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闹。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不忘拉下帘子,遮住这一派风光。
    刚一转身,却得来了韩昭昭一句:你别走,你怎么走了啊。
    脚步顿时放慢,停了下来,又狠下心来,继续往前走,终于,寻了把椅子,背对着韩昭昭坐下,他才舒出一口气来。
    你先忍耐些时候,一会儿我叫人拿来解药后就好了。
    他是对着墙说的,一点儿也不敢回头去见韩昭昭,不去看她那张勾人的脸。
    脑海中却是不停浮现方才的画面,温香软玉在怀,一头乌发散下,擦过他,引来一阵极为舒适的感觉。
    韩昭昭轻轻地嗯了一声,陈子惠使劲掐住自己的大腿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听着声音,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陈子惠这才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跳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韩昭昭被人下了药,全身燥热,想要寻到地方发泄,可他被韩昭昭的手一搂,那渴求程度并不亚于韩昭昭,若不是控制力强,残存的理智还在,恐怕被她一勾,便要同她翻云覆雨了。
    开始布局的时候,他可是想不到自己会被韩昭昭引诱成这样。
    他走到水缸前,拿凉水洗了把脸,默默盘算着。
    哪怕如此,其实也影响不到大局,该报的仇还是要报,只不过对她
    陈子惠的心里纠结了片刻,堪堪得出一个结论,放过她一马,也不是不可,把她当做一只娇雀,关在笼子里,飞不出这片天地,惹不出事情来,供他放在手心里赏玩,也可。
    又有凉水泼到脸上,这念头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斩草要除根,为了报仇,血洗韩昭昭的一家,却留下这个孤女来,是为养虎为患。
    可又眷恋极了她,对她,他又不想轻易松开手。
    床前拉着帘子,这一次,看不见,他也平静下来,暂时打消了这些念头。
    不多时,丫鬟就捧着煎好的药进来了,甫一进门,见到陈子惠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如同门神一般守着大门,一愣,忽又瞧见他脖颈上一处唇印,脸颊霎时起了一片红霞,羞得低下头。
    饶是陈子惠身经百战,在朝堂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在这件事上也被一个小丫鬟的目光盯得发毛,伸手往上提了提领口。
    今日,他着的衣服也是红的,与那胭脂的颜色相近,他往上一提,遮住了半边,也看不大出来。
    快速地做完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似泄愤一般地瞪了送药的丫鬟一眼,丫鬟也并不害怕,只是识趣地不再看他。
    刚端着药碗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她便被陈子惠叫住:郎中什么时候到?
    用的是极为正经的语气。
    一会儿就到,现在人应当快到府门口了。
    好,那你端着药去喂她。
    陈子惠瞥见屋子里有一面铜镜,是韩昭昭放在妆台上梳妆用的,妆台上还搁置着一块白色的手帕,帕子上绣着兰花,是一个未用过的。
    脖颈上的痕迹实在太过碍眼,陈子惠心里别扭,顾不上其他,弯下腰,对着镜子,拿上帕子,照着那胭脂痕迹处蹭了两下。
    顿时,白色的手帕上多了几道红印,蹭过的地方也微微泛红,大致是擦干净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又擦了两下。
    又想起她的唇,莹润饱满,让人恨不能啄上一口,却轻轻地碰上了他的脖颈。
    帕子被弄污了,没法子要了,为了掩藏自己的作案痕迹,陈子惠直接将帕子揣到袖口里,收了。
    就当没有过这方帕子。
    他再回过头的时候,丫鬟已经撩起了窗帘,到了韩昭昭跟前,她见韩昭昭乌发散乱,香汗淋漓,端着药的手略微颤抖。
    忽然,陈子惠想起韩昭昭是顶不爱喝这种苦涩的药汁的,喝的时候必须拿一大袋蜜饯吃,来中和中药的苦味,这丫鬟却是忘了拿。
    等等。
    陈子惠出声,打断了丫鬟的动作。
    你去你先把药放桌上,等我把蜜饯拿过来的时候,再给韩姑娘喂药。
    他本来是想叫丫鬟拿过蜜饯来的,又想到韩昭昭发烧那天是他亲自用手把蜜饯喂到韩昭昭嘴里的,把蜜饯放到了韩昭昭屋子里的一个柜子中,之后事杂,忘了,具体把这东西放在了哪里,也没有跟别人说过。
    想来,除了他自己,别人是难找到的,倒是有些像他那把藏起来,从不敢告诉别人下落的钥匙,那钥匙开的是放在库房里的一个盒子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鼓囊囊的,钥匙还在。
