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也很有限,不过是在徐寒翘课后递给他一份笔记,篮球场上他拿了个三分后送瓶冰水。
    白燕尔还没走进徐寒的心里,已经获得了徐寒好友们的一致好评。
    她身材高挑匀称有致,和徐寒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挑不出什么错来。
    徐寒很快陷入了日复一日的排练中,时常还拿着手机和人抢场地,忙的焦头烂额。
    等到新生进校,迎新晚会才隆重拉开了序幕。
    卫姑娘,你明天来看我主持不看?
    晚会前一晚,徐寒扒拉着床栏,兴致勃勃地邀请卫曾谙。
    卫曾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徐寒准备的热火朝天的晚会这么快就开始。
    任凤洲下午听他打电话时说起来过,他后天有数学竞赛,数学系的教授特地嘱咐他,那是国赛,这几天一定要保持做题手感,不可以贪玩。
    但是卫曾谙淡淡垂下视线,没有提及这件事,嗯了一声,就当是答应了。
    徐寒生怕他食言,想要跟他拉钩。
    卫曾谙说他幼稚,没有再搭理。
    第16章
    ===
    迎新晚会上,漆黑沉重的帷幔一拉,身后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电子屏亮起校训,徐寒穿着深色西装,白燕尔银白色鱼尾裙,缓缓亮相。
    卫曾谙坐着的地方,身边有人低声骂道:
    靠,女神没了。
    说话的是个刺猬头,卫曾谙有些印象,但不深。
    反倒是刺猬头看到他,主动坐到他身边来:
    那个上学期的事儿,对不住啊!
    灯光五光十色,在观众席中来回投射,卫曾谙的眼珠仍是淡淡琥珀色,刺猬头一不小心看得出神。
    我不认识你。
    卫曾谙漠然回过头,台上徐寒讲完开场白退场,他走的太快,白燕尔提着鱼尾裙落在后头。
    刺猬头热切道:没事没事,就是弟我上学期因为一点小事误会你了,然后顺便和别人也传播了一下,嘿嘿。
    他挠着头。
    卫曾谙点点头:知道了。
    刺猬头见他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着急,他这人一着急就抬嗓门儿:
    别介啊哥,咱也不是存心的,这不给你认错来了么!
    卫曾谙莫名其妙,这时已经不少人回头看他。
    我说我知道了,没事。
    刺猬头为显诚恳,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试图传染自己真诚的情绪。
    这时主席台乃至观众席上空平地一声雷响:
    刺猬你他妈给我松开卫
    戛然而止。
    舞台上第一个节目本是走秀,模特队的男男女女在T台上成对走出。
    白燕尔和徐寒在台侧,她同他说自己早上上课的趣闻,徐寒却在人群中来来回回地找人。
    终于他找到卫曾谙,他坐在主席台右侧后方。徐寒看见那个刺猬头凑到卫曾谙身边,卫曾谙明显不欲搭理,说了两句,刺猬头竟然上手去抓
    徐寒完全忘了自己没关麦,怒火连天地吼出声。
    后果自然是全场瞩目,台上模特队的人僵硬地停下来,白燕尔最先反应过来,打着手势叫:继续!继续!
    短暂的沉寂后。
    台下沸腾起来。
    天啊,他有女朋友吗?刚刚是在替谁出头吧?
    不知道啊,好帅的学长啊!!
    天啊千万不要有女朋友。
    刺猬惊呆了,他早在徐寒拿着话筒吼话时就烫手似得跳起来。
    这会儿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卫曾谙看起来像习惯了徐寒各种操作,冷淡地别开视线,重新看向台上。
    徐寒隔着大半个人海冲他扬扬眉,大有哥罩着你的架势。
    刺猬不是个傻的,他混沌地想了片刻,看看卫曾谙,看看台上徐寒。
    突然他操了一声。
    他有个自己都不大信的猜测,他面朝卫曾谙倒退了几步,跌跌撞撞跑开,方向不像是回席位,倒像是径直离场了。
    任凤洲和班里其他人笑成一团,等到第一场走秀结束,灯光聚拢在台上,席间黯淡下来,才收起笑,怔怔地盯着台上的徐寒。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他却视若无睹,主持时若有若无地瞟到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束目光,清冷而淡然,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目光。
    卫曾谙在第二天的数学国赛中失利,倒不是因为他去参加了迎新晚会,而是那一晚结束后,徐寒被学生会里的人捉去喝酒,打了招呼晚上不回来。
    卫曾谙接了一通电话,他低头看见来电显示,淡淡地垂下视线,然后走到阳台上。
    他声音很轻,但是任凤洲床位贴着阳台,还是听见一些。
    不用跟我说,她也不在乎你的事,我知道爸
    我不在乎,怎样都可以,你的事我不想掺和,不要再来找我了。
    对方似乎说了长长一段话,卫曾谙沉默地比以往都要久些,夏夜伴着蝉鸣,他叹了一口气。
    我不怪你。你抚养我长大,你辜负的不是我,就算你犯了再大的错,我也会尽可能维护你,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就像我身上留着她的血一样,我不能恨你。
    说完他掐断电话,任凤洲以为他会立刻进来,连忙拉上被子。
    但是直到后半夜,卫曾谙才拉开门进来,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任凤洲直觉认为,卫曾谙打的这通电话,和当年盛传的那个他在gay吧的流言有关。
    那件事不了了之,卫曾谙也从未解释过,只有徐寒那个缺根筋的,才会心无旁骛地呆在他身边。
    但是任凤洲还没来得及多想,徐寒家里最先出了事。
    变故发生在大二下的那个冬季,徐寒父亲出轨了一个男人。
    徐寒母亲差点疯了,徐寒好端端一个人,下巴上长了青茬也不剃,什么课都不上,整日整夜在寝室喝酒,整个人酒气冲天,谁说都没有用。
    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任凤洲担心他,也翘了好多节课陪他,徐寒没什么起色,直到一天傍晚下课,卫曾谙拎了整箱啤酒回来,往地上一磕,一堆罐头发出清脆响声。
    他冰冷如霜:喝的整个寝室都是味,穿上衣服,我跟你到外面喝。
    任凤洲私底下担心地问卫曾谙:
    你怎么也陪他闹,这怎么行啊?
