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谢谢你,谢你的搭救之恩。郁母朝她行礼,季平奚不敢坦然受之,身子急忙避开,掌心捏把汗。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管不了了。妇人轻叹:我这女儿,胆子小,爱哭,这是我一早和你说过的,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不能今天喜欢,明天就厌弃。
    人不是物,人是血肉之躯,是有感情、有心的。
    倘若哪天你觉得她烦了,觉得她没年轻时惹你心动,不如你多想想今日。柳薄烟目光灼灼地注视她:我家枝枝,不是你靠金银赎买来的,是你上赶着和我求来的。
    是!季平奚麻溜跪地和她叩头:是求来的,是我一心要求娶枝枝!
    她头磕得有点猛,咚地一声打乱郁母精心准备的措辞,担心女婿磕头磕傻了,她欲言又止。
    没事没事,岳母,我好着呢,您请接着说。
    她跪在地上不起,求娶的姿态降到最低。
    柳薄烟看她脑门发红,后面那些警告的话陡然说不出来。
    她摸摸这位公主殿下的脑袋,将心比心:快起来罢,都是有娘的孩子,我心疼我的女儿,皇后也心疼她的女儿,她嘴上不说,是给我面子,给柳家面子。但我不能不识抬举。
    娘娘若是见了心肝宝贝动不动朝人磕头的场面,怕是会心生芥蒂。
    既然决定好了要做一家人,那这芥蒂万万不能有。
    否则受苦的是她的枝枝。
    她翻出伤药为女婿涂抹磕红的额头,末了语重心长:我就答应这门婚事了。
    出了这扇门季平奚春风满面,走路都是飘的。
    她要有媳妇了。
    她夜里可以抱着枝枝睡了!
    她终于有离不开的心上人了!
    所谓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死了都要埋在一块儿,没准到了黄土里骨头和骨头还能再抱一下。
    脑子充斥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揉揉脸:骨头抱一下也太吓人了。
    公主殿下走在路上哈哈两声,笑得牙不见眼。
    到底是年岁不大,初初动.情,一举一动都透着可爱。
    皇姑姑,多谢你的枕头风。
    季容被她谢得脸微红,看她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的架势,睨她:你怎么了?
    岳母答应我迎娶枝枝为妻了!季平奚神清气爽,昂首挺胸:不说了,我要为枝枝准备晚膳去了。
    她走路带风,季容根本留不住她,杵在原地慢慢品出一点酸:这就成了?
    小混蛋都要成婚了啊。
    那不就剩下她这孤家寡人了?
    这可不行,赶在侄女后面成婚,像什么话!
    长公主迈开一双大长腿马不停蹄地往后院走。
    郁枝自从那日与阿娘推心置腹好一番劝说,不知成效如何。
    金乌西沉,她望向窗外,数着有多少天没见过奚奚,越数越难过。
    小姐,晚膳来了。
    金石银锭喜上眉梢,说完话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穿着一身下人服的厨娘端着大大的托盘走进来,不消片时,柔声道:小姐,饭菜摆好,可以用了。
    郁枝沉浸在心事中无法自拔,听到这话有一霎没反应过来,房间静默了几息,忽而美人抬起头,难以置信道:奚奚?!
    季平奚没想到改了声线这人还认得出来,心中一喜,摘去刻意裹在头上的方巾,瑞凤眼撩起,难以描绘的神采风流。
    一见果真是她,郁枝喜极而泣,拔腿跑过来埋在她怀抱:你怎么这会才来?
    不是我不想来,岳母看得紧,我不好偷偷跑过来。环着她腰,闻到美人身上淡淡的清香,季平奚止不住心猿意马。
    饭菜冒着热乎气,她忍着情火哑声道:先用饭可好?
    嗯郁枝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红着耳根看着桌上的菜肴,心坎里都泛着甜:这都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来尝尝?
    两人挨着坐下。
    一顿饭吃完郁枝和吃了蜜饮了酒一般,捏捏自己的脸,含羞问道:奚奚,这不是梦罢?
    不是梦。季平奚实在按捺不住亲她唇角,亲她嫩白的指尖:岳母答应我了,很快你就要做我的妻子,咱俩永永远远在一块儿,再不分开。
    阿娘同意了?
    同意了。
    郁枝心里的小火把被她一句话点燃,热情地搂着她脖子献吻。
    暮色四合,柳薄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就这样放任女婿留在府里不妥这还没成婚呢。
    走进女儿院里隔着一道门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柔媚的音儿,待她趴着门细听,老脸通红。
    却是女儿在夸女婿厉害。
    她急忙重重咳嗽一声。
    房间静下来。
    门扇吱呀从里面打开,季平奚衣冠楚楚,目色温柔:岳母。
    柳薄烟走进来看女儿衣衫齐整,方知自己想差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她虎着脸:婚事我虽是允了,该走的流程却不可少,你即刻出府,进宫向帝后禀明。我家枝枝不能平白跟你一场。
    这是要排场了。
    起码要世人晓得她女儿是妻不是妾,今后走出门也是有脸面的人。
    这要求理所应当。
    季平奚眼里闪过一抹不舍,不敢当着岳母的面与人家女儿眉来眼去,俯身一礼:小婿这就进宫请旨。
    人走了,柳薄烟几步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她:殿下没欺负你罢?
