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是……”林牧青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出口。
    “是不是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春娘也在后悔,后悔那天跟随玉说的话,她只想到了当时林晚夏从前的可怜,忽略了随玉那时的黯然的眼神。
    “娘该去跟小玉儿道歉,你也是。阿青,世上的好事不该你一个人全占了。”春娘捂了捂心口,“从现在开始,学着怎么去对小玉儿好,学着怎么去分亲疏,在没学会之前,你就不要想着把小玉儿再骗回房里了。”
    林牧青点了点头,想他总会学会的,又问春娘:“那以前爹惹你生气了,他都是怎么哄你的呢?”
    “你爹从来没有惹我生气过。”春娘说,“你只能自己去悟,娘教不会你。”
    林牧青好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过一阵带他出去散散心,去云西。”
    “你要带小玉儿去云西边境?”春娘一惊,“你不是说他是朝廷钦犯,你还敢把他往云西带吗?”
    “我听林安说了,县衙已经把他的死讯上报了,朝廷那边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只是我们家的随玉。”林牧青在用刀刮着自己已经长出来有些长的胡茬,随玉不喜欢他胡子拉碴的模样,那他就改掉,只是手到底有些抖,不小心在自己的下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吧,去散散心也好,那边现在危险吗?”
    “最近还好,稳定下来了。本来前两天就该到的,因为这事儿耽误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林牧青朝她点了点头,“他要的药有点多了,有些根本就还来不及炮制,我得去问问为什么。”
    “好吧,你一定要把小玉儿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林牧青去了向阿么家,随玉在家里跟着春娘学女红,他上次给小兔子们的衣服做得很好,他也突然对这个有了兴趣。
    “随玉,随玉,你劝劝青哥,不要把小秋送到云西去。”林晚夏慌不择路,跑到随玉的面前,甚至没有顾忌春娘在旁边,直直地就向随玉跪了下去,“你看,小秋他已经得到惩罚了,向阿么说他的脸永远都好不了了,他不能再去军营啊,那会要了他的命的!我求求你了。”
    随玉的面色很冷,看他跪下也只不过是弯了弯唇:“我不太管林牧青的事,你去求他比求我管用。”
    他真的是厌恶极了他们两兄弟,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那几只兔子是随玉看着出生慢慢养大的,而林晚夏可能也吃了他的兔子,就让随玉更加讨厌他了。
    春娘也开了口,上次林晚夏带林晚秋来道歉的时候,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晚夏逼迫随玉,谁都没有为随玉说一句话,今天她就该把上次没说出来的话都说出来:“晚夏,你让小秋去那里体验体验也好,你不能总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那样成不了大事的。”
    “春婶,春婶,你劝劝青哥,小秋他真的不能去云北啊,那边太危险了。他身上还有伤呢,而且马上就过年了。”林晚夏又爬到春娘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开始哭。
    “晚夏啊,随玉当时不危险吗?”春娘在随玉走的那两天,也在反思,那天是她说让随玉委屈委屈,这应该也是随玉难受得想要离开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是小秋错了,我愿意做牛做马给随玉道歉,赔上我的命也行,只要你劝劝青哥,不要让小秋去云西。”
    随玉冷眼看着他:“怎么?娘要是不答应帮你求情,你又要带着全寨子的人来?”
    林晚夏一愣,有些不置信地看着随玉,不太相信随玉会这么说话。
    实在是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随玉从门口看到了结伴的云秀和荣阳,直接跑了出去。
    “吓死我们了,你居然还敢自己跑了!”云秀一巴掌拍在随玉的身上,“你知道你把荣阳吓成什么样子了!”
    荣阳撇了撇嘴:“我以为你只是好奇我家的寨子,我还想说什么时候带你过去玩,结果你却是为了套我话,等阿至回来,我还要被训。”
    “对不起。”
    “你也是,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也不跟我们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云秀越想越生气,“我以为你把我们当好朋友的!”
    “你遇到跟自己抢男人的人,怎么会是想到自己跑呢?要有人跟我抢男人,我直接撕了他。”云秀点了点随玉的额头,“林晚夏喜欢青哥很久了,他那弟弟把他白莲花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早该管管了。”
    随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想说他跟林牧青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也不在意林晚夏到底有多喜欢他,他气的只不过他的兔子。
    “我们要上山去采药,你去吗?”