    卫曾谙没有说话,把自己裹进一件大衣里,越发瘦削,苍白脸庞有些生冷,任凤洲发现,卫曾谙近些天休息的也不好,眼角有淡淡的红血丝。
    徐寒果然乖乖穿好衣服,卫曾谙嫌他身上味大,甚至一脚把他踹进浴室让他洗了个澡。
    洗完澡徐寒人也清醒了,开始害怕卫曾谙打什么名堂,卫曾谙只是拿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一箱啤酒,示意他拎上走。
    任凤洲看着他们出去,不知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这样预感很快被他打消了,因为他骤然发现。
    自己才是最先遇到徐寒的人,但是从很久前开始,他变得只能在身后看着他们二人渐行渐远。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任凤洲在两天后才真正发现不对。
    他所知道的只有当晚卫曾谙是在五六点、天蒙蒙亮时回来,一回来外套都没脱倒头就睡,连当天的课都没能起来。
    徐寒倒是鲜见的在教室出现,精神奕奕,就是左脸颊有些红,半节课都拿手撑着。
    卫曾谙身体向来一般,小病是常有的事,低烧咳嗽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任凤洲也以为只是一场风寒,但是两天后的夜里,他打游戏睡晚了,大半夜爬起来洗漱。
    浴室传来水声,卫曾谙洗完澡出来,任凤洲看见他还没来得及系上的领口里,一片青红,像是吻痕,又像是掐印。
    卫曾谙伸手系上领口,有种不自然的慌张。
    任凤洲愣在原地,记忆复现,那夜他和徐寒彻夜未归,回来后发起高烧,大半天都躺在床上。
    他们两个上床了?
    任凤洲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这些天的事。
    徐寒表现的很坦荡,偶尔流露的一些小讨好,似乎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任凤洲看见绮丽伤痕,却难以想象清冷如卫曾谙,也会做出这种事吗。
    印象是很难扭转的,足够让任凤洲蒙蔽双眼,自欺欺人。若无其事地相处下去,谁管春去秋来。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徐寒眼里始终只有卫曾谙,把他放到茫茫人海之中,他唯一会寻找的那个,就是卫曾谙。
    即使他任凤洲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差错,也进不了徐寒的心。
    徐寒家里遭逢变故,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来读书考试,期中考连挂五门,卫曾谙都有点看不下去。
    于是有了这样一幕。
    徐寒把脑袋搁在桌上,试卷把脸颊压的变形,耷拉着眼皮听卫曾谙说话。
    线性代数46,量子力学50,电动力学58,概率论51你是怎么考出来的?
    就往那那么一坐,笔那么一提徐寒还想贫,瞄了一眼卫曾谙,又不说话了,嘟嘟囔囔地说,你是金融专业,我是学物理,我的比你难。
    再难也考不成这样来。
    卫曾谙呵斥道,翻了翻徐寒的书,擦着他鼻尖压到徐寒跟前,他没由来的一抖,但听卫姑娘口气生冷道:
    以后不管你喝酒喝到几点,第二天都要爬起来上课,再挂下去不要毕业了?
    徐寒称是。
    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没去上课,在床上叫都叫不醒,卫曾谙也是绝,戴上鸭舌帽和口罩,一声不响拿上徐寒的书就亲自去听课。
    听说老教授点名时他面不改色的给徐寒答到,做了满页的笔记,教授好出题,问到他时对答如流。
    教授很快记住了徐寒的名字,赞许点头不断,徐寒后来闻得这个噩耗,拿圆珠笔在脖子上一抹,吐出一口亡魂。
    还是任凤洲拉着他,苦口婆心劝他补习,不然下节课遇到教授不好应对。
    徐寒才挣扎着开始看书,甚至去配了副眼镜,偶尔还看到十一点,总算把热力学的成绩拉了上来。
    当然,也只有热力学一门而已。
    出成绩时他们叫上另一个室友老猫,一起在寝室打扑克。
    卫曾谙坐庄,甩出最后一对Q,冲任凤洲淡淡道:
    你不是有对K?怎么不打?
