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风光秀丽,一步一行皆是景,他们拍了能有上百张照片,还不包括大灯泡唐衍给他们拍糊的那些。
    爬到山顶时整赶上太阳落山,两人便在落日的余晖中拥抱接吻,朝着大山深处大声呐喊:
    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
    晚上住的是山间民宿,房门一开,还没来得及开灯,顾砚就把沈栖压在门上亲,亲着亲着就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在门口来了一发。
    完事之后顾砚食髓知味,托着沈栖的屁股一路走到床边,又把人摁在床上来了一发,自己那东西从始至终没从沈栖身体里出去过。
    等他终于吃够了才开灯抱着沈栖去清理,也是直到那时候他才发现沈栖脚后跟被磨破了皮。
    脚趾头上长了好几个水泡,有的破了有的没破,看起来惨不忍睹。
    尤其是脚后跟,在刚才那场激烈的运动中,没注意又跟床单擦着碰着了,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好几道血渍。
    你怎么那么傻啊,脚疼为什么不说?顾砚不满的皱着眉,神色间尽是心疼。
    可沈栖却满不在乎的笑着说:没事,我不觉得疼。
    哪怕到了今天,顾砚还能记起自己当时的心情,既心疼又生气,简直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揉进自己骨血里。
    如果这个人总是学不会心疼自己、不会好好对自己,那就由他来,从此以后沈栖这个人就由他管着看着了,绝不会再让他受伤。
    为什么不去找唐衍?
    沈栖的腿还是麻的,一个步子踩下去,仿若踩在钉板上,半个身体都泛着疼。他有些用力的攥着手指,平垂着眼眸:
    唐衍、出差了。
    其实没有。洗澡前两人还通过电话,唐衍约他去酒吧喝酒。
    至于为什么要对顾砚撒这个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走着走着就走了那么远,走到了顾砚的家门口。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好的不好的、高兴的难过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永远只有顾砚,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砚再次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
    第28章
    花洒落下的水浇在脸上,沈栖抬手去擦沾在眼睫上的水珠,但他手本来就是湿的,这一擦完全不顶用,反而让水流进了眼睛里,带来一阵虫子蛰咬似的刺痛。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去摸挂在置物架上的毛巾,结果毛巾没摸到,却碰倒了置物架上的一堆东西,哐啷啷一通乱响。
    沈栖在这间浴室里洗过几千次澡,对这里熟悉到像刻在骨血里,所以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猜到铁架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比如他刚才最先碰倒的是xx家的洗面奶,紧跟着防水剃须刀、xx牌的洗发水护发素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倒下去
    最后砸在瓷砖上的是小黄鸭肥皂盒和里面的精油香皂。
    或许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沈栖睁开眼扫向置物架,但绵密的水流立马蒙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好再次把眼睛闭上了。
    但这一回他成功摸到了毛巾。
    浴室里已经蒸腾起一阵水雾,那晚酒店里顾砚赤。果着上身坐在床上的模样猝不及防地窜入沈栖的脑海,那截劲瘦有力的后背像是浮在氤氲的水汽上,无孔不入、挥之不去。
    沈栖这一个澡于是洗了很长时间,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刚刚被他臆想了很久的那人正把一床被子抱到沙发上。
    听见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过脸,语气中不带什么温度的说:
    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吧,明天叫开锁。
    沈栖红着脸,避过他的视线:嗯。浴室里那场臆想,让他此刻不太敢看顾砚。怕情绪会失控。
    但同时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是在半年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顾砚安排在这张沙发上过夜。
    这待遇以前只有顾砚享受过。
    顾砚疼他宠他,但就是因为太惯着他了,让他总是忍不住恃宠而骄,时不时就要没事找事的跟顾砚吵个架。
    有时候闹得凶了,明明自己是不占理的那一个,他却仗着顾砚让着他,自己霸占着房间,把对方赶去沙发上睡觉。
    最开始时沈栖不会锁房门,顾砚就会趁着他睡着半夜摸进来,死皮赖脸的抱着他四处点火。身上的火起来了心里的那点火就消下去了。
    后来他学乖了,把人赶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锁门,这下顾砚就进不来了,只好认命的睡在沙发上。
    他身高腿长,第二天沈栖起床后总能看见他两条无数安放的大长腿委委屈屈的耷拉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个机器猫的抱枕,皱着脸睡得正熟。
    反正那个被顾砚骂到脸成猪肝色的倒霉经理是绝对想不到他威严有气势的上司在家时居然会喜欢各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家里那些皮卡丘的拖鞋、小黄鸭的香皂盒、机器猫的抱枕、樱桃小丸子的杯垫全都是顾砚买的。
    电视柜的抽屉里还塞了市场上能买到的全套奥特曼光碟、精灵宝可梦光碟
    别人家情侣亲亲热热的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气氛上来了就抱在一起。
    他跟顾砚他们是一边啃鸭脖吃薯片,一边听顾砚跟他介绍每个奥特曼的技能和小精灵的技能
    所以在两人分手之前,顾砚在沈栖心里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也许他也有沉稳靠谱的一面,但沈栖心里却总忍不住会担忧。
