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黎清一眼就认出那是江昭元的衣裳,倔犟着扭过脸去,我没有不知羞,父亲别冤枉我。
    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是平日里被宠惯了,犯了错也敢不认账。
    玉天磊又气又心痛,他纵容女儿的任性调皮,独独不希望她失了礼数章法,怒道:那这男子的贴身衣物怎么跑到你房里去的,你解释的清吗?
    这要怎么解释,父亲认定了她罔顾廉耻,真说了实话只会越描越黑。
    玉黎清选择闭口不言。
    既然你默认了,那就打你二十手板,让你长长记性。玉天磊转身去柜子里拿了戒尺来,气势汹汹走到玉黎清面前,把手伸出来!
    又长又重的戒尺横在眼前,玉黎清嗖一下把两只手藏到身后,撅着小嘴,不给!
    知道错了还不愿受罚,我看我是把你惯坏了。玉天磊握着戒尺气的不轻。
    玉黎清也委屈起来,被训两句就算了,怎么还要打手板。
    激动道:父亲深明大义,难道看不出那寝衣是谁的吗,为什么只打女儿一个,要打也得把江昭元拉过来跟我对半分,不然就是偏袒,不公,女儿不服!
    越嚷声音越大,吓得玉天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还敢乱喊,还嫌不够丢人吗?
    玉黎清小嘴一撇,哪里丢人了,他半夜来找我,我见他被雨淋了才让他进屋换衣裳,我办的是好事,问心无愧。
    她既把事说出来,玉天磊便信她说的是事实,可依旧要生气。
    江公子不爱守规矩是他的事,可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半夜让他进门,传出去就要落得个狐媚勾人的坏名声,怎么对得起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玉黎清委屈,父亲,我没勾搭他。
    明明是江昭元勾引她,不过他生得那么好看,人也很乖,也是她心甘情愿上钩。
    我知道事情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没敢张扬,偏有人把事告诉了您,这不是成心给您添堵吗
    玉黎清心感疑惑,今早出门时并没有让人进屋打扫,是哪个没规矩的丫头擅闯了她的房间,还自作主张把寝衣送到父亲这里来。
    先前玉晟拿书画来求见江昭元时,她就怀疑府里有人替玉晟打探消息,今天又发生这事,肯定是府里有了玉晟的内应。
    玉黎清犹豫着要不要把猜想告诉父亲,抬头就看见父亲面带苦色,眼中含泪,快要哭出来了。
    父亲四十有一,并不像旁的富商老爷般身形臃肿,反而有些消瘦,母亲去世那年,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哭的眼睛都坏了,玉黎清与父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见他哭,自己也跟着心疼。
    父亲你别哭啊。玉黎清无奈伸出手去,我知道错了,轻点打行不行?
    还敢犟嘴。玉天磊抹了下眼泪,握着戒尺的手重重打下去,顿时响起一声哀嚎。
    疼死了。
    手心火辣辣的,玉黎清不敢看,痛呼一声后咬紧了牙关,不想给外头的下人听去,乱生揣测。
    看她疼的小脸都拧在一起,玉天磊舍不得再打,可又怕她不长记性日后再犯错,犹豫了一会儿,再抬起手来。
    住手!
    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少年紧张地走进屋来,看到跪在地上受罚的玉黎清,他眉头紧皱,站过来挡在她身前。
    清秀俊美的少年面无惧色,对玉天磊拱手作揖,还请伯父手下留情。
    身前落下少年的影子,玉黎清仰头看到他背后长发飘逸,侧边露出一片雪白的颈子,仍显稚嫩,可他的后背却那么可靠,让人感到心安。
    玉黎清站起身来,躲在他背后,戳了下他的腰眼小声道:父亲误会我们了,你快解释两句。
    敏//感的腰眼被她的指尖轻戳,后背一阵发麻,江昭元脸颊微微泛红,站直了身子正色道:伯父,昨夜是我闯了清清的卧房,失礼在先,该受罚的是我。
    玉天磊垂下戒尺,看少年闯进来主动担下责任,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很欣赏这个女婿没错,可自家的女儿还没嫁出去,怎么就成了江公子口中的清清?
    属实是过分亲近了。
    眼看着三人之间气氛越发僵硬,玉黎清提议道:江公子是外人,父亲不必罚他,只求父亲能把我那二十板子减一半去。
    本就是我做的不对,不该让清清替我受罚。江昭元主动对玉天磊伸出手,请伯父宽心,我不怕疼。
    还没等玉天磊答话,玉黎清便从身后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拉回来。
    你的病都不一定好全了,还过来找打。关心他是不假,可也担心父亲真下手打了他,被记恨上就惨了。
    少女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手指从他指缝间穿过,合拢在手心。
    触感分明的指尖温暖而柔软,仿佛将他的心轻握其中。
    被她注视被她紧握的感觉让江昭元心动不已,缓缓收紧手指握住她的指尖,软声道:我愿受罚,但我不后悔。
    玉黎清问他:不后悔什么?
