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来及时开门。
    他心里瞬间拧成一团,有不好的画面开始在他脑中发散。
    会不会是里边的人正在忙着穿衣服,所以这么慢?等下开门时,他面对的会不会是两个裹着浴袍的人?他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他指尖都快抖了,心跳快得像在让他受一场刑。
    这一刻他为自己的预想感到不能承受地一种难过。这一刻他总算认清自己内心:他不能承受许蜜语那个坏女人抛下他不理不看不问,去投向别人。
    他用发抖的指尖继续按门铃。
    终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悬着一口气才敢抬头看。
    看到来开门的女人,衣衫整齐,发丝不乱,他几乎是怀有感恩般松掉一口气。
    他一把拉住她手腕,把她拉过来,扯到自己身后,对从房间里跟出来的那男人,直接说:“她不能跟你交往!”
    房间里那男人听了这话后,居然没有愤怒或者意外,甚至还很平静,反问纪封一句:“为什么我不能和她交往?”
    纪封看着他,这一刻他清楚地看懂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字字清晰地说明:“因为我也喜欢她,并且她应该也喜欢我。”
    许蜜语站在纪封身后,手腕还被他握着。听到他这样对全志峰说,她震惊抬头,惊到眼睛里一下就蓄起了一层薄泪。
    全志峰笑起来,看着他们说:“我们三个的事,还是进来房间再说吧。”
    房间里,一切都很整洁。尤其是床上,被单连个躺过人的褶子都没有。
    纪封看过心里一宽。许蜜语和相亲男还没发展到更进一步,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还拉着许蜜语的手腕没有松,怕她跑掉似的。许蜜语也没有挣扎,微红着眼、半低着头地任他一直拉着。
    全志峰关好房间的门,转身时看着他们手与手腕的缠绵连接,摇摇头,笑起来。
    “其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全志峰微仰头,对比自己高了一点的纪封说,“我还发现从你一进餐厅,蜜语就变得不太对劲。直觉告诉我,你应该不单是这间酒店的客人,你和蜜语之间应该有点什么关联。”
    “果然,刚刚蜜语过来跟我说,你们确实认识。”
    他看着许蜜语的眼神很温柔。那眼神刺到了纪封,他把许蜜语往身后藏,挡住全志峰的目光。
    全志峰看着纪封的举动,笑着问:“你知道刚刚蜜语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纪封握紧许蜜语的手腕,回答全志峰:“不管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答应跟你交往,现在我来了,那些就都不作数了。”
    全志峰笑着摇摇头,告诉纪封:“蜜语要是跟我说答应和我交往,还就好了。她刚刚是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她说很抱歉,她确定她心里喜欢别的人,只是那人不喜欢她。但她虽然不能和那人在一起,也不能再和我进一步交往下去了,否则对我不公平。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忘记那人,她却说,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纪封闻声一怔,随后心头大动。他扭头去看许蜜语。
    许蜜语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她眼底水光流动,像有微妙力道,戳得纪封的心微酸微痛。
    他情不自禁改握她手腕变成牵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他,柔柔地由他牵。他心里一下软得什么似的,五脏六腑都要化成一滩水。
    全志峰咳嗽一声,引回纪封注意力:“好了,现在我知道那人是你了,并且很明显,不只蜜语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说实话,我也喜欢蜜语,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我愿意退出。但是,”全志峰说到这顿了顿,看着纪封的眼睛,颇为认真地告诫他,“未来请你好好对待蜜语,别让我后悔曾把机会让给你。”
    他说完潇洒地拿起搭在门口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对纪封和许蜜语说:“好了,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这间房就留给你们用吧。”
    他和许蜜语绅士地告别,对纪封点点头,叮嘱他用心对待身后的女人,然后转身开门大步离去。
    许蜜语望着他走掉的背影,心里充满感激。
    全志峰真的是个好人,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女人,让他余生过得幸福。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转回,抬起。
    她的眼睛对上纪封的眼睛。
    心一下跳到快得不能自已,眼泪也一下冲进眼底。
    明明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这时却不知道怎么了,心头竟好像有万万千千的委屈,一起蜂拥地向外涌。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起初泪朦朦的迎视,后来低头躲闪开了他的眼睛。
    纪封心头一悸,看着她的样子心口又酸又微痛。
    这些情绪一股脑涌到舌尖,变成了一句紧逼一句的话:“你怎么回事?前一天还被我抱,第二天就去相亲?你就这么愿意相亲这么着急嫁男人吗?”
    许蜜语一下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纪封。
    她以为没有外人了,他会和她说些绵言软语的心里话,可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她又气又委屈。
    那一晚之后,她跑掉他也不来找她,她说会和他划清关系他就说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她不适合他,她高攀不上他?
    那她想去找个适合的人结婚过日子,不再对他有不该有的心动和挂念,这也是她错了吗?
    越想就越气越委屈,情绪一下失了控,一直汪在眼底的泪水瞬间冲出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滚滚滴落。
    她眼睛里流着泪,嘴角却扬起笑,她看着他,气到声音打颤地问:“那我该怎么样做你告诉我?我不能再相亲嫁人吗?我明知道跟你没有未来,也要做你的一夜情炮友才对吗?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还要不控制地任由自己放不下你,这才是你满意看到的吗?”
