙面留有奇怪的刻痕于是询问:你刻的?刻的什么?
    画。
    赵白鱼兴致勃勃:内容是什么?
    霍惊堂指着两个火柴人说:她是照顾我的小宫女,有一天在我茶水里下毒,被陛下发现赐死的现场。
    赵白鱼:忽然对霍惊堂的童年失去兴趣。
    霍惊堂忽地笑了,猝不及防翻身搂住赵白鱼说道:骗你的。其实是陛下教我剑术,我摔倒了,他来抱我,好像比摔倒的我还痛我当时三岁多。不过宫女想毒杀我这事儿是真的,她是照顾我的嬷嬷,被陛下当场杖毙,还让我在旁边看,不能闭眼睛。
    赵白鱼:你当时几岁?
    霍惊堂:七1八岁吧。
    赵白鱼捧着霍惊堂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说:还好没心理变态。
    霍惊堂皱眉:什么意思?
    赵白鱼:夸你品德高尚。
    霍惊堂直觉不是这意思,不过懒得追问,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赵白鱼的肩头。
    赵白鱼听着远处集英殿的动静:是不是驱傩了?
    霍惊堂:你想跟着游京都?
    赵白鱼趴下来:游了十几年京都,这会儿不想。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守岁如何?
    霍惊堂:你随意。
    赵白鱼有意试探:这儿挺偏的。
    霍惊堂闭着眼:的确。
    那不会突然有人进来?也没有烧热水的地方?
    你想喝水?耳房有铜壶,装清水后提过来放火炉上就行。
    赵白鱼垂眸,有点羞耻,心情紧张但刺激,捏着霍惊堂的衣襟,用力得指尖发白,俯身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今晚可以
    通宵。
    霍惊堂猛地睁眼,琉璃色眼瞳由浅转深,装填进无穷无尽的y色。
    小郎大不同于以往,缘何如此?
    食色性也,赵白鱼浅笑着,抽出腰带绑住霍惊堂的双手,俯身说道:我也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骑()
    PS:
    说到过年赌博,我老家以前过年的娱乐活动还真是这个,我小学时候还去摆摊当过庄家,找人合伙,属于是对方出钱,我当庄家,然后挣了对当时的我来说是笔巨款的钱。
    现在不能赌了,禁赌,而且以前赌博也闹过人命,过年期间庄家为了抢位置当场打死人,我就挺震撼的。
    PPS:
    这两章比较日常,过渡一下。
    然后是五品京官,也算过渡,三四章解决这样,牵扯到两江,外放 就是文案的斩三百官和不想活,还有身世大白的剧情了。
    第51章
    夜里厮混时间太久, 到日上三竿,赵白鱼才醒来。
    醒来时就发现他趴在霍惊堂的后背上, 彼此的上半身都赤1裸, 身上盖着一件毛毯,到肩胛骨处,屋里烧了整夜的炭火已经熄灭,赵白鱼是被冻醒的。
    眼神朦胧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牙印, 就在霍惊堂的肩膀上, 赵白鱼只要一张口就能和牙印咬合上, 屋外忽地传来细微的动静, 紧接着是刻意压低声响的呵斥。
    赵白鱼狠吓一跳,赶紧起身, 捞起地面的衣服裹在身上, 赤着脚撩开帘帐到小花厅探头看紧闭的门,影影绰绰数十道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外头的太监呵斥一个小宫女:水冷了?去,赶紧换温水来。里头随时要用,你想让贵人等你不成?没点眼力劲儿!
    是宫人。
    霍惊堂不知何时出现在赵白鱼身侧,上半身披着件单衣,双手拎着件白色狐皮大氅就披在赵白鱼肩头。
    天冷。担心冻着。
    赵白鱼有些尴尬:不是说没宫人来吗?
    霍惊堂:我没说。
    赵白鱼仔细一想,霍惊堂的确只说地方偏僻, 按常理来说,这儿亮着灯不可能没有宫人看守, 不由捂脸:他们等多久了?
    一般来说,天没亮就得过来。
    不得在门外等了一两个时辰?
    赵白鱼难受地呻1吟,怕不是大内宫人都知道他们昨晚偷偷跑这儿厮混。
    别人在守岁, 他们在宣淫
    赵白鱼窒息地咕哝:没脸见人了。抓起大氅从头埋到脚,闷声闷气地问:陛下会知道吗?
    霍惊堂沉默良久才回他:陛下日理万机, 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事实是以元狩帝的多疑,后宫风吹草动必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赵白鱼眼下只想当缩头乌龟,所以选择相信霍惊堂的话,至少有个心理安慰。
    霍惊堂提高音量:进来。
    一声令下,宫人们鱼贯而入,洗脸、穿衣连系扣子都有宫人代为伺候,赵白鱼深感不适,在宫女帮他系腰带时出言拒绝,自己动手。
    霍惊堂倒是适应良好,举手投足很自然地接受宫人的伺候,神色冷淡透着疏离和矜贵,少了他在郡王府的随意不羁,多了几分规矩。
    这一刻的霍惊堂才让赵白鱼确信他真的在皇宫里住了将近十年,是货真价实的天潢贵胄。
    赵白鱼洗完脸,霍惊堂已经在门廊处等他。
    回郡王府吗?
    霍惊堂还没开口,领头太监就赶紧说道:陛下口谕,邀小郡王和郡王妃二位到福宁宫用膳。郡王殿下,陛下还没用早膳,说要等您二位,也不让奴婢催促,说是新年伊始,普天同庆,让您二位睡饱。除了太后和郡王殿下,奴婢还没见过能有谁叫陛下等的。殿下您瞧这福安殿,自您走后十来年,日日有人来做洒扫尘除的工作,又不让人搬进来住,也不准里头的物事有所损坏如今宫里多了好几个小皇子小公主,可陛下心里,还是最疼您啊,小郡王。
    霍惊堂双手揣在袖子里,神色冷淡:公公如此多舌,不如绞了。
    领头太监条件反射地捂住嘴,随即讪笑放下:您说笑了,郡王殿下。
    霍惊堂:本王像在说笑?
    混世魔王的诨名绝不是浪得虚名,虽不会真绞了舌头,也够他吃苦头。领头太监连忙恭敬地低下头,再不敢多嘴多舌,自以为是。
    许是霍惊堂瞧着势单力薄,十几年没住在皇宫里,叫这帮宫女太监打心眼里小看几分,随便一个太监就敢倚老卖老地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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