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略作调整,露出唯命是从的恭谦表情道:宗主高瞻远瞩,岚日仙君年轻有为,玄清定会鼎力相助。
    原本还担心玄清真人会因此心怀不满,甚至拂袖而去的众人听到后,纷纷松了一口气,继而对其淡泊名利的高风亮节由衷敬佩,为自己揣度真人的小人之心而惭愧。
    重光仙尊对他的答复似乎也颇满意,转过去对百礼骞说:今日就在此为亲使饯别,亲使离宗之时,本尊就不再亲往,让孩子们送吧。
    百礼骞赶紧起来躬身道:宗主费心了。
    筵席结束,重光仙尊起身离席,让岚日仙君和玄清真人随后去瑞阳宫另有交代,其余人也各自预备散去。
    毫无征兆地被师尊指定为代宗主,苍楠也一时愣住,师尊的两个突然决定都让他意外,也急需当面再问问,因此整个过程,苍楠都未发一言。
    此刻见师尊和玄清真人都离开了,苍楠对安樾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安樾点点头,目送苍楠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这时,百礼骞也随着离场的亲使团走过来,安樾起身站立,等他走近行了一礼问:王叔何时动身?
    百礼骞显然有话欲说,但殿内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前后看了一眼道:圣子随我来。
    安樾便跟在他身后,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听到殿内有人喊:九嶷圣子,先别急着走。
    第14章 挑衅
    这一声十分突兀,准备离去的人都停在当场,视线刷刷转过来。
    安樾循声望去,眉头微微一皱,喊话的人正是虞子佩。
    虞子佩大步往他这边走来,安樾内心本不欲理会,但众目睽睽之下转身便走也不合适,于是停在原处,看他意欲何为。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哪怕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弟子们也不例外,这两人一个是天门峰玄清真人的矜贵公子,一个是岚日仙君新结的道侣,而宗门内早有虞公子对岚日仙君的倾心仰慕的传闻,这样的两人面对面杠上,就连那已经出了殿门的人也折返回来观望。
    以至于当事两人尚未有任何交锋,兴奋和期待的众人已经悄然围成了一个圈,只待劲爆场面。
    百礼骞正事被打断,而且又是那个在婚典上生是非的小子,不由得心生不悦,见他来意不善,于是拦在安樾的前头,尽量压着不满问:虞公子有何事?可否先等圣子与本使了了正事?
    虞子佩斜觑了一下百礼骞,突然裂唇,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亲使大人,好,你先说,我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两手一操架在胸前,目光放肆地看着二人,而他的一帮跟班,以曹代为首,也跟在他身后,对着安樾和九嶷一众人虎视眈眈。
    九嶷使团眼见对方如此架势,里边几个年轻的便也上前来,虽然修为上无法与天衍宗弟子抗衡,但若有人对圣子不利,他们身揣法器,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有几人从怀中拿出法器握在手中。
    虞子佩嗤声一笑:怎么,嫌招待的筵席不好吃,还要找主人家的麻烦么?我们天衍宗以礼相待,你们就是这样领情的?我不过是找你们圣子说说话,你们何至于紧张如此。
    他无不鄙夷地说着,那些跟班们也纷纷迎合,发出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拿出一堆纸糊东西还真以为有用 的嘲笑。
    安樾并不想在此时此地生出事端,于是转而对百礼骞说:王叔请先行一步回去准备,我与虞公子叙谈几句,稍后我自去与王叔相见。
    虞子佩毕竟是小辈,百礼骞的身份是一国之使,无论是他还是使团成员,在此与对方发生龃龉终究有失身份,而安樾既然已经联姻入了天衍宗,算是半个弟子,与天衍宗本宗弟子的事情可以说是内部事务,他也不便插手。更重要的是,此后安樾独自在此,各种情况和变化都要他自己去应对,就算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安樾现在是岚日仙君明媒正娶的道侣,又似得重光仙尊的偏爱,这虞公子就算再有本事,谅其也不敢将他如何。
    思前想后,百礼骞终是应道:如此我便先去做动身准备,切记,以大局为重。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樾一眼。
    安樾道:王叔无需担心。
    百礼骞叹口气,不可名状地瞧了一眼虞子佩,甩袖率领亲使团离去。
    安樾转向虞子佩,此时他身后已无一助力之人,而面对的却是一帮不带善意挑衅者和一群旨在吃瓜的陌生人。
    但他眼中却不见一丝惊慌胆怯,面色从容平静,淡淡道:虞公子想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他往那儿一站,气质华贵,雍容大方,整个人闪闪发光,就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现场的人惊异地发现,这位凡人国的圣子,明明没有任何修为,却为何能带出如同出窍甚至分神一样境界的气度来。
    虞子佩身后那几个本来还气冲斗牛的跟班,面对安樾竟然气焰都矮了一截,对上他冷沉的目光,有几个还心虚地缩了缩。
    虞子佩也有一瞬间晃神,但立刻清醒,这反而进一步激起他的恼怒。
    他怒极反笑,忽然靠近凑到安樾脸侧,用只让他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我怀疑你不是人,是妖。说完,得意洋洋地退回去,看着安樾的目光极具挑衅。
    在他靠近时,安樾不动声色没有退缩,等他退回,安樾眼皮一撩,直视虞子佩:虞公子,你又神志不清了么?
