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卢家可是要大祸临头了。
    见卢庆还在喝酒,张夫人自暴自弃道:要我说,趁着判罚还没下来,还不如跟皇上上书请辞,至少能落得个自由身,大不了赔他们些银子就是了。
    卢庆不屑道:妇人短见,我为上头那位办好了这件事,别说江昭元,就是他亲爹过来,我也不怕。
    你到底是为谁办了事?张夫人一头雾水,说的那么玄乎,真有百分百的把握,万一办不成,那不是得罪了更多的人。
    自己的相公虽然糊涂,但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原本他家就被江昭元给折腾散了,怎么相公还不知道厉害,偏要找人去对付他。
    卢庆炫耀似的说:怎会不成,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我派这么多人去杀他,已经是抬举他了。
    听到相公□□,张夫人习以为常一般,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追问:真的能成?
    自然能成。卢庆放下酒杯,拉过她的手来,笑咪咪道,等事成了,把素素接回来了,咱们一家又能团聚了。
    好。张夫人娇羞的坐在卢庆怀里,轻轻靠在了他胸膛上。
    夫妻之间的温存没能持续多久,外头院子里忽然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翻箱倒柜,更像是抄家抢劫一般。
    卢庆喝了点酒,一时上头,对着外头怒道: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
    老爷!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慌张地喊着,外头来了人,说是要抓老爷!
    什么?!卢庆猛的站起来。
    坐在他腿上的张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皱眉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爷是府尹,就是真有错,也要等皇上的旨意下来才能定罪,谁那么大胆子敢来抓人?
    小厮不知如何解释,只说:萧将军,池通判,还有萧小都尉,都过来了。
    没给卢庆太多的反应时间,萧怀仁便带着官兵闯了进来。
    池通判在他身后进来,最先走到卢庆面前,说道:府尹卢庆,意图谋害侯府公子,贪污整修河道款,收受贿赂买卖官位,纵容家眷侵占民田,数罪并罚,罪无可恕。现将你捉拿归案,等候发落。
    怎么会这样?卢庆一脸不可置信。
    老爷,老爷!张夫人哭着扑到卢庆身上。
    池通判又道:张夫人,你也有一条私杀家奴的罪名,就跟府尹大人一起入狱吧。
    你们不能抓我,我上头有人!卢庆急切道,只要杀手顺利除掉江昭元,就会有人替他把这些事都摆平。
    他只要再等一会儿
    闻言,萧信走到他面前问:劳烦府尹大人再说明白一些,您上头的究竟是谁?
    话到嘴边,卢庆却闭了口。
    见他不愿说,萧信从官兵手里接了枷锁,亲自上手把卢庆铐了起来,此事已经快马加鞭报给皇上了,在判罚下来之前,就委屈您先去大牢里待着了。
    铐好了往旁边一推,扔给手下,带走!
    当夜,卢家夫妇下狱,卢府被封。
    府尹因罪入狱,通判暂时待行府尹之职,当夜便下了命令府衙里的捕快前去卢庆的老家抓捕他强占民田的姐姐一家。
    借着夜色进行的抓捕并没有闹出大的风波来,卢府门上被贴了封条,家奴都被一同带到大牢里,等候明日审讯。
    亮在院子里的灯火也被熄灭,喧嚣热闹的府宅霎时人去楼空。
    远在东城的玉府一如往常般安静祥和,值夜的丫鬟提着灯笼在院子里走,看见哪盏灯灭了便过去点上。
    用过晚饭后,玉黎清没有回春棠轩,先去了江昭元的意柳园。
    园子里没有人伺候,方毅还没回来,园子里空荡荡的,柳树下积了一层落叶,看着有些秋日萧瑟之意。
    玉黎清让若若等在园门边,自己走过去敲门,江昭元?
    门从里面落了门栓,她敲了两下也纹丝不动,屋里的烛火将少年的影子模糊的映在门上,他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回应她。
    玉黎清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她的声音小了,江昭元没有听到?
    她稍微放大了声音,喊了一声,江昭元,给我开一下门吧。
    这回,门上的影子动了一下,紧接着里头传来了水激荡在浴桶中的声音他在沐浴。
    玉黎清更觉得奇怪了,若是在沐浴不方便,直接开口跟她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见呢?
    难道是方才受了伤,不想给她看见?
    玉黎清忽然紧张起来,敲着门说:我知道你听到了,为什么不理我?
