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沈栖俨然成了公司的红人,不管是从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见了他都要和他友好礼貌的打声招呼。
    连他们那个傻x胖领导都变了一副嘴脸,对他和颜悦色大献殷勤。
    这回两人去谈的这个邻市的项目就是胖领导有意交给沈栖的,是个多年合作的大客户。
    该谈的其实都已经谈的差不多,这回过去就是走个过场签个协议书,谁去都能轻易办成。
    胖领导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把这个功劳给了沈栖和赵灵灵,好有理由给沈栖升职加薪。
    胖领导不好明着拍赵灵灵马屁,就想曲线救国提拔沈栖,哄小公主高兴。
    这不算是个秘密,市场部的人各个心知肚明,沈栖自然也知道。他换了身毛衣,问赵灵灵:
    你想吃什么?
    赵灵灵放弃擦她的衣服,自说自话的跑沈栖房里也扒拉了件毛衣换上。
    沈栖身材算不上高大,但衣服穿在赵灵灵身上却还是显得很肥大。
    裤子肯定是找不到合适的了,她便故意没穿,赤着脚跑到沈栖面前,踮起脚尖想亲沈栖的脸,后者偏了下头,将这个亲吻避开了。
    赵灵灵心里不太高兴,却没表现出来:
    之前那个蛋包饭和蔬菜沙拉不错,要不就做那个吧。
    说的是有天中午沈栖带的午饭,当时他正准备开吃,赵灵灵跑过来和他约饭,看见他的便当就也想吃,沈栖便分了她一半。
    但那便当其实是顾砚给他准备的。也不只那一次,每回沈栖带去公司的便当都是顾砚大清早爬起来给他做的。
    既照顾他的口味,又保证营养均衡。就这样沈栖还经常挑剔,抱怨有些菜放到中午就不好吃了。
    顾砚便常常带他去公司楼下那家茶餐厅吃饭,但沈栖又别别扭扭的怕同事看见。
    顾砚对出。柜全然无所谓,也似乎并不能理解沈栖的那点顾虑:
    怕什么,你要实在不想人知道就说我是你朋友,朋友间中午一块儿约个饭不过分吧?
    确实是这样,可沈栖心虚,便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总担心会被同事看出来。
    他都这样无理取闹了,顾砚却还依着他,他说要带便当顾砚就准备好,说要一起吃饭顾砚就乖乖掏钱,临时和同事约好了放顾砚鸽子,顾砚也就委委屈屈的撒一撒娇,他只要哄一哄亲一亲,立马就好了。
    以至于朋友们常常开玩笑说顾砚是沈栖的家养小狼狗。
    那时候沈栖还不明白,他总觉得非要说的话,顾砚哪里是条小狼狗,分明是小奶狗才对。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顾砚确实是狼,只是从前的他把自己的所有利爪都收了起来,围在他身边心甘情愿的当一条小奶狗。
    沈栖到底没给赵灵灵做蛋包饭和蔬菜沙拉,他不想做,冰箱里也没那么多食材,他最后只简单的煮了两碗葱油面,加了几颗小青菜。
    赵灵灵撅着嘴十分嫌弃:说是问我想吃什么,结果就只煮了碗面,连根肉丝都没有,你就拿这个糊弄我啊
    吃完东西,沈栖在厨房收拾,赵灵灵又跑过来,想去挽他的胳膊,沈栖下意识退了两步,再次避开了她的亲近。
    几次三番被拒绝亲近,赵灵灵心里已经很不高兴,沈栖不答应做她男朋友,也不接受她的示好,对她仅有的那些纵容,更像是只把她当成了得罪不起的老板的女儿。
    她觉得自己应该更近一步:沈栖栖师父,我今晚留下来吧?
    沈栖往窗外瞥了一眼,雨已经渐渐转小了,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停。
    有只无处可去的流浪猫躲在楼下停着的某辆汽车下面,这回儿正一下一下舔着自己湿漉漉的脚掌。
    那晚送醉酒的顾砚回家,他心里也有过隐秘的期待,以为自己能在顾砚家里留宿一晚。
    但是顾砚把他推了出去,毫不留情的甩上了大门。想来在车上时就已经恢复了几分神智。
    那天晚上他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外站了很久很久,一直从暮色沉沉到晨光微熹,才挪着两条变硬变僵的腿离开。
    他偏头看着赵灵灵: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12月10日是沈栖生日。往年都有顾砚忙前忙后的给他张罗。
    也不会特地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约上三五好友吃吃火锅烤肉,喝点小酒,然后两个人再回家腻腻歪歪一通,虽然简单,但也足够热闹温馨。
    但今年今年沈栖不准备过生日了。他本身也不爱热闹,生不生日的都一样。
    当事人不上心,唐衍却记得。沈栖生日那天是周五,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唐衍提着一袋啤酒一袋卤味找上门来。
    两人靠着沙发,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边喝啤酒边啃鸭脖鸭爪鸭锁骨。
    唐衍本来是没打算给沈栖喝酒的,那些啤酒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但沈栖说生日一年也就一次,让他放纵一把。唐衍就只好随他去了。
    反正也就是啤酒,撑死了也没多少酒精含量。
    电视里某两个知名相声演员正在热热闹闹的说段子,唐衍喝空了手里那听啤酒,问沈栖:
    所以你俩到底是为什么啊?
