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琳琅相信,许茂林开口把那房子借给她的时候,并不是为难她, 而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许茂山的房子虽破,还有个房场在那儿戳着呢, 地基都是打好的, 按理修房子总比新盖房子省事。
    连旧房子都修不好,想盖新房子不是痴人说梦吗。
    邓琳琅的确为咋把房子修到能住犯愁。华北平原北部, 离山区还有一段距离,木材在这里是稀缺物资, 而房子有大梁、檩子都得用木材。许茂山的房子肯定是大梁断了,不然不会塌得那么厉害。
    还有砖瓦,同样很难淘换,现在系统能兑换的东西里, 没有这几样。
    系统, 你就不能提前兑给我点木材、砖瓦吗?邓琳琅还是想先忽悠一下系统, 真能兑换的话, 她再想办法遮掩出处好了。
    系统不为所动:宿主不能对系统提不合理要求。
    那你为啥兑给我治牛的药呢?邓琳琅决定不讲理, 恶毒女配不讲理才是常规操作。
    系统
    与系统商量不成,邓琳琅第二天不得不早早起来,要趁上工前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哪些东西能再利用一下。
    大妮还有睡着,邓琳琅没叫醒她,自己蹑手蹑脚的出门,就见刘胜海哗啦哗啦扫院子。邓琳琅不由挑了一下眉,看来是这位当选知青组长,张晓凤昨晚回屋的时候竟没表现出一点不满。
    邓琳琅,你真要搬出知青点?刘.知青组长.海胜很大度的跟邓琳琅打着招呼,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真想一直扎根农村?
    邓琳琅对这种级别的试探免疫:我说过的话都算数。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知青点,一路向西便到了那座快塌了的房子前。
    从外头看,不止房子中间已经凹了,院墙也有好几处豁口,院门更是勉强拿细铁丝摽在一起,证明这房子是有主的。邓琳琅很轻松的拧开铁丝,推门进院。
    院子一片破败之相,前院三分光景的地上长满了枯黄的杂草,连中间一条碎砖铺成的小道也没能幸免,好几块碎砖被草根拱得七扭八歪。东厢房直接塌在那里,西边的柴棚倒还没塌,柱子却都歪了,一幅岌岌可危的样子。
    从街上能看到的正房,四面墙全向内倾斜,茅草檐触手可及,那茅草风吹雨淋的变成黑色,邓琳琅轻轻一拉直接断了。
    不用进屋看,邓琳琅就知道修的话得不偿失。
    许队长,你还是向大队帮我申请一块宅基地吧。邓琳琅苦着一张脸说:许茂山那院子地方倒是不小,可修起来不比新盖一座省钱。我想在小庄头住一辈子,那房子修了能住五六年也就顶天了,不是白花钱吗?
    许茂林乐了:你们知青谁不想着早点回城,你一直这么好好表现,以后肯定有机会,那房子修修足够你住到回城的时候。
    邓琳琅还是摇头:许队长,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你放心,我说到肯定能做到,现在就去大队迁户口去。
    说完不管许茂林在身后哎哎的叫她,急三火四又往大队部赶。到了大队部才发现还不到上工的时候,邓琳琅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郑春山摇摇晃晃的过来:郑会计。
    是小邓知青呀,来大队部有事儿?郑春山态度不错,因为他是郑春和的叔伯兄弟,光明生产队分的牛肉也有他家一份。
    邓琳琅是别人对她好,她也对人好的性子,见郑春山说话温和,便也笑着说:郑会计早,我是来迁户口的。
    你还真迁户口呀。其实那户口迁不迁也没啥,都在小庄头的户口里头。郑春山有些惊讶的向邓琳琅解释着。
    邓琳琅却摇头:那不一样。我把户口迁出来,就不算知青了,以后就跟社员一起上工,省得人家说我只会说漂亮话,说话不算数。
    郑春山看了她一眼说:那等大队长来了再说吧,从来没听说过知青把户口从知青点迁出来的,我有点拿不准。
    邓琳琅只好跟他一起等着陈老实,不想人一来脸就拉得老长,邓琳琅跟他打招呼也没见有个笑模样。郑春山有点看不下去:大队长,小邓是来迁户口的,我是给她迁还是不迁?
    陈老实一脸不耐烦:不是让你去县城农机站买犁吗,迁户口啥时候不能迁。农机站去晚了,犁都让别的大队抢去了,明年大家都拿手刨地吧。
    原来他阴着脸,是怕郑春山买不到犁。邓琳琅心里一动:大队长,我认识一个县革委会轻工局的人,要不我跟着郑会计一起去找找他?帮着大队把犁买回来,应该能给自己批一块宅基地吧。
    陈老实有些不信的看了邓琳琅一眼:你认识轻工局的人,干啥的?