    幸好在他动情之时,没被韩昭昭趁乱摸走,不过再一想,自己没跟她说过,她哪里能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能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置他于死地。
    那里面有一封信,是他姨留给他的,若是细读,再结合一些蹊跷的事实来看,能发现他这个身份是伪造的,他根本不敢拿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见人。
    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四个人,他,他父母,帮助他伪造身份的姨,他的父母因感染瘟疫,在他十岁那年去世。
    他这位姨去得更早,他刚出生不久,便去世了,具体死因为何,他不得而知,因为这涉及到一桩当今卫国皇室的丑闻,至今都掩盖得严严实实,提起她来,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卫国皇室窃取他上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这辈子又负他家太多,他都不知在心里想过多少遍,要让卫国皇室一族血债血偿。
    陈子惠一只手拿着蜜饯,一只手摸过荷包。
    此时韩昭昭浑身无力,身上搭着被子,趴在床上。
    因为一会儿要喝药,丫鬟撩开床帘,扶着她坐起来,她里面只着了一件妃色内.衣,外衣的带子尽数解开,露出分明的锁骨和白净的肌肤。
    丫鬟想起方才陈子惠见到韩昭昭时那边躲闪的模样,又见到她是这般姿态,赶忙趁着不喂药的功夫,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姑娘把外衣套上吧。
    其实,正合韩昭昭的意,穿着成这副模样,被人瞧着,她也难受得紧,强忍着羞。
    丫鬟上前,面对着她,为她系上衣带。
    床帘是拉开的,丫鬟伏在床前,矮了她一截,凭借着自己的高度,她能注意到陈子惠的一举一动。
    本来,她也是不会想到陈子惠在这种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但是下意识的机警就促使着她往陈子惠那边瞧。
    先是见他心虚地拿帕子抹掉了脖颈上的胭脂,接着去给她拿蜜饯,拿的时候,手摸向腰部,那处的颜色与衣服不大相同,她猜测这应当是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些重要的东西。
    这个位置,被丫鬟的身子挡了一半的视线,她原本是跪着的,为了看清楚,她抬起身子来,张望着陈子惠处。
    这回,她总算是看清了,陈子惠的手在荷包处摩挲,从放着蜜饯的地方到她睡着的床上并没有多远,这一小段路程上,他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荷包。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对极为珍视的东西,生怕寻不到。
    能令他如此珍视的,多半就是打开盒子的钥匙了,韩昭昭记得在梦里,她在陈子惠身边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了探寻他的身份,找到他的破绽,最后对准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藏在库房里的盒子,甚至为此不惜出卖自己,引了他好几次,他才上钩。
    在陈子惠眼里,那东西很是重要,他根本不离手,放在荷包里,时时刻刻挂在自己的身边。
    为了有备无患,这一次,韩昭昭眯缝着眼睛,仔细瞧了一遍陈子惠身上带着的荷包上花纹的样式,努力记下来。
    如她所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荷包的布料是梅花纹的,艳丽的红色,一如他往常穿衣服的风格,张扬肆恣。
    只是这荷包,她看起来有些熟悉,忘了在哪里见过了,奇怪,之前她是从来不会注意陈子惠身上挂着的这些小玩意的。
    走过大半途,陈子惠的手收了回来,不再摸着那荷包,遮遮掩掩的样子,刹那间,陈子惠的目光与她对上。
    作者有话说:
    男主姨母的事情,挺出乎意料的
    第35章 挑衣服
    意识到陈子惠在她身上探寻的目光, 韩昭昭的心砰砰直跳。
    现在不同于昔日,自打她父亲这回去了边塞,留下陈子惠守在后方, 陈子惠明目张胆地跟她说礼尚往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现在局势变了,不同于之前他父亲提携陈子惠的时候, 他还要感恩戴德地对父亲唤一声恩师。