    敲门的声音有些响,站在园门边的若若都听到了,转过头来提醒她:小姐,您当心一些,当心把手敲疼了。
    久久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玉黎清越发担心,四下看看,走到窗边,伸手向里一推,便推开了半扇窗。
    听到窗子开了的声音,屋里的少年慌张着从浴桶里迈出来。
    水声交叠着赤脚踩在地上的声音让玉黎清怀疑江昭元是要跑过来把窗子也关死,她一时着急,双手撑着窗沿往上爬,翻过窗子,落进屋里时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身水的少年只扯了一件单薄的外衫遮在身前,纤瘦的侧腰在烛火的映照中一览无余。
    看到她,少年羞愧着低下头去,清清,你怎么进来了
    你怎么了,不是说等我来看你吗,我都到你门前了,你却不理我?玉黎清向他走过去,刚走了两步便被他软声呵止。
    你别过来。少年脸颊潮红,眼底含泪,语气中带着低低的哀求。
    玉黎清不明所以,虽然少年身前遮了一片,但她能看得见的地方都是雪白透亮的,不像是有伤口啊。
    不是因为受伤,难道是还在害怕?
    她试探着走过去,轻声道:你别怕,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而且有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少年转头直视她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挂着泪珠毛如同载了雨珠的蝴蝶翅膀般一扇一扇的,玉黎清心中情不自禁地一阵悸动,喉咙有些发干。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委屈道:我身上好脏,怎么都洗不干净
    谁说你脏了!玉黎清质疑着,余光瞥向了浴桶边的衣裳。
    只有她的外衣被规规整整的挂在衣架上,剩下的衣裳像是垃圾似的被扔在地上的水渍里,有块血迹沾了水,晕出了一块淡淡的血色。
    玉黎清赶忙过去将那堆衣服团起来,把地上带着血迹的水都擦干净,然后开了窗户缝,把衣裳扔出去。
    朝着园门边的若若喊,拿去烧掉。
    若若听到了声响,跑过来捡起了衣裳,我这就去。随后跑着离开了。
    收拾好这一切,玉黎清回身看向少年,试探着向他走近,江昭元?
    伴随着她的靠近,少年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脸,呢喃道:都怪我,让你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
    这么说着,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沿着泪痕滑到下颌,要掉不掉的,看着格外的可怜与勾人。
    玉黎清默默吞了下口水。
    她竟不知道,江昭元的心肠这么软,竟然会为几个因为刺杀失败而丧命的杀手感到愧疚。
    这不是你的错。她说着,慢慢向他走过去,是他们为了银子起了杀心,而且既然做了这个行当,就该知道有没命的那一天。
    你不怪我吗?少年泪眼汪汪的看向她。
    我为什么要怪你?
    玉黎清温柔的笑着,有些单纯的傻气,手掌轻抚上他的脸颊,我反而要担心你,你看上去有些憔悴。
    清清,我好怕少年嫣红软润唇微微颤抖,脸颊在他手心轻蹭,满脸是泪断断续续的出声。
    他们来杀我,我不在乎但是我怕你会因为我被牵连,我不想失去你
    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玉黎清微笑着,拇指轻轻蹭去他的泪痕。
    清清含着泪光的眼眸饱含深情,少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伸出双手勾上她的腰。
    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遮挡在锁骨下的衣衫像一片薄薄的落叶悠悠落下,少年精致白嫩的身子完完整整的露在了她面前。
    玉黎清的视线愣愣的盯着他的脸,但余光却不受控制的看到更多。
    白玉似的身子沾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刚从热气腾腾的浴桶出来,他的身子也是温热的,秀气的锁骨上还反着淡淡的粉色。
    并非第一次看到他的身子。
    只是这回没了先前的从容镇定,脸色蓦地红了,火烧一般,连呼吸稍微重了都觉得羞人。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老父亲让人送来的参汤,好像补的有点过头。
    感谢在20220731 00:25:20~20220801 00:0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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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本不算狭窄的卧房忽然变得拥挤起来,玉黎清缓缓侧过脸去, 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
    她本想捂住眼睛,可少年的稚嫩与羞涩看上去那样纯真,反衬的她想太多了。
    又不是没见过, 先前可没觉得这样害臊, 许是那夜喝醉了酒,瞧见少年身躯的异常之处, 才不由得多想。
    虽然家中没有长辈告诉她有关男女之事,但她还是隐约能猜到, 那物什是看不得也碰不得的, 之前那回是醉了酒才放肆, 今日可不能再犯错了。
    放在屋子东侧的浴桶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少年身后落下一路水渍, 水珠不断的从肌肤上滑落, 滴在脚下积了一滩水。
    水汽不断升腾,整个房间都变得潮热起来。
    玉黎清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脸颊晕染一片酡红,提醒他:还不捡起来, 等着我帮你捡吗?
