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简直气晕过去了,他要发作,又看尉迟序睁眼,正好抓宁姝个现行,白鹤连忙道:将军,她是不是给你吃什么了,快吐出来!
    宁姝也连忙抽抽手,道:对对,快吐出来!
    只是,她离得近,能看清尉迟序眼中没有焦点,他根本还没有意识。
    不管了,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卸掉他的下颌,好让自己抽出手指,结果,只看他手上一用力,她不设防摔倒在他的胸膛处,撞得鼻子生疼,眼前一下朦胧起来。
    这是干什么?
    现在的情况,她也有点懵。
    她想抬头,可尉迟序大掌强硬地按在她的后脑勺与后颈处,犹如猎人掌握猎物,彻底钳制她的行动。
    她鼻端一股淡淡的药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指腹一疼,被咬破了,随后,被轻轻吸吮着。
    以及听到,白鹤不可置信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显然,他也是一百个不可能从脑子里疯狂飘过。
    宁姝脑海里呼唤系统:他是有什么吸血鬼血统吗?亲王伯爵子爵啥的。
    系统:你不觉得在古代背景出现吸血鬼很违和吗?
    宁姝:哦,不是吸血鬼,那就是变态了。
    系统:你别那么快下定义啊喂!
    作者有话说:
    尉迟序:吸口血就是变态,那,其他事呢?
    鹰戈:你他吗还想做什么其他事???
    第106章 宫闱乱二十一
    约摸一刻钟后, 尉迟序眼前景象渐渐凝实。
    他自胸腔沉沉送出一口气,这是立秋以来最后一次发作,他倒没想到, 会这么快被压下去, 按理来说, 须得三个时辰才能好。
    他尚未思考清楚, 却看宁姝还没走,她并着双腿, 坐在圆墩上,眼睛笑成月牙弯, 颧骨向上, 嘴唇抿成一条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尉迟序。
    尉迟序疑惑,一旁侍立的白鹤给他挤眼睛,一副出事了的模样。
    忽而, 面前女子抬起她的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缠绕层层纱布,她将手在他面前从左晃到右, 从右晃到左:
    将军你看,这、是什么啊?
    她手指匀称, 纱布格外碍眼。
    倒让人想揪下来。
    尉迟序眯起眼睛,他舌头不由掠过自己的牙尖, 隐约记得,自己在不久前, 好像咬住什么, 柔软的滑嫩的东西, 本来以为是梦。
    原来是是她的手指。
    他唇齿间,残留股血腥味,让他压抑住发作时的燥热。
    眼下,她指头晃来晃去,用不能再假的声音,道:哎呀真疼啊,骨头要坏掉了,将军的牙齿,真厉害啊。
    他从鼻腔里哼笑一声,道:行了。
    宁姝握住自己手指,歪歪脑袋,笑得更灿烂:真的挺疼,你不会就想这么算了吧?
    她在讨要补偿。
    就如多年前他在山林中,小小的松鼠朝他伸手要松果,一样明亮的眼睛,一样的理所当然,一样的,让人想弹她一脑壳。
    怎么这么欠。
    尉迟序手指轻轻一动,抻平唇角,问:你想要什么。
    宁姝早就想好,毫不犹豫道:你明天上朝完,就去临王府找我二哥,和他聊两句也好。
    这样短时间内,陆维才不会被言官戳着脑袋骂。
    没想到她会为了陆维,尉迟序说:只是如此,我岂不是让言官心寒。
    宁姝看傻子般瞧他:这有什么,他们拿你当枪使,你还真巴巴上去把自己绑在枪头啊?我这可是一举两得,为我二哥,也为你好。
    为他好?尉迟序:冠冕堂皇。
    到底没拒绝。
    讨完被咬的补偿,宁姝还没忘记治病的交易,又说:你刚刚吃了我的药,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白侍卫说,你一发作,没有三个时辰缓不过来,这才一刻钟,肯定是起作用的,这么好的药,只需要再吃四次,就能包治百病,你确定不和我合作?
    白鹤插嘴:你刚刚是趁我不注意喂的。
    宁姝回:如果不是这样,你放心让我把药给尉迟序?
    白鹤:那你也不能
    尉迟序对白鹤说:白鹤,不得无礼,你先下去。
    白鹤险些忘了这是个公主,现下人家只是有心情和他掰扯,才没有发怒,只好沉住气,躬身退下。
    谴走白鹤,尉迟序深深地看了宁姝一眼。
    宁姝手指撑着下颌,眼睛亮晶晶的,催促道:怎么样,合作,合作?
    尉迟序没有绕开解药的事,他打量着宁姝,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解药的。
    宁姝瞎编:红甲卫里自有能人异士。
    尉迟序沉思片刻,终于松口,问:你的要求是什么?
    好不容易他问了,宁姝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近几年,听雪阁势起,你也知道吧?我想知道听雪阁所有消息。
    她把要求提到这么高,是要和尉迟序谈判。
    尉迟序一定不会答应,她就降低要求,当她说出真正的目的查高官,在尉迟序眼里,这个要求比起上一个,相对简单。
    果然,听雪阁三个字出来,尉迟序默了默,他反问:为何要打探听雪阁?
