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解释,可符悬书被她那句要走和后来承认的对字,弄得没法再听她后续。
    牡丹眼睁睁看着原先平静的符悬书披在身后的墨发无风自动,周身灵气乱窜,还有几缕的紫夹杂其中。
    他再次睁眼,牡丹看向符悬书的当下,就倒抽了一口气。
    那双眼,不是如琉璃美玉般的琥珀双眸。
    而是牡丹曾在落日谷山洞、宗门大比擂台所见的,那双紫金双色混杂的眸子。
    原来,她所想找的心魔,就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原来是你!
    牡丹就想着怎么这几日都没有动静。
    压根就不必有动静,最大的动静就在她身边,还能怎么动!
    符悬书起身,紫色的气息渐浓,就好是一道漩涡,而他与牡丹就处在最中心处。
    他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相对的,还一把将牡丹扯到自己身前来,凑近。
    鼻尖几乎对上鼻尖,额抵着额。
    那双妖异的眼紧盯着牡丹,符悬书对牡丹说:不准走。
    手上力道握紧,哪怕牡丹都因吃疼皱眉,符悬书也毫不动容。
    这时牡丹才清楚地知道──他不是符悬书。
    牡丹瞪了他一眼,道出自己才体认到的事:你不是他!
    符悬书才不会这样,将痛楚施加在她身上!
    若是自己的手冷着了牡丹,他也会缩手,不让牡丹去碰。
    才不会如这人一样,为了贪念牡丹的暖,就宁愿让牡丹的手也冻得贼凉!
    但牡丹此话显然说中了符悬书心事。
    他轻扯嘴角,似被此话气得发笑。
    你说我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他捏住牡丹下颔,审视着她此刻神态。
    牡丹抬眸,一双桃花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符悬书眼眸眯起,问她:如果我说,我就是符悬书本人,你可还会以这样的眼神看他?
    牡丹听了,都忍不住想哈?一声。
    要不是左右各偏了下头,都没能甩掉符悬书的手,牡丹肯定要发出大大的疑问。
    这是说笑呢!
    他跟符悬书到底哪里像了?
    就算是外貌好了,气质不同,那看着也就跟别的不同人似的。
    看看、看看。
    牡丹认识的符悬书,可不搞这种邪魅一笑!
    你谁啊你!
    牡丹在心理疯狂吐槽。
    虽说不得话,但瞪着符悬书的眼却也充分代替了自己的骂声。
    但,牡丹却瞧见符悬书身上散着的灵气。
    是冰蓝色的。
    看清颜色以后,牡丹瞪视着符悬书的眼神忽地就收敛了些凶狠。
    明明就跟自己认识的符悬书完全不同。
    可是
    这种冰蓝色的灵气,牡丹只在符悬书身上看见过。
    她收起瞪,转而蹙眉认真审视眼前人。
    如果他不是符悬书的话,又能是别的谁?
    灵气与诡异的紫色气息流转得越来越快,有若暴走,像是随时都处在将要失控的边缘,而符悬书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也是越来越疯。
    他以拇指指腹,轻轻在牡丹下颔摩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远也离不开此处──你只要知晓这点,那便足够了。
    许是觉得自己的威胁有了作用,符悬书最终轻捏了下牡丹的脸,这才终于松手。
    往常,在两人距离急速靠近时,牡丹经常是第一个想退开的那个。
    退开了,紧接着,又立刻被符悬书逮回,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
    但这次,符悬书收回手以后,却反而是牡丹自己伸手,捧住他脸。
    牡丹踮起脚尖,侧头吻上符悬书。
    她把自己的妖力渡入,企图如同过去那样,去替符悬书梳理他狂暴不稳的灵气。
    粉色的妖气藉由牡丹之口,进入符悬书体内。
    牡丹如记忆中那样操作,但,符悬书的灵气却半点都没能获得缓解。
    她皱眉。
    怎么回事?
    为何一点成效都没有?
    与此同时,她瞥见被自己吻着的符悬书看着她,眼神忽地闪过一丝戏谑。
    牡丹:?
    起先,牡丹还不明白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目光。
    等到符悬书的唇瓣压了上来,舌尖直接将她牙关顶开。
    牡丹从主动转为被动,她被凶狠猛烈的回吻吻得连站都站不住,仅能攀着符悬书手臂,扶着他才能堪堪站稳。
    这下子别说是要渡妖气了,牡丹连呼吸都险些一同被掠夺走,她双手将符悬书的衣袖抓得皱起,然后,咬下。
    她咬住符悬书的舌,对方如她所愿停下动作,可符悬书却并没马上撤回,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深深吻住。
    牡丹:
    她只觉自己嘴里带着淡淡的血味!