    陈子惠现在对她家客气只是为了维护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君子形象,一旦她触及到了他的核心利益, 他会毫不犹豫地撕破这层虚伪的面皮, 毕竟,没有父亲的威慑力在前,一切都是白搭,她只能当做鱼肉, 任他宰割。
    能有如此大的变化,她猜测应当是朝廷中有了新的动向,皇帝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未来的皇位,因此也就要对付起觑皇位的弟弟楚王,他要扶持新人,这个人就是陈子惠。
    而她的父亲, 被当做了旧人一党,被排除在外,派过去打匈奴, 还不给太多的兵马, 便有了要让他与匈奴人内耗的意思。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说得不差, 当初皇帝拉着她父亲的袖子, 说要卿为他守江山多么深情,现在抛弃他,就有多么无情。
    韩昭昭的指尖颤抖,玉手搭下,指甲抠进床单,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心虚,直视陈子惠,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记得,在梦里,情到浓时,他是极其喜欢自己唤他的名字的,手指轻轻托住她的脸,硬要她开口唤出他的名字来。
    她想,他这个名字,应当是有寓意的,当时,是他求着她,这次,她索性主动唤出来。
    陈子惠一愣,手指攥紧了衣服的一角。
    他抬头,入目的是一张芙蓉面。
    韩昭昭披着一层外衣,但这身外衣是纱制的,里面裹着内.衣,雪肤半隐半现,雾里看花,更能激发人的欲望,朱唇微张,唤出他的名字。
    丫鬟不知道这药效在韩昭昭体内还能起多大的作用,害怕出事儿,按住韩昭昭,眼神惶恐,而韩昭昭被她按着,没有反抗,乖乖地坐了回去,一脸无辜的表情。
    越是无辜的样子,越能激起他的保护欲来。
    其实,看一个人的眼神看多了,便能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昭昭的眼神澄澈,不像他,遭到世事的磋磨,领略过世间的肮脏,浑身散发着一股世故的气息,这般人,怎是韩德元那阴险狡诈的人养出来的女儿。
    而且,偏偏这眼神澄澈的人穿着一层单薄的纱衣,垂下眼眸,一副乖顺的样子。
    一时间,他又有一股火上来,强忍着别过头,不去看韩昭昭。
    伸出手来,把一袋子蜜饯扔到丫鬟的手上。
    可他又怕现在韩昭昭的意识扔不大清醒,丫鬟也不懂得她对苦涩的药汁的恐惧,不知该在何时给韩昭昭喂上蜜饯,又嘱咐了一句。
    先给她喂上些,中间喝药的时候,若是她停了,再给她喂上两三个。
    喝完药后需要在嘴里含蜜饯来去味,这是谁都知道的,不用他特意嘱咐。
    说完话后,陈子惠甩甩袖子,又一次坐到了门口的那把椅子上,如同一尊门神,看守着大门,背对着韩昭昭。
    大门忽然被拍响,是小厮领着郎中要进来。
    陈子惠正准备开门,忽然想起来韩昭昭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纱衣,见到郎中,必然不妥,他记得,前几天给韩昭昭从韩府中拿过来的在火灾中幸存的衣服被她搁在衣柜里。
    往衣柜那边走了几步,准备随便给韩昭昭找一件外衣披上,又听见了拍门声,他才想起来小厮同那郎中还站在外头。
    便说了一句:你们先在外头等些时候,一会儿再进。
    他说话的时候距离门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外面的风声大,呜呜地拍打着窗棂,在外头站着的小厮和郎中听他说话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要他们在外头等着,具体这话是谁说的,被风刮过的声音一搅和,小厮也没有听出来,他以为又是屋里头的哪个人看他不顺眼,在这里故意刁难他。
    有人急慌慌地吩咐他,说是陈子惠的命令,让他把郎中叫过来,陈子惠的威信立在这里,他是生怕误了陈子惠的大事,一路跑着去医馆的。
    路上遇到有人乘着马奔驰过街市,他为了不耽搁时辰,在马将要踏到他身上的时候越过去,骑在马上的人立即勒马,唾了他一口,骂了他两句,他只当没听见,一边跑一边掏出帕子抹掉秽物,到达医馆的时候,大冬天的,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
    带着郎中又是一路跑,没想到,回到府中复命的时候,拍了几回门都不开,让他两人在外头的大风里等着。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他越想越气,陈子惠治理府中的事务虽严,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这般不公平的事情,也因此,他对陈子惠吩咐的事情办起来极为尽心尽力。
    这一回又算个什么玩意!
