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魏四小姐,没娘娘做你的靠山,看谁还会来救你!
    他们闹这一出,旨在要魏平奚丢人,他们本身也晓得在这京城并不能当着众目睽睽闹出人命。
    但膈应人,这点阵仗足够了。
    要所有人晓得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四小姐不过是亲爹不疼姨母不爱,全无靠山的可怜虫。
    毁一人性命难,毁她在世上的自在易。
    走到哪丢人到哪,可比简单粗暴地掠夺性命阴毒。
    魏平奚一勺子扣在他扁圆的脑袋又晕了一个。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圣人的高明教诲,你们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穿儒服的文士们气喘吁吁赶来,扼腕痛骂。
    穷酸儒,滚开!
    骂滚可以,毕竟京城的百姓急了都这么骂,但要骂穷酸,这就了不得了。
    文人寒窗苦读多年为的是一朝登得天子堂,身穿官服把理扬,又穷又酸怎么登天子堂?
    权贵们踩了对方痛脚,双方闹起来。
    魏平奚乐得看热闹,京城,可太有意思了。
    人人都像是无所畏惧,人人都难免捧高踩低,世间百态,芸芸众生,不如闲时坐下来,看场戏。
    你没事罢?郁枝拉着她衣袖。
    没事,你该问问他们脑袋有没有事。本小姐这一勺子扣下去,保不准扣得他们更傻更呆。
    郁枝跟着她见多识广,闻言笑道:那你这勺子不就成了变傻变呆勺?
    四小姐笑容浅淡,拿着勺子往她头顶招呼。
    还没近前,被郁枝灵活避开。
    美人笑吟吟看她,不乏得意:早防着你呢。
    行世人所不能容,必受山呼海啸般的苛责。
    世人所不容的有好有坏,好坏从心而定,从所行之事而定。
    魏平奚喜欢女人不藏着掖着,反而大张旗鼓纳妾,这就犯了天下男人的忌讳。
    也是为世所不容。
    众人苛责嘲讽,无人来助,便显得道理不在四小姐这。
    便显得她是错的。
    文士们与权贵唇枪舌战告一段落,又有人存心转移战火,魏平奚挑眉,手中汤勺捏紧。
    奉长公主之令,何人敢对四小姐不敬,统统抓起来!
    女官奉命而来,高举长公主府的令牌。
    皇姑姑?!皇姑姑为何要帮她?
    这奴也不知。
    季青杳凝眉思索:皇姑姑去哪了?
    殿下太后说过,不准殿下打探长公主行迹。
    我就问一问,你快告诉我!
    那宫婢犯难,挪动步子上前与她耳语:长公主启程去了陵南府。
    陵南府?那不是魏家的地盘?她去那做甚?
    季青杳直觉有什么被她忽略了,且是极其重要能捏住季云章软肋的要事。
    她在皎月宫左右徘徊,倏地冒出胆大包天的一念:皇姑姑至今未婚,该不会她也喜欢女人?和魏平奚臭味相投?
    心里这么想着,没留意脱口而出。
    宫婢愣怔一霎,忽然跪地,面白如纸。
    心底话无意说出来,姣容公主也被自己的大胆言语吓到,蓦的四肢冰凉,缓缓转身。
    燕太后含笑望着她:杳儿,你说什么呢?
    殿内宫人纷纷躬身退去。
    季青杳瑟瑟发抖:皇、皇祖母?
    偌大的皎月宫内唯有太后和公主,便是太后身边的嬷嬷都退守宫门口。
    燕绘老了,可她的耳朵好使,手一招:好杳儿,到哀家这来。
    皇、皇祖母,杳儿错了,杳儿不该编排皇姑姑,杳儿错了!
    她跪行过去,作叩头认错状。
    下巴被一只手托起,太后笑意微滞,一巴掌重重扇在孙女娇嫩的左脸:养你这些年,翅膀硬了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是,是奴婢错了,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她忙不迭磕头认罪,额头很快渗出血。
    怒意慢慢平息,燕绘冷声道:起来罢,莫要再让哀家听到你说不该说的话。
    奴婢谨记,奴婢再不敢僭越!
    喊什么奴婢?太后笑着扶起她:你可是帝后唯一的女儿,我大炎朝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又忘记身份了?这话可不能被你母后听到,她啊,精明着呢。
    季青杳笑得谄媚:她再精明,不还是输给了皇祖母?
    疼不疼?
    不疼。
    好好养着,伤好了再见人,懂吗?
    孙儿知道孙儿不会被父皇母后发现,不会给皇祖母添麻烦。
    她这般知趣,燕太后抚摸她红.肿的脸:你呀你,迟早要吃嘴上没把门的亏,旁人不知你,哀家还不知吗?