    江昭元侧过身来,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靠得更近,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说:我想你,就要见你,一时半刻都等不得。
    只有见到你才安心。水润的眸子凝视着玉黎清的眼睛,声线稚嫩,语气格外温柔。
    第14章
    少年吐露着天真单纯的心思,玉黎清的眼中映着他的身影,生硬的转过头去,怕再多看一会儿就要信了他的话。
    他还太小,哪里懂得这话说给女子听有多重的深意。
    她十五岁的时候心思浅薄,以为成亲做夫妻就是该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互相信任、伉俪情深。真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做到坦诚相待。
    而现在她有着十八岁的心智,江昭元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没有爹娘疼爱,在侯府备受冷落,这才把求之不得的感情寄托在她身上。
    手心有些发热,玉黎清把手抽回来,小声道:别说傻话了。
    江昭元的眼睛紧紧的追随着她的视线,轻声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清清不信我吗?话里竟起了些委屈的意思。
    玉黎清短暂的沉默。
    就是因为信了,才不敢多听。
    她随了父亲耳根子软,听不得人受委屈,忙劝他住口,你别说了,我父亲还在这呢。
    玉天磊一脸阴沉的看着两人。
    原先还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好而感到高兴,如今才确实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本以为他们两个的脾气还得再磨合一阵子,这才几天,就当着他的面拉拉扯扯,不成体统,还说起悄悄话来了,当他耳聋听不见吗?
    你们相互袒护对方,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玉天磊抱起手臂,不高兴的扭过头去。
    怎么会呢,父亲最疼女儿了。玉黎清从江昭元身后跑过来,挽住父亲的胳膊晃啊晃。
    暖心的小棉袄又回到自己身边,玉天磊的脸色总算没有再难看下去。
    他本也没想打的太狠,自己养的女儿怎么能不心疼呢。既然江昭元闯进来护着她,那自己便顺着台阶下去算了。
    玉天磊清清嗓子,温和道:既然你们没有做太出格的事,今日这顿手板就免了,若再有下回,我绝不轻饶。
    免了一顿打,玉黎清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一声谢谢父亲还没说出口,就听江昭元说:可是我想和清清在一起,还请伯父准许。
    玉天磊的表情瞬间僵住。
    准许什么?
    他都已经不追究此事了,为何江公子还要步步紧逼,难不成真要让他张口同意他们夜夜私会不成?
    江昭元等了一会得不到回答,又要开口求,玉黎清眼疾手快上前捂住他的嘴,回身同父亲嬉笑道:他说笑呢,父亲别往心里去,我先带他回去了。
    玉黎清一手推着他往外走,可江昭元像是铁了心似的,怎么也不愿离开。
    玉黎清拿他没办法,松开他的嘴。
    江昭元正视着玉天磊要说些什么,还没张口,腰身便被两只纤瘦的手臂环住,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玉黎清抱起来了!
    江昭元愣住。
    玉天磊看着女儿把人抱出去,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
    抱着比自己矮一寸的少年,玉黎清并不很吃力,春堂轩里那棵海棠树,是她五岁的时候把树苗抱进院子里种下的,除了重一点,身体软一点之外,少年和海棠树在她怀里区别不大。
    抱着人走出碧桐院,玉黎清抱得更顺手了,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托住他并拢在一起的大腿,把人往身上颠了颠。
    少年像是害怕自己掉下去,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半晌没有说话。
    好安静。
    玉黎清侧目看他,少年却低着头把脸埋进她颈子里。玉黎清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侧脸隔着一层发丝贴在她侧颈上,一片热烫。
    该不会是觉得被她抱着很丢人吧?
    玉黎清左右看看,除了几个服侍父亲的小厮外,就只有若若和方毅等在院门外,他们都安分的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她从小调皮惯了,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父亲母亲都是这么抱她的,她也这么抱过池月,还有池月的哥哥。
    虽然那是十岁时候的事,但玉黎清依然为此感到骄傲,她也是有点力气在身上的。
    出了碧桐院,玉黎清正要把人放下,却被少年紧紧圈住脖子,不肯撒手。
    朦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好不容易免了一顿板子,再让你说下去,我父亲要被气死了。他不下来,玉黎清索性抱着他多走两步,练练臂力。
    为何伯父会生气?江昭元天真的问。
    闻言,玉黎清不禁怀疑他爹娘是怎么把他养大的,怎会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玉黎清问他:要是你以后有了女儿,有男子跑到你面前说要和你女儿在一起,你怎么想?
