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向身边的黑衣人,半边脖子都被砍断了,两只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少年紧张地向她奔来,已然成长的身躯半跪下来,拿掉她口中的布,解开她身上的麻绳,很轻松的将她抱在怀中。
    双臂圈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按在自己胸膛上,不让她看到周遭肮脏的事物。
    清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刚才还惹人心惊的戾气顿时消散,由于太过担心她,眼眶都红了一圈。
    都是他不好。
    明知道上元节街上人多,连影卫们都没有办法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人,他却不忍心坏了清清的兴致,同意和她一起上街。
    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知道对付不了他,便转而伤害清清。
    他们已经知道他在意清清,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都怪他。
    脸上沾着的血液慢慢凉下来,玉黎清惊愕着,吓得抽泣不止,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刚才那黑衣人的刀就贴着自己的脖子,她都已经感受到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压过来,心跳又慌又乱,因为惊恐,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点。
    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害你。少年抱紧了她。
    寒冷的冬日里,没了外衣御寒,刚才又经历了那么多惊吓,少女的体温降得很快,脸颊都冻得冷冰冰的。
    江昭元赶忙把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瞧见她表情呆滞,还没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赶忙握住了袖子为她擦去脸上的血痕。
    他忧心的看着她,喃喃道:今日是我的不对,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因为我的私事牵连了你,都怪我。
    脸上的血痕被一一擦去,少女白净的小脸露在月光下,眼中含着一汪泪水,哼唧着不肯流下来。
    她是该怪江昭元的。
    可是那个黑衣人说的没错,她既然接受了他的婚约,想要和他在一起,那就要有与他荣辱与共的觉悟。
    颤抖的手臂缓缓搂住了少年的腰,他身上好热,隔着衣衫透过来的体温让玉黎清感受到了他的焦急和怒火,以及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赶过来救她的。
    柔软的脸颊又往他胸膛上压了两分,紧绷的身子软下来。
    带着哭腔小声道:你不要自责,都是他们不好,你救了我,我怎么能怪你呢。
    清清。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紧紧抱着她,感受着除自己以外的另一颗心脏的跳动,心中疯狂的躁动被安抚着,渐渐平静下来。
    他很害怕。
    今天的场面,他并不希望清清看到。
    原本他该派人去把这些人处理掉,可他们毕竟是燕王手底下的人,一直谨慎着不露面,所以才有命活到现在。
    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武功、杀性,以及与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这一事实。
    清清太过美好,他只有努力的把自己伪装成清清白白的人才有资格留在她身边,好不容易与她两情相悦,甚至许下了嫁娶的诺言。
    可是今日,都被她看到了。
    哪怕地上的这些都能推到方毅头上,但清清还是亲眼看着他杀了两个人,他该怎么解释才不会吓到她。
    清清,我他犹豫着张开口,低下头看着被他的外衣裹在其中的少女。
    月光下的容颜纯白无瑕,脸颊被冻的有些泛红,他稍稍收紧了手臂,抽出一只手伸到她腿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玉黎清顺势搂紧了他的脖子,看着一地的尸首,心中还是难以平复。
    听到少年话中的犹豫,她先开了口,江昭元,你先前怎么没告诉我,你有这么好的武艺?
    一边说着,一边把脑袋往他脖子上蹭,经历过危险,又知道他武功高强,便下意识觉得离他越近越安全。
    先前从未看到他出手,那回被人刺杀还吓哭了,她还以为江昭元是个文弱的少年。
    这是保命的底牌。他平静的说着,有人要我的命,我想自保,只能如此。
    这也不是谎话。
    但更多的,是不想让她知道他手上有过多少杀孽。
    他从不为自己杀过人而后悔,他生来如此,成长的环境亦如此,你死我活的争斗,勾心斗角的欺骗,若非他足够狠心,就没命活到现在。
    怀中的少女沉默了一会,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展开了一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那你,一定很累吧。
    嗯?江昭元低头看她。
    为了活下去,要博览群书,又要精于武艺。她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眼神,垂眸道,这般忙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我先前不知道你这么辛苦,还以为你如此聪慧,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过得很好。
    因为生母出身低微,又不得父亲宠爱,即便他文武双全,也时时处在危险之中,提防着别人的暗害。
    她从小活的轻松无忧,对他生活的艰难无法感同身受,今日听来,才知他冷暖。
    听完了她的话,少年心里酸酸的,哽咽道:你,不怕我吗?