    装傻了这些年,别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不仅皇后,陛下也看着你呢。
    要当他们是亲生爹娘,唯有当他们是骨肉至亲,公主的位子才坐得稳,任性起来才不会露出破绽。
    多学学魏平奚,学学她是怎么讨好皇后的。偶尔也要示弱,去质问她,为何待你一个亲生的远没对外人好,要让她内心挣扎受谴责,觉得对不起你,心中有愧。
    是,皇祖母,杳儿会听话的。
    听话的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有糖吃。她认真道:只是要记住,季容,是哀家的逆鳞,要记好了。
    孙儿不敢忘。
    燕绘抬手为她整理凌乱的鬓发:没有母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儿的,小打小闹给人添堵有什么趣味?去找颜晴,她能帮你。
    第46章 百忍成钢
    她会帮我吗?
    会的。
    孙儿恭送皇祖母。
    燕太后离开了,离开前摸了摸姣容公主的脸。
    这脸蛋儿被养得好,可惜挨了一巴掌,毁了原本的白皙,不仅被打肿,也被打红了。
    像猴屁股,猴屁股长在猴身上那是理所应当,长在人脸上,不免滑稽。
    滑稽死了。
    季青杳摸着火.辣辣的左脸,不敢笑,也不敢不笑。
    她的皎月宫不知藏着多少死老太婆的眼线,确实是该寻外援了。
    她露出怪异的笑容。
    人生在世,谁又甘心做旁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她不甘心。
    所以她要翻了这天!
    季青杳叹口气,思考该如何与魏夫人见一面。
    先前离开的宫婢奇异般地回到各回各位,像是从始至终没有离开,眼观鼻鼻观心,当个活瞎子,看不见公主脸上的巴掌印。
    贴身婢女捧着上好药膏跪在她脚前,季青杳闭上眼,继续做那任性妄为的蠢货。
    备一些胭脂水粉,本宫改日送人。
    是,殿下。
    宴四方,每到冬日来这吃火锅的人很多,一度可以用多如满天繁星的夸张说法来形容。
    今天的【宴四方】人满为患,不知多少人看到貌若天仙的四小姐拿着汤勺暴打权贵,也不知多少人听到权贵们嘲讽奚落这位姑娘。
    但人不能太得意。
    得意的权贵子弟等着看魏平奚丢脸结果想看的没看着,不想看到的愣是发生了。
    女官手持长公主府的令牌,恍如一巴掌打在那些叫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人脸上,打得肿肿的,打得他们噤若寒蝉。
    人群作鸟兽散。
    看着一霎安静下来的宴四方,魏平奚抚弄衣袖,有感而发: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远在千里之外忙着哄故人的季容,恐怕料不到自己会有被某个小辈夸作好人的一天,季容理了理仪容,抬手叩门:烟儿。
    世间人,世间事,各有各的艰难,各有各的曲折,是是非非如广阔的苍穹与海域,一眼望不到头。
    人只能活在当下,当下快活,当下肆意。
    女官微笑:四小姐,汤勺可以放下了。
    汤勺有一个叱咤风云的名字灭衣冠,用来舀汤的铜勺被四小姐赋予宏伟高尚的使命灭尽天下衣冠禽兽。
    魏平奚不急着放下她的灭衣冠,瑞凤眼含笑,几许风流洋溢出来,飘飘若转世谪仙:你是来帮我的?
    女官点头又摇头:确切地说,是长公主想回来亲自揍你。她要揍你,就不准旁人揍在她前面。
    原来如此。她一下子懂了:长公主好威风,好霸道。
    四小姐谬赞。
    好用的汤勺仍在手中,用握到拎,魏平奚拎着她的灭衣冠,挑眉问道:那我走了?
    长公主还说了。女官一本正经说话大喘气:长公主奉劝四小姐,坏人天打雷劈,要做个好人。
    好人?罢了罢了,天底下好人多得是,我算哪根葱?做好人太累了,不如你去陵南府打听打听,我这人脾气怪,天生反骨,爱和人反着来。
    该说的话带到,女官作恭敬状:四小姐,请。
    三层楼贵宾包厢人去房空,徒有火锅的香味飘荡半空。
    郁枝跟着四小姐离开宴四方,前往暖水阁。
    长公主为何要帮你?
    可能真如女官所说,她想回来揍我。你想,若我被旁人揍了她再揍我,是不是显得就没那么威风?换成是我,我一心想揍的人被别人捷足先登,那感觉大概像被人喂了苍蝇。
    为何会这样想?你想揍的人,有人帮你揍了,难道不皆大欢喜?
    魏平奚理直气壮:凡事讲究先后,我想揍的人当然要自己揍,别人揍那算别人的。别人揍了我再揍,那多不痛快?仿佛我比那人挨了半截,才会揍人都要赶她后面。
    这里面的曲折门道郁枝不理解,在她看来,揍人嘛,怎么省力怎么来,管什么先后?