    那你睡吧。在沈栖沉湎往事时,顾砚已经准备去洗澡了。
    他从俱乐部回来前把身上的运动服换回了上班穿的那套行头。
    这会儿他单手解着领带,拇指指关节抵着结,将它扯开、一点点往下拉扯。
    然后干脆利落的从领口抽出来,咬在嘴里,慢吞吞的朝浴室方向走去。
    沈栖木木然的站在沙发边,手指揪着蚕丝被的一个角,紧抿着唇盯着顾砚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从对方胳膊的动作里,沈栖能肯定顾砚这会儿是在解衬衫上的纽扣。
    顾砚以前没少在他面前解过领带和衬衫纽扣,但这人解也不肯好好解,大多数时候最后解纽扣的人都会变成沈栖。
    顾砚会从后面抱着他,拿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然后张嘴咬他的耳垂,语调含糊的让他给自己解。
    倘若沈栖不答应,他就会变着法子折腾沈栖,逼得沈栖不得不答应不肯拿手解开,那行,那就直接用嘴解吧。
    吧嗒。
    顾砚走到浴室门口,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他微微侧了下脸,像是想回头看一看沈栖,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作罢了。
    沙发绝不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沈栖这一觉却睡得格外久,醒来时已经是凌晨5点多。
    沈栖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连着睡了将近五个小时。
    这半年里他的睡眠状况堪忧,整夜整夜的失眠,熬到受不住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
    他习惯性的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每次醒来扫一眼时间,至多不会超过一个钟。
    长期睡不好也让他的身体出了些小状况,偏头痛频发。
    偏头痛的毛病跟胃部一样,也是很多年前就落下的,但以前发作的远没有现在这样频繁,只有在春秋换季时会时不时痛一痛。
    但那时候有顾砚在,每次他犯偏头痛的时候,顾砚都会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拿青草膏或者风油精给他按揉太阳穴。
    顾砚的力道总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他舒服的像飘在云海里,飘飘然的很快就能入睡。
    等一觉睡到第二天,头就已经不疼了。
    但就是这样顾砚还觉得心疼,四处打听各种治疗偏头痛的小偏方,什么浓薄荷茶啦、白萝卜汁滴鼻子啦、热水泡手啦、葱姜泥敷痛处啦
    反正只要不是可能对身体有伤害的法子,无论看起来和治疗偏头痛有多风马牛不相及,顾砚都要拉着他试一试。
    有时候沈栖嫌麻烦不情愿弄,他还会跟他急。
    现在却不会有人再给他操心这些事了,疼痛难熬的时候只能吃止痛药,吃到后来止痛药的效力都减弱了。
    沈栖把手机放回茶几上,重新躺回沙发准备继续睡,结果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光亮,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几米开外的那道房门。
    然后他开始回忆上一次这么好眠是什么时候,想来想去又想到和顾砚分手的那一天。
    那天早上他在闹钟响到第二遍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顾砚还呼呼大睡着,两条胳膊却牢牢的把他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试着动了动睡得有些酸麻的脖子,换来的是更加严密的禁锢顾砚把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睡梦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然后很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发顶。
    沈栖那时候以为他是醒着的,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他轻微的打呼声。
    所以于顾砚而言,亲他抱他大约是一种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很多事情都是错过方知珍惜,比如沈栖已经错过了每天在顾砚怀里醒来的机会。他想珍惜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身下原本柔软的沙发忽然怎么睡怎么不舒服,腰腹下面总像是硌着什么东西。
    沈栖翻完第一百八十个身,放弃了睡回笼觉的念头,索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以前总是顾砚前一天晚上或者干脆大早上爬起来给他弄早午餐,今天他或许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也为顾砚准备一次。
    咣当。
    起身的时候衣服不知道勾到了沙发哪里,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滚出去老远。
    沈栖在昏暗中搜寻了好久,才在靠近厨房门口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泛着冷光的银色小环。
    沈栖怔在原地,迟迟不敢走过去把那个东西捡起来。
    他眼神甚至开始有些涣散,目光看似盯着不远处的那点冷光,实则什么都没有看进去,眼底映照的只有一个顾砚。
    笑着的顾砚、挂在他身上闹的顾砚、清晨醒来时睡眼朦胧的顾砚、会温柔的看着他的顾砚
    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他已经逃避了太久,绝不能再逃避下去。
    虽然他尽量将步子放得很慢,但两三米的距离是经不起怎么走的,不多时他便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
    他蹲下。身把那个小银环捡了起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汹涌的泪水便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他以前是不怎么哭的,最近半年却像是被泡在了泪海里,眼泪随时随地都能落下来,软弱又无能。
    他也终于把这个小银环看清了,这是一枚戒指。
    一枚内圈刻着他和顾砚名字拼音缩写的戒指。