    有点怕玉黎清轻轻咬了一下唇,赶忙解释说,但不是怕你,我在菜市场看到人杀鸡杀鱼都会怕,但不能不让人吃肉吧。
    虽然害怕,但是会理解。
    他们的家世和成长环境都不同,她又怎么能苛求江昭元能对那些亡命之徒手下留情。
    说完就感受到了紧贴着的胸膛猛烈的跳动两下,少年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清清,我,我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
    自己难以启齿的丑恶被她如水般的温柔尽数包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痛。
    他突然意识到
    只有她,只有清清会接纳完整的他。
    说话间已经走到巷子里,西移的月光在墙边投下书矮矮的黑影,接着墙影的遮挡,少年缓缓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带着温度的唇瓣贴上来,玉黎清小小一惊,收回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抬眼看他时余光瞥见了陪侍在身后的方毅。
    意识到可能会给方毅看见,她小声提醒,你别闹。
    没事,他看不见。少年轻笑着,眼角泛着泪花,只是抱着她还不够,他还想亲她,吻她,再更加亲密无间一些。
    他想完整的拥有她。
    这样美好的人儿,该是属于他的。
    耳语温存时,身前的巷子里猛然闯出一个黑衣人,捂着流血的腹部狂奔过来,手上挥着大刀砍向江昭元,去死吧!
    听到那声音,玉黎清几乎是身体反应,迅速抱紧了少年的身体,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他的胸膛,当心!
    方毅眼疾手快要上来抵挡,可也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刀刃就要落到玉黎清身上,少年猛地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从他身后的高墙上射来一支羽箭,一箭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手上的刀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在吐了几口血后,那人倒了下去,再没起来。
    玉黎清惊魂未定,抱着他紧张的喘息着,反观少年镇定自若,让她自惭形秽。
    可同时,她察觉到不对劲。
    好像除了武艺之外,江昭元还有别的事瞒着她。
    看向箭来的方向,她清晰的看到了月光下的屋顶后有半个人影,在射出箭后便很快隐匿起来。
    那是谁?
    他为什么要救他们
    她指着那方向,问:那是你的人吗?
    少年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说:他是在暗中保护我。
    可你不是说,你在京中无人可信,连方毅都是临时买来的小厮,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手下?她越问越觉得委屈。
    江昭元说什么她都信,因为她觉得她是个纯洁天真的少年郎,那样委屈可怜,怎会欺瞒她呢?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江昭元不但瞒着她,还骗了她,很多很多事。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状态很差,现在搬到新家,总算活过来了,接下来会继续修文更新,内容已修改后的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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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寂静的巷子里再听不到旁的声音,少女呢喃着问出口的话, 并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他眉心微皱,只道:清清, 咱们回家吧。
    生硬的想要转开话题。
    他是很会说谎的, 可方才的疯狂与失控褪去后,内心脆弱的一角露出来, 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今日之事本可以避免,都怪他一直隐瞒着清清, 叫她对危险没有提防之心, 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燕王不会善罢甘休, 有了这回就一定会有下一回。
    离着科举的日子只有两个月了,到时他回到梁京去, 不能陪在清清身边替她周全, 只会让她更加危险。
    他也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可是要怎么开口呢?前世的罪孽, 今生的仇怨,由他自己来扛, 自无怨无悔, 可若是让清清知晓一切, 她还会爱他吗。
    担忧、自责、恐惧,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脏紧紧的束缚着,始终不敢正面回答未婚妻的疑问。
    听罢, 玉黎清稍微松开了圈在他脖子上的双臂, 曲起手肘, 手掌搭在他肩膀上,追问:江昭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原本只是有些怀疑,可看到他回避的反应,心中便更加确定。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却久久听不到江昭元的回答。
    稍微抬头便能看到少年的表情,他生的越发清俊,脸颊上稍带的一些婴儿肥已然消退,下颌轮廓分明,线条硬朗,已经有了几分青年的稳重与成熟。
    许是方才经历过那样骇人的事,这会儿靠在他怀里格外有安全感,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抱着她走得轻轻松松的少年,便想多依靠他几分。
    越想靠近他,便越觉得看不懂他。
    樱红的唇瓣轻抿,视线落在他下颌上,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究竟有还是没有隐瞒,不能给个确切的回答吗?总要沉默着逃避,只会让两人渐行渐远。
    她不喜欢这样。
    心里空落落的,他们两个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内心的角落还有一处上了锁,就连她都不能靠近。
    失落之后,又升起一股气愤。
    因为他,自己差点死在刺客的手上,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不肯对她吐露心声。
    想着想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渐渐攥起拳头,愤愤地捶了他一下,哼道:不说算了,那我也不和你说话了。
    说罢,收回了两只手臂抱在身前,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娇气的很,倒看不出方才受了惊吓。
    听到她生了气,少年才总算正视了这个问题,犹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真有事瞒着我?玉黎清皱起眉头,紧紧的盯着他,借着月光看清他脸上挣扎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随后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抱在身前的手臂,绞着手指道:是很重要的事?所以不能跟我说吗?