    想了想她隐约有了猜测:大概是身份不同,有身份的人即便揍人也要揍得漂亮,揍出名堂,揍得解气。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长公主和四小姐天生权贵,她们是一路人,所以长公主的心思,四小姐懂。
    她和四小姐不是一路人。
    郁枝心神晃动:你为何一直拎着那铜勺?
    魏平奚勾着她的小拇指:你不觉得这勺子挺趁手吗?动不动就拔剑,太吓人了,打打杀杀的影响我的仙女气质。
    你看,我拎着一只勺子,肯定没人说我欺负人。这样等我真欺负人时,效果又会不一样。这勺子我都给它起好名,扔了可惜,不如留着。
    可是那是我们舀汤的勺子
    英雄不问出身,勺子也是,管它以前做什么的,既然归了我,我说它是灭衣冠,那它以后指不定要敲碎多少衣冠禽兽的脑袋。
    它跟了我,就不再是普通的汤勺。
    四小姐漂亮的眸子轻转,凑近了捏着美人尖尖的下颌:懂了吗?
    汤勺如此,人也是。
    只要她喜欢,管她以前是不是卖花女,是不是流水巷为生计奔波的小可怜。
    只要她喜欢,荆河柳又怎样?太后不喜又怎样?
    她喜欢就够了。
    她的喜欢无法承诺永久,但在她喜欢的期限里,没人能夺走她的喜欢。
    为心所念,不退却,是魏平奚固守的人生信条。
    和她的霸道坚持比起来,郁枝前一刻的患得患失被碎成齑粉。
    魏四小姐确实有这种管你是不是一路人,我说是,那就是的气魄。
    郁枝有点开心,勾着她的手重重嗯了声。
    趁长公主没回来,我想好好玩玩你。
    玩玩后面加个你字,说出去绝対会挨打的程度。
    可说这话的人换成魏平奚,自荐枕席的人没准真能从太师府排到京城城门。
    这人天生有这样古怪的魅力,站在那不露声色招惹男人,一开口也能招惹女人。
    不说京城,京城世家女子多矜持,装模作样的本事恐怕要剖出心来才能知道所思所想,回到陵南府若四小姐说想玩女人,真要挤的话,挤破头也没郁枝的份。
    郁枝脸颊生热,没吱声,软着腿跟随四小姐迈进寸土寸金的暖水阁。
    暖水阁被京城百姓私下里称为神仙地,顾名思义神仙来了都不想走。
    郁枝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新鲜。
    魏平奚见惯她小土包子的模样,笑眼璀璨:是不是喜欢这?我也喜欢。
    白衣侍者迎上前来:贵客几位?
    两位。
    她翻翻袖袋,翻出一块猫爪大小的圆形铭牌。
    看清铭牌侍者面色微惊。
    水气蒸腾、雅乐绕梁的暖水阁,穿过一道道长廊,走到最里面一扇门被推开:贵人,请。
    他躬身退去。
    不到半刻钟,陆续有侍者送上各样鲜果茶点,郁枝环顾四小姐口中的神仙宝地,破天荒生出一种明悟:帝王家的汤池也不过如此了罢!
    她将这想法说给某人听,某人笑得牙不见眼:你道这暖水阁是谁的产业?
    谁的?不会是陛下的罢?
    差不多,差不多。她捡了一片瓜果喂到嘴里。
    郁枝福至心灵:你是说,暖水阁是皇后娘娘的地方?
    汁水清甜,魏平奚屈指轻轻弹在她脑门:还不算太笨。
    她解了衣衫走进温泉池,水流吻过四小姐细腻瓷白的肌肤,秀发如瀑,覆在玉白的脊背。
    雪肌乌发,迷惑了郁枝的双眼。
    顾不得脑门传来的疼,那点疼和看到仙女的冲击根本不值一提。
    饶是不是第一次看,可
    郁枝身体起了燥。
    这身子还是第一次被勾得失态至此。
    铭牌是姨母送的,这是早几年暖水阁建成特意给我留的一间房,随便我玩,不花一文钱。
    免费的啊。
    魏平奚转过身来面対她,细长柔软的双臂搭在水池边沿,眼睛温柔明亮:怎么办,你这小土包子的味儿又熏到我了。
    郁枝羞臊地深呼一口气,不明白为何有人能用溺死人的口吻说出让人想跳河的话。
    土包子。
    我不是土包子。
    四小姐等的就是她这句,得寸进尺:那就脱给我看,本小姐要看看没了包子皮,你里面藏的什么馅儿。
    有人在暖水阁搂着宠妾玩出花来,有人在扫雪街静听风雪。
    都有谁跳出来,记下了吗?
    记下了,打头的是宋家幼子,被四小姐用一肉片烫得满嘴泡,之后领头闹事的是张家嫡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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