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红玉二人已经被问了无数遍。陈锦墨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忙推荐:好看吧,特地给你带了一瓶,当做谢礼。你试试。
    卓素华也不推拒,对着镜子抹了以后,如陈锦墨一般越看越喜欢:这好衬肤色,感觉整个脸都亮了。这胭脂铺我从前经常去,也没见有这个,新出的?
    两人一碰到喜欢的就和开闸泄洪一样聊个没完,余新知被晾了许久,见自己送的水果她从没动过,陈锦墨送的口脂她倒是利索收下,还当场涂了起来。不由黯然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药铺瞬间归于宁静。卓素华问:这口脂多少钱,我给你。
    红玉抢先道:不用,公主是为了还姑娘人情的。您也别不好意思,要是喜欢,就每日涂了给这铺子宣传宣传。
    这一句话,惹来陈锦墨与初荷的侧目。这还没进门呢,就帮着做生意推销了。
    谁讨了这媳妇,真就是捡了个宝。
    排去这事,陈锦墨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过几日,我可能要与那余新知定下婚约。但你信我,我绝对没和你抢男人,这么安排就是逢场作戏,他也表明有心上人,等他守孝完三年,我跟他就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卓素华兴致缺缺的听完,最后只道:不过是救治的一个病人而已,他要娶谁与我无关,你也不用解释。若真与他有婚约,你正好能与思昂断了关系。
    那我可能要常来打扰了,父亲要我与他接触,来你这正好能碰上。不过这也是挺好一小伙子,长相不错又有官职,虽然嘴欠了点也不懂女人心意。可比贺
    公主!卓素华打断她,冷声道,你来无所谓,别说思昂的不是!
    行,我不说。陈锦墨妥协后不由叹了口气。
    暗道姑娘不错,就是眼瞎。偏偏痴情程度还不亚于原女主,世间名树千千万,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说不通,离午时近了,不想白收礼,卓素华便请她去宋娴铺子吃个午饭。知道外面余新知没走,陈锦墨也应下了
    她要收拾锁门,由陈锦墨先去占座,出来没一会儿,余新知便跟上了她们。
    了然一笑,陈锦墨转身问:余大人有事?
    依旧彬彬有礼地俯首作揖,余新知问道:公主方才送的是何物?于何处所得?
    当卓素华收拾妥当过来时,陈锦墨已经找了位子落座,而她们后面一桌,坐的却是余新知。
    忙落座,小声问道:他不是走了吗?
    陈锦墨耸肩:我进来后,他就坐下了。这个时候来吃饭也不奇怪。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毕竟也不在一桌,卓素华也不好说什么。
    等宋娴上来招待时,陈锦墨趁机小声问:大嫂,你们常在哪里买饴糖?
    最近宋宜之忙了也没什么机会出宫,她便想着也买些带回去。
    宋娴有些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领着陈锦墨去了后院厨房。里面有些制糖的工具,以及包装好的饴糖。拿起一块吃下,口味与宋宜之买的一模一样。
    这些是按嫂嫂的配方做的,就是宜之的母亲。之前我们还疑惑,他怎么突然要学他娘的法子做饴糖,明明这孩子不爱吃糖。
    宋宜之母亲做的?
    那她第一次吃的,岂不是他娘的遗物。
    就剩那么些还都给自己吃了,有些五味杂陈,陈锦墨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公主,我们从前以为您与贺家公子关系好,我妹妹才对你不敬。后来知是误会一场,我为她再向您赔罪。只是有件事,希望您能劝劝宜之。
    陈锦墨不语,等她说完。
    前几日,宜之的舅舅不知犯了何事,被都察院查办,一家都被关了起来。这人是做了些错事,可毕竟他就这么一个舅舅。请您帮着劝劝,让他看在生母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宜之的舅舅龚常,宋家获罪亦有他的出力。按道理,宋娴两姐妹该比宋宜之更恨他才是,如今反倒为他求情。陈锦墨理解不了。
    虽然知道应该与宋宜之有关,陈锦墨还是道:能被都察院查办,龚大人想必真犯了事。宜之恐怕也无法。
    公主别替他圆了,我们知道,这事与他多少脱不了干系。大哥就是怕他只想着报仇,最后落得众叛亲离,临终前还嘱咐过,让他以德报怨
    听不下去,陈锦墨打断她的话,反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第68章 启蒙
    这一场谈话, 最后落得不欢而散。看得出来,宋娴对她的想法很不认同。不是碍于公主的身份,一定会以长辈姿态劝说训导两句。
    而她说的众叛亲离, 也让陈锦墨放不下心。毕竟小说里,宋宜之千般算计后, 也确实落得孤身一人, 除了权势外好像什么也没剩下。
    而他后来害的人也不少,如今虽没到那一步, 却也不远了。她作为外人不过一句何以报德,就与宋娴等人的理念不合,更何况宋宜之。
    想想三年前诏狱中与宋廉的对话, 宋氏一族秉承的是类似墨家的兼爱。宋宜之走的路,注定是与他爹完全背道而驰的,甚至这些留下的亲人,最后都将与他渐行渐远。
    原先陈锦墨只道,情义什么的太多不定,权势才是最靠谱的。可现在, 想想都有些舍不得。
    夜深人静,猫腰在花园假山后行走的陈锦墨不知第几次叹了口气。到达约定地点,宋宜之已经在那等了一会儿。
    她也不多想, 便扑进了他怀里,笃定道:
    你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 融化了心里某处角落, 宋宜之轻抚着她的头发, 柔声道:姑姑若与你说了什么, 不必在意。
    陈锦墨惊了: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都出不了宫,宋娴那话又是在后厨里说的。
    宋宜之只道:猜的。
    那你猜猜,我涂了什么?