    纪封听得心头大动,额筋都在跳。
    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脏腑在扭紧。
    他怎么给了她那么多委屈去受?
    听着她的控诉,看着她掉下的眼泪,他着急又懊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他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托住她后脑,低下头去,说声对不起,狠狠地吻住她。
    第72章 【第十纪:如果这就是爱情】竟仿佛初恋
    纪封的唇向着许蜜语压过去,带着豁出一切的力道,几乎有种悲壮残酷的缠绵。
    许蜜语的大脑在一瞬间宕机,耳朵里响的全都是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她怔愣地承接着纪封的吻,刚刚未及流完的泪水还在从瞪大的眼睛里向外滚落。
    纪封托她后脑的手短暂地收回来,轻抹的她眼睛。等她闭上眼后,他又去托住她的后脑。
    他的唇和他托住她后脑的手在同时对她发力,她被夹在其中,无处躲,不可退,只好松开齿关,柔软地接应。
    他一下受到鼓舞般,密不透风地包拢她,说什么也舍不得轻易松唇。
    好一会儿后纪封终于松开许蜜语。
    许蜜语脚软地向后退,靠在墙壁上。他凑近她,不肯和她拉开距离,弯腰,手撑在她两侧墙壁上,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气。
    “我试过了。”他开口时声音喑哑。
    许蜜语眼睛里含住泪,屏息听着他仿佛喃喃自语的倾诉。
    “我知道蒋芷纯处处跟我合适,我也知道你对我来说,哪里都不合适。”
    许蜜语心头一紧,涌起酸涩。
    “但我试过了,”纪封离开她的额头,用手抬起她的脸,他低头看着她,也让她仰头回望他,“我就是对合适的无动于衷,反而对你这处处不合适的,不受控制的受到吸引。”
    许蜜语看着纪封的眼睛,听着他的告白,眼底发热心头大动,心跳声又轰隆隆地跳进耳朵里。
    “呵,”纪封看着她弯唇轻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对自己的自嘲,“没错,没有什么你勾引我,自始至终都是我被你吸引,而我懦弱得不敢去承认。没错,我面对你时,就是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到这一刻,纪封不得不向自己的真实内心妥协。他拒绝过、挣扎过、逃避过,自己蒙蔽自己,不承认自己对眼前人有感觉,用自己立下的择偶标准一条条和她比对然后告诉自己,排除掉她。
    可是这么做以后他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关注她的消息,在意她的举动,经常想见到她。
    听到她和别的男人相亲,他愤怒得好像被伴侣抛弃,看到她和相亲对象互动,他心里有种东西在翻腾不休地让他难受。现在他知道了,那种东西叫做“心痛”,他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感到心痛。
    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他还有什么可骗自己的呢?
    他变得这么奇怪,不过就是因为喜欢上她了啊,这个他原本处处都看不上的女人。
    既然躲不掉了,不如就豁出去吧。
    纪封用指尖摩挲着许蜜语的脸颊,望进她眼睛里,哑着声地告诉她:“许蜜语,你真的很坏,特别坏,你把我搞得魂不守舍、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把我变得一点不像我自己。这些不能就这么算了!从现在开始你得对我负责,你得跟我在一起,知道吗?”他顿了顿,再次强调,“许蜜语,你得跟我在一起。”
    纪封一口气地说出这些话,把最近莫名的烦躁、愤懑、不安、牵挂通通表达在这些话里,把自己心底里怎么去压都没能压住的那个念想也就此说破。
    是的,他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管什么般配不般配,合适不合适,条件不条件,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许蜜语结结实实地愣住。
    她瞪大了眼睛,隔着含在眼里的一层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纪封。
    “你清楚你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她声音发颤,眼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落下来:“你要我和你在一起?你确定吗?”
    她微哽着问:“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是要她做他女朋友吗?这是真的吗?
    他说他这段时间一团糟,她难道不是吗?
    她难过,又要克制自己不要去难过。她痛苦、纠结,又要佯装无事。
    明明动了心、起了念,却要拼命压制感情。
    每当念头里稍稍想到他是不是对自己真的和对别人不太一样,她马上就得在心里抽醒自己,告诉自己那是想入非非。
    他在压抑他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呢?
    而她比他把自己压抑得更绝望,更难过。
    眼泪忽然像开了闸,失控地一直往下落。她哭得鼻音浓重,哽咽问他:“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你真的确定吗?”
    纪封看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许蜜语眼睛里滚落,又慌又有些无措,“你哭什么?这是什么坏事吗,你要哭成这样?不许哭!”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指划过她脸颊,帮她擦泪。
    指尖下又湿又凉的触感,令他怜惜不忍。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手指都擦湿了。他心慌手乱的,居然一抬手臂,把自己衣袖印到她脸上,帮她吸走眼泪。
    许蜜语看着他的举动……一下就哭不出来了。
    她想怎么会有这么直的直男呢?把他昂贵的高定西装袖子直接就胡噜到她脸上来了……
    纪封看她不再往下掉眼泪,总算松口气。他原来以为自己对女人的哭是无动于衷的,没想到竟会像现在这样心慌。
    “好了,不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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