    郁枝心口的小梅花鹿撒着蹄子横冲直撞,她揉揉发烫的耳垂,缓缓摇头:没有。
    没有?
    郁母不放心,拉着她谆谆教诲:左右是要成婚了,以后有了名分你们再千万不能惯着她,听到没有?
    听到了。
    郁枝脚趾微蜷,人在郁母这,心却跟着心上人跑了,满脑子盘旋同一念头:可是奚奚真的好厉害啊。
    第91章 婚事在即
    厉害的奚奚意气风发入宫,彼时人在乾宁宫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笑得眼睛弯作一拱桥:阿娘,孩儿要娶妻了。
    不是纳妾,是真真正正和另一人携手一生。
    成亲乃人生中顶顶紧要的大事,更多时候象征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颜袖捏捏她的小脸,捏不着多少肉,更是心疼:你父皇赐婚旨意已下,婚事由礼部操办,保你风风光光安安生生把人娶进门。
    像是度了一场劫难,季平奚享受此刻的太平安生,有感而发:好在岳母没难为我,看来我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差。
    皇后笑她孩子气。
    郁枝红着脸褪下小裤,迈入浴桶清洁情.动的身子。
    夏日炎炎,蝉鸣无休无止,饶是门窗关严声音也从外面流进来,身如白玉的美人消去最初的羞赧,面上浮现温柔的喜色。
    她要嫁人了。
    要嫁给奚奚了。
    她最喜欢的人,放在心尖上的奚奚。
    郁枝害羞捂脸,觉得自己太不矜持,还没正式入门就已经在想与心上人婚后的生活。
    前世的惨死仿佛就是为了积攒这一世的幸运,她轻轻舒出一口气,耳垂微烫,忍着聒噪喧嚣的心跳抬腿从里面迈出来,看了眼堆在竹篓里的衣裤,热意爬上脸。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这话还真没错。
    不仅奚奚心急,她也差点耐不住急性情情爱爱的确教人欲.罢不能。
    顶着红扑扑的小脸洗好换下来的衣物,郁枝穿着一袭象牙白的窄衣领薄衫,衬托玲珑有致的身形,风光妙曼,肤色红而白。
    也不知奚奚在做什么,入了宫怎么和帝后说的?
    她坐在小圆凳胡思乱想,嫩白的脚丫翘起,指甲盖都透着精致的美。
    天生荆河柳,既媚且纯,两种极致的气质揉在那一双弯弯的柳叶眼,无怪乎连季平奚那样的人都过不了这道美人关。
    金石银锭假装不知道少夫人大白天偷偷浣洗贴身衣物,假装不知殿下才走了没多久,两位忠心的婢子为主子端来消暑的寒瓜。
    郁枝心情好,看谁都面带笑意,咬去寒瓜最上面那个尖,她眸子喜色更甚,想来瓜甜。
    少夫人这是有什么喜事?
    金石柔声打趣她。
    银锭和她一唱一和:当然是天大的喜事了,咱们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公主府了。她促狭地福身行礼:还得多谢少夫人,以后我和金石也是贵人身边的心腹了。
    太子的妃子名为太子妃,公主府的当家主母也可称一句公主妃。
    她们跟着郁枝跌跌撞撞走过那段为妾路,咸鱼翻身,可不得抖擞抖擞精神?
    郁枝被她们逗笑:你们就知道笑话我。
    哪敢笑话少夫人?银锭嘴快:一人得道,鸡犬飞天,我和金石就是那鸡和犬!
    金石喉咙一噎:我可不要当鸡犬!
    两人少见地拌起嘴来,话里话外都为主子感到高兴。
    真是顶天的争气了。
    做侯府千金的正妻算得了什么?她家主子可是要做公主妃的!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郁枝浮想联翩,还是有点不敢想象,做梦一样,奚奚竟要娶她?
    小姐!
    门外婢子顶着脑门的汗走过来,入门行礼:小姐,宫里来人了。
    宣旨太监带着一队人马抵达郁家,见了柳氏一张脸笑得和朵花一般明灿,拱手道:恭喜夫人了,家有喜事。
    柳薄烟猜到他来此是为转达陛下旨意,直等那人恭恭敬敬地取出圣旨,这便要领着女儿行跪拜之礼。
    太监是御前大总管杨若认的义子,临出宫时得了义父吩咐,可不敢要这对母女跪,眼疾手快地将人扶起:站着听就好,这是今上的恩典。
    今上厚待柳家,不仅如此,更要高抬这对母女。
    柳氏养了个好女儿,走了大运得了长阳公主喜欢,圣旨上明明白白是要赐婚,许曾经为妾的女人正妻之位,可谓开了大炎朝女女成婚的先河。
    季萦对准儿媳极为满意,不吝赞赏,诸般赞誉的词儿丢到郁枝头上,郁枝听得面.红耳赤,只道这是皇家一贯的行事作风。
    也不知奚奚是怎么在陛下面前说她的,听听罢,陛下快把她夸成仙了。
    圣旨郑重地交到柳氏手上,柳薄烟急忙将提早备好的心意塞进公公手心,一来二去,太监离开郁家时笑道:陛下和娘娘最为看重公主殿下。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点到为止,一行人回宫复命。
    柳薄烟若有所思,回眸看着自家女儿:嫁了人以后只当帝后是亲生的爹娘,无需拘礼,知道吗?