    她问的没错,真得靠猜。本来精心装扮一番,结果出门才发现,这黑灯瞎火的,基本等于白瞎。除非她抹个夜光口红,宋宜之还真难发现她打扮过。
    私会这种事,两人都是头一次,没什么经验,一时也不知道具体该有个什么流程。好在没尴尬多久,有个更尴尬的免费教程来了
    察觉有人过来,两人往假山里靠了一些,连呼吸都轻了几分。陈锦墨更是郁闷得很,暗道总不至于第一次私会就被抓住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知道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才松了口气。看来这还是个约会圣地,来这的不止一对。
    不知来的是谁,他们认不认识。
    听着两人腻歪了一阵,女人先开口:那老头子就是不知足,多大年纪了,还带宫外的小姑娘进来。也不看看这宫中新人旧人有多少。
    紧接着男子开口,哄道:是,夫人的姿色都瞧不上,是他没眼见。害得你独守空闺,真心疼死我了。
    女子是嫔妃无疑了,陈锦墨仿佛看见了陈泰头上的青青大草原。
    活该,谁让他拿传宗接代当好色的借口,美人纳了那么多都无所出,自己心里没点数。如今还往宫里塞。
    两人依旧闷不吭声的听着墙角,那边话题却突然转到了贺均头上。
    贺首辅今日不知抽什么风,入宫请罪就算了,又给皇帝带了三位美人进来。有一个要分我宫里同住,这要是多一个生人,我今后出来找你都难了。
    夫人放心,小人回去就与掌印说说,将人安排到别处,还让您一个人住。
    这还是个嫔妃与内监的故事?
    私会都能听到这么惊爆的消息,陈锦墨捂住嘴,这回是心虚的真不敢出声了。
    那边的腻歪并没停止,女人娇羞道:那我该如何谢你?
    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事情越来越向不可描述的方向转变。
    听着外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锦墨觉得应该就是亲亲我我的,总不至于这么凉的天在外面干别的。可等到后面明显听到两人躺在了地上,她才发觉还是自己太单纯。
    这可是草地啊,不怕有虫吗?还有这大冷天的,搁外面这样那样,就不怕被发现?
    有些知识没陈锦墨丰富,宋宜之还是听到些微妙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外头在做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将她伸长的脖子拉回,捂住她的双耳不让她听。
    然而并没什么用,被迫听了这刺激的全过程,躲在里面不能走的两人很尴尬。这样的氛围,咽个口水都带了莫名的暧昧,陈锦墨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能放空思维,不去想不去听,当这一切不存在。
    不知现在宋宜之的表情是怎样的,她不好意思去看。只感觉双颊烧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幸好,这凌迟般的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等外面两人尽兴走了,陈锦墨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两人纷纷决定,这地方并不适合私会,不能再来。之后也不敢看彼此,便各自匆匆回了住处。
    偷摸回馨芳殿时,初荷已经在外间睡着,似乎并不担心她为何夜不归宿的问题。也幸好如此,不至于顶着个猴屁股脸被她围观,陈锦墨轻手轻脚洗漱卸妆,火速上铺极力装出一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来。
    可这一夜都是辗转不成眠,一闭眼耳边都是那难以描述的声音。要说她生前什么尺度的没见过,要不是听的那会儿宋宜之就在跟前,她也不至于这样羞死个人。
    第二日顶着两黑眼圈起来,便没了出宫的心思,不过她和余新知商量的也是隔两天在药铺见一次应付皇帝,今日本也不用出宫。只是难得在宫里,也休息不了,还要陪着陈锦林玩。
    不过昨夜那嫔妃所说,贺均主动请罪,还进献美人,怕是与假账有关。作为时尚最前沿的胭脂铺一向都是八卦收集站,上回贺思韵被劫的事还是从兴荣那得知的。想到这,便唤红玉出宫,替她听听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
    这一打听,原是贺均察觉假账的事要被都察院追查,自己先认罪,赔钱献美女一样不落。
    其实,贺家几番寻人找账簿都未果后,已经多少能猜到东西在陈泰手上,而依前朝惯例本该入翰林院的状元却直接安排到了都察院,贺均就知道不对了。派人日日守在余新知府外,得知假账到了他手里。便主动到皇帝跟前认罪。
    不过郫县那药铺是在贺均弟弟名下,事儿他不用担,只要破财消灾便可。
    陈锦墨颇为疑惑:这一下得赔多少啊?
