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景和没放心上,眼皮漫不经心撩起一点缝:我怕什么,贫民窟这么乱,他就是怀疑你被人拐去当媳妇,也不会怀疑你在我这里。
    雪郁:
    雪郁的手停止了动作,许景和也呼吸凝滞,他哑然,想不通自己哪根神经搭错。
    只说宁尧不会找到这里就好,为什么要说前面那句?
    简直又轻浮又粗俗。
    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但就是鬼上身一样,在看到雪郁齿关张开,嫣红舌尖碰上食物时,语言系统自己组织了一句话,又自己说了出来,完全不受他控制。
    雪郁捧着两边碗,眼皮耷下,非常熟练地无视了他的几句话,又吃了几口面喝了点汤,说:我吃不下了。
    许景和长手一伸接过碗,另一只手强行把乱拱的柴米抱下来,瞥了眼衣服有点乱糟糟的雪郁,结束对话:那睡吧,我走了。
    等等,我想洗脸。
    你想什么?
    我想洗脸,我感觉脸很脏,能不能让我洗一下?
    雪郁小脸上睫毛细长,皮肤软白,因为半仰着头,能看到他的脖颈和唇肉,张着能供人伸进舌头的缝隙,里面又湿又红,随便含一含都能变肿。
    许景和喉结滚动两下,莫名感觉异常的燥热,不得不让神色凶几分:裴雪郁,你也知道我是把你关了起来,不是把你供了起来,你还和我提要求?
    是这样没错。
    可这要求也不算太难啊。
    雪郁不和他争辩,也不和他理论,只默不作声看他,虽然知道被关的人没有人权,但雪郁真的不想脏兮兮地睡觉。
    许景和也和他对看,看了会,喉头动了下。
    而就在两人暗流涌动时,柴米也助了一份力,它在许景和怀里手脚乱蹬,用爪子把许景和衣服弄乱,汪汪汪的吠叫要多高有多高,似乎在和许景和示威。
    许景和:
    行,两面夹击。
    养了十多年的狗转头投敌。
    许景和把这白眼狼放下,声音微沉地说了句等着,转身便浸于无边的夜色中。
    没过太久,许景和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雪郁恹恹地看过去,看见他准备了一条毛巾,一个用于刷牙的搪瓷缸,还有一张加厚的被子。
    男人眉眼黑沉英俊,头发散在额前,大片的纹身被手里轻松拎着的东西遮去大半,那被子看起来又厚又蓬松,可他单手抱着看起来一点不费力。
    他先把被子扔到床上,随后半蹲下来,把水盆放到地面,拿起搭在盆边的干净毛巾扔进了热水里。
    如果忽略他就是把雪郁绑来的人,那他也算体贴入微。
    许景和站起身,弄走在雪郁脚边巴巴转的柴米,把它安顿回狗窝后,又回来看了一眼。
    水盆他离开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雪郁呆坐在床边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许景和站在门口皱起眉:还愣着干什么,要我帮你洗吗?
    雪郁还沉浸在许景和对他这么好到底有什么居心的思考中,没听出这句话是反讽,微舔唇瓣道:哦,好。
    他还不忘礼貌地补充:谢谢。
    许景和:
    他不知道雪郁是不是在故意气他。
    让他拿完盆不够,还要他亲手帮忙洗,一点自觉都没有。
    许景和脸色和外面的天一样黑,抱着雪郁要死要活都和他没关系的想法,大步往主房走,院门已经锁了,没他的钥匙打不开,雪郁也逃不了。
    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
    管雪郁怎么想,气昏了最好,在那哭晕过去了更不错,反正他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让雪郁生不如死。
    当初雪郁也是罔顾他的意愿,把他赶到这里的。
    他是有一身可以用来赚钱的巫术,但也要分地方,在富人城这巫术是金银财宝,在贫民窟就是一堆粪土。
    越有钱的人越信佛,越有钱的人越信那些虚虚实实,穷人哪有资本碰这些。
    所以他的巫术在这里无法施展,没人找他,他要不停打猎干活,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雪郁害他永远在这里受苦,他也一报还一报,让雪郁永远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很公平。
    许景和这样乱七八糟想着,在即将进门前,眉心皱了皱,忽然又原路返回去了偏房,雪郁已经醒过了神,正准备弯腰拿毛巾,一只大手提前他一步拿了起来。
    男人拿着热腾腾的毛巾,捏住雪郁两边的脸,从下巴擦到嘴角,又从嘴角擦到脸,再从脸擦到额头,他懊恼自己神经质的行为,力气有点没控制住。
    手下的脸红的红,粉的粉。
    好疼。
    这样行了没?
    好点了。
    迅速把那张小脸擦干抹尽,许景和把毛巾扔回盆里,连盆带水端起来,想赶紧回去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失心疯,或者脑子出了问题。
    雪郁偷偷觑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要出门时,小声询问:能不能帮我关下门?
    砰!
