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李雪梅宣布妇女大会召开,念起不知哪里抄来的发言稿,一个个妇女便在大冷天拿出鞋底纳个不停时,邓琳琅心里即感动又悲凉。
    从鞋底的大小可以看出,妇女们大多是给家里男人们纳的。一小部分的鞋底小些,邓琳琅敢保 证,其中至少还有一半是家里孩子的。
    全场二百多名妇女积极分子,在开大会期间不顾冷风吹得手都伸不直,坚持纳着不属于自己的鞋底,不浪费每一秒能为家里做贡献的时间。
    她们不累吗?累的,这里的妇女们都是给家里人做完早饭,又走了几里路来开会的。
    她们的手不冷吗?冷的,她们扯几下麻绳后都要在手上哈口热气,搓一搓红通通的手指,又接着把针用力戳进鞋底里。
    下面,请新任大队妇女工作组成员邓琳琅同志发言。李雪梅念完了自己的讲话稿,邀请邓琳琅发言。
    台下一直低头纳鞋底的妇女们,此时抬了下头,她们要看看邓琳琅是谁。
    跟妇女们一起来开会的女知青们凑在一堆,向小庄头的女知青们发问:你们不是说邓琳琅表现一直不好吗,咋成了大队妇女工作组成员了?
    还不是巴结上了大队长。谢红玲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成静然轻轻拉了谢红玲一下:红玲,别这么说。琳琅帮着大队买到了紧缺的农具,还帮两个生产队治好了牛,修好了坏农具,的确比我们的贡献大。
    别的生产队女知青有些诧异的说:难怪我们生产队长说,开春以后大家都能有称手的农具用,原来是邓琳琅帮着买的呀。
    这么说她到大队部上工,不算巴结大队长吧。要是我有这个本事,大队长肯定也会让我到大队部上工。几年的插队时光,并不是所有女知青还不食人间烟火,当即便想通了里面的得失。
    谢红玲可不愿意自己诋毁邓琳琅,反而成为她的表功会:还不是仗着她有个好表哥。这表哥表妹的,谁知道是咋回事儿呢。
    红玲!成静然很严肃的叫了一声谢红玲,却没有反驳她关于表哥表妹的说法。
    其他生产队的女知青对视了一下,悄悄拉开与小庄头知青的距离:不管邓琳琅的表哥跟她究竟是啥关系,可能帮着前进大队买到紧缺的农具是实打实的。大队都能让邓琳琅到大队部上工,就是认可了邓琳琅的能力,她们这些间接受益者,嘴上评判人家又能起到啥作用?传到邓琳琅耳中还可能记恨自己,她利用自己在大队部上工给自己穿小鞋咋整 。
    邓琳琅根本没注意在场的女知青们,她在大声向妇女们提问:我看大家都在纳鞋底,都是给谁纳的?
    李雪梅看向台下的眼睛立了起来,气愤的想拍桌子她是想帮着这些人提高地位的,这些人竟然不当一回事儿的纳起鞋底来!这还积极分子呢,幸亏没让全大队的妇女都参加,要是一千多人一起纳鞋底,光是拉麻绳的声音汇到一起,就能压过自己说话的声音了吧。
    妇女们被邓琳琅指出在纳鞋底,也有些发慌,胆小的用麻绳卷两下把鞋底收起来,胆大点的则把拿鞋底的手背到身后。
    邓琳琅得不到回答也不恼:大家别慌,我真是随便问问。就算大家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不是给自家男人纳的,就是给儿女甚至孙辈人纳的。谁是给自己纳的,能不能举手让我看看?
    自然不会有人举手,哪怕大家相互打量着手里的鞋底,也没有人承认多年的习俗让妇女们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刻进了骨子里,如果这个时候承认给自己纳鞋底,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是不顾男人不顾孩子们的恶婆娘吗?