    邓琳琅也不知道石爱党能不能帮上忙,实话实说:是轻工局的一个科员。
    陈老实想了一下,哪怕只是个科员,跟农机站说起话来也比老农民好使,便点头同意邓琳琅跟着郑春山一起去找人,还向她承诺:你要是真帮春山把犁买回来,就是咱们大队的功臣,我找人找东西给你修房子。
    看来陈老实也知道许茂山那房子根本没法住人,邓琳琅好气又好笑的看他一眼:大队长,就算买不回犁,我也是实心实意想帮大队办事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是不是也得给我找人帮忙?东西就不指望了。
    陈老实直接摆手让他们快走,邓琳琅才想起被留在知青点的大妮,不知道小丫头吃饭了没有,忙说:大队长,还得托你找人给许婶子送个信,让她替我带一带大妮,那孩子早晨还没吃饭呢。
    听她到现在还惦记着大妮,陈老实一直阴着的脸有些放晴:你真打算一直养着那孩子?
    邓琳琅点点头:这都好几天了,公社也没找到大妮的家里人。孩子挺懂事儿的,又不跟别人,我总不能看着她饿死。
    那行,你们去吧。真办成了,回来的时候我把大妮的户口跟你的上一块。陈老实又做主了。
    真是一个老狐狸。
    邓琳琅腹诽一句,坐上了郑春山赶的牛车犁又沉又占地方,真买到了得用牛车才能拉回来。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县城,邓琳琅让郑春山先去农机站,自己要去县革委会找石爱党。
    情况紧急,关系到她一辈子住的地方,为了给将来打好基础,她打算对石爱党动之以利,就不能当着郑春山的面进行。
    被人叫出来的石爱党,一见邓琳琅两眼发亮:同志,你找我有事儿?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邓琳琅身后背后的篓子。
    邓琳琅开门见山的说:我想找你帮个忙,不是我个人的事儿。我们大队想尽快买上犁,你能不能说得上话,帮得上这个忙不?
    石爱党奇怪的看向邓琳琅,只见过一面、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见面的人,竟然直接找到自己头上走后门,他真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眼前这个女知青的大米真好吃呀,煮出粥来隔壁院子的人都来问是哪儿买到的,一直孕吐的媳妇喝上大米粥就不吐,吃别的仍然吐个不停。
    石爱党有些心动了。
    我们跟农机站倒有些工作交流,不过只是工作上的交流。现在各公社大队都在准备来年的农具,农机站的物资就那么多,天天排队的人不少,不知道我一个小科员去了能不能好使。
    没说死就是有门。邓琳琅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问:我又从婶子娘家换了点大米,你去了好使吗?
    石爱党的眼睛放光了:你想咋换?
    邓琳琅笑了,她现在啥都缺,换啥都不亏:要是你去了管用的话,工业票、粮票、布票、棉花啥都行。
    石爱党又问:那这回能换给我多少,要是太少的话
    十斤。要不是想给大队留个好印象,我才不拿出来呢。邓琳琅得给自己突然热心找个理由。
    石爱党对这个理由是认可的:这个处处讲推荐的年代,知青想上大学招工招干,首先要过的就是大队推荐关。为了跳出农村,有些女知青付出的可比邓琳琅的十斤大米多多了。
    何况邓琳琅的大米不是白送他,而是换给他,其实并不亏。
    他让邓琳琅留在原地等他,转身回了革委会的院子。邓琳琅自不会真站在原地等着难道她一会儿直接把充满现代气息包装的米袋子,直接给石爱党?
    好在革委会外走动的人少,邓琳琅很容易找到一个背静的巷子,从系统里兑换出大米和手提袋后,飞快的把米倒进手提袋里。实在找不到地方埋包装袋,干脆在巷子中间直接点了一把火,看着火星没乱爆,也没风刮过,才算放心。
    塑料烧焦的味道十分难闻,邓琳琅重新回到革委会前还能闻到味道。看门的老头狐疑的嘀咕了一句:这是哪儿烧啥呢,咋这么大味。头四下扭着寻找味道的源头。
    邓琳琅随着他东看西看,无辜的跟什么似的,老头最后看了她一眼,重新回门房坐着,邓琳琅才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看来以后自己要多换点物资在储物格里备着,免得临时换起来手忙脚乱。
    正想着,石爱党已经出来了,带着邓琳琅边往农机站走边说:一会儿到了农机站,有人问的话你就说是我远房表妹,我跟我们领导就是这么说的。
    表哥表妹什么的,邓琳琅能接受,毕竟石爱党帮她的忙,得给外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干脆也这么向郑