    赤//身裸//体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身上连一点遮蔽物都没有, 他却只是淡淡的红着脸,双手交叠在身前,偷偷勾着手指。
    清清不敢看我?少年微微歪过身子, 偷看她的表情。
    白花花的身子从眼角的余光渐渐移到视线中, 玉黎清慌张张地踮着绣花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磕磕巴巴道: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看你呢。
    男女有别,非礼勿视。
    不是已经看过了好几回了吗。察觉到未婚妻心境的变化,少年心花怒放,踩在水上的脚丫害羞的蜷缩了一下脚趾,两颗圆润的拇指抵在一起,轻轻磨蹭着。
    视野中的少女身着一袭粉裙,披半透明的纱质长帛于身后,垂下较长的一侧贴在地上,沾了水迹。腰间束着的腰带带打着双耳结,随着她身子的动作轻甩着画一个圈。
    摇头反驳他:哪有好几回,你别乱说。
    少年静静立在她身后,如同一尊玉像般不急不躁,在烛光中白的发亮,轻声道:我没有乱说,清清要是忘了,那我数说给你听
    别,别说了。玉黎清忙侧过身来制止了他。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先前只把他看作是才貌双绝的美人,就算是把身子看光了,心中也没有半分邪念。
    如今的心境,怎能跟先前相比。
    少女粉唇点点,双颊染着红晕,偏上挑的眉眼微微下垂,避开他的视线。
    她越是要躲,江昭元便越是要往她跟前凑,赤着的脚尖点在地上,踏着粼粼的水光,低着头问她:清清,你怎么不看我?
    如此明知故问,叫玉黎清又羞又气,抬起依旧挡在脸侧,结巴道:你,穿点衣裳吧,不知道害羞吗?
    听到少女弱弱的呵斥,江昭元稍稍顿了一下,认真回答她:害羞啊,但是我想让清清看我。
    一边说着,身子俯过去,在她耳边低语道:不好看吗?
    清朗的嗓音带着潮湿的沙哑感,像嘈杂的细雨打在竹叶上,干净的声音里混杂着某些不可明说的欲//望,听上去像是卑微的求问,对玉黎清而言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心脏仿佛烧起来了似的,连吐息都变得灼热,激动的心跳撞击着胸腔,只因为他一句话便扰乱了她仅剩的沉稳。
    玉黎清自认为不是个沉湎于美色的,曲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自乱阵脚。
    我们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吗,你为什么不肯看我?少年在她身侧轻声问着,没有半分怪她的意思,下一秒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对,若不是我,你也不会与人结仇,遭人忌恨我就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会惹出乱子
    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委屈起来,颤抖着问她:清清也觉得我身上沾了血,不干净吗?
    听他这样说自己,玉黎清心疼的厉害,总算忍不住看向了他,少年低着头瑟瑟发抖,双眼含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叫她心也跟着颤抖。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自己哪怕有一会儿不理他,他都要自己在脑袋瓜里胡思乱想,自怨自艾。
    我没有那么想。玉黎清轻声劝诫他道,这样不太好,你虽是个男子,也该学会自重自爱才是。
    自重自爱?那是什么?
    少年天真的看着她,眼中含着泪水,眼眶微微泛红。
    像是全然不懂一般,他的眼神像白纸一样纯粹,玉黎清只看了一眼就落下阵来。
    这些最基本的规矩礼数都是父亲母亲教给她的,平日里和若若、月月也会说一些女子之间的私话,所以才多少懂得一点。
    反观江昭元,母亲出身低微又早亡,父亲向来不正眼看他,身边唯二的心腹都给人毒死了,现在陪在身边的就只是新买来的方毅。
    那些私密的事,只怕是没人说过。
    玉黎清稍微纠结了一会儿,绞着手指,认真的告诉他:就是,你的身子不能随便给人看,更不能给人碰。
    可是清清是我的心上人,又是我的未婚妻,连你都不行吗?
    少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悄悄伸出指尖试探着戳了一下她的手背。
    这也不是不行。玉黎清喉咙发干,咽了一下口水才压住胸膛里快要涌上来的那股热气,手背被他戳了一下,便把两只手都藏到了身后,不给他乱碰。
    虽然心疼他,可也不能给他太放肆了,便说:你在我面前这样,要是给家中长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不让旁人知道不就行了。
    少年哼唧两声,眼眶滴下两颗泪珠来,嘟起嘴来委屈道,清清总是怕这怕那,就不怕我会难过吗?
    他握住她的肩头,让她转过身子正视自己,软声道:看着我。
    玉黎清缓缓抬起头,少年的身子已经明显比她高了,好在差的不是太多,她站在他面前仍像从前一样自在。
    喜欢我吗?少年软糯的声音响在她面前,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问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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