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糕!
    他不要命地冲向女儿,一辆又一辆车呼啸着与他擦身而过,当真是惊险至极。何惊年浑身麻痹,四肢像被人打断。眼睛痛,头痛,心也痛,像有一柄尖凿子一记记穿打胸腔,叫他冷汗直冒,痛不欲生,连一丝氧气都透不过来。
    突然,隔空炸开一声极其尖锐的汽笛声,一辆汽车朝糕糕飞驰了过去。糕糕应是吓坏了,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辞声纵身一扑,伸长手臂一把将女儿抱入怀中,两个人摔在地上,重重滚出好几米远。
    何惊年眼看着车轮碾上原辞声的衣角,只差一秒,他就会被卷到车轮底下。
    为什么不听话,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原辞声第一次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女儿。他的额头、脸颊因为和柏油马路剧烈摩擦的缘故,全都血淋淋的剐破了皮,加上头发淋乱,身上满是灰土,整个人显得十分狰狞可怕。糕糕先是呆了几秒,然后小嘴一瘪,伤心大哭起来。
    我只是想找爹地,我想把爹地带回家明明爹地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呢!
    小姑娘哭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抽一抽的。何惊年的心也在那细弱的哽咽里,被强烈的愧疚感吞没。
    去到医院后,医生检查下来糕糕一点事都没有,倒是原辞声伤得挺严重,头上贴了一大块纱布,身上好些地方也都被严密裹缠起来。何惊年看着他一瘸一拐艰难行走的背影,还真是前所未见的狼狈。
    爸爸,你是不是很痛啊?糕糕眼泪汪汪,鼓起腮帮给原辞声呼呼,痛痛飞,都飞走了哦。
    糕糕,对不起。原辞声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前面不应该凶你的,爸爸向你赔礼道歉。
    我们已经找到爹地了,爹地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了吧?糕糕小声地问。
    原辞声望向何惊年,用没被纱布遮住的那只美丽眼睛朝他投去哀求的目光。何惊年偏过脸,低垂眼帘道:我要走了。
    原辞声一震,又涩哑道:能不能陪我一起送糕糕回家?糕糕她一直都很想你,每天都吵着说要见你。
    何惊年犹豫了一下,终究答应了。
    车在雕花铁门外停下,何惊年抱着糕糕,跟原辞声一起走了进去。刚走没两步,他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即视感。等进到屋里,这种感觉就更加剧烈。空气里仿佛生出无数看不见的蜘蛛丝,缠绕住他的手和脚,每一步都越来越粘重。
    等把糕糕放到床上,哄她甜甜睡去,何惊年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对原辞声道:我要走了。
    原辞声默了默,你想看看史努比吗?它长大好多,遛它的时候都拉不住了。
    史努比是我养的小狗吗?
    原辞声赶紧点头。
    我不记得了。何惊年看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使看到也不会高兴。
    原辞声心抽痛了一下。他很想对何惊年说,自己不相信他遗忘了一切,求求他,哪怕能记起来一点也好。可是,真记起来了,自己也离被判死刑不远了。
    他是个骗子,装成何惊年最爱的小少爷,索取虚假的爱与蜜,酿成恶与欺的毒酒。
    一起饮,一起疯,一起下地狱。
    年年,年年原辞声无言可诉,只能握紧他的腕子,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何惊年想抽身,却看见他胳膊和腿上的纱布又被鲜血洇红,极是触目惊心。
    你你坐好,别乱动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拿来药箱后,何惊年帮他一圈圈揭下纱布。纱布被鲜血浸透后,紧紧贴着伤口,已经有些粘连。
    怎么会这样,血不是已经止住了吗,为什么伤口又有新的破裂?何惊年忍不住蹙眉。
    没关系,不用在意。原辞声直直凝视着他,半晌,忽而微笑,年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何惊年不接话,只道:我要先给伤口消毒才能上药,你忍着点。
    双氧水浸湿创面,鲜艳淋漓的血肉上冒了几个小泡,瞧着都疼。他低着头,尽可能快速地帮原辞声处理包扎,刚想对方怎么像没了痛觉,连气息都纹丝不乱,脖颈蓦地落上几滴湿热的液体。
    然后,顺着锁骨滑落,发烫的轨迹一路钻进心口。
    何惊年没有抬头,缄默了一会儿,问:痛啊?
    嗯。原辞声鼻音浓重,年年,我快痛死了。
    那也没有办法。
    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解的事情。
    今天,我是要和棠风一起去看结婚场地的。何惊年起身,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当心点。
    手被拉住,原辞声额头抵上他的后背。隔着单薄衣料,他感觉两点热汽渗透进来,直触皮肤。
    你真的要和沈棠风结婚吗?真的不要我和糕糕了吗?
