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咯。 宫驰毫不客气地收回手。被洒到的弟子唬得从粉末中跳出来,引起了一阵哄笑。
    就见那团粉末渐渐往下坠沉,并未形成任何物状,在落地之前消失了踪影。
    可惜喽,妖怪没有附在你身上。宫驰对那名弟子调侃,又引来一阵笑。
    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虞子佩脸越发黑沉,原本他就是随口一诌,要借此由头羞辱教训那个令他讨厌的人一顿,此番完全被这个好管闲事的道君破坏,却又一时奈何不得,心情益发恶劣。
    做了两个演示后,宫驰转向安樾,笑容温和道:得罪了。
    安樾自被他拉出窘境,就对这位年轻的修士心生好感,及至看到众人对他的态度,再联系自己的信息储备,很快就将他与问机海的宫驰道君联系起来。只是此人过于神秘,他原本除了名字身份也不知更多信息,及至见到本尊如此年轻俊朗,也是惊诧万分。
    见他不动声色便替自己解了围,此刻更是要以实据为自己正名,安樾心中只存感谢,微笑回应:多谢道君。闭目静立。
    感觉到细小粉末自面前落下后,他睁开眼,看到金雾渐渐散去。理所当然地,也如前面那名修士一样,照影粉没有在安樾身上显出任何形状,对于他妖邪附身的怀疑也就不攻自破。
    宫驰收起瓷瓶,原先亲和笑容尽收,环视众人道:刚刚无端怀疑过圣子的,难道不应该跟他道声歉吗?天衍宗弟子行事光明磊落,敢做不敢当吗?
    在事实和道君身份的双重压力下,先前帮着虞子佩起哄的众弟子一个个满面羞愧地上前给安樾赔礼,灰溜溜地退下。最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虞子佩和他的跟班曹代身上,宫驰也目光锐利地看着二人。
    曹代看看道君这边,又望望虞子佩,后者横扫了他一眼头偏向一旁,曹代嗫嚅半天,最后一咬牙,低头走到安樾面前,施了一礼道:小人有眼无珠,错怪圣子,望圣子莫怪。 退到众弟子身边。
    结果就剩下原本前呼后拥的虞子佩一人站在那里。
    面对众人压迫的目光,虞子佩一言不发,转身就想离去,却被宫驰从身后一勾手,倒退着来到二人面前,接着宫驰指头悬空一拨,他便转了个身,正正面对安樾,脚下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
    如此被当场摆弄,虞子佩脸涨得通红,还未等宫驰说话,便大声嚷道:道君,这就是你说的莫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原来竟是只许州官放火!
    宫驰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子骄横至此,正要再小施惩戒,胳膊上却搭上一只好看的手,他抬眼,对上了安樾一双澄澈的眼睛。
    安樾从容道:谢道君维护,倒是不必强求虞公子,他道的歉毫无价值,我并不需要。
    这话听起来奇怪但也颇具杀伤,宫驰一副道歉虽无用但是何出此言的疑问,而虞子佩更是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
    安樾摇摇头,没有理他,俯身捡起方才虞子佩袭击未成而从他衣襟里带出的东西。
    你手中拿的何物? 刚刚那样东西掉出来,虞子佩略扫一眼,就怀疑是他们天门峰的传讯鸽。
    天衍宗各峰相距甚远,以灵力灌注特别纸张用以传讯是各峰弟子常用的消息传递方式,也有在外的弟子以此法将探寻的讯息传回宗门。
    涉及峰中公务的讯息往往先集中到指定信箱,由专人收取清点整理后再依重要程度呈给长老或执事,虽不一定涉及到机密,但非指定人员都会自觉地不去触碰翻阅。
    而天门峰接收讯函的信箱,就安置在明华殿侧。
    虽然因为当时所顾不及没有看清楚,但讯纸大小、形状正是他们天门峰惯用的鸽子形,因此虞子佩几乎可以肯定安樾趁着赴宴的机会,偷偷开启了天门峰的信箱并盗取讯函。
    此种行径不仅卑劣,更是说明他来天衍宗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像终于拿住了对方的把柄一样,虞子佩一下子兴奋起来,胸中简直有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畅快之感,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上前一步,伸手到安樾面前:拿来!
    捡起之物尚在掌中,安樾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眼中带红,甚至脸都有些扭曲了的人,对自己昨日竟然还觉得他清秀感到不可思议。
    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虞公子何意?
