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电脑放着,录像带依旧在一帧一帧往前滚动,她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09年世锦赛的比赛,拿着笔记本,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析。
    屋内只剩下了录像带的喧嚣声,和两钟不同频率的呼吸。刚刚那场暧昧似乎没有给明清留下任何的错乱,置之不理,眼睛中只有她热爱的短道速滑。
    忽然间,明清放下吃完了的沙拉,
    仰头,倒着看向身后坐到沙发中闭目养神的周雕塑。
    “呐,周老师。”
    “……”
    周公子掐着胳膊的手指,一僵硬。
    掀了掀眼皮,从帽沿底下,露出一只深深的眼。
    明清转了个身,趴着酒店座椅的靠背边缘,手指扒在金色的欧式框框上,
    两只小酒窝往里凹着。
    “你想不想接吻啊?”
    ……
    ……
    ……
    周衡猛地抬头,手指差点儿掐进胳膊肉里,他凝眉,仿佛有一场巨浪冲袭着他的心脏,掀起万丈波涛,汹涌至极。
    数千万把铸锤,正在激烈敲打着他的骨头,振动了血液,狂热因子在四散。什么接吻?要和谁接吻?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也不怪周衡,换做一个正常人,正常地去听见了一个女孩忽然问自己要不要接吻,
    也得疯,也得瞪圆了双眼,掐着自己的脉搏,
    问问是不是已经醉了。
    明清很认真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又纯又欲,那些不公平都伸展着翅膀,在她身后不断地喧嚣。
    “什么?”周衡问。
    明清停顿了一下,说,
    “接吻。”
    “……”
    要是去接吻,那么现在也不该还是这么相隔三四米的距离,坐的那么远。明清倚了一下椅子背,没在说什么,把饭盒往塑料包装袋里一扔,筷子插着,捅穿饭盒。
    空调的暖风,被吹气的红色丝带,窗户下黯然的窗帘,垃圾桶上按不下去的垃圾,圆领t恤不注意地往下垂了一点点边缘,修长的锁骨,耳朵边细软的绒毛。
    女孩子剪的圆滑平整的脚趾,一下又一下踩着地毯。
    周衡滚动了一下喉结,一根根的青筋,已经在皮肤上蜿蜒凸起。
    半天,他理了理神智,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太变态,
    “怎么、突然问这个。”
    明清抱起腿,盘坐着,转身回电脑前,
    “哎呀,当我没说,发神经了!”
    说罢,还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插曲就这么断裂,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比赛继续播放,录像带卡了带子,屏幕上一根一根失真了的影像断断续续切换。
    鼠标滚轮滚动,咔咔的轻微点击声。
    又是一阵空调的吹。
    周衡站起身,走到了明清身后,他一只手撑在椅子边缘上,肩膀微耸,低了低头,
    另一只手,从明清的右耳朵下面穿过,反向托上了明清的下巴。
    明清还在肯最后一块蒜蓉烤法棍,嘴巴嚼的嚓嚓响,嘴角还沾了些面包碎沫沫。被迫仰起了头,脸蛋被人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捏着。周衡揉了揉她的脸颊,忽然俯身,擦着她的唇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男人问道。
    这句话的确是个实话。
    说没压力那真的是假的,那些不公平,不可能不在乎,在外面却又要坚强。人在神经紧绷的时候,就会想一些天马行空。接吻也是,同意了和周衡双双倒在床上也是。男队的成绩最好是40s,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但那也得咬咬牙,继续往下硬着头皮走下去,她不能脆弱,这个时候更不是服输的节骨眼。她必须自己强大,让一切贬低她的人纷纷下地狱!
    那种被人理解了忽然而来的温暖,让明清有点儿傻,她这人在某些方面有点儿小迟钝,不矫情,可是也会傻呆呆不知所措。
    “我……很明显吗?”明清转了转脑袋,脸直接贴在了周衡的腰处,他穿着羊毛衫,细软的绒毛柔和地扫着她的唇瓣。
    这个姿势是真的暧昧,周衡揉了揉她的短发,笑了一下,
    “不然你突然说出这么令人惊吓的话,带闹哪样呢?”
    明清:“……”
    哦,好羞涩!
    明清伸了伸爪子,从他禁锢的胳膊中钻出了点儿缝隙,搓着小酒窝,揉啊揉,就差脑袋顶长出两根软软的小兔耳朵。
    “……”
    “我想出去。”
    周衡:“去哪儿?”
    明清:“去哪儿都好,去酒吧,去公路飙车,去马路边喝扎啤,去无人区跳海。”
    “去吃热狗面包。”
    周衡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
    明清没想到周衡真的弄来一辆机车,改装过的。绿色紫色相间的车身,烟囱好长一条。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让她不禁联想起来小时候看的动画片《eva》里那个初号机暴走的模样。
    两个人是偷偷从酒店里溜出来的,不能大摇大摆走正门,且不说会有依旧跟踪的狗仔娱记,就算是让丁教练知道了,也得拿着皮带把她给抽回房间去。明儿就比赛了,今晚还出去浪?找打!
