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措。
    姜如倾提醒道:别愣着啊, 快将他扶稳, 让我站起来。
    孟仁这才注意到她还坐在裴大人的修腿上, 姿态暧.昧,更是懊恼刚刚的那一掌是劈错了,他恐是活不到明日了
    面红耳赤,慌忙将裴文箫拉开。
    姜如倾赶紧起身,敲了敲腿,走到窗外往楼下扫了眼,吩咐道:孟仁,镇国公府的马车已在楼下候着了,你将裴大人送下去吧。
    姜如倾在二楼临窗吹了吹风,定了定神,直到看到那顶月蓝马车没入夜色当中,才在矮凳上坐下。
    半晌,孟仁拿着黑漆托盘,含笑进来:公子,还没吃吧?
    芳沁也缓步走了过来,将托盘上的影青石榴纹卧足碗端至桌上,缓缓打开碗盖,鱼香瞬间漫了满室。
    姜如倾一天没进食,被裴文箫这一折腾,早已是饥肠辘辘,现又闻到鱼鲜的香醇,更是咽了咽口水:你们也还没吃吧?快坐下一起吃,想不到这个时辰了,客栈还有如此美味。
    芳沁笑道:主子,客栈哪有这么新鲜的鱼?这是我们今日看私宅时,发现附近有条河,孟仁就想着捉条鱼回来给您补补身子。
    姜如倾哦了声,一副明了状,笑嘻嘻道:难怪这么晚回来,原来两人撇下我,去摸鱼了呀。
    孟仁刚褪下的红又涨满了脸,觑了眼芳沁。
    后者舀着鱼汤,嗔怪道:主子尽会打趣我们,下次再不帮你捉鱼了。
    但看姜如倾狼吞虎咽,又于心不忍:小心烫啊。
    鱼汤浓郁,葱花点缀,姜如倾满足地喝到了第一口,忍不住赞叹鲜美,如若住在那私宅,岂不是日日都可尝这口褔?
    便说道:你们与我说说那私宅。
    芳沁给孟仁也舀了一碗鱼汤,笑道:主子,那宅子的主人真不是一般的好品味,西面有蜿蜒的小河,背后有巍峨的山脉,树林围绕,如世外桃源,孟仁说这叫靠山,风水也是极好的,要不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
    姜如倾被说得心动,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这么好的宅子,主人定是自己住了吧?去看了也只有羡慕得份,还是不惦念了。
    孟仁接了话:公子,那宅子白日里大门紧闭,我跳上屋瓦看了看,宅内无人活动,且杂草丛生,应是荒废良久。我们明日去打听打听,如若能联络上宅主,没准有戏。
    姜如倾见这两人都对那私宅很是看好,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好,争取拿下。
    心里刚落了一块心思,又思量起商铺来:那商宅可有合适的?
    孟仁摇了摇头:按照公子所言,需要两层,还要将那么多商户集中在一起的楼,未曾见过。
    姜如倾也知这事不那么好办成,说道:不急,等明日我上街了去看看,再想办法。
    芳沁和孟仁都是有分寸之人,见姜如倾未提裴文箫一事,他们也只口不问,三人闲聊了几番,便歇下了。
    直到灯火全灭,周遭寂寥,姜如倾躺在床榻上,才思及今夜的荒唐。
    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她一时半会怎么也阖不上眼,一闭上也是那人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点醉醺的绯红,很诱人。
    她被自己想到的诱人一词惊异了下,赶紧将此两字跳过,但又忍不住细细品味,觉得倒也是贴切。
    那桃花眼眸里满是湿蒙蒙的迷离,凛冽的下颌线也沾满了柔光,像只软绵绵的小狐狸,确实诱人。
    更醉人的是,他的酒香。
    姜如倾从未知道酒可以如此甜饴,她喝的酒都是辣的呛喉,但从他嘴中汲取的,却是甘冽的细腻。
    月光从窗棂悄然透了进来,她露在锦被外的脚趾忍不住蜷了蜷。
    主子,你在笑什么呢?芳沁在罗汉榻上侧了身问道,她一开始以为是公主做了美梦乐出了声,但听了好一会儿,方觉不对劲,这笑声持续的时长也太久了吧。
    姜如倾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笑了,道:我可没笑,你幻听了。
    芳沁噗嗤笑出了声:主子是在想姑爷吧?
    姜如倾被说中了心思,将被衾拉高了些,盖住了自己馥红的脸,羞赧道:瞎说。
    芳沁认真道:主子,我觉得姑爷挺好的,看着也不像见异思迁之人,昨夜没准是那两家丁瞎嚼舌根,底下奴才最喜欢见风就是雨,这深宅后院捕风捉影的事不比宫内少,您可别把他们的话太当真。
    到底是她的贴身大丫鬟,几句宽慰就说到了姜如倾的心坎里,想是这些年跟着她这冷落主子受了不少委屈,才能有如此觉悟。
    可那两家丁口中的白涟不是旁的女子,芳沁不知这其中渊源,姜如倾可是清楚的,她是前世给她送和离书的人,又是裴老夫人的择媳首选,姜如倾不得不多想,这一世她不能行差踏错半分,必须谨小慎微。
    她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了,就有去无回。
    姜如倾偏了偏身,面向芳沁一侧,声色轻柔说道:沁儿,你相信前世今生么?前世的孽缘会延续到今世么?