    你手上的东西,拿来!虞子佩咬牙切齿地说。
    只怕不太方便。安樾道。
    哼!那定是不太方便,我劝你乖乖拿出来,不要欲盖弥彰。
    这一下突然的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不知道虞公子因何又如此强硬,定要圣子将手中物件呈现当场,继而也对他到底拿了什么无比好奇。
    而宫驰似乎觉得这一幕挺有意思,没有插手,好整以暇地等待后续发展。
    终于,安樾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虞公子,是你非要看的,你可不要后悔。
    第16章 美人
    绝不后悔!虞子佩斩钉截铁地回答。
    安樾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掌打开,虞子佩正要去抓取他掌中的事物时,那东西突然支棱一下立起来,却并非天门峰的纸鸽子,而是一只纸鹤。
    发现自己还是搞错,虞子佩原本志在必得的傲慢一下子僵在脸上,手上一顿。那纸鹤已经在殿内众多眼睛注视下,扑棱扑棱飞起来。
    它在众人的头顶绕了一圈,牵引着弟子们的目光,紧接着,它的鼓鼓的身体里突然开始发出声音:
    弟子是来找圣子赔罪的深感歉意
    希望当面跟圣子说声抱歉。
    圣子贵人雅量,子佩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圣子海涵
    纸鹤能收录声音让众人十分讶异,但更加震惊的是,那声音分明就是虞子佩,要不是见他也愣在当场,人们几乎以为他开始道歉了。
    场面一度尴尬,因为不仅是道歉,声音中透出的讨好和谦卑简直让人鸡皮疙瘩掉一身。众人看向虞子佩,目光里尽是难以置信和一言难尽。
    虞子佩一贯以能者自居,他十岁筑基,年纪轻轻就已进阶金丹可说是除了苍楠以外再无第二人,加上又有父亲的庇护,从小到大生活在众星捧月当中,几时受过这样的憋屈,当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此刻宫驰就在安樾身旁,他若贸然再动手绝讨不了好。
    最终只是能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够了!
    安樾还没有回答,在一旁看着的宫驰抚掌道:这个东西好,小美人还有没有,可否送我一个?
    忽被唤作小美人,安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转身回答:除了纸张材料,这只纸鹤并无多少特别之处。只是在下此刻没有多带,回头我送一些给道君,道君可依喜好折成不同的形状。
    我觉得这鹤就挺好的,是你自己折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纸鹤,竟是将虞子佩等众人视若无物,后者脸色愈发黑,就在他恨得牙痒时,脑中忽然电光一闪:他正愁昨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无从解惑,这个纸鹤既然能收录现场的声音,拿回去研究一番,或能还原事情始末。
    心念一动,再不管安樾和宫驰,抄手就往还在空中盘旋的纸鹤抓去。
    谁知激出的灵力当即被撞了回来,原本一心只和安樾讲话的宫驰像侧面长了眼睛一样,在虞子佩移动的瞬间,便将其拍了回去,同时冷冷斥责:几年未出来走动,想不到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污蔑构陷强取豪夺,玄清那小子看着还行,怎么教出的儿子这么差劲。
    虞子佩听他一口一个小子,不但说了他,还捎带上了自己的父亲,当下怒从心起,恶向胆生,全身灵力灌注手臂,不管不顾再次扑去。
    就见空中的纸鹤忽然转了一个方向,紧接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绳拉拽着笔直快速移向殿门,直到落入走进来的一个人手中。
    犬子做了何等错事,竟然将道君气成这样。 来人边走边说,正是玄清真人。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岚日仙君苍楠。
    殿中众弟子看真人和仙君都回来了,纷纷施礼,却没人敢将殿中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
    苍楠乍一见到宫驰颇为意外,又见安樾与宫驰并排站在一起,更是诧异。而殿中诸人各个眼神躲闪,与二人相对的虞子佩则一脸忿懑。他心中起疑,走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落在安樾身上,目光显露关切。
    安樾正要开口,忽然耳边传来众弟子的惊呼:虞师弟,虞师弟
    就见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虞子佩忽然倒下,小腹中插着一柄匕首,而他自己的手正握在匕首的柄上。
    鲜红的血从刀刃入口处流出来,滴滴洒洒落到地面。
    玄清真人脸色大变,立刻上前,但不知是否巧合,虞子佩却正好朝离他较近的苍楠身上倒去。
    苍楠下意识伸手一揽,顺势屈膝蹲下,臂弯托住虞子佩,令他的身体稍平,二话不说施加灵力封住了他的伤口,蹙着眉头问:虞师弟,你这是何故?
    子佩,你在干什么? 同时惊颤发声的还有玄清真人,他此刻也来到另一边,说话间已经再给虞子佩施加了一层保护。
    几乎是一瞬间,殿内的焦点就都转移到了虞子佩身上。
    苍楠见血止住,而玄清真人就在对面,正要将臂中的虞子佩移交到他父亲手上时,虞子佩却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臂膀。
    师兄师兄,真好,原来你还关心我。虞子佩脸色苍白,神情凄惨,已丝毫不见先前的戾色。
    都是宗门师兄弟,自然会关心,到底出了什么事? 苍楠眉头未展,疑虑重重。
    是我的错我担心安樾,不,圣子被妖邪所侵,会无意间伤害到师兄,所以言语有些过激,不料被道君误会,要拿我问罪我深感对不起师兄,所以
    子佩,你这傻孩子,误会说清便可,怎可自伤体肤! 玄清真人又心疼又急迫地插话。
    妖邪?苍楠不解,何来妖邪?忽又似记起一样:你是说半月前万妖谷的异动?我与真人皆已探查,只是虚惊一场。
    那,是我太过担心虞子佩话没有说完,剧烈地咳起来,面色更加苍白。
    子佩,不要说话了。玄清揪心不已,给他又施加一层保护后起身面对宫驰:道君一向不问宗门之事,偶然大驾光临指点峰中弟子自是欢迎。犬子便有不是,道君身为前辈,教育教育,何至将人逼迫至此。
    宫驰正对虞子佩精湛的演技三观震荡,突然遭玄清真人诘问,竟然一下子被问住,他向来不羁,更不可能为一己声誉去跟他人解释什么,当即嗤笑一声,不做申辨。
    却立刻听到两人声音:
    道君不会如此,真人切勿多心。
    道君是因为我,真人要怪就怪我吧。
    苍楠和安樾同时发声。
    话音一落,两人的目光隔着中间的数人对上 。苍楠眼中藏不住的惊疑:他的道侣何时跟他的好友走得如此近?