    空旷的酒店后院,堆满了刚运过来还没往厨房装的蔬菜以及各种调料货物,洗干净的床单一层层晾晒,今夜月光很好,勾勒着窗户的金属边框银光闪闪。
    周衡扔了个头盔给明清,还有护膝护腕,头盔一看就是专业的。机动车的保护头盔要比短道速滑队坚硬更多,明清将头发往耳朵后面别了别,扣上帽子下面的安全带。
    长腿一迈,坐在机车的后车座上。
    周衡也戴好头盔,回了回头,含笑看了明清一眼,拍拍前面的座位,
    “你不开?”
    明清摇摇头,说道,
    “我不会骑机车。”
    周衡有点儿惊讶,
    “看你开轿车那么野。”
    明清:“两回事儿,机车小时候坐我爸的摩托车,差点儿给翻沟里去,从此有了心理阴影。机动车驾驶证我都没有。”
    周衡:“那今天,突然不怕了?”
    明清笑了一下,小酒窝陷的很深,
    “想来点儿刺激的呀。”
    周衡抿了抿嘴,忍俊不禁。
    行吧!
    他长腿一跨,利落上车,戴了副宽大的墨镜,用钥匙点找了火,发动机轰轰响,座子跳了一下,屁股底都是振动的燥热。
    明清伸了伸手,去抓住周衡的腰,环着。晚风在吹,灯红酒绿的世界,一道黄色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个点儿f市还是有不少酒吧开着的,毕竟也是个省会城市。最出彩也是最热闹的bar在狮人街的最里端,这里常年有着底下乐队组合驻扎唱歌,走出来不少面向国际大优秀音乐人。
    今晚没有乐队,省教育厅开重要会议,全面禁令底下娱乐一个周。
    但狮人街还是人山人海,穿着皮草大衣、过膝马靴,嘴里叼着烟的浪子,都不惧寒冬的风,倚在巷子里抱着胳膊各种接吻。
    周衡拉着明清的手,找了个空卡座。明清把外面的羽绒服一脱,她还稍作打扮,过膝长靴露腰无袖短背心,肩膀上松垮着牛仔长袖短衣,a字包臀针缝裙,一双练短道速滑队长腿又美又直,肌肉的线条都是那么多诱惑人心。
    甚至还能看到薄薄一层的黑丝,不是暖和的打底裤,就是那种能很明显看到肉的,恰好遮住了疤痕,脸上却素面朝天,头发往后抓了一把,脖子上挂着熟悉的大金项链。
    纯欲的风,在散落的银光中大片大片吹拂。
    周衡本不知道明清换了这么一身,因为在宾馆里借好车订好卡座后,他就看着明清抱着羽绒服进洗手间换衣服,出来时她就已经用笨重的大袄裹住了全身。平日里的小明老师就是松松垮垮散漫的装扮,充其量是酷girl一个,跟性感完全搭不上边。
    可她现在,却一半的臀坐在真皮沙发上,
    左腿曲着,右腿往前一伸,膝盖绷直了,坐下后,酒水果盘还没叫,
    就一脚踩在了周衡的胯/间。
    “两扎原酿!”
    “……”
    啤酒的原酿都不是用普通玻璃酒瓶装着,而是专门的接酒容器。明清手指一挑,拔开塞子,让酒液哗哗淌满玻璃杯。她不要命了,这是全然不顾明天还有重大比赛的边缘节奏!
    周衡也来了一杯,bar不是普通的小酒吧,是一家连带蹦迪加乐队演奏加喝酒的综合□□,对面有一大片舞池,今晚虽然没有驻场歌手,但还是有酒吧自己的乐队和氛围组,正在台上光鲜亮丽地打着碟,喊麦“大家一起动起来,一二三——”
    “cheers!”
    砰!
    两肚原酿下去,明清敞开了不少,眼睛醉了些许,迷离晃荡,连脸颊都有些染红,晕开在幽色的灯光下。周衡把杯子一放,想要上前去摸摸她的额头。
    下一刻,却被明清反手推了过去。明清忽然站起身,一只脚踩着周衡的□□,擦枪走火,修长的手指压住了他的肩膀。
    脖子抵着沙发靠背。
    女王霸凌的姿势,暧昧都快要搂不住。周衡束手无力,被迫仰头看着她。明清右腿往他右侧的腰一勾,屈膝、跪坐,然后另一条腿也紧跟了上来,曲叠在左侧。
    伸手,搂住了周衡的脖子。
    嘴唇贴上了他的牙齿,认真地去吮吸。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正正式式的接吻,不似刚刚在酒店里的嘴角对嘴角,她不会接吻,但还是在很认真地找着位置,去啃噬着那不属于自己的酒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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