    宁姝垂下嘴角,可怜兮兮道:还不是他们想要我的性命。
    高明的谎话,就是只说一半。
    尉迟序端起床头的茶水,润润嘴唇,淡淡地说:前阵子,听雪阁失窃,和你有关系吧。
    宁姝脱口而出:将军高看我了,我什么都没干呀。
    空气里静默一瞬。
    放下茶盏,他嗤嗤地笑出声。
    宁姝也反应过来,糟糕,听雪阁失窃这种事,肯定是机密,他拿来诈她,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听雪阁失窃,而是撇清关系,这不是变相承认么?
    也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跳进尉迟序话语里的坑。
    她轻咬舌尖,道:好吧,我承认红甲卫有特殊的消息渠道,但你不能污蔑我,你非要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能猜,你就是听雪阁背后的高官?不然听雪阁失窃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尉迟序抿了下嘴唇,又闷闷地笑起来。
    他身上有种北地的冷狷,可今日他笑得还挺多,唇角一勾,清凌的眉眼,便忽如春风来,那种距离感倏然泯灭,甚是融融。
    直到他敛了笑意,也没有否认她刚刚的猜想。
    宁姝:
    她明白了,尉迟序就是听雪阁的靠山,她一步到位,摸到听雪阁老巢,本来以为尉迟序是过程,突然变成结果。
    那他现在知道是她拿走那三个案卷,不得想方设法拿回去?
    大、事、不、妙。
    她知道垃圾游戏的德行的,但不知道它还能这么坑人,她打哈哈:真是巧啊,今天天色晚了,我先回去。
    尉迟序坐直身体,身上的病气无影无踪,只看他目光沉沉,说:着急什么。
    宁姝朝门口走:我要回家吃饭。
    尉迟序:白鹤。
    不愧是多年主仆,白鹤立刻站在门口,对宁姝道:将军留殿下还有事,殿下饿了的话,将军府可以现在准备膳食,请殿下稍等。
    说完,也不管宁姝什么表情,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与此同时,其他窗户也被关掉,门外窗外,都有人把守。
    宁姝先前还觉得将军府太空旷,现在才知道,哪是人少啊,只是没出来而已。
    也怪她不够谨慎,红甲卫都留在将军府外。
    她暂时放弃离开,退一步想,就算这是be线,尉迟序也不可能在将军府弄死她,她还是有回转的余地。
    便看她肩膀一动,慢慢挺直背脊,她转过身,满脸笑容: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尉迟序抬抬眉梢,道:你进这屋子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想法。
    他起身,捎走床头的茶盏,只着雪袜走到桌前,给自己添茶,但一双长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姝。
    仿若宁姝只要有异动,他就能立刻狙中,将猎物按在地上,按住她的咽喉,让她动弹不得。
    宁姝冷冷地说:你应该不会那么傻,放弃掉能治愈的机会吧?
    尉迟序喉结微动,吞下口中茶水,喃喃道:解药?他神色复杂,不想我把公主府卖给听雪阁,可以,你回答我,帝后是不是在你幼时,让人对你的身体什么?
    这么简单?宁姝老实地回答:小时候许多事,我都忘记了,母后能对我做什么?
    尉迟序皱起眉头:当真如此?
    他不信。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宁姝很清楚,尉迟序不会放她走。
    放弃幻想,随时准备斗争。
    她走到尉迟序身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抬起手,朝尉迟序一敬,便一饮而尽,结果被呛到,咳嗽起来。
    她低头捂着嘴巴,脸颊绯红,咳得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似烟笼寒水,水色迷离而缱绻。
    很漂亮。
    尉迟序愣了下,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拍下她的肩膀。
    很单薄的肩膀。初秋衣裳不厚,他掌心顺着她的肩胛骨往下,似乎只要掌心往旁边一箍,就能握住她的腰。
    忽而,她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
    尉迟序垂下眼睛,她抬起眼眸,缓缓地说:将军若不信,不若检查一下?
    这是何意?尉迟序呼吸微窒,乍然间,他浑身定着原地,除了眼睛能动,自己全身被定在原地,宛若雕塑。
    他被点穴了!
    他内心惊诧,这么多年,已经无人能点他的穴,然而,不管他如何试着冲开这层束缚,都没有用,只能眼眸睁大,盯着宁姝。
    他小看她了,是她搞的鬼。
    宁姝后退一步,这招是她在商城买的【葵花点穴手】,她眨巴着眼睛:将军,对不起将军,我只是走投无路了,将军不会怪我的吧?
    尉迟序:呵。
    宁姝又说:我不伤害将军的性命,我只是要找一些听雪阁的东西,你放心,最多两刻钟,你就能动了。
    要不是尉迟序就是庇佑听雪阁的高官,她何至于破罐子破摔。
    她快速翻找房间,如果有听雪阁有关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显眼地方,但她没发现暗格密道。
    在哪呢。
    宁姝看向尉迟序,尉迟序已经闭上眼睛,显然不想给她看出什么。
    她咬了下指甲,如果尉迟序的房间有暗格密道,会在哪呢?