    安樾看看苍楠,又看了看他臂弯中的虞子佩,默默错开眼神。
    噢,玄清真人这会才把注意力放到安樾身上,上下打量他一回,又看看宫驰,冷笑道:圣子是仙君的道侣,却为何站在道君身旁?道君世外仙人,圣子究竟有何魔力令百年不出门的道君为你出头,难道你们早就私下勾连?
    你们父子的胡咬攀扯功夫倒是一脉相承,宫驰气笑:我与小美人今日方第一次见。 对方言语暗讽安樾,宫驰当即反驳。
    小美人?
    苍楠听言,目光再次投向安樾和他身边的宫驰,疑色更甚。他让旁边弟子将虞子佩扶到一侧休息,起身走到安樾和宫驰之间,不动声色地转身隔开两人,对玄清真人微微一礼道:
    师叔,道君乃是侄儿好友,圣子是侄儿道侣,他二人但有得罪虞师弟之处,皆由侄儿承担。 说着看了看被一众弟子拥簇照顾的虞子佩:虞师弟之伤,亦由苍楠一力救治,接下来三日,我都会以灵力渡之,担保三日后虞师弟痊愈。
    玄清真人刚要说不必,那边躺在案几边的虞子佩就挣扎着大声问:师兄说的可是真的?
    苍楠:言出必行。
    玄清真人到底顾忌着苍楠现在代理宗主的身份,又记挂着儿子的伤势,话已至此也就不再多究,扫了三人一眼,面色阴沉地让人抬着儿子离去。
    余下的弟子侍从等也都小心翼翼地告别离开,最后空落落的大殿上只剩下安樾、苍楠和宫驰三人 。
    苍楠将安樾拉过一旁,扶住他的双肩上下看了一看,问:可有受伤?
    安樾对上他的眼,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虞子佩为了掩饰劣行,不惜自伤一刀,他如果此时再说什么,反倒显得得理不饶人。
    有我在怎么可能受伤,啧! 一旁斜眼看着的宫驰不屑插话。
    苍楠侧首白了宫驰一眼,又转回问安樾:可有受委屈?
    安樾顿了顿,眼眸垂下,嘴角勉强牵起,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啧啧啧,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委不委屈可就难说。 宫驰又插话。
    苍楠哼笑一声,放开安樾,转向宫驰,盯着他。
    看,看我做什么? 宫驰忽然没了底气。
    小美人? 苍楠扬眉,好气又好笑地问。
    那个,我与王叔约了有事相谈,我先去了。 安樾打断二人,惴惴道。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苍楠拉住他的手。安樾与他的目光一触即离,却感觉到额侧的碎发被手指拨开,不禁又抬起眼。
    苍楠神情柔和,轻声说:是我疏忽了。 说完以指为刃,右手指尖已经凝出一滴血,他将手指轻轻摁上安樾的额头,正是合籍之时两人契血没入的地方。
    待那滴血完全进入,苍楠收回手指,已经完好如初。
    安樾不解地以眼神询问,苍楠道:纸契不足以护你,你虽无修为灵力,这一滴血契,可为你挡住金丹以下的攻击。
    见安樾讶异的眼中似有水光,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不用感动了,去吧,我与道君说两句话便去寻你。
    待安樾走出明华殿,苍楠转身,正好看到宫驰面对着他龇牙咧嘴,仿佛吃了一筐酸葡萄的脸。
    苍楠向他走去,笑道:说吧,小美人是怎么回事。
    第17章 送别
    想不到清高骄傲的岚日仙君,居然也能肉麻至此。 宫驰连连咂舌。
    不要避重就轻。 苍楠道,两人并排走出殿外。
    小美人怎么了?我还不是叫你大美人。宫驰申辩。
    我可警告
    停停停,我一个老人家,开不得玩笑啊。
    老人家?也是,还是童子身的上百岁老人家
    说得你好像不是童子身一样!
    两人如惯常一下互损一番后,已经来到殿外广场,明华殿处于天门峰较高处,从广场前方眺望,如同从飞舟上看去一般,可从另一个角度,将轩辕台及四周景象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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