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涟凝眉,显然有些无奈,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巴不得没有这个师弟。
    收了渡世剑,云涟转身要回房间,温璨趁机跟上,从他的身侧钻了进去,大喇喇的坐在桌边吃饭。
    大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床的,我就在这个旁边睡就行了,我也不会打扰你的,你就安心吧。
    即便温璨拍着胸脯保证,云涟也不相信。他走到窗边,收起窗子,指尖微动,立时就点亮了两盏烛灯。
    莹莹的烛光照在温璨的脸上,印出棱角分明的侧脸,云涟在他的对面坐下,眸子紧盯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璨放下筷子,弯起眉眼道:我害怕呀,来找你保命呗。
    云涟没信:你怎么就知道,那女鬼今晚一定会来?
    冷淡的目光在温璨脸上一扫,云涟就看出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了。
    知道自己在云涟面前无所遁形,温璨伏在桌上,往前靠了靠,说道:据那些见过女鬼的人说,那女鬼还是个容貌俏丽的美人,自十多天前起,几乎每晚都会有一个男子在半夜看见她。我想,如果说她是来害人的,那这十多天的时间,她有大把的机会动手,不可能一个也没伤。再假如她是来找人索命的,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能有这么多的仇家?
    上辈子云涟一个人就搞定了所有事,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但云涟向来速战速决,直接就把人处理了,根本不在乎原因,若非如此,他现在也不需要在这猜来猜去了。
    还有,我特意了解过,那些见到女鬼的男子,都曾在夕阳即将落山时在外面出现过,排除人为的装神弄鬼,在这个时间点,鬼魂打伞是可以出来晃的。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客栈门口,他没有直说自己是清玄山的弟子,他知道这个身份能让他进客栈,可万一女鬼恰好在周围,岂不是就打草惊蛇了。
    云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来的时候,她也在?
    温璨:非常有可能,而且当时街上只有我们在,按照他们说的规律,那女鬼今晚一定会出现。
    温璨在这一顿操作猛如虎的分析,说到底也还是靠着云涟的本事,他就是知道云涟今晚能处理了那女鬼,才这么确定。
    但其实云涟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还故意听温璨在这秀智商,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夜深人静,整个洛河镇都平静下来,烛火熄灭,寂静的仿若一座空城。
    窗外月影斑驳,映着一道婀娜的身影落在了云涟的房间里,精致的红伞搭在肩上,露出一张美艳的面容。
    像是有些迟疑,那道身影顿了一步,才抬起步子缓缓向床榻上的人走去,一步一顿,若婉风流转,风姿绰约。
    红伞女子一抬手,将床榻上背对着她的人勾了起来。
    天色昏沉,视线不清,她正要俯身打量,这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桃花眼弯起,扬手就给了她一掌。
    女鬼立时反应过来,携着红伞躲开,却还是被他打得倒退两步。像是被激怒,女鬼一瞬间扑向床上的人,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温璨垂了眼睑,躺在床上没躲开,挣扎了一番,大叫道:大师兄,救命啊!
    随即一道寒光袭来,划破了女鬼的红伞,将她从温璨身前震开。
    眼见自己打不过,女鬼收了伞就要逃,云涟指尖凝气,凭空画出一个符咒,将她困顿其中。
    没了红伞的保护,女鬼的行动缓慢很多,一时挣脱不开。
    这边女鬼阴森森的瞪着两人,温璨见没有危险了,才慢慢从床上爬下来,窜到云涟身后躲着:吓死我了,大师兄,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我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虽然这女鬼的道行还伤不到他,但被掐着脖子还是很难受的。正所谓舍不得小命,套不着狼,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云涟瞥了眼被他拉着的袖子,冷声道:知道危险,还不老实回去待着。
    温璨摇头:那不一样。
    谁知道那女鬼什么目的,半夜闯人家俊俏公子的房间,要么害命要么采花,既然没害命,那肯定就是来采花了的。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跟你换了房间,不然大师兄你可就清白不保了哦。他那天仙一般的大师兄啊,就是招花惹草,实在太惹眼了。
    上辈子在兰溪的时候,温璨就听说过不少关于云涟的事情,人人都道凌清君如清冷皓月,落世谪仙,一张玉璧般的面容,连女子看了都自惭形秽。
    温璨那时还不以为然,自以为自己就已经样貌非凡了,凌清君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定是那些没见过云涟本人的崇拜者吹嘘出来的。
    直到他上了清玄山后,亲眼见到云涟,才觉得美色诚不欺我,这大概真的是天仙吧。
    对上温璨这一脸邀功的小表情,云涟没理,转向那女鬼。
    红伞被划破,女鬼没了依靠,在符咒下挣扎半天都没能出来。她收起美艳的神色,对着云涟恶狠狠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抓得到我?