    郁枝嗯了一声,回房迟疑问道:若女儿犯了错呢?
    那就改。
    郁母搂着自家的心肝宝贝:殿下待亲生爹娘如何,你就如何,妻唱妻随,莫要因她们是皇家就少了胆气。帝后何等胸襟胆识,做了皇家的媳妇,你这胆子要大些,才能和她们做真正的一家人。
    细细揣摩太监走前说的话,她柔声提点:帝后拿殿下当心头肉,你是殿下的人,以后要执掌公主府中馈。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儿啊,你要立起来了。
    为妾时胆怯怕事尚可称一句娇柔有情趣,做了人家的正妻代表的是公主殿下的脸面,可不能再和往日一般。
    好多东西不用事事都精通,起码要有分辨的能力,省得被下人蒙骗,吃了哑巴亏。
    赐婚的旨意下来,郁枝忙着和宫里指派出来的绣娘学习缝制嫁衣,入夜被阿娘耳提面命学习管家之道。
    总之就是一个字:忙。
    忙起来根本忘记嫁人的羞涩,只有紧锣密鼓地筹备。
    比起她来,季平奚日子过得清闲,她贵为殿下,手上不缺可指挥的人,往往要做什么皆是一句话的事,有识人之能,懂用人之道,几乎用不着皇后娘娘费心。
    成了婚要好好和枝枝过日子,一辈子的事,靠的是责任,担当和魄力,而非一时的喜欢和新鲜。
    颜袖揉搓她的小脑袋:听到没有?少欺负你媳妇。
    听到这句媳妇,季平奚唇角扬起:哎呀阿娘,我记住了,这么不放心儿臣,谁才是你亲女儿?
    枝枝嫁给你也就做了我的亲女儿,两个都是小宝贝。
    这倒也是。
    长阳公主窝在娘亲怀里剥荔枝吃:我好久没见枝枝了,成亲就是麻烦,光明正大去又或偷着去,哪样都不好,岳母防我和防贼似的。
    她一脸郁闷:我就想见枝枝一面,枝枝肯定也想见我。咽下嘴里的果肉,这到底谁定的规矩?成亲前不准见面,见一面又怎么了,还怕我把人拐走?
    皇后娘娘耐心听她絮叨,等她说完,这才轻言慢语:你哪能知你岳母所思所想呢?
    孩儿不懂,阿娘懂?
    都是做娘的,我当然懂。
    季平奚从她怀里出来坐好,洗耳恭听。
    这还是要说回以妾充妻的事。
    颜袖嗓音好听,堪比仙乐:她的女儿在她茫然不知的情况下做了你的妾,名声有了瑕疵,当娘的心疼女儿,她今时防着你入夜私会,是为弥补之前没能保护好女儿的遗憾。
    自古妻妾隔着万重山,枝枝虽则做了你的人,好歹是头回嫁人为妻,礼数不可缺。她的女儿,她自然看着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
    皇后一指点在女儿额头:往后见了你岳母要待她如亲母,言行不可轻狂放肆,晓得了?
    晓得了。季平奚认真应下。
    得了阿娘一番开解,她对岳母拦着不要她见心上人的小埋怨散去,左右无事,跑去长公主府串门。
    季容见了她没好气,仿佛刚从醋罐里出来:你不等着迎娇妻进府,跑我这做甚?
    她看侄女很是不顺眼。
    季平奚不在意她说话阴阳怪气,只觉得嫉妒心作祟的姑姑还挺有趣?
    谁让现在要娶妻的是她呢,姑姑连心上人一个香吻都得不着。
    她站在栏杆前随手喂鱼:姑姑,侄女帮你出个主意如何?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我怎么没好主意?我的主意能助姑姑早日心想事成。她眸光璀璨:怎么样,是听还是不听?
    心想事成四字的诱.惑之大,季容的心狠狠动摇,姑且容她得意:你说。
    季平奚撒出鱼食,眼底噙着一抹坏笑:姑姑附耳过来。
    夏风燥热,进入八月这天也够熬人。
    长公主耳朵通红,不知是被热得还是被羞得,一双眼嗔瞪脸皮厚的自家侄女:你个小混蛋,哪有给人出这主意的?就不怕坏事!
    坏不了事。长阳公主笑得和憋坏的小狐狸没差: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说姑姑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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