    因为我想再留一轮,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对K
    算出来的。卫曾谙摇摇头,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留什么,玩牌就是赌,猜对了牌就要出,不然就算是一溜炸也白搭。
    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但是并不高傲冷漠,和他相处过的都会觉得卫曾谙冷而不傲,说话也是直白,从不会刻意隐瞒和讨好。
    徐寒就在旁边支着头笑,他眉目浓重,笑起来说不出的俊美。
    卫曾谙看他这个笑就知道,徐寒定是偷偷看了他的牌,但是牌技不好还是溜不掉。
    卫曾谙摇摇头,表示徐寒此人无可救药。
    任凤洲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如果最后是卫曾谙,可能也没什么关系,徐寒和卫曾谙在一起,两个人都会幸福的。
    第17章
    ===
    等到卫曾谙拍完自己的条数,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
    卫曾谙和吕沉签的拍摄时间是一天十个小时,时辰到了,吕沉没有要他走的意思,他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沉默地好像不存在。
    化妆师小平悄悄和人嚼舌根:
    你见过这么不爱说话的男一号?
    没有啊,哪个男一号安静成这样,有戏拍戏,没戏就坐着,不过你别说,演技是真的差,你看他脸上有几个表情?
    感觉这部票房还是要靠梁子秀。
    梁子秀正拍完场哭戏,她饰演的镇江公主城墙上拜别父皇,吕沉要求她不能嚎啕大哭,但要哭出肝肠寸断。
    这幕只拍了三条就过了,镜头里镇江公主妆容半残,绝望空洞,好似不仅眼眶里流泪,连眉梢唇畔都会不经意滚下成串的泪珠。
    吕沉很满意,喊了卡,梁子秀抹干眼泪,笑盈盈地说:我演的不错吧?
    子秀啊,好好雕琢,你会是新一代影后。
    得到吕沉夸奖的她提着裙角,蹦蹦跳跳地去找卫曾谙对戏,他们下一场有对手戏。
    卫曾谙正在背台词,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场戏里卫曾谙饰演的世子少年时和公主同在太傅门下读书,公主喊他一声刘兄。
    今年春榜考点设在江北,天下学子都要赶考去那里,江北离京都远,刘兄也要去赴考?
    当然要去,公主有何贵干?
    倒也没有,外有战事不断,或许这个时候离开天子脚下不是个很好的决定
    苟且偷生,生亦何欢,我只恨自己身子骨弱,无法执干戈征战。我走后,阿蛮,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的几个舅舅
    刘兄,我知道
    卫曾谙十分敷衍,拿着剧本,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着,梁子秀反而很开心能跟他说上话,对词对的声情并茂。
    吕沉很快喊他们进场。
    这应当是今天拍的最后一条,卫曾谙背上隐隐作痛,但是好在他还能撑上一会儿。
    苟且偷生,生亦何欢,我只恨自己身子骨弱,无法执干戈征战。我走后,你的几个舅舅
    本来说到此处梁子秀要打断他,表现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的果决,但是梁子秀盛妆的脸上有些迷茫,看着他,忘记了接词。
    卫曾谙不知道她在即兴发挥什么,吕沉没有喊卡,他便自顾自说下去。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梁子秀这才红唇一开一合:我知道
    卫曾谙皱眉,这也不是剧本上的词。
    梁子秀望着他,他脸色苍白,神情淡然,因为摸不清她唱的这出戏而锁起眉,看起来倒像在担忧她。
    梁子秀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泪如雨下。
    我知道哥哥我会的。
    吕沉站起来:卡卡卡!说的什么词儿?刘兄!刘兄!
    卫曾谙看着这个女孩,突然清明起来,他在口中低低的念:
    哥哥?
    摄影师关了机器,看着梁子秀。
    好像钟声敲落,她猛然清醒,抬头看了一圈,嘴唇翕动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词了,重来吧导演,都是我不好。
    重新拍完后,梁子秀坐在化妆间里,已经换上长衣长裤,她卸了妆,只淡扫长眉,看起来年纪很轻,她肩膀瘦削,镜子里泪痕未干。
    卫曾谙看着她:你有一个哥哥?
    梁子秀原先看到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听到这句凝在脸上,别过头重新盯着镜子。
    曾经有。
    他是什么样的人?
    很瘦,很白,琥珀色的眼珠,就像你一样。清冷,坚毅。
    这就是你一直接近我的原因?因为我像你的哥哥?
    梁子秀低下头,揪紧了自己衣服:
    是啊。她有些惊悸,又猛地看向他,你不喜欢?你再也不让我看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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