    据说抬高的部分要如数归缴国库,加上偷税漏税赔的钱,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万了。
    这数字着实震惊到她了,贺家是真有钱。贺思韵刚造了三千两不说,贺均还能眉头不皱掏出这些,佩服佩服!
    以后等贺思昂娶了韶馨荷,贺家资产只会更多,未来财力不可估量。
    第二次出宫往药铺去时,在路上就与余新知撞上,两人本不想交流同行前往,迎面却撞上了那土豪兄妹。
    贺思韵自然是见了她就没好脸色,看来是知道了诗经是她写的。而贺思昂本是云淡风轻的往这走,见她与余新知同行,面上明显有些不悦。
    并不想上去打招呼,陈锦墨故意靠余新知更近些。甚至还逼着人和自己聊天,他倒也配合,换上笑脸在那聊天气。等走远了再见不到情敌们时,两人又归于沉默。
    而那边见他们走远,贺思昂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知道他的心思,贺思韵眼珠一转连忙添油加醋道:这二公主也太水性杨花了,大哥你还是要多管管,早日把她弄到手,她才能老实。
    贺思昂觉得不妥,否定道:韵儿别闹,她是公主,更何况还有馨荷。
    公主又如何,也没谁规定男人只能有一个女子的,你娶你的大小由她们自己定。我可是听说了,皇帝有意让二公主与余新知结亲,大哥再不抓紧时机,人就要飞了。
    这意思显然是要贺思昂两手抓,可哪有那么容易,原先卓素华是医女又是平民无甚背景,娶过门做妾她不会说什么。可公主与首富千金,哪个都不好惹。
    见贺思昂还在犹豫,又知道他怕贺均,她又道:大哥不信可以去问问爹爹,你之前惹了祸,二叔又因为做假账逃税让家里花了大把的钱。如今贺家急需皇帝的支持,爹爹肯定也同意你尽快拿下公主。
    说完,怕贺思昂不信,她还真拉了人去问贺均。没想到招来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们生的是猪脑子吗?让公主与韶家争大小,亏你们想得出,这两个哪个我们都开罪不气。我不求你们有出息了,别给我添乱成吗?
    真是动了怒,贺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撑着桌子平复下来后。才继续教训这双儿女。
    自然最先挨批的就是始作俑者贺思韵。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看公主与宋宜之走的近了,想用思昂分开他们。我警告你多少遍了,别再对宋宜之存那些心思你就是不听。跟你姑姑一样,可笑愚蠢!
    此时宫里闭门久居的容嫔不自觉打了个喷嚏。然而这边训话并没完。
    还有你!先前让你讨好公主你非要去招惹卓家,现在给你安排了个首富千金你倒又惦记上公主了。你怎么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这两碗水你有本事端平吗?
    贺均气急训人时喜欢边拍桌子边骂,如今手都拍的红了还是不解气:这次武举你遇上公主还不明白吗?公主喜欢宋宜之也好,婚配余新知也罢,都是不可能再帮我们的。你也清醒清醒,别犯糊涂拖家族下水!都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都给我滚!
    赶走这双不省心的儿女,贺均还是不能解气。他这也不知是什么造化,妹妹不听他的贸然行动失了宠。瘟疫时抬高药价他都嘱咐过了,钱赚够了就收手,可这弟弟也不听他的被抓了把柄。现在这双儿女还是不听他的,这简直造了孽了!
    第69章 失踪
    贺思韵不管那些, 只知道被骂了很委屈,出来瞧见贺夫人更是上去哭诉。
    娘,女儿也都是为了贺家好。贺家现在腹背受敌, 不正是要皇家的权势依傍么,爹爹还凶我。
    示意她噤声, 拉着儿女走远, 贺夫人才安抚道:娘知道你的心思,娘都听见了。
    她不止听见, 对于贺家的现状也是了然于心。在朝为官最怕丢了天子信任,如今正是靠公主拉拢皇室的机会。大不了放弃韶家便是,她不懂, 贺均为何还不肯。
    思昂,娘问你,你想放弃公主吗?
    满脑子都是贺均方才那句陈锦墨喜欢宋宜之,同是京中的贵公子,贺思昂一直被他压着。如今好不容易入宫不能再与他争,陈锦墨怎能喜欢他!
    鬼使神差的, 贺思昂回答:不想。
    极宠儿女的贺夫人听了,便答应下来:你们放心,娘有打算, 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去将你们二婶请过来。
    贺思昂他们的二婶,便是陈锦墨的乳娘。贺夫人只想着,都是女人,跟了哪个男人自然就和夫家一心了。贺均那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而回了宫的陈锦墨并不知道这边有三个臭皮匠打算坑她, 刚坐下来准备休息, 初荷就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
    羌国与胡国在白北城交换人质, 太子正要入营, 便中了埋伏。与当年淑妃兄长一样,在白北城外遇上了爆炸,唯一不同的是淑妃兄长段凯风的尸首最后找回,而太子则是下落不明。
    当年那一场仗,有人说是段凯风先无视盟约,埋下炸/药打算偷袭胡军,没想到却害了自己。为此,羌国拱手让出两城才免了风波。如今,却是胡国撕毁盟约,看来这一仗之后,是打算用火/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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