    话音刚落,便察觉到抱在身后的手掌倏地收紧了一下,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梁京人脉关系复杂,若是因为种种缘故不得已才瞒我,那我不问了便是。
    虽然喜欢他,想知道与他有关的所有事,但玉黎清还是清晰的知道,自己和他接触到的人事物终究是不同。
    或许她永远也无法完整的了解他吧。
    少女侧过脸埋进他胸膛里,听着心上人清晰的心跳声,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又不是任性到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江昭元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自然不会再过问他的私事。
    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格外平缓,听不出他的心情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回答。
    在耐心的等待中,少年终于张开了口,清清,关于我的事,一时说不明白,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些问题都解决,绝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
    他的神情紧张而焦虑,并非担忧那些暗地里想要谋害他的人会如何动手,而是怕清清经过今日一遭,会疑心他,不信任他。
    冷白色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一身素色青衣犹如月下江河,泛着粼粼波光。
    寒凉的冬夜,一阵冷风吹来便叫玉黎清冷的缩紧了肩膀,她身上还裹着少年的外衣,也抵挡不住冬风的寒意,可江昭元却像是感觉不到冷暖一般,风从他的颈肩吹过,撩起一段发丝垂落在玉黎清手指上。
    她愣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扫落在指尖的一缕发丝,用手指轻轻勾了捏在指腹下,沉默不语。
    这回轮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夜发生的事太突然,心爱的少年突然就多出来了个仇家,原本乖巧天真的面容,也在鲜血中染上了几分戾气。
    她本以为他是迫不得已才要杀人灭口,如今听了他的许诺,便知他所说的解决问题,必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解决问题,而是要解决掉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吧。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她不好评说,只是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总觉得心里有点泛苦。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江昭元渐渐紧张起来,你怎么不说话?
    玉黎清捋着他的长发,视线落在眼前黄管移动的石墙上,那墙好似经过了数不清的风霜雪雨,久不住人,最顶上两块石头都掉下去了。
    再坚硬的石墙,不经修缮,也撑不住漫长的岁月。
    情感亦是如此。
    只是她刚才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有一点点动摇了。
    因为他的隐瞒逃避,也因为自己的愚笨,无法猜到他在想什么,心中难免失意。
    她轻声道:我觉得你有点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刚才在那院子里亲眼看到他杀//人时,便有一瞬间觉得他很陌生。这会儿听到他说这些,越发迷茫。
    江昭元向来不会跟她绕弯子,想亲想抱都会直言,喜欢不喜欢也能说的清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好像在她面前立了一堵墙,把心里的事都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听完她的话,少年的眉眼委屈的颦蹙起来,低声乞求道:清清,我没有变,不要怕我好不好。
    玉黎清低下头去躲避他的视线,小声呢喃着:原本我以为我清楚你的为人,可是现在,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还是我认识的江昭元吗?
    他就在自己身边,一如既往的乖巧、温柔。
    可是突然冒出这么多令人费解的事横亘在他们中间,突然多出来的手下也好,那些来路不明的刺客也好,她一无所知
    江昭元什么都知道,可他却选择瞒着她,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愿意给她。
    心脏深处苦涩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眼眶渐渐湿润,她咬紧了下唇,才没让眼泪落下。
    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少年心如刀割一般,哑声道:清清,我是隐瞒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更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疏远我。
    他早就习惯了欺骗与谎言,无论是真相或是假象,都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在他眼中只是工具。
    可看到清清因为他的隐瞒而伤心,他瞬间就觉得自己做错了。
    磕磕巴巴道解释说,我是第一回 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我怕失去你,所以才
    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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