    何惊年叹了口气,我没有不要糕糕。
    那你就是不要我。
    后背湿热之意更甚。何惊年背对着原辞声,说:糕糕是我的女儿,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没有!原辞声陡然拔高音调,我们从来都没分手,是沈棠风把你从我身边拐走!年年,我们本来很相爱的,真的。你特别爱我,我也特别爱你,我们本来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相爱何惊年感觉自己不懂这个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我不好。我也知道,我们婚姻不过是为了孩子而已。本来就都是假的,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说谎?
    我没有!原辞声箍紧他的腰,不停颤声分辨。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只是在遇见你之前从没爱过人,爱上你的时候,我还没好好学会怎么爱人。但是,我后来会了,真的会了。
    何惊年哑然。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爱人这种事,不是天生就会的吗?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拿不会爱当借口。
    随便你,跟我没有我关系。他去掰桎梏着他的那双手,那双手却像已经融入他的血肉,还紧紧扣住他的手指。
    怎么没有关系!年年,这几年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不知道,当我在设计展上看到你的那件作品时,我高兴得快要发疯了!再不找到你,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原辞声转过他的身子,搂着他埋进他的怀里。明明身形比他大上许多,此刻倒像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胡乱地把滚烫的眼泪和灼热的吐息,扑在他的身上。
    何惊年动弹不得,原辞声这样令他很慌很慌。他不能打他骂他,甚至连推开他都不能。现在他成了强者,拥有掌控对方生死的能力。而原辞声卑弱得很,成了怕被他抛弃的饲兽,还受了累累的伤。末了,他只能万般无奈地说:我求你冷静点,不要这个样子。
    我很冷静,所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想了几千几万遍了。原辞声仰起脸望向他。天色昏暗,他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明亮异常。透过那碧绿的虹膜,何惊年看见自己倒映在上面的面影,小而白的一粒。原辞声望他如望遥不可及的一颗星,这样不对,他想。原辞声应该将他当成揉入眼底的沙砾,非得吹出去才行。
    年年,你不要走好不好?原辞声还在哀哀地求。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我真的离不开你,我和糕糕都离不开你。
    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也可以好好爱糕糕。何惊年注视着他逐渐灰败的神色,而且,我也离不开棠风。棠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是真心想和他结婚的。
    此话一出,原辞声像被刺到伤口最痛处的野兽,五官一瞬狰狞扭曲。真心?他嘶哑着嗓子发出刺耳锐笑,你对他哪儿来的真心。你的真心早就全给了他戛然而止,舌尖狠狠舔过薄唇,你根本就不爱他!
    这句话像流弹,猝不及防击中何惊年的胸口,愤怒的火舌流窜遍他的全身。我不爱他,难道还来爱你吗?我就是爱他,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原辞声愣住了,何惊年从来都没说过爱他,所有对他的告白,都是向着小少爷。可如今,何惊年竟清醒地在他面前,说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人。这远比何惊年恨他、忘记他,更令他痛彻心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挣命似地低吼,沈棠风到底哪里好了,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自己当初掏心掏肺地对何惊年好,抛下所有尊严求他爱他,甚至心甘情愿地在他面前扮演一个替代品。可何惊年呢?从始至终,何惊年眼里心里都没有他,只一味恨他、怕他,将他视作魔鬼般避之不及。
    最后,彻底忘了他,转而爱上了别人。
    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我到底哪里不及他们了?原辞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投下森然黑影,将何惊年笼罩其中。他们怎么就值得你死心塌地了?我很想知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嗯?
    他恶狠狠地质问,那双刚才还无限眷恋紧搂着对方腰肢的双手,一下变得青筋暴凸,用力握住那瘦削的肩膀。何惊年痛得差点叫出来,可还未出声,眼前阴影骤降,嘴唇传来更剧烈的疼痛。
    原辞声在泄愤,如发了狂的兽,碧绿眼珠里闪动着嗜血的光。何惊年侧头去躲,他更加凶狠地追上来,长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刷得心在胸腔里翻了个跟斗。
    你放唔!