    在屋里的陈子惠自然不知道这个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厮所想,正从衣柜里挑着衣服给韩昭昭披上。
    他原来只是想随便给韩昭昭捡一件,让丫鬟给她套上,他的手里已经拿了一件雪青色的衣服,却又瞧见了挂在架子上的十几件衣服,冲击着他的眼球。
    雪青色这颜色是冷色,韩昭昭穿在身上,显得太寡淡了,不搭。
    瞧着还是那件鸭卵青的好些,可拿到手上,对着想象中韩昭昭的身子比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大搭配。
    最终选了一件松花色的,听说松花色配上桃红,如同一丛翠竹中的一抹霞影,甚是般配。
    陈子惠都没想到自己选个衣服选的时间竟然有这般长,那边韩昭昭都已经把药喝完了,一袋子蜜饯也被她吃的没剩下多少。
    他依旧是别着头,把衣服丢给跪在床边的丫鬟,吩咐她把这件衣服给韩姑娘穿上。
    想到韩昭昭内里穿着那件妃色的内.衣,外头穿着这件松花色的衣服,两相映衬
    把扣子系严实些。
    背着身子,他咳嗽了一声,又吩咐丫鬟道。
    两相映衬,他瞧见就瞧见了,哪能再让别人瞧见,要不,他拿来这件外衣给韩昭昭套上是要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想到那两相映衬的情景的时候,他脸颊发红,耳根发烫。
    韩昭昭坐在床上,从侧边瞧见陈子惠微红的耳根,其实,在方才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的脸就是红的,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太让人诧异的事情,毕竟当时两具身体贴得那么近,她又是浑身湿透了的。
    那就是一边羞一边又忍不住去触碰她。
    她没想到的是,到了现在,他的脸居然还是这么红,常听人说起,陈子惠处事果断,阴险毒辣,没想到在她面前,竟是这副模样。
    也怪不得在梦里有,她抛出一个钩子,他一下子就咬上了,沉迷其中,直到最后,他才恍然大悟,发现了她的阴谋。
    韩昭昭暗笑,反正陈子惠也瞧不见她。
    又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这时,陈子惠才忽然想起来还在门外站着的郎中和小厮,回头瞟了一眼,那丫鬟的手还算利索,只在他转头走了几步的功夫就已经把韩昭昭新换上的外衣的扣子系上。
    这厢陈子惠才放心地去开门。
    这时间,在他看来是一会儿,可那站在寒风中的小厮看来,却是又等了半天,又想起自己因为身份低微,受过的别人的为难,本来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如今气得更甚。
    外面冷,陈子惠怕太多的凉气进来,凉风吹到穿得薄,又出了一身汗的韩昭昭,只将门拉开一个小缝,恰好够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的。
    他立在门旁,手把着门,郎中先进来的,小厮紧随其后,进门的时候看不见陈子惠的脸,火气又大,路过的时候狠狠地怼了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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