    沈栖试着将自己的无名指伸了进去,戒指不大不小正好卡住了他的手指上。
    所以在过去的某一天里,顾砚曾为他准备了这枚戒指,期待着有一天向他求婚。
    然而他最后等来的却是自己的那句分手。
    分手后的顾砚或许拿着戒指在沙发上枯坐了很久很久,然后这枚戒指就被落在了沙发上,掉进了缝隙里,今天又意外的被他给发现了。
    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么,因为是他提的分手,所以也必须让他发现这枚戒指,好叫他明白自己错过的、葬送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惩罚何其残忍。
    沈栖颓然的跪坐在厨房门口,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坍塌,凹陷出了难以名状的柔软、苦涩跟痛苦。
    他分不清究竟是柔软多一些还是苦涩痛苦多一些,他只是觉得很难受、特别难受。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拿命去交换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只要、只要顾砚还愿意看他一眼、愿意爱他。
    沈栖抬手捂了把脸,将那即将要破笼而出的情绪压了回去,任它化作野兽,用利爪将他的心撕碎扯烂。
    然后他从地板上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门不管怎么样,他今天都要给顾砚做一顿早餐。
    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好运连连!
    第29章
    顾砚起床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沈栖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的样子。
    他是真的瘦了,这样的动作让他的颈椎骨很明显的凸起,两块肩胛骨在单薄的睡衣下清晰可见。脆弱的仿佛一捏就会碎掉。
    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就是简单的两杯咖啡,两个什么都没加的鸡蛋饼。
    两人分手后顾砚就没怎么在家做过东西,三餐不是吃在外面就是随便点个什么外卖应付过去,所以冰箱里除了几个鸡蛋外应该没什么存货。难为这人竟然还会摊鸡蛋饼。
    身后开门的动静让沈栖扭过头来,他一个手掌下意识的抵在餐桌上,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你起来啦,吃点东西吧。
    顾砚其实不太明白这人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但今天或许是因为想起了那晚在这张餐桌上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吧。
    他一言不发的坐下来,默默的吃掉了那个鸡蛋饼,又喝了几口咖啡。
    沈栖便也拿起了自己那份蛋饼,却一口都没吃,全程欲言又止的盯着顾砚,顾砚很想装作没注意到这道视线,但对方的目光实在太不加掩饰了。
    顾砚嗤笑一声,把咖啡杯搁回桌子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朝后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问他:
    上次做一桌菜是为了和我提分手,这次又做什么?如果是为了昨晚的房费,那大可不必,就是条流浪狗流浪猫,我也不会看着它们被冻死的。
    沈栖还是不习惯顾砚用这样刻薄冷漠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再疼再难受也得忍着受着。
    他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那枚戒指,就好像穿上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纵使内里已经被利箭扎得千疮百孔,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来。
    流浪狗也好,流浪猫也罢,只要顾砚愿意让他靠近,把他看作什么都没关系。
    他情愿为了挽回那个错误的决定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顾砚起身从茶几上取来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一百块推到沈栖面前。
    待会儿自己打车去公司,然后我不管你是找物业还是找开锁公司,总之回你自己家去,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在家门口看到你。
    这番话可以说是一点情面都没有再留,顾砚看对方紧咬着牙关,然后倔强的抬起头,一字一顿地朝他说:
    顾砚,我要追你。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所以这回换我来追你,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
    顾砚又笑了:哈哈哈哈哈他的两个肩膀因为大笑的缘故剧烈的耸动着,仿佛自己听了个什么绝世大笑话,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沈栖,你以为自己是在演什么狗血虐恋连续剧么?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我不爱你的时候你又忽然发现自己其实爱惨了我?
    也许是觉得几百块不够打发沈栖,他又从钱夹里抽了张卡出来:别傻了沈栖,现在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
    沈栖认得这张卡,这是工作之后顾砚给他办的,之后顾砚每个月都会把自己一半的工资存在这张卡上,由他保管着。
    按顾砚的话来说,就是由他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顾砚赚钱他花钱。
    但分手的那晚,他把这张卡压在了顾砚的书桌上。
    这么多年,他其实没有动过卡里一分钱。
    这卡你拿着,这么多年我也不能白睡你不是?但以后别再来了,不要光逮着我这一只羊薅羊毛,高抬贵手吧。
    又来了。顾砚心想,他现在对着沈栖就总忍不住口吐恶言,然而说完又会因为自己的刻薄暗暗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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