    语气里是迟疑的恐惧。
    芳沁愣了愣,笑道:主子,我不懂前世今生,但我刚进宫那会,觉得这宫门似海,很是骇人,一连烧了好几天,大嬷嬷来我病榻前,说了这么一句话: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是褔是祸都是你自个儿招来的,逃不了就好好受着。
    所以主子别怕,你大胆往前走,若真招了那祸事,沁儿替你挡着,更何况还有孟仁,冯涔公子哩,我们都替你挡着。
    姜如倾心安了不少,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命自我立,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唯儿女情长左右的姑娘了,褔和祸都寄情于一人身上。
    她有那么多可做的事,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还有想守护的家国,男欢女爱只是日子中的一小部分,她和裴文箫的前路,就随缘看天意造化吧。
    第二日,天光熹徽。
    姜如倾坐在铜镜前勾绘,她本身是柳叶眉,细长纤柔,但因要扮男装,她不得不特意画粗描浓。
    待收拾妥当,三人出了门,因做了半个多月的马车,姜如倾现在一看到马车就犯晕,天气也尚可,她决定今日步行走走。
    公子,我们先去看私宅吧。孟仁提议道,那宅子地颇远,要走好些路,一来一回费不少时,看完我们就往回走,刚好到了饭点,吃完午膳后,在街上逛逛消消食,顺便看看商铺。
    姜如倾觉得可行,一行人便往郊边走去。
    行至半个多时辰,他们穿过清寂的曲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真如芳沁所说,巍峨的山脉高耸入云,左面有河流环绕,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宅子坐北朝南,青瓦灰墙,很是方正雅致,而且周围的屋舍极少,除了毗邻的一间屋宅,双眼望去,没有其他的邻里,这一点也甚得姜如倾的心意,她在深宫住惯了,不喜欢周遭太过吵闹。
    这间屋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而建。
    得想办法找到宅子的主人,姜如倾说道,我看边上这座宅子贴着对联,且门匾上刻着马府,应是有人住着,孟仁,你上前去问问。
    孟仁道是,跨步敲响了大门上的兽面衔环,很快就有内侍从里面走了出来。
    间或还有小儿的啼哭声从门缝里透出来,很很快就被哄下了。
    姜如倾上前,作揖道:冒昧打扰,烦劳问个事。
    那内侍也是低眉下垂,微微点头:公子请说。
    教养极好,想是这宅子住着的主人家也是富有风度,姜如倾又对边上私宅的好感添了几分。
    她说道:小哥可知,这隔壁的宅子是否租售?主人可在晋阳城?
    内侍似乎经常收到这样的问题,笑着应对自如:公子,这宅子乃是宅主养老之地,不租不售,公子请回吧。
    养老?姜如倾不由推测,那宅子的主人应是年纪挺大,不过能闲情养私宅,想必是不差钱的。但听孟仁说宅内杂草丛生,许久未打理,那看来是还未致仕。
    便说道:小哥,听您这语气,应是和那宅子的主人相识,能否替我传个话,我就租一年,绝不耽误他养老,还能提前替他整理院子,走之前会将屋宅打理得锃光瓦亮,让他安心度个晚年。
    两人好一番推踞拉扯。
    虽然来问那宅子的人众多,但内侍也是头一回遇到如此难缠的主,只好应下:我先帮您问问我家夫人的意思吧。
    自然自然。姜如倾看他有松动,心中暗喜。
    须臾,内侍就走了出来,面露歉意:公子,夫人说恐怕不行,那宅子的主人说一不二,且公事繁忙,不好用这样的小事去叨扰,公子还是请回吧。
    姜如倾的面色沉了沉,但仍不死心:敢问小哥,这宅子的主人为何人?我绝不告发,只是想自己再去搏一搏。
    内侍见她满脸真诚,便悄声低语告知:镇国公府的。
    他看姜如倾脸色添了层丧气,以为她知难而退,又多说了几句:公子,并非我们不想帮,不瞒您说,这两处宅子都是裴大人的,虽说公爷人好,但我们毕竟算是傍人篱壁,自然不好得寸进尺,对裴大人多言什么,还请公子理解。
    姜如倾快速地理着思绪,这间屋宅也是镇国公府的,还住着个夫人,带着个小孩。
    她的面色瞬间垮塌,裴文箫竟然养外室?!
    还有个私生儿?!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人在军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将玫瑰藏于身后,逢人只说你我清白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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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真相
    姜如倾向后踉跄了几步, 面如土色。
    难怪前世她在账目上未曾看到过私宅的进账,她是知道镇国公府底下有几处私宅的,但没留意过具体在何处, 也和吴管家提过,这些私宅闲置着也可惜, 不如就租售出去。
    但吴管家回话说, 公爷的意思是留着这些宅子有其他用处, 她当时左耳进右耳出, 听过也就过去了。
    却不曾想,裴文箫说的用处竟是拿来养外室!