    金色的流光在女鬼的周围流转,温璨负手打量,没想到云涟的修为竟到了这种地步。
    仙门与世家果然不同,便是最擅长使用符咒的苏氏,也只能用黄符纸画咒,且时效有限。而云涟竟然能凭空画出符咒来,将女鬼困住,简直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温璨挑眉:我还没问你是谁,你竟然还倒打一耙?
    这女鬼身上冲天的怨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说那么多做什么,先处理了。云涟抬手,渡世剑直接横在了两人中间,银亮的剑身闪着寒光,只消轻轻一刺,便可让那女鬼魂飞魄散。
    但是他还有些事情没有问清楚,可不能让女鬼就这么死了。
    温璨出声拦下:哎,等等大师兄,先别要她的命。
    云涟偏眸:怎么?
    温璨道:我们是来帮人家捉鬼的,怎么也要搞清楚这鬼的来历吧,得先问清楚是什么情况。再说她也没伤人,万一人家有隐情呢,你可是凌清君,仙门楷模,不能滥杀无辜的哦。
    凌清君?你们是仙门的人?那女鬼瞪大了眼睛,看向云涟的目光带着一丝诧异,难怪,难怪我会认错了人。
    温璨稍稍眯了眼,见那女鬼凤眼微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认识他?
    女鬼摇了摇头:只是听过凌清君大名,未有机会见识。
    现在不就见识了?温璨耸了耸肩,那既然知道我们是仙门的人,就该晓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吧。有些话呢还是先说的好,不然可就没机会辩驳了。
    云涟收了剑: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自己也跑不掉,女鬼渐渐平静下来,一双凤眸逐渐空洞地看着云涟:我没有什么目的,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人,我只是只是想找到一个人。
    女鬼说她之所以半夜出现,就是不想惊扰到凡人,但这里毕竟是仙门的山脚下,她道行太弱,难免失手,就被发现了。一开始那些凡人都以为自己做了春梦,她便借这个方法夜访了更多人的房间。
    她做这些并不是想害人,她只是在找一个人。她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谁,只记得那人跟云涟穿着相同的长袍,一样的气质卓然,还说他姓云。
    闻言,温璨不由得笑道:大师兄,她说的该不会就是你吧?虽然我知道大师兄美貌仙门世家皆知,但没想到竟然连女鬼都不能幸免。
    闭嘴。
    温璨哈哈大笑的极其嚣张,云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按那女鬼说的,那人跟他穿着同样的衣袍,必定也是仙门世家之人。
    可洛河镇周围并没有姓云的世家子弟,且云姓大抵是清玄山这一辈弟子的专属,不可能有其他仙门故意撞上的。
    温璨猜测道:那会不会是清玄山的弟子?
    清玄山这一辈的弟子大多姓云,取自云中城的云。山上除了隔年招收,或者世家送来镀金的弟子外,其他有不少都是几位仙长云游四方时捡回来,根骨资质都不错的孩子,给他们取名,教授修为。
    听说云涟当年也是离淮仙尊捡回来的孤儿,自小就在六合峰门下,连名字都是离淮仙尊飞升前给他取的。
    云涟否决道:不会,清玄山弟子皆以身入道,清心修行,绝不会动凡尘心思。
    温璨凑上前问道:那大师兄你也不会吗?
    知道他问的什么,云涟毫不犹豫道:除了世家弟子以外,其余弟子皆如此。
    倘若动了凡尘心思,下了山的人,便再不得回清玄山。这是历代的规矩,不论谁都一样。
    第十四章
    这人什么毛病,他可是个男的啊!
    两人旁若无人的猜测着,并未在意一旁的女鬼何时已经修复好了红伞,她撑起红伞,拼着全力把云涟的符咒冲开,然后一转眼就逃走了。
    哎呀,可惜了,让她跑走了。
    温璨慢悠悠的环胸,望着月下透着一丝光亮的窗子,红影瞬间消失不见。
    明知温璨早就发现了那女鬼要逃跑却没动作的云涟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一勾手将窗户关好,兀自走去睡觉了。
    浪费时间。
    温璨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着云涟上了床,自己也认命的躺在了角落里的软塌上。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夜,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愈渐清晰。
    云涟浅眠,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等其他人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溜达一圈回来了。
    常松霖从云涟的门口经过,见他的门还关着,心想云涟一定还没起,正要敲门喊他起床,手都抬起来了,眼前的门忽然被打开,走出一道墨色的身影。
    温璨揉着肩膀,打了个呵欠,抬手跟常松霖打招呼:早。
    那软塌太窄了,都不够他翻身的,昨晚半夜掉下来好几次,摔的肩膀后背都疼,搞得他都没睡好。
    云涟这家伙也是,自己一人睡那么大的床,也不知道给他让点,害得他腰酸背痛。
    温璨迷迷糊糊的往楼下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丝毫没注意到从他出门开始就一直震惊了下巴的常松霖。
    顾怀玦从另一边房间出来,好心的替常松霖收了下巴:收收哈喇子。
    常松霖还在震惊中不能自拔,指着温璨质问:你,你怎么会从凌清君的房间出来?