    邓琳琅在台上摇了摇头:从大家纳鞋底的先后顺序,就能看出我们前进大队的妇女同志们,是多么能吃苦耐劳,多么舍己为人,多么眼里只有家人却没有自己。
    妇女们惊住了,她们只是给家里人纳个鞋底,竟然成了吃苦耐劳舍己为人?
    邓琳琅自有她的理解:这么冷的天,大家为了不扣工分,走好几里路也要来支持李主任和我的工作,参加妇女大会。在参加集体活动的同时,你们也没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抽空给家里人纳鞋底。
    天气这么冷,把手插兜里里嫌凉,可你们却不顾自己的手被冻伤,只为了早让家里人穿上暖和的鞋子,这不是舍己为人是啥,不是吃苦耐劳又是啥?
    好象是这个理儿哦。妇女们的眼中,有了原来如此的恍然。
    邓琳琅可不光是为了表扬妇女们:可是如此吃苦耐劳、舍己为人的你们,在家里却总是被人说是别人养活着,你们心里难受吗?
    说难受的声音,没有邓琳琅通过喇叭传出声音的一半大,她并不气馁:可能大家也觉得,自己没男人们的工分高,分红没有他们多,分的口粮定量也比他们少,的确是被他们养活的。
    可是能下地的同志们想一想,你自己下地的工分,真不够扣你的口粮分吗?你在家吃的饭,真达到分给你的口粮定量了吗?
    这次回答没有的声音大了一些,看向邓琳琅的目光赞同的也多了些。却有人高声问:我们吃的不够定量,是把自己那份省给孩子们。孩子不下地,挣不来工分,想让孩子吃饱饭,可不就得自己少吃点。
    那你想过咋让自己和孩子都吃饱,让自己跟孩子都不因为自己挣的工分少,在家里随时被人家打骂吗?邓琳琅没因有人反对自己的说法生气,平静的抛出了自己的一个个问题。
    会场哄的一声被点燃了,妇女们再也顾不得自己手里的鞋底没纳完,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李雪梅紧张的拉过邓琳琅,一把关上喇叭,小声又急促的说:小邓,你说这个干啥。要是有人拿这话上公社举报你,你可咋办?
    娘嘞,谁不知道召开妇女大会是她李雪梅起的头呀,邓琳琅被举报了,她能跑得了吗?跑不了连大队妇女主任都做不成了,还想到公社妇联上班?
    李雪梅都快悔死了,早知道小邓说这些,她就该自己念完稿子就该宣布散会,还让邓琳琅发啥言呀。
    ◎最新评论:
    【妇联和工会,以前以为很有用,现在迷惑,偶尔在相关年代背景的文里看到,很感慨】
    【那个年代妇女自杀率真的高的可怕,哪怕我是九零后有记忆起也快接近2000年了,每年都听到有女人自杀,我们村里就有两个,有一个是我妈发现苗头,大半夜叫人一起去她家撞门救回来的,她差点就喝成农药了!城市里的不知道,但乡下我们父辈那代人家暴真的很厉害,以前的女人真的被压迫得太难了,哪怕到现代社会了,看电视有暴力的镜头我都会很害怕很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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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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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
    完
    ◇ 第 45 章
    ◎挣加工费吧◎
    此时台下已经有妇女开始反驳邓琳琅的话了:我男人挣的工分, 也扣了孩子们的口粮分呀。就是家里孩子多,下地的人少,我一天记的工分低, 加起来也不够全家人扣的,只能分最末等的定量。分的粮食少, 男人吃不饱饭脾气肯定不好,随手给两撇子不当啥吧。
    附和这种意见的声音不少, 妇女积极分子们提出了最想提的问题:对,把咱们妇女的工分记得跟男人们一样,肯定够扣孩子们的口粮工分。不欠生产队的口粮分,定量上来了,自然不用咱们再从嘴里省吃的。男人吃饱了没烦心事, 也不会抬手动脚就打人。
    邓琳琅很想冷笑,她真的冷笑出来了, 伸手打开喇叭的开关:男人们很傻吗, 他们自己算不出来,妇女跟他用同样的时间, 干出来的活不如他们多,还能同意跟你记一样的工分?地里一年打多少粮食是有数的, 大家的工分记多了工分值就不值钱了,记得再多有啥用?