    阳光有些刺眼, 姜如倾知道再问下去就要离崩溃不远,可脑中就像有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再不断怂恿着她。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那裴大人常来么?
    内侍看她面色瞬间黯淡, 以为是被镇国公吓着了,毕竟晋阳城内无人不怕他,连他家主子都得惧裴大人三分。
    忙劝慰道:小公子, 你放心,裴大人不常来,这个点都在军营呢, 更不会来。
    姜如倾的心更是抽疼,这侍从都知道裴文箫平日里都在军中一事,定是听他家夫人说的, 可见这家夫人与裴文箫的感情有多好。
    但人就是会对痛苦执迷不悟,越是听不得却越想窥探。
    一阵心酸,眼睛泛了潮。她依然在执着地问:那他最近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也是想看看自己问到什么程度能彻底死心, 心被剜了个口, 往外渗着血, 她不介意把口扯得更大些。
    侍从以为姜如倾还在担心, 倒是很配合,有问必答:不用怕,裴大人前天晚上刚来过,来看小少爷,一时半会应不会再来了。
    前天晚上?
    姜如倾马上就想到那是她染着风寒,深更半夜不顾一切去找他的晚上。
    所以他那天深夜还未归,并非在军营,而是在这里?!
    姜如倾跌坐在地上,前世的两年里,他的晚归,是不是也如此?
    细思极恐。
    毒蛇快把她吞噬,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变得冰冷,躯壳内已是空空如也,这种感觉真是矛盾啊,她明明已感知不到心跳的搏动,却仍能感受到阵阵抽疼,疼得她背后都冒出了汗。
    姜如倾以为至少他们曾经还有过浓情蜜意,但不曾想,也是他的谎言。
    她上一世真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在这个明媚的夏日她又一次的死去,被真相体无完肤地压过。
    芳沁和孟仁忙把姜如倾架了起来,和侍从道了谢,搀扶着她往河边的小亭内走去。
    主子,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芳沁叹气道,你看那门匾上刻着的是马府,并非是裴府。
    姜如倾倚栏坐着,冷笑了声:能有什么误会,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没准是那府上的夫人姓马呢。
    这一思及,就更难受,姜如倾想到昨日的耳鬓厮磨,顿觉恶心,干呕感翻江倒海的袭来。
    芳沁和孟仁轻拍着她的后背,面面相觑,主子这是彻底被伤了心了。
    过了好半晌,姜如倾直起身,耸了耸肩,表情已是想清楚后的淡漠:走吧,我们去选商铺,私宅再看看吧,整个晋阳城也不止这点好地方。
    还有,回去后就把客栈退了吧。
    裴文箫定会找上来,她不想再与那人纠缠不清。
    爱不爱没什么用,保家护国才是体面,何必为了一点爱变得可怜,迷人的花多得是,她要找得是一颗有结果的树。
    而那被认为是迷人花的裴文箫,在宫内呆了一天,更确切地说,是被囚了一天。
    他昨日在飞鹤居喝醉酒一事被言官弹劾。
    官员在未休沐的日子不可在外宴请吃酒,这是朝规。但谁家没个喜乐事,偶尔下个馆子再正常不过。若是碰上普通小官小吏,言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喝酒的人是向来没污点的裴文箫,那就成了大事。
    但大事不是一人能成,有言官的进谏,靖安侯的撺掇,魏王的许可,这喝醉酒倒成了十恶不赦,必须整治的要事。
    魏王震怒:镇国公,你作为朕的心腹,如此漠视朝法,实在令先皇失望,令朕痛心,收回骁骑七营掌权,关押进凌烟阁,不抄完三十遍《忏经》不得放出。退朝!
    满朝哗然,骁骑七营可是精锐,大小战役的先锋,魏王这是借这件事,变相地削弱了裴文箫的军权。
    朝臣退去,玉阶之下。
    裴大人等等。
    靖安侯爷缓步走到裴文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靖之啊,我也向皇帝求过情,不就是喝酒这件小事么,何故要收回骁骑七营?
    但我们的皇上可是个贤主,说天子犯法还得与庶民同罪,既然如此,那军营,表舅就先替你照看几天,你就在凌烟阁安心抄《忏经》,不用挂念。
    裴文箫弯了弯唇角,他们乐于抓到他的把柄,那就遂了他们的愿,浅笑道:这骁骑七营人人都和泼猴一样,侯爷可要费心了。
    这都是为我们大魏办事,说不上费心,靖安侯堆砌笑意,听涟儿说,那齐国的五公主没肯跟你回来,不是我说你靖之,涟儿向来对你有情,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有何不好?你非得去娶个大齐的公主?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
    裴文箫眉峰轻挑,靖安侯口中的亲上加亲,哪是为了女儿考虑?只是把白涟当成了工具,想成为裴文箫的岳丈,好让他受控于靖安侯府,乖乖交出兵权。
    他的修指一搭一搭的点着玉骨扇,笑道:侯爷,你想要的不是亲上加亲,而是要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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