    “荣阳哥,你知道山上,有跟白玉伞长得一模一样的蘑菇吗?”随玉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的那两天,想让荣阳为他解一解惑。
    “是有一种蘑菇,叫雨娇黄。”荣阳想起自己家阿么说的,他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这雨娇黄要是冷吃没事,一旦热吃,就……”
    “就什么啊?”云秀问。
    想着他们也都不是黄花大闺女和不经世事的哥儿,荣阳就直接说了:“就像是吃了春,药。”
    “随玉,你吃了雨娇黄吗?那晚上,一定很激情哦。”云秀笑着挤了挤随玉的肩膀,“你还好吧!”
    随玉被她呛得说不出话,又想起那天做的无数个梦,每一个都能让他面红耳赤,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又跟他们谈起了这满山的药。
    又实在庆幸,林牧青没有做别的。
    “我俩都刚嫁过来不久。”云秀说,“我家相公去我家里提亲的时候给我父母吓得够呛,生怕一自己不同意就能让他们给宰了,吓得我娘在家里哭了好久。”
    “那你真的不是被抢上山的吗?”
    “当然不是了,他们又不是山贼,还当是戏文里,抢一个媳妇儿上来当压寨夫人的吗?”荣阳笑着说,“要有山匪,还不得立马被衙门给剿灭了啊。”
    随玉心想自己不就是被抢上山的吗?
    “林牧青不是说是因为官府不作为吗?”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云秀踢开路边上的一个树疙瘩。
    “那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银子呢?不是去占山头抢的吗?”
    “随玉啊,你以为这满山种的药材是给他们打家劫舍完之后拿来治伤的吗?”荣阳给他指了指这一片的药田,天渐渐凉了下来,那些在夏季就收成了的一批草药的药田里,也已经换成耐严寒的冬季草药。
    “咱们寨子背靠着大山,山里全是宝藏,很多价值千金的草药,都是青哥他们一株一株从深山里运出来的,是那些长辈们跟看着自己的儿孙一样悉心地看着长大的,慢慢摸索着该怎么种,才会有今天,村里的人的生活,都靠着这些草药。”
    随玉看着面前的田地:“能产出这么多吗?”
    “你现在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荣阳说,“有些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只有青哥跟几个长辈清楚。”
    “所以,林牧青一直在骗我?”随玉这才后知后觉,“我一直以为,那些钱都是抢山头抢的。”
    “傻不傻啊你,不知道也不问。”云秀的笑声回荡在山间,“你最近还在跟青哥闹别扭呢?”
    随玉抬眼,有些疑惑。
    “都传开了,你们分房睡了。”
    随玉:??
    “适当闹一闹呢,是有利于夫妻之间感情增长的,不过也别闹久了,不然小心小人趁虚而入。”云秀老生常谈,“你别不信我,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呢。”
    云秀又跟他说了好多,随玉只是敷衍着笑着,荣阳已经习以为常,看来是受的荼毒已经太多了。
    “哎,我刚刚看见林晚夏在你家,干嘛呢他?”云秀像是一刻也停不下来,那张嘴不动着干活都少了几分劲儿。
    “我没太听明白,说是林牧青要把他弟带到什么地方去,在求娘说情呢。”随玉想了想他们谈话内容,问他们,“林牧青要把他送去哪?”
    云秀心下了然:“应该是想把他送去云西的戍边军营里去吧。”
    “这里离云西很近吗?”随玉问。
    “大概就是三五日的路程吧。”云秀说,“我也没去过,都是他们去的。”
    “寨子里经常有人去云西吗?去干什么?”
    荣阳看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咱们每年收这么多药材,难道都堆在库里吗?当然是运出去卖掉啊。”
    “所以你们分的那些钱,其实是你们把那些药材送出的钱?”随玉想起当时林牧青带着银锭去山下当铺换钱,掌柜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有林牧青记的那个账本,一切就全部都说得通了。
    随玉无奈地叹口气,自己真是够傻的,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谎言,自己就愣是一丁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
    云秀还嫌火不够大,还在努力拱火:“也不知道你跟青哥两个玩什么情趣呢,这些事他都不告诉你的?”