    忽然,宁姝脑子一噔,立刻跑到尉迟序床上,掀开被子被单丢到地上,摸着床板,果然,摸到一条细小的缝。
    床上光线有点暗,宁姝一边摸一边看,找到一个钥匙孔,她冷静了下,许多机关如果硬拆,里面的东西会被毁掉,为防万一,她得找到钥匙。
    宁姝问:钥匙在哪?
    问完她才想到,尉迟序没法说话,但刚刚房间能翻的,她都翻了,只剩下宁姝走到尉迟序面前。
    他感觉到一股走路带来的微风,睁开眼睛,双眸难掩怒火。
    尉迟序把暗格藏在床板,可见性子谨慎。
    那钥匙,只能在他身上。
    宁姝双手合十:得罪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玷污你的。
    尉迟序:?
    玷、污?什么叫玷污?
    便看宁姝拿起桌上长柄茶匙,用茶匙拍拍尉迟序身上,包括一般放钥匙的腰处。
    没有东西。
    也是,他躺在床上,如果还佩戴钥匙,不硌得慌么。
    但宁姝坚信,尉迟序不可能把钥匙放在别的地方,如此一来,就只能
    这回,她连得罪了这三个字都不想说了,反正已经得罪得透透的。
    她用茶匙挑开他单薄的衣襟,往左下撩。
    尉迟序怒意难遏,呼吸一沉。
    男人的肌理干净且韧,锁骨下肩膀处一个箭孔,伤口肉色暗沉,一看就有年份,这是战场给予的勋章,不伤美观,反而增添野性。
    宁姝大喇喇地看着,嘴上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哦,大男人被看一下,没事吧?
    尉迟序:
    她顶着他几乎快杀人的目光,茶匙往下。
    她嘴上嘚吧占人便宜,实际动作很小心,从挑开他的衣领后,和她说的那样,不玷污他的清白,茶匙很小心地避开和他肌肤的接触,但再小心,也会有碰到的时候。
    尉迟序只是不能动,不是封闭五感。
    茶匙是铜烧制的,通体冰凉,捂到他肤上,那细微的接触,却犹如燎原之火,他半片肌肤烫而热,直直烧到尾椎骨。
    慢慢的,他脖颈处凸起几道青筋。
    忽而一阵叹息,他无法低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这声叹息,似也带来一阵轻弱的风。
    痒,而且凉。
    他说不准这是不是幻觉。
    不过,她为什么叹息?他蓦地反应过来,眼瞳紧紧缩起,她该不会是看到
    找到了。
    宁姝的话打断尉迟序的猜想,那钥匙,果然是在尉迟序身上,但是,是纹在腰上。她叹息是因为,尉迟序太鸡贼,没有鲁班的功夫,谁能现场变出一支钥匙?
    尉迟序闭上眼睛。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吞口气,这口气不上不下,压着心腔,让他整个人暴躁起来。
    宁姝问:你就没有实物的钥匙?
    尉迟序没法回答,但即使能回答,也只能回,没有。
    她一直盯着钥匙的纹身,双目如有实质,尉迟序的满腔怒火,忽而又被那种盯着的感觉,压了下去,连带着尾椎又麻起来。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两刻钟的时间快到了,只要他能动,定不会放过陆宁姝。
    也好在,她变不出钥匙。
    却听窸窸窣窣的,尉迟序不得不睁眼,她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仔细盯着纹身,一边掰动簪子,那簪子在她手中犹如绳子,竟然轻巧地出现钥匙的形状。
    尉迟序:
    叮,【能工巧匠】使用到期,扣除10积分!
    宁姝松口气,系统的【能工巧匠】太坑了,居然使用20秒就要10积分,还好她20秒就掰好。
    她掂量了下钥匙,嘀咕:试试吧。
    把现场掰的钥匙,戳.进床上的钥匙孔,宁姝手腕一用力,咔哒一声,暗格打开。
    暗格里,只有一个只布包,宁姝翻开纸包,不由失望。
    不是密信密码,是一堆信件,信纸泛黄,墨迹淡了,她拿起第一封,寄信时间是以前的年号,粗略一算,居然是十八年前,这信比她还要老。
    都做到这一步,宁姝心想,看个信没关系吧,说不定能知道尉迟序的秘密,拿捏住他,反过来为她所用。
    是的,恶霸长公主的基因动了。
    信封写的是吾弟阿序亲启,字迹秀丽,一看就不是尉迟序的字,宁姝想,他现在没有亲人,不代表过去没有,可能是他姐姐在这十几年间去世了。
    她一目十行,全文里,多是嘱咐他努力加餐饭,勿挂念,战场战局还不错,天下很快太平,之类的。
    宁姝大脑飞快地转着。
    女人上战场,红甲卫么?红甲卫有男有女,并非只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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