    昨晚偏房的门没有上锁,雪郁的人身自由得到保障,除了大门不能出,院子里其他地方还是可以随便出入的。
    雪郁一觉睡醒走出偏房,黏在身上的衣服出了被窝后迅速变冷变硬,他嘟囔了声冷,又抬起脑袋找许景和在哪里,想要热水洗漱。
    把他绑来的狗男人就在院子角落,正在特别持家地做着饭。
    男人身躯高大,模样懒散又不耐烦,拿着锅铲不疾不徐地翻炒,升上来的白烟覆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他听到有脚步声,转过了头。
    雪郁摸了摸在脚边乱转的柴米,慢吞吞走到许景和旁边,看着那一锅东西,发现新大陆般夸奖:你还会做饭。
    许景和眯了眯眼,把翻炒的动静弄小了些,他觉得雪郁这样平静搭话的样子一点不像被软禁的,却鬼使神差搭话:不然等着饿死?
    那你在做什么?
    洋葱炒饭。
    雪郁能看出锅里在做什么,只是随口一问,他抬起纤细指尖轻柔摩挲了下眼皮,含糊着声音问:哦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许景和在他说的时候,正好弯腰去拿调料。
    余光扫过他磨蹭的手指,许景和脑中忽地开始想,那只手攀过多少个男人的后背,和多少个男人十指相扣过,甚至还想到一黑一白交缠的画面。
    雪郁这么爱招惹男人,又有身份的便利,身边男人肯定只多不少。
    会有几个十个,二十个?
    疯了,他又在想什么。
    许景和陡然清醒,后背僵硬地绷紧,迅速挪开视线喉咙干涩道:我说过了,做梦,除非你消掉我的奴籍,让我回富人城,以后也别来招惹我。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你回去,我都忘了。
    那就没得谈。
    雪郁又揉了两下眼,知道再怎么软磨硬泡也不可能让许景和放他走,只能咸鱼心态地接受,转而问别的:我想洗漱。
    这回不等许景和说话,柴米先用牙轻轻咬住他的裤脚,脑袋往一边扯,雪郁看过去,发现洗脸盆、毛巾和搪瓷杯都一应俱全摆在了偏房旁边。
    他刚才太困没有注意到。
    许景和头也不回,身躯半躬着在案板上切洋葱,修长苍白的手握住刀柄,有几条青脉鼓出来,诡谲复古的纹身自腕骨往上不断延伸。
    雪郁又问:在哪里打热水?
    柴火灶里火烧得旺,锅里的油噼里啪啦溅,吵得很,许景和没有听见他说话,还在切洋葱,他只能走近几步道:我不知道在哪里打热水。
    许景和还是没听见,一个洋葱切完,才慢悠悠转回头。
    而这一转,他看见他以为早就去洗漱了的雪郁还站在身边,眼皮有些红肿,抿唇可怜地一直掉眼泪,指尖因为擦拭沾染了大量水渍,弄得许景和猛怔。
    他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雪郁为什么在哭。
    但他的手已经率先伸了出去,帮雪郁擦了几下,发现越擦越多,还把那张脸擦红了点,最后有些无奈:怎么回事?
    雪郁微皱眉和他说:洋葱汁溅眼睛里了。
    许景和霎时滚了滚喉头,以为是不让出门委屈哭的,原来不是,他不自觉松了口气:明知道我在干什么,还靠这么过来在这等我,我去打水给你洗。
    这一盆水很快就打了回来,许景和让雪郁先洗一洗,接着拿毛巾给他擦了擦眼边,擦了没多久,感觉自己鬼迷心窍,扔下毛巾语气干硬地让他自己擦。
    又转身弄饭去了。
    雪郁洗了几分钟,眼睛里的辛辣才稍微下去一点,不过还有些干涩,他眨了几下眼,慢慢洗完漱回到院里。
    许景和拿着碗看了他一眼,让他进主房。
    雪郁乖乖进了坐在凳子上,就见许景和把碗放在他面前,指尖在桌面叩了叩,和他说:吃完把碗放桌上,我出去一趟。
    好,什么时候回?
    不一定。
    许景和雷厉风行,和雪郁交代完就出门了,他很谨慎,临走前把院子的门上了锁,如果没钥匙是不可能出去的。
    雪郁刻意等了十几分钟,瞬间停止吃饭站了起来,他心脏跳动巨快,努力保持镇静地走出主房,环视了圈发现许景和真的不在。
    于是他按捺住心慌,开始研究怎么能出去。
    院子的结构不是很复杂,一个主房一个偏房,外面有个马厩,所有的猎人小屋都是这样,而围成院子的墙壁上,嵌满了防止小偷的玻璃块。
    他又看了看房里和院子里,没有找到能攀上墙壁的工具。
    所以这侧面说明了,只有拿到钥匙才能出去,借助外力根本不行。
    等等。
    一般人都会准备两把钥匙,许景和会不会把备用钥匙放在了家里?
    雪郁紧张地张开口呼吸,他在院里踱步,半晌蹲下来,细长干净的手掌摸上猎犬后背的皮毛:柴米,你知不知道你主人的备用钥匙在哪里?