    那你说咋办。只要妇女比男人挣的钱少,就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们在大队上工,月月有补贴, 记工不比男人少, 说起话来当然轻巧。倒是说个让我们也比男人挣钱多的法子, 那可比说漂亮话得人心。很多积极分子觉得, 邓琳琅只会往自己心里扎刀子, 根本没想给她们解决问题。
    邓琳琅还真没法在这个场合说出自己的办法李雪梅刚才关喇叭的时候,下意识往知青们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邓琳琅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哪肯当着知青的面说出自己的办法?
    刚才自己那席话,还可以辩解为替妇女的家庭地位着急,希望她们在照顾好家人的同时多想想自己,与妇联的日常工作勉强挂上关系。
    可把咋挣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来,再被知青理解扭曲后,举报到知青办和公社革委会,邓琳琅连辩解都不用辩解,直接会被定性为鼓动妇女们投机倒把。
    想知道咋比男人挣钱多,各生产队妇女组长留下,到大队部开小会后,传达给生产队的妇女同志们。邓琳琅要控制知情范围。
    妇女们十分气愤,觉得大队大张旗鼓召开个妇女大会,竟然只为了让她们听李雪梅老生常谈,与她们近日一直期待的男女记同样工分太不相符。
    还有这个邓琳琅,漂亮话谁不会说,拽两个新词就想让大家服气?拿谁当傻子呢吧。
    有人直接往地上吐唾沫:呸,早知道开会就是说套话,谁稀罕当这个积极分子。
    也有人觉得不用这么激动:小邓说的挺好,她一个没成家的姑娘,都能知道咱们在家里的地位低、说不上话、老挨打,以后被打狠了再找大队,她肯定向着咱们说话。
    向着你说话有啥用,她转身走了,你男人还不是冲你使拳头。大部分积极分子走的愤愤不平。
    哪怕是各生产队的妇女组长和李雪梅,对邓琳琅都有些不满,李雪梅尤甚:小邓,我说想好办法再开会,你不同意。可今天这会开得算啥,积极分子都跟咱们离了心,以后再想开大会都叫不上人,传到别的大队能笑死人。
    此时大家已经挤在李雪梅办公的那间屋子里,邓琳琅悠悠问道:李主任,今天大家的态度你看清了没有?
    啥态度?李雪梅带着气说:大家对大队的妇女工作更不满意了,除了这还有啥态度。
    邓琳琅摇了摇头:我看到的跟你不一样。我看到的是妇女同志们自己,都觉得家务活本就是她们应该做的,觉得不管自己在家里做多少活,因为换不成实实在在的钱和粮食,就低人一等。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哪怕把挣钱的办法摆到她们面前,她们敢接受吗?因为屋里都是妇女组长,邓琳琅说话不算客气。
    连李雪梅在内的八个人面面相觑,而郑秀敏正是小庄头生产队的妇女组长,因与邓琳琅关系亲近,问出了大家同样不解的问题:小邓,你的意思是要把大家在家里的劳动,也都记上工分吗,大队不会同意吧。
    当然不可能,别说现在的前进大队,就连邓琳琅身处现代时,家务劳动也没法量化。
    她向郑秀敏摇了摇头:大队当然不同意。可是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让大家利用做家务的时间,做一些可以换钱的东西。
    邓琳琅不再卖关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县里那些厂子每季要发的劳保,有很大一部分是可以手工完成的,比如鞋垫、手套,还有劳动服,前进大队可以找门路把这部分劳保的活包下来,分发给妇女们下工时间做,做好后可以领到加工费,不就可以在家也挣到钱了嘛。
    李雪梅和郑秀敏听的眼前发亮,看邓琳琅如同看行走的人民币。可其他生产队的妇女组长疑虑重重她们不怀疑做劳保用品能挣到加工费,却怕妇女们只顾着挣加工费耽误了家务活,造成新的家庭矛盾。