    随玉又笑了笑,微微弯起的唇角,却一点都看不出他有多高兴:“谢谢你们告诉我。”
    云秀和荣阳都感受到背上一阵凉,估计青哥最近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了,云秀默默地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根蜡。
    随玉又想起了什么,问到:“我听林晚夏说,林晚秋受了什么伤?”
    “就你走的那天晚上,他们家走水了,烧了好一会儿才被人发现,林晚秋被救出来的时候,脸上都快被烧焦了,我阿么尽力给他治了,但是疤应该是永远都留在脸上了。”荣阳是向家的夫郎,林晚夏跟林晚秋现在正借住在他们家。
    “为什么会走水啊?前两天还下着雨,不应该啊。”随玉有些疑问。
    云秀凑过来,有些气愤:“你没回来的时候,寨子里那群碎嘴子的人,都说是你放了火,心虚才跑了的。气死我了。”
    云秀那会儿一边担心他,一边叉着腰在那些说闲话的人家门口骂了好久的街,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我连烧火做饭都是刚刚才学会的,要是能烧房子,我第一个把林牧青家里烧了。”
    荣阳笑着:“可别,烧了你住哪?”
    “八成是那小兔崽子自己使坏,没想到害了自己。”云秀说,“可不能让他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只是还没等他们三个想出招,林牧青就已经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慢慢在修前文,这些剧情你们就不带脑子地看吧!
    第31章 生死
    林晚夏失魂落魄地从林牧青家里的院子出来, 林晚秋要被送去云西戍边军里已经成了定局,他不能让小秋一个人在那里,他也得跟着过去照顾他。
    他刚出门,就碰上了归来的林牧青, 他走到林牧青的面前, 哽咽着叫了他一句:“青哥。”
    “我说了, 我一定会把小秋送去那边历练历练,他被你养在闺阁里,已经养坏了性子,再不离开你的身边, 他学的永远是些闺阁里的小把戏,不真正让他体会一下战争, 生死,荣辱, 他这一辈子就完全废了。”
    林晚夏擦干了眼泪:“可是他已经体会过一次生死了!”
    林牧青侧头看他:“那是他活该, 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一点像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害人,说谎成性, 见血了眼都不眨一下。”
    林晚夏吸了吸鼻子:“是我没教好他, 你要怪也该怪我,你把我也一起送去吧。”
    林牧青这时才正眼看他, 从前那个爽朗又知性的林晚夏早就不见了, 现在的他,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了林晚秋的疯子:“林晚夏, 林晚秋不是你的全世界,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要是想跟着去,你就自己去吧。”
    他第一次看林牧青的眼神里没有爱慕,没有满满的情意:“我什么样子你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一直保持以前的样子。”
    “我确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林牧青又重复了一遍,“这件事没得商量了,我一定会送他去云西的。”
    “都听你的吧。”林晚夏的手无力地垂下,“都听你的。”
    从林晚秋在向阿么家养伤开始,寨子里的人都本着是近邻,所以每家都像是走个过场一样去看看他,有些带着东西去,有些说些宽心的话。
    “怎么就会走水呢?”周婶儿坐在林晚秋的旁边,跟林晚夏聊起来,她还记得上次后山的事,她的一双儿子也参与了,她还在随玉的面前低三下四地道过歉。
    “是小秋自己玩火,没注意点了房子。”林晚夏说。
    “怎么会是小秋自己呢?外面都传开了,是阿青家那个夫郎……”
    林晚夏止住周婶的话头,皱起眉:“周婶,没有事实根据的话不要再乱传了。小秋都跟我说了,他趁我不在家烤兔子吃,结果火没熄他又睡着了,这才走了水。”
    “啊?”周婶僵在原地,“夏哥儿,这……”
    “小秋自己烧了房子,已经很难受了,您就别再在外面添油加醋攀咬别人了。”林晚夏很累,不想再跟她纠缠。
    “夏哥儿,是不是阿青威胁你,想给他的夫郎脱罪?”
    林晚夏实在是有些不耐烦,想起林牧青下的最后通牒:“周婶!你要是不信的话,去我家废墟上找找看有没有吃剩下的兔子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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