    何惊年连话都说不出来,原辞声钳制住他的双颊,尖白的犬齿愤恨地噬咬,那一点嫣然的唇珠快渗出血痕。火沸的气息疯狂侵入,执意要将他的内里都染上自己的标记。
    潮濡的呜咽声里,氧气慢慢抽离,神志也变得昏溃。那双拼命敲锤男人胸膛的素白双手,渐渐无力地滑落,就连那清瘦单薄的身子,也颤悠悠地软倒下来。
    原辞声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他搂进怀里,又顺势按推在了客厅沙发上。
    不要和别人结婚,不要爱上别人,他们没有你能活得好好的,而我不能,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像逞了性的大狼狗,辗转舐啄青年漂亮的耳垂、脸颊和颈窝,还将他嘴角的血痕也一并舐去,薄唇用力地抿,琢磨腥甜的余韵。
    无论是体型还是力气,何惊年都远不是他的对手,惊惧与羞赧交织冲击,他整个人被他压困在强健的身形之下,动弹不得,徒劳发抖。
    缠在身上的纱布又开始渗血,可原辞声全然不觉疼痛,心里痛到麻木,他早就没了痛觉。胡乱松解了何惊年的衬衣衣扣,他急不可耐地把脸贴上那白皙温暖的皮肤,用力深嗅那清香洁净的味道。
    干涸如焦土的灵魂,在一瞬间得到滋润。他无比满足地喟叹起来。三年多了,他从未有如此宁和欣悦的时刻。
    年年年年年年他不停呢喃着这个名字,这本是独属于他的称呼,如今却被另一个男人日日念在口中。
    甚至,不止是名字。何惊年的气息和体温,爱意和真心,拥抱和亲吻,全都被那个无耻的拐骗犯擭取侵占。
    一定,当他寻找何惊年心焚欲狂之时,何惊年正被那个卑鄙小人搂在怀中,被虚伪的甜言与险恶的蜜语欺瞒哄骗,心甘情愿地向他敞开全部。
    原辞声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再一想,自己真就要死了。他衔着酸苦至极的狠劲儿,压制住何惊年扑打反抗的四肢。
    在幅度愈大的挣动间,勉强遮掩着青年如玉身躯的衣衫,不断发出窸窣摩擦之声。然后,随着原辞声用力一扯一甩,就这么松垮滑脱,垂逶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朋友说,她真的很i这种怒而*之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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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订婚(加更)
    原辞声记得, 以前,在那段短暂到屈指可数的情好日子里,他每天都要抱何惊年, 一抱就抱上了瘾。
    刚开始, 还能用遵照医嘱做借口, 可他知道, 揭开这层单薄可笑的掩饰,藏在底下的全是最深重浑浊的妄欲。
    与他湎溺其中不同, 他能察觉,何惊年是很有些害怕和紧张的, 甚至会觉得难受、疼、无法适应。但每一次,何惊年还是红着脸咬着唇, 乖巧地把一切都交给他。无论他想要什么,哪怕是有些荒唐的过分要求,何惊年都会温柔敞开,任他求取擭夺。
    往往, 一开始是在舒适的寝卧, 后来他就会把人抱到外面去。何惊年毫无遮蔽,而他仍衣冠楚楚。他喜欢看何惊年因悬在半空的不安定感, 一边快要落下羞赧的眼泪,一边却又不得不紧紧缠抱住他的样子。
    像一只婉转可怜的小雀鸟, 外面是可怕的暴雨与风雪, 而他是唯一一株可庇护他的大树。
    很多时候,他会把人抱到沙发上, 继续这种难以忍耐又容易沉醉的事情。随着他伏压而下, 那具莹白清瘦的身体便陷进漆黑的皮面里,强烈的视觉反差烫着他的眼, 震颤他的心。
    缘了真皮平滑微凉的触感,何惊年总忍不住轻轻发起抖。但是没关系,在怜抚与情触间,温度迅速攀升。纯净无暇的甘饴糖人逐渐冒出香甜的糖液,慢慢融化。每一次过了分的进抵与退出,都牵扯出潮.漉.漉的绵密糖丝。
    起了恶质的促狭心思时,他会逼迫何惊年说一些话。那些话于他是兴味,是将珍馐美味吞入腹中前撒在上面的香辛料,但何惊年却羞耻难当,要哭不哭地咬紧下唇,呜呜咽咽就是开不了口。末了,只能伏在他肩膀,软软地泣求道:原先生,不要欺负我了
    要多甜,就有多甜。
    然而,一切的一切,这份原本仅属于他的甘甜,全都
    原辞声向下扑撒了一下睫毛,扇去酸楚上涌的潸然泪意,恶狠狠地问:那人有碰过你吗?你是不是被他碰过了?
    何惊年脸色惨白地瞪着他,眼中满是愤憎。
    怎么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原辞声冷笑,我就那么让你不情不愿吗?我记得你以前挺享受的啊,每次都缠着我不放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辞声的头偏向一边,维持着愕然的神色。
    鲜红的指印从雪白的脸颊浮现出来,额头的伤口震得裂开,一缕鲜血淌进深邃的眼窝,厚腻地糊在睫毛上。
    混蛋!何惊年浑身发抖地哭叫,你这个人差劲透了!
    原辞声慢慢回过头,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想抱住何惊年,让他平静下来。可何惊年瑟瑟往后蜷缩,如避蛇蝎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你滚开,混蛋,你别过来,你不要碰我!
    原辞声心都要剜出来了,哑着嗓子不停说对不起,求他不要怕自己。但他只要迫近一分,激发的都是何惊年愈发强烈的反抗。结果,他不敢动了,木头人一样僵在那里,指尖顿在半空,明明相距咫尺,却不得不保持天渊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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