    符悬书退开前,不轻不重地往她唇瓣咬了口,牡丹在他松口后,才终于能顺利呼气,再次瞪了他一眼。
    可惜,现在的她双眼盈着水光,面色也绯红,导致她瞪人的眼神就没有刚刚效果来得那样狠。
    相对于牡丹被吻得险些缺氧,符悬书却还气定神闲地凑到她耳边,几乎是贴着牡丹耳尖在说话。
    他说:可惜,这法子对我没用。
    不用他说,牡丹也清楚体认到了这项事实。
    但,牡丹更想知道,为何以前可以,现在就派不上用场?
    牡丹一边顺气,一边在想现在与以前的差异。
    她脑袋现在跟糊成一团也没什么区别了,还得强撑着精神去思考。
    牡丹最先想到的,便是身体的差距。
    在山谷那时,她与符悬书彼此皆是肉身。
    肉身就有肉身的法子来,那么换做在灵府中的现在,她与符悬书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两道神识。
    神识的话,用肉身的法子来为对方渡灵气,显然是行不通的。
    呼
    牡丹不浪费精神去瞪人了,符悬书现在根本也没看着自己,而是一直偎在她耳边,就像找到了什么新鲜玩具,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什么。
    他故意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说话时,鼻息喷洒在她肌上,唇齿擦过她耳垂。
    符悬书还特别故意,他就在将咬不咬间,将牡丹的耳垂搁置在自己双齿之间。
    说来惭愧,牡丹从没想过,自己以前看的文里,被亲到腿软是真有其事。
    她现在别说腿软,几乎浑身绵软,没什么力气。
    牡丹只能尽量去看周遭,看出哪里有不对之处,耗着时间恢复自己体力。
    接着,她就见冰蓝与紫的气息所占比重开始渐趋一致。
    一开始的紫数量极小。
    到如今再看,几乎与冰蓝色的灵气是五五分。
    两者气息交缠在一处,两个颜色就好似快融为一起,在交界处的色泽特别不容易辨识。
    气息
    牡丹看着看着,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符悬书发觉牡丹不抵抗,更没想同自己说话的打算,顿觉无趣,想再逗一逗她。
    一起身,就瞧见牡丹闭上眸子,紊乱的气息也渐趋平稳。
    他笑问: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符悬书好整以暇看着,可看到一半,他却觉事情不大对劲。
    眼前的牡丹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渐渐要化成一道粉色的雾气散去。
    慢着!
    符悬书上前一步,想握住她腕子,然腕子是握上了,却在他将手收紧的那一刻,实体化为虚影,如烟雾般,自他指缝溜出。
    ──他什么也没抓到。
    符悬书愣住。
    他表情不敢置信。
    人居然眼睁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错愕、震惊、愤怒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而来,就像要挤破他脑袋。
    不行不可以
    他摇头,往后倒退。
    退到一半,符悬书顿住。
    他根本不知,要从何处去寻牡丹。
    符悬书抬手,本想掩住下半张脸,却在抬手的那一刻,符悬书怔住。
    他停下动作,去仔细看自己的手。
    粉红色的妖气就像有意识那般,在他指尖轻绕。
    你没走?
    那道不同于自己身上散出的粉色气息,就像在响应他所问的问题,颜色变得浓烈,与冰蓝色的灵气如螺旋般玩闹在一起。
    见状,符悬书眉眼阴沉。
    连你也,不待见它吗
    可与他低喃的猜测相反。
    粉色的妖气在将冰蓝色的力气勾过来后,又带着它一起,去迎另外的紫色气息。
    它们三者就如三股辫那样,互相绕在一处,随着交织出来的长度越长,彼此也越发紧密。
    牡丹知道靠以前的法子不行,既然肉身的办法不管用,那么,她便以神识的方法来。
    她本就仅是一道意念,回归原有的模样,去接近导致漩涡的另两道源头,彼此之间不分你我。
    冰蓝色灵气的冷,她粉色妖气的温,恰好能中和总是发狂的紫,带它一起玩儿。
    不是把它单独关起,也并非将它压制。
    而是用实际亲近的法子,去告诉它,应当是这样,玩起来才能不伤人又有趣。
    符悬书看着三道气息已你我不分,就像掌心温暖的人要去暖手冰的那方一样。
    原先横冲直撞的两股气在牡丹的妖气加入下,那就像加了一份调和剂。
    成了连接彼此的枢纽,也能将三方流速调为一致。
    符悬书忽然就笑了起来。
    败给你了
    他身影渐渐淡去,化为冰蓝与紫两道的气息。
    随着他身形消散,周围景物也如破碎的镜片般一一裂出纹路,一片又一片掉落,露出背后斑驳的真实。
    事到如今,再藏也没有用了。
    不管是光鲜亮丽,还是残破不堪,她都不是会介意那种事的人。
    牡丹战战兢兢,费尽自己心神,才好不容易将那两道非要争个高下的气息安顿好。
    就在她以为这样便算事情告一段落时,原先她控制得好好的冰蓝色灵气与紫色气息却又像不知从那儿汲取来新的力量,都变得比她自身还要坚实茁壮。