    随手抓了一个包子,温璨一边吃一边说道:我昨晚跟他换房间了呀。
    只不过云涟没同意,他就只好在角落里窝了一夜。
    你为什么要跟凌清君换房间!枉费他昨天特意给凌清君选的上房,没想到竟然被温璨那个家伙给住了!
    常松霖还没打算饶他,逮着温璨的肩膀直晃,晃得他一口包子差点吐出来。
    别别别,要吐了。温璨侧身躲开,一个转身险些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云涟。
    云涟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向后收了步子。温璨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然后乖乖的站在云涟身边没敢动。
    常松霖还要上前,却被云涟瞪了回去:做什么。你们是出来历练的,不是来郊游的,在外面就代表了清玄山的颜面。
    是,弟子知错。面对云涟,常松霖只能乖巧认错。
    云涟道:今日你们去镇长家看看,把具体情况问清楚了,温璨和我一起,再去一趟昨天那个刘公子家。
    温璨点了点头,很快了然。
    昨天那个刘公子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又借口被吓到了,记不得了,实在有些可疑。而且,那女鬼夜访了这么多人家,唯独他被吓成那样,还受了点皮外伤,很难让人不怀疑。
    他们既然要查那女鬼的身份,自然就要从唯一一个被伤的受害人先了解。
    用过了早饭后,一行五人分了两队,温璨高高兴兴的跟着云涟走了,留下常松霖在身后怨恨的瞪着他。
    他也想跟凌清君一起!
    因为昨天已经来过一次,刘公子家看门的都记得云涟了,还没等温璨开口,看门的小厮就一路小跑进去通报。
    两人很快被迎了进去。
    刘公子家是洛河镇有名的富商,因着长相也不错,还被不少姑娘家里视为最想嫁的其中之一。
    但是这刘公子本人却有些吊儿郎当,并没有他们听得传言中的那么好。
    跟对温璨的态度不一样,这刘公子一见云涟来,整个人都显而易见的兴奋起来,一直招呼着下人给云涟上茶上点心,明显殷勤的不怀好意。
    刘公子道:云公子千里奔波,一路辛苦,不知昨夜有没有休息好啊?若是客栈住不惯,也可到寒舍来小住一段时间的嘛,我们刘家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但比客栈还是要好很多的。
    刘公子都已经把茶端到面前了,云涟一身白衣,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依旧没动。
    温璨皱了眉,一把接过刘公子递上来的茶,笑道:有劳刘公子关心了,只不过我这个师兄呢,他性子比较冷淡,不太爱跟陌生人说话,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了。
    云公子如此姿容,冷淡点也是正常的嘛,不知公子今日到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瞥了眼身旁的温璨,刘公子继续对云涟说道。
    好家伙,这眼睛是长云涟身上去了吗?
    这人什么毛病,他可是个男的啊!
    温璨虽然听说过有不少富家子弟在那种事上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他倒是无所谓,人家喜欢什么样的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不予置否。但他从来不敢想,竟然有人敢对云涟有这种心思。
    云涟是什么人,传说中的高岭之花本花,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冻死,但凡出手,无人生还的绝对制裁者,敢对他有别的心思,那人一定是不怕死。
    温璨往前凑了凑,将刘公子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挡开,道:是这样的,我们昨天还有一些情况没有了解清楚,所以想跟刘公子再确认一下。
    说吧。
    被温璨隔开,刘公子悻悻的回了自己的位置,抬手捏了块糕点,往嘴巴里一扔,熟练的抛接姿势,倒让温璨一下就了解了。
    这刘公子一看就是风月之地的常客,想必是玩的多了,满脑子龌龊,一时没控制住才惹来这些事,难怪整个人都看起来虚得很。
    云涟掀起眼皮看他:我想问,刘公子那晚是如何受伤的?
    刘公子屈起腿,一脚踩在凳子上,斜斜地靠在一边,笑道:这个问题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怎么还要再问一遍?
    虽然面上始终带笑,但他看起来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踩空一半的脚轻轻晃着,凝视云涟。
    云涟道:因为昨天,刘公子没有说实话。
    本以为云涟这么直白的说,刘公子会不高兴的,毕竟他作为受害者,还要被质疑,属实不道义。
    可温璨没想到他却直接笑出了声:云公子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好,何必要让我说破呢?
    像是带了点挑衅的意味,又像是故意不点破的朦胧暧昧。
    云涟头一次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这绝对是冲着让云涟动手的态度去的。温璨拧了拧眉心,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云涟自小在清玄山长大,甚少下山,见温璨都觉得是泼皮无赖,更别说是刘公子这种污言秽语,不知羞耻的人了。
    温璨猜,云涟恐怕连情/欲是什么都还分不清,刘公子说的这话,他大约也不能理解。
    见不得旁人言语上占他大师兄的便宜,温璨也笑了笑,道:那这么说来,刘公子挨揍,是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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