    对于两人分手的原因,唐衍还没死心,从顾砚嘴里问不到什么,就找沈栖问。沈栖性子软脾气好,可比顾砚那个家伙好说话多了。
    沈栖敛了敛眼眸,低声说:没什么,是我的问题。
    得,猜就是这样。唐衍朝后靠过去,两条胳膊搭在沙发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他等着下文。但沈栖却当起了锯嘴葫芦,再也不吭声了,只顾着慢吞吞的喝啤酒。
    虽然和自己猜的大差没差,他一猜就知道问题肯定出在沈栖身上,但对着当事人唐衍到底没好意思再八卦。
    不过两个人都讳莫如深的问题肯定不是沈栖闹闹脾气耍耍小性子那么简单
    沈栖,你不会偷人了吧?!说是不好意思再问,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沈栖一脸苦笑:不是,你别瞎想。
    刚反驳完,沈栖心里咯噔一下。分手的念头虽然不是最近才有,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确实是赵灵灵的告白。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他也算得上是偷人了。
    脸上那点苦笑也渐渐淡去,沈栖捏扁了手里的空罐子,又开了一听新的,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
    成成成,我不问了。唐衍把他那听啤酒抢下来,塞过去一个鸭爪,试探着问,但你是不是还喜欢顾砚?
    沈栖沉默了挺久,可能有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一直到唐衍啃完三个鸭脖,他才把那只鸭爪丢回餐盒里,盯着自己沾了油渍的手掌说:
    唐衍,你不懂。
    唐衍是不懂,他也不理解:嗐,你就欺负我没谈过恋爱是不是!但不管怎么说你是还喜欢他没错吧?喜欢你还闹什么分手,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么?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么,你知道那么多人中恰巧遇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有多难么?
    沈栖,我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朋友,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个谭晓磊你还记得吧,他可是定准了顾砚了,你再傻x下去那可真就来不及了。
    沈栖动了动手指,来回搓着指尖那点黑乎乎的油渍。没接茬。
    唐衍恨铁不成钢:反正你好好想想吧,多的我也不说了
    第11章
    周一下班路上,顾砚遇到了沈栖,他的车被一辆大奔追尾,车子损坏的挺严重,好在人没事,只是脑门上擦破了一块,大概是磕在了方向盘上。
    顾砚路过的时候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都在,沈栖站在边上,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看见他之后眼眸闪了闪,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不知怎么就下了车,走过去看了眼情况,正要走人时沈栖出声叫了他名字:顾砚
    顾砚没打算回头。却听保险公司的人说:沈先生朋友啊?那正好,车子要拖去修理,您要不和朋友先去医院处理下额头上的伤,之后我再联系您!那什么,这位先生
    顾砚头疼得揉了把眉心,后悔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
    过来吧。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到了医院之后排队挂号、缴费、做检查沈栖跟在顾砚身后,几次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都憋了回去,顾砚看在眼里,却没打算问一句。
    没什么好问的。
    检查结果出来的挺快,沈栖的确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
    包扎完伤口后需要留院观察半小时,顾砚便去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热粥和关东煮,拆了一份递给沈栖: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送佛送到西,尽管他心里不乐意,但既然都已经把人送过来了,就不可能把伤患独自丢在医院自己跑了,做不出这样的事。
    沈栖接了热粥,慢吞吞的吃着:谢谢。没说多余的话。顾砚便也没说什么,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吃自己那份。
    顾砚把东西都吃完时沈栖那碗粥还是满的,他脸色比在事故现场时更白了,顾砚疑心他身体不适,便问他: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吐?