    这就导致她自己那道粉色的妖气看着细微瘦弱,好不可怜。
    呜呜呜,怎么回事,再继续的话我可撑不住啊
    她哭唧唧的,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就在她以为自己被逼到绝境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别怕。
    牡丹愣了下。
    ──是符悬书的声音。
    跟上就是了。
    另一道声音,与符悬书如出一辙,语气却不尽相同。
    但,随着他们话声落下,那像要把她淹没的冰蓝色与紫色气息却领着她,没有占去她所在的位置,而是替她留出空间,又在她有余韵的状态下,与她相融。
    那种感受牡丹很难形容。
    就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像褪去一层皮,获得新生。
    闷在肌肤上的窒息感不再,能够完整感受到吹过的微风冷热。
    就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上下都获得舒展,像冰淇淋慢慢融化那样,与其他两道气息融在一处,不分你我,神魂交融。
    作者有话说:
    谢谢Iris宝宝、 呆桃兔宝宝灌溉营养液,MUA~
    第43章 (二章合一)
    热。
    牡丹觉得自己就像睡了个好觉。
    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 又像裹着云朵般的被褥,松软如棉花糖那样包覆自己,让她怎么也舍不得醒。
    姑娘、牡丹姑娘
    每次, 在睡得最舒坦, 或是美梦正做到关键时刻时, 总会被打断。
    牡丹蹙眉,觉得这声音好似耳熟得狠,但再怎么耳熟,似都不该在她入眠时将她唤醒才对。
    嗯,是这样没错的。
    她已认出这是千凌门掌门的声音, 但,牡丹记得, 今日,她与他也就初次见面。
    于情于理,他俩交情也没好到, 自己睡着时, 掌门能来叫醒自己的程度吧?
    话可都没说上几句啊!
    那么, 他们今天又是为什么见上面的呢?
    牡丹慢慢往回推, 最后倏地睁眼,把正喊她醒的掌门给吓了一跳。
    牡、牡丹姑娘,太好了,你可终于醒了!
    她原先打坐入定,掌门为她护法。
    半天时间过去,那地动已停下。
    摇晃得太久, 突然停下, 掌门第一时间都还未能察觉。
    直到, 他瞧见自石门缝隙中泄出的魔息, 肉眼可见,逐渐消散。
    成了!掌门惊喜,真成了!
    本就是项极冒险之事,他们也不知能否成功,偏偏进入符悬书灵府,确实是他们当下唯一的法子。
    既然异动已歇,也就代表牡丹将要苏醒。
    可掌门等来的不是牡丹清醒,而是她的忽然倒地。
    啪。
    坐得好好的牡丹身子晃了晃,往旁一倒。
    掌门原先欢悦的心情,被牡丹这下给吓得扑腾在地,可以说坐过山车都不带这样刺激。
    幸好,在掌门呼喊下,牡丹很快就醒来。
    只是
    牡丹侧脸贴地,眼神半眯着,白皙的面上透着浅浅薄红,看着就跟睡得正熟被人喊起,身体是醒了,但脑子还未醒那样,整个人看着,反应好像慢了半拍。
    好困
    牡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重,想再次阖上,更不想起身。
    而且
    怎会这么热啊?
    又热又想睡。
    但,牡丹还惦记着一事,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过来。
    她眼睛用力一闭,将力气集中在自己唇舌上,把舌头塞进牙间,咬下。
    嗷!
    牡丹疼得眼角闪着泪花。
    她吐着自己舌头,有些委屈地坐起身来。
    疼是疼,但,最起码是醒了。
    牡丹问:仙长呢?
    她声音嘶哑无力,听着很是虚弱,加上还有被她咬痛的舌,说话更是含糊不清。
    但,这不妨碍掌门听懂。
    牡丹顺利醒来,瞧着也没什么事的样子,掌门才放下悬得高高的心。
    多亏牡丹姑娘,想来不消片刻,悬书应就能出来才是。
    魔息的痕迹已经减退,千凌门又回归平静,接下来等符悬书出关便是。
    可他们等啊等的,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牡丹期盼的眼渐渐变得迷惑。
    不消片刻?
    不光片刻,一天都快过去了!
    牡丹再次检查了一下自身。
    除了刚才被自己咬疼的舌头外,就没其他异状,于是牡丹对看过来的掌门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掌门沉吟片刻后,乐观地道:再等等吧,应是待会儿就能等到他。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牡丹和掌门天天过来,牡丹更是把自己住所干脆就挪到这儿来,全天候守着石门。
    可别说要开门了,里头半点动静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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