    问完雪郁就闭上了嘴,他这纯属病急乱投医了,居然指望狗狗能听懂他的话。
    他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是一定要出去的,如果被许景和关在这里,他就没办法去接触其他的猎人,那他的指认任务要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正焦虑着,被他抚摩得呼噜呼噜的柴米忽然冲他叫了一下,柴米往主房里跑了两步,见雪郁还在原地,又跑回来,汪汪叫两声。
    雪郁看出这是让他跟着的意思,很配合纵容地照做,很快进了主房,柴米用脑袋顶了顶一个柜子,又和他汪汪叫。
    雪郁看它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不确定地问:柴米,这里面有备用钥匙?
    汪汪!
    拉开那个柜子,雪郁哑然失语,真的从里面找出一条钥匙,在用那条钥匙打开院子的门后,他忍不住蹲下给仿佛能通人性的猎犬顺了顺后背毛。
    谢谢你,柴米,我过几天来看你,给你带肉吃。
    汪汪!
    怕许景和忽然折返,雪郁没有逗留,出了门朝宁尧家的方向走。
    宁尧是他现在唯一能排除的人。
    宁尧家不是很远,雪郁用了十多分钟就到了,他正要走出这片树林,忽然看到有个男人背靠在旁边的树上,如同鬼魅一样幽幽看着他。
    干什么躲这吓人啊,他心有余悸地皱起眉,想绕过男人走。
    但男人似乎是特意等他的,大步走过来拦住他。
    雪郁警惕道: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开口:再过不久我就要回兰堡了,在此之前,我要确保你永远想不起来。
    雪郁眼睛顿时睁大:你是
    原主的男朋友?
    男人看着他懵乱的表情,笑容更重。
    他不想轻易杀人,所以只要让雪郁失忆就好,失忆了,雪郁就不会想着回兰堡,到时他怎么说都行。
    比如,他会提前在身上弄上血,制造出厮杀乱斗过的痕迹,和那两口子说,回来的路上雪郁被一群人缠住了,他拼尽全力也没救下,连夜赶了回来。
    到时他既不用再见到雪郁,还能过上比之前更优渥的生活。
    因为他们会体恤一个为他们儿子打架从而差点失去性命的人。
    雪郁大脑急速转动,但还没想出办法,男人就捏开他的脸,又给他喂了一颗药。
    第一颗的作用是失忆,第二颗的作用是加强效果。
    临昏倒之前,雪郁看到宁尧从外面回来了,正用钥匙开着门。
    宁尧状态很差,眼里覆着红血丝,整个人压抑而可怖。
    第120章 间歇性失忆症(11)
    雪郁睁开眼皮第一秒看到的就是一个坐在床头的男人。
    他有点状况外地愣了两秒, 顿时坐起来退到墙角,直到退到不能再退,才咬了咬饱满唇肉的内侧, 仔细又谨慎地和男人对上视线。
    他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但男人却表现得好像和他瓜葛很深, 眉眼冷漠, 似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紧盯着他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虽然长得不错, 但这样满眼通红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样子,谁看了不觉得是来讨债的?
    对视了两秒, 雪郁抿唇。
    该不会真的是吧。
    雪郁有点心慌,害怕出错,把嘴巴牢牢地拉上了拉链,边注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边在脑里急切叫道:系统?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了对吗?剧情和任务是什么?
    说完他就静等着系统给他传输相关剧情, 可等到身体都僵了也没等到, 甚至系统连出现都没出现。
    雪郁: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雪郁心里咯噔了下, 极力保持冷静。
    还想再试图联系联系,床边男人已经站起身, 宽大的手掌放到他额头上摸了摸,看着他茫然眼神道:白天你在林里晕倒了, 现在才醒。
    屋里的壁炉烧着火, 雪郁怕冷会感觉温度很合适,可对于天生体温高的高大男人来说实在燥热难耐, 后背出了一身汗, 手心也烫得惊人。
    雪郁被烫得受不了, 加上还不知道男人是谁,肩膀抗拒地躲了躲,哦。
    宁尧有一瞬间脸色变差,黑如墨潭的眼里滚着难言的情绪,但转眼消失不见,他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你额头有点烫,发烧?
    雪郁还是否认:没有。
    他紧贴着墙根,能和宁尧离多远就多远。
    无论是不断闪躲的动作,还是说话时的偷偷观察,都像在对待路上第一次见的陌生人,把他和宁尧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南一北。
    宁尧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色浓黑,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由于不知名原因咽了回去,语调平稳地出声道:做好饭了,先起来吃点。
    雪郁舔舔咬出齿痕的嘴巴,十分顺从地点头,他从被窝里退出来,穿鞋的时间还在想别的。
    他最关心的问题是系统为什么不说话?
    其次关心的是原主的人设,还有眼前的这个人和原主又是什么关系?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个世界死在出租屋的片段,对新的世界毫无了解,可作为引导的系统又玩忽职守,所以导致他的处境十分被动。
    雪郁皱起眉,感觉有点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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