    这是刚才做检查时医生关照的,脑震荡可能会让沈栖恶心想吐,要是严重的话就得再去找医生。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待在留观室的原因。
    沈栖没有抬头,仍是半垂着眼眸,捏着塑料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搁在膝盖上的粥:没有。
    那碗粥刚买过来时还是热气腾腾的,吃进嘴里烫舌头,这会儿却已经彻底冷掉了,粘稠成了一块一块的。
    顾砚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和朋友赛车时出的那场事故。
    那段时间A市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雨,虽然比赛前一天开始放了,但盘山路上还是湿,他的车就是在一个急转弯时打了滑,差一点就连人带车冲下山去,摔个车毁人亡。
    那场比赛顾砚最后还是拿了名次,是第三名,全场都沸腾了,观赛区的电子屏幕上回放着比赛中的精彩瞬间,顾砚那惊险万分的绝地求生更是被放了一遍又一遍。
    朋友们叫着喊着吹着口哨把顾砚高高抛起又稳稳托住。
    所有人都说他是天生玩赛车的料。
    只有沈栖。只有沈栖独自坐在观赛区,惨白着一张脸,视线穿过欢呼雀跃的人群朝他瞥过来,是很冷淡的一眼,又藏着万千恐惧和后怕。
    那是沈栖第一次跟着顾砚去看比赛,也是最后一次。那之后顾砚就没再碰过赛车。
    当晚沈栖没同顾砚说一句话,哪怕顾砚把他按在床上一次次折腾,逼着他开口讨饶,他也一声不吭。
    做到后来他突然抱着顾砚的胳膊哭,他哭的太难过了,以至于顾砚那物还在他身体里胀着痛着,却没好意思再动一动。
    只能抱着哭成泪人的沈栖轻声细语的哄,哄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把人哄好,梦里还不安稳的抽噎着,双手攥着顾砚的衣领不肯撒手。
    那之后沈栖对开车有了不小的阴影。那时候快大四毕业,顾砚计划着用两个人的积蓄买一辆车,这样以后上下班方便,但沈栖不答应。
    他自己不开车,也不让顾砚开车,甚至走在路上看着车远远开过来,他都要把顾砚往里侧推,自己站在靠近马路那一边。一直到半年后这个情况才慢慢好转,他们家才买了第一辆车。
    这点藏在记忆里的细枝末节被顾砚翻出来,他想沈栖也是有点喜欢过自己的吧,至少那时候的紧张担忧总不都是假的吧。
    不然沈栖的演技未免也太高超了些。
    他又想也许今天的这场追尾让沈栖回忆起了他当初险些坠下山崖的那一幕,也回忆起了犹如惊弓之鸟的他自己,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想到这里,顾砚的心不可避免的软了一下:别怕,没事了。
    这还是两人分手以后他第一次用还算温和的语气跟沈栖说话,自己都有点不适应。
    可是明明在此之前的每一天,他都用比这温柔百倍千倍的态度对待沈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哪里别扭。
    然后他看见沈栖的肩膀颤了颤,这时候才肯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眼睛很红:嗯。
    应完这一声,两行眼泪紧跟着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掉进粥碗里,和黏稠的米粥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一步退就步步退,顾砚的心才软了一下,马上就有了第二下。
    他想尽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仍旧犯贱的不太能见这个人掉眼泪,他冷淡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松动,从打包袋里拿出商家赠送的纸巾,给沈栖递了过去:
    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像是敷衍。
    但顾砚确实不知道应该再和沈栖说点什么,他本身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能想起来的安慰话也就那么两三句。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唐衍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朋友,他们都可以给沈栖一个拥抱,只有他不可以。
    心软归心软,他不可能给沈栖那样一个朋友的拥抱。
    纸巾只有两三张,一会儿就擦没了,但幸好沈栖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挺快,没让顾砚再跑一趟便利店买纸巾。
    半个小时差不多已经过去,沈栖率先站起来,对顾砚说:走吧,今天谢谢你。崩溃的情绪已经被收起来,语气变得客气又疏离。
    顾砚朝他点点头,替他拿了没吃完的粥,和自己的打包在一起,路过门口的垃圾桶时顺手丢了进去。
    沈栖没再让顾砚送他回去,自己在医院门口打了车,顾砚也没勉强,两人礼貌性的道了别,然后各回各家。
    沈栖开车一向很小心,这么多年连个红灯也没闯过,吃过的几张罚单无非也就是违规停车之类的。所以今天那车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遭遇了一场追尾。
    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敢相信竟会那么凑巧的碰上顾砚。
    从事故现场到医院再到家里的一路上,他都恍恍惚惚的觉得不真实。
    漫天的思绪纷乱杂芜,一会儿是后面的车撞过来时的剧烈震颤和瞬间的晕眩黑暗,一会儿是很多年前顾砚在盘山公路比赛时那个凶险万分的急刹急转。
    回忆和现实交叉轮换,他觉得自己好像飘在天上,用一种第三者的视角看见了两个时空里的顾砚和自己。
    这种恍惚感直到洗完一个热水澡才消退了些。其实医生是叮嘱过他今晚最好不要长时间泡澡淋浴的,但沈栖忍不住。
    这一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洗完出来才发现手机上有他妈的几个未接来电。
    沈栖回拨过去,电话很快通了,他妈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
    小栖啊,你那儿有钱么?
    沈栖拿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小心的避开伤口:妈,还没到月底呢。
    公司每个月月底发工资,当天沈栖会给他爸妈转过去一笔生活费。
    我知道,妈是问你那里总共有多少钱,我跟你爸想买套新房。
    今晚惊吓一个接一个,沈栖觉得自己的那点脑震荡大概变严重了,才会听他。妈在这儿瞎做梦。他哪来的钱给他们买新房子,他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呢。
    他。妈或许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挺突然的,随后解释说:
    这不是今儿你表舅妈来了么,你姐去年买了个房子你还记得不,上个月她又买了一套,你表舅妈面上说来给我们送点水果,实际上就是来吹牛的。
    他这个远房表姐也就个普通的白领,几年前跟个KTV领班结了婚生了个孩子,去年刚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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