    虞子佩一愣,这一句提醒了他昨日在瑞阳宫的遭遇,他当时的确是浑浑噩噩发现自己当着宗主的面,跪在安樾跟前,而在那之前,他只记得是想去找安樾的麻烦,结果中间发生的什么一点都想不起,仿佛那一段记忆被抽取了一样。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他像小丑似的,在安樾面前掉了大面子。
    这个让虞子佩想到就恨得磨牙的丢脸经历,他宁愿也一并失去记忆,却被安樾在此时当着众多天门峰弟子提起,还加了一个又。
    昨天他回来一直到晚间,整个人就处于奇怪的状态,比如跟师弟好好说着话突然会跑到外面,对着月光一阵嚎叫,唬得师兄弟们赶紧去找玄清真人,几番折腾睡去,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恢复。
    事后想来钻地缝的心都有了,所幸时间不长,而同门也都自觉地不提,他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揭过去。
    自然而然的,所有的不满和怨愤就都归集到了安樾的头上,本来就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能够治治他解解气,又让他在午筵上看到对方刻意引诱苍楠,当着他的面撒狗粮的一幕。
    而这会儿,这个妖孽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到底是胆子大还是人傻,区区一介凡人,身边也无一个帮手,竟然就敢当面叫板?
    虞子佩冷笑数声,不怨人不放过你,是你自己要找死!
    他向众人大声道:前日万妖谷走失了一只妖,至今未见踪迹,这妖惯会依附人身,控其心智,本门弟子修行深厚,妖奈何不了,但若是凡人之躯
    来人,圣子已被妖物所控,上去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妖物定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那些跟班听到虞子佩这么一喊,先是懵了一懵,狗腿子曹代首先反应过来,袖子一撸,跟着帮腔:你们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公子的话?一起上,把圣子从妖怪手里救出来!
    他这么一起哄,几个不明就里的弟子就跟着上前,虞子佩狞笑往旁边一让,七、八个人眼看就要蜂拥而上。
    慢着! 安樾往后退一步的同时,抬手挡在胸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围上来的弟子,冷喝道:你们一个个眼里都没有岚日仙君了!
    岚日仙君四个字果然有震慑威力,那几个血冲上脑的弟子仿佛醍醐灌顶清醒过来,各个顿住了脚,一时不知是上前还是退后。
    一旁的虞子佩眼急道:不准退,快给我上!
    狗腿子曹代忠心耿耿:大伙儿别被他骗了,圣子定然已被附身,否则以凡人之体,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如此笃定地应对!妖物就在他的身体里!
    他这样一喊,那几个便又蠢蠢欲上。
    安樾气笑:想不到堂堂天门峰的弟子,居然是一些胡乱攀咬随口造谣之徒。伸手一指曹代:我若说你被妖怪附身,又当如何?
    有没有附身,衣服脱了一看便知!曹代嚷道。
    围观的弟子见事情有点失控,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毕竟是岚日仙君的道侣,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人家并没有。
    那万一是呢,最近万妖谷常常不太平,还是谨慎一点好。
    虞子佩见人们有所动摇,立刻又鼓动道:诸位,方才宴席上我就感到不对劲,试问你们何人曾见过岚日仙君那般迁就他人,唯一的可能便是魅妖附身且道行颇深,以至于连仙君都被他骗了去,天衍宗以降妖为任,怎能放任此等妖邪在宗门肆意妄为!
    这话引来了一些赞同,是啊,岚日仙君何等骄傲人物,之前听说十分厌弃这桩婚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
    凡人哪里能长成这般绝色模样,除非有妖力加持,才会让人美貌异常难道他真的是
    说话的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尽数入到安樾的耳中。他左右看了一眼,冷笑道:如你们这般说,岚日仙君甚至重光仙尊都不如你们,连他们都辨不出的妖邪,倒是你们这群弟子能够辨得出来,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乎意见又倒向另一边。
    对呀,明明刚刚宗主就在场,如果是妖邪,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还是不要贸然行事吧
    回头真的触怒了岚日仙君,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话语间,一些弟子看到情势不明,胆小地怕惹祸上身,偷偷溜走的也不在少数。
    看到支持的人变少,虞子佩不耐烦地推开前面要动不动的几人,欺身到安樾身前,扬手就去揪他的衣服。
    安樾在那几人围上前时,便时刻警惕他们的动作,虞子佩一动,他的脚立即后撤,然而对方终究是金丹修为,以他的凡人之躯想要躲过几乎没有可能。
    感觉到衣襟被抓,安樾闭眼心说今日恐怕难以逃过,只能拼力不受其辱,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脚下腾空,一阵风带着自己连退三步。
    而虞子佩也是明明已经抓到安樾,却被迎面一股劲风化去了手上的力道,对方衣襟从手中滑走,只带出了一样东西飘到地上。
    虞子佩又惊又怒,再次催力往前,这回人还没有动,就被一只横伸出的胳膊挡住,同时一个声音响起:虞公子,以金丹之力欺负凡人之身,这是多给天门峰长脸哪。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看文辛苦了! 可以求一个作收不(小声),个位数太寒碜了。谢谢宝子们!