    他怎么想
    江昭元认真思考起来,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凶恶的眼神,母亲刻薄的嘴脸,木讷的心生出重重的闷痛,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他讨厌父亲和母亲。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子孙后代,他一直坚信自己会孤独终老。
    如果清清没有出现过,他可能早就坐在龙椅上,看万里江山,受百年孤独。
    前世经历的所有仿佛一场噩梦,他紧紧的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磨蹭,耳语道:我不想要孩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玉黎清一口气没上来。
    咳咳!她咳嗽两声,脸颊微红。
    江昭元以为是自己搂的太紧才让她喘不上气来,稍微松开一些,看着她害羞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玉黎清眯着眼睛,对他轻呵,给我下来。
    闻言,江昭元立马趴回她肩膀上,不下,是清清要抱我的。孩子似的耍起无赖来了。
    玉黎清抱了他好一会,手臂早就累的发虚了。
    他不愿意下来,她便想再撑一会,到前头亭下的台阶上把他放下。可惜没走几步便卸了力气,两人一同倒下去,噗通一声摔进花丛中。
    作者有话说:
    江昭元日记:今天第一次有人抱我,好喜欢她。
    玉黎清日记:今天被父亲打手板不疼,跌进花丛里,屁股疼了好久,都怪江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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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玉黎清不得不承认自己那点儿力气着实不够用。
    虽然江昭元比她小了半岁,但身体却比她要重的多,她抱着他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即将摔到地上,玉黎清下意识的护住了搂在她身上的少年,后背和屁股撞在繁盛的花草中,压歪了一片,还不忘心疼这一丛新开的白山茶花。
    花丛里传出嘶的一声痛呼,跟在后头的若若和方毅闻声忙跑过来扶人,走近了看见江昭元跪坐在玉黎清腰上,紧张的关心她的情况,他们两个根本插不进话去。
    清清,你还好吗?
    江昭元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只是担心她,更因为方才她在摔倒之前把他护在了身前。
    从来没有人这么看重他,宁愿自己疼也不想让他受伤。
    前世身边尽是些落井下石,口蜜腹剑之辈,在荆棘丛里长起来,他自己也是个以恶惩恶,算计人心的伪君子。
    所以他很难理解清清的想法,明明没有成亲,他如今又一文不名,有什么值得她对他这么好呢?
    江昭元心里生出某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沉重肮脏的心变成了一团温热的水波,双手撑在少女脸侧,身子虚浮着坐在她腰上,随着她呼吸的频率,他的心脏也跟着一下接一下的颤动。
    果然,清清总能带给他很多新奇的感受。
    落日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粉色,斜照的日光将花影投照在少女脸侧,看得他熏红了脸颊。
    玉黎清仰躺在花丛中,双腿搭在小路上,等后背那股闷痛劲儿过去了之后,睁开眼睛便看到天边浮动的云,像是浸在水中的粉缎,色彩亮人,质地柔滑。
    渐渐回过神来,视线聚焦在少年脸上,他好像很担心她。
    玉黎清从花丛中坐起身来,没事儿,我身子骨好着呢,从树上掉下来都摔不坏,何况还有这些花给我垫着。
    要不是我在上头压着你,你也不会摔这么重。江昭元自责的低下头。
    他背对明光,衣袖上沾了几片掉落的花瓣,微垂的双眼敛下一片重重暗影,雪白的面颊比这一丛盛开的白山茶还要惹眼。
    玉黎清在裙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草叶,伸手去捧住他半边脸,眉眼带笑,你比我金贵得多,要是掉进来被刮花了小脸,我可要心疼死了。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话语间带着春风般的暖意。
    抚在他脸上的掌心微暖,指尖藏着太阳的温度,江昭元鼓起小脸,轻轻吐息,方才还颤如水波的心脏,掀起了圈圈涟漪,一下又一下撞在他胸腔里,连呼吸都热了。
    原来清清只心疼我的脸。他撇开视线,开口嗓音依旧软糯,带着点孩童的稚气,像是在撒娇。
    这会儿可比方才在父亲面前要乖巧多了。
    没想到他还挺会看碟下菜,玉黎清带着点坏心眼,捏了捏他半边脸颊,软软弹弹的,像是冷掉的糯米糕。
    脸被人当成团子揉,江昭元也不躲,害羞的垂下眼睫,活像个被调戏的小美人。
    玉黎清实在忍住笑出声来,他怎么能那么可爱!
    你笑什么?江昭元看向她。
    玉黎清嘴角一扬,我笑你堂堂侯府公子,被我捏了脸还乖乖受着,先前竟不知道你这么好欺负。
    少女弯弯的眉眼灵动可爱,簪子上的宝石折射出余晖的光亮,像只戏耍猎物的小狐狸,肆意捏着手下的小奶狗,力道适中,说要欺负他,却更像是将他捧在了手心。
    江昭元觉得脸上发烫。
    他正坐在清清身上,靠的那么近,耳边是她开心的笑声,脸颊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心中翻起的涟漪越来越大,渐渐生出一股冲动来
    好像抱她,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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