    这就是我让组长们留下的原因。刚才大会上人多口杂不方便统一思想,大家回生产队可以调查一下,哪些妇女同意挣加工费,哪些人要以家务活为重。毕竟我只是初步的想法,能不能找到门路还不一定,所以大家一定不能强求。
    知道邓琳琅的表哥有本事,郑秀敏觉得这事儿成的面儿大,头一个响应: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我肯定同意。家里的活说起来也就是洗衣裳做饭打扫屋子,孩子们都大了,一人分一样也能干得过来。
    哪儿能让男孩子洗衣裳做饭。二队的妇女组长有三个儿子,两个已经娶了媳妇,平时家里活已经用不着她,自然不愿意让儿子们干家务活。
    邓琳琅一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事儿不强求。
    李雪梅担心的问:小邓,咱们真能包下劳保的活儿吗?
    邓琳琅没说准:成不成试过才知道。
    想试,自然又要进城找李卫东,邓琳琅再心疼自己的腿,话已经说出去了就要兑现。为了自己将来不被气吐血,真正过上悠闲的养老生活,她也是很能拼的。
    宿主,系统进度增长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在邓琳琅奋力蹬车子的时候,系统突然提醒她。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更没有车辆经过,邓琳琅便没下车子,匆匆看了一眼进度条,果然又前进了一点。
    我最近因为李雪梅天天来家里,连好吃的都不敢做,积分一点没增加,进度咋还涨了呢?邓琳琅真的不解。
    系统也回答不了邓琳琅的问题,一人一系统一起纳闷着来到日杂店。李卫东见到邓琳琅表现的十分热情,听到邓琳琅的要求却嘬起了牙花子:各厂子是从我们店里购买劳动保护,不过以前我们也都是从别的厂子采购,没有包给人自己做的先例呀。
    邓琳琅微微一笑:李经理,县里各门店也都要评比的吧,评比内容里包不包括营业额和利润?
    当然是包括的,虽然这个时代人们把奉献挂在嘴边上,可如何奉献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往往是说你行你就行。营业额与利润却是可以量化的,因此在大家同样按时上班、参加理论学习、按计划供应物资的情况下,营业额与利润常常成为重要的比较指标。
    李卫东想了想问:如果我把一部分劳保用品包给你们大队,能保证质量,保证交货的时间吗?
    别的不敢说,鞋垫、手套这些肯定没问题。虽然前进大队妇女们没咋织过毛衣,孙桂英等人的针线活邓琳琅是见识过的,相信用不了两天,她们就能熟练掌握织手套的技术。
    试试倒可以,不过我们从别处购货的话,是不管原料的,你们大队自己能解决原料吗?李卫东仍有顾虑。
    对此邓琳琅倒不在意,来之前她特意在商城里查过,碎布头和白棉线,都是二十积分可以兑换五百公斤的初级货,哪怕孙桂英不能换到系统认可的东西,以她现在的积分,也足可以支持到下次到废品收购站淘宝。
    你们以往采购鞋垫、手套都是多少钱?要是我们能弄到劳动布,一件劳动服多少钱?邓琳琅想计算妇女们的加工费,当然得知道卖出价是多少。
    李卫东业务十分熟练,直接告诉邓琳琅,鞋垫每双一毛二,手套每双三毛八,劳动服按大小号,每套十二到十四元不等。
    邓琳琅心里已经有数了:李经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大队头一次做,鞋垫和手套每样先做一百件你当样品。鞋垫一双一毛,手套一付三毛六。这样采购价降下来,你们日杂店的利润上去,你好向上级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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