    第15章 解围
    看清来人,众人纷纷行礼:道君。
    正是问机海宫驰道君。
    问机海连同宫驰在天衍宗是个特殊的存在,天衍宗四峰一海久负盛名,其他各峰弟子万千,偏偏问机海人烟凋零,且少有与其他各峰来往,仿佛独立于宗门之外,但又确确实实是天衍宗的一部分。
    至于宫驰,好像很久以前就是问机海的长老,谁都说不清他到底多大岁数,那些新入门弟子往往以为他已是一位耋耄老人,及至去过了问机海见了本人,才惊觉这位道君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而且数十年来丝毫未变,好像时光在他身上停驻了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宫驰不许人叫他长老,因为他觉得他根本就不老!
    更为神奇的是,虽然这位道君岁数成迷,但他的言语行止从不过时,心态也几乎跟年轻人一样,没有一点上了年龄的人的呆板和陈腐,以至于曾与他接触过的弟子,若非刻意提醒,压根就不会注意到他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长者。
    这也难怪,问机海本就是天衍宗的丹山药池,宫驰道君也终日醉心于栽花种草、炼丹冶药。闲来无事给自己配一些长生不老的药丸也是有的,只是他坚称自己从未窥得此等灵药的秘密,所谓长生不老完全是无稽之谈,他自己容颜长驻那是天生的!
    架不住几位峰主不信,三天两头遣弟子前去讨药,烦得宫驰索性闭门谢客,不是非常必要不出海。
    至于这位道君的修为,跟他的年龄一样神秘莫测,从未有人见过他真正出手,有人说药修高深不到哪里去,最多金丹;有人说几乎与岚日仙君同等,更有甚者说他其实是一位隐藏的大乘,早已飞升只是下来历练而已。
    所以对这位神秘的道君,大家尊敬中带着亲近,但又不敢太靠近,过去十来年,唯一也就是岚日仙君与其私交甚好,出入问机海像出入自家后院一样,连大婚当日逃避也是躲去问机海那里。
    虞子佩自然是知道宫驰的超然地位,见他插手,没有继续往前,微微行了一礼,闷声道:道君为何出现在此?我不过是本着为宗门安全考虑,是想帮助圣子。
    宫驰微微一笑道:我来了一会儿,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唔,你的初心虽然不能说坏,但扒人衣服,那也未免太过猥琐了些
    若是旁人这样说,虞子佩只怕当场要出手教训,只是眼前的人莫要说修为不知道比自己高出多少,刚刚轻轻松松一挡便知端倪,就算只是凭资历,哪怕是他父亲玄清真人在场,对其也得恭恭敬敬。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压住恼意强辩:事急从权,便顾不得那些虚礼。
    这很简单,没等他话音落,宫驰便打断他的话:我今日前来,刚好也是应宗主之邀,商讨与万妖谷有关的事情正好带了一些我新近研制的照影粉,足可解虞公子之惑。
    说完,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此粉对妖气十分敏感,无论妖物隐藏得多么深,触及此粉,都会拟画出妖物的本形轮廓来。
    众人一下子被吸引,当即就有人喊道:道君,怎么个照妖法,可否演示演示?
    宫驰笑了笑:自然可以。他抬头望了望大殿,突然手一伸,对面廊柱上头燃着的一盏灯忽然灭了,也并未见抓取何物,却自他手中传来叽叽两声叫唤。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就见他打开瓷瓶,往手中所抓虚空之物喷洒数下,一团细小的金色粉末喷出扩大,在空中膨胀成一团金色雾影。
    宫驰手一松,又是叽叽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蹿出了出去,之前廊柱上的灯便又燃起。
    而那团金色的雾却迅速扭曲变换,最后形成一个金色的蚯蚓一样的小虫,停留片刻后,金粉散开,小虫随同粉末消散于无形。
    是火虫!有看出来的弟子惊呼。
    火虫顾名思义,以火为食,喜欢吞火亦喜吐火,但形体极小且好隐身,性惰而懒,本质属于一种性格温和的微型妖物,对人畜没有攻击性,所以常被修炼之人拿来当做火引或者灯芯。
    天门宗各殿照明之处甚多,火虫几乎与日常事物等同,因为普遍存在,以致于人们几乎忘了它妖怪的本质。
    正是火虫。 宫驰道,所以哪怕是只带着一点点的妖气,照影粉仍可令其显形。
    这可太神奇了, 有凑到前面的弟子雀跃道:再照一个试试看。话音未落,一蓬金粉就从那个弟子当头掉落,瓷瓶似乎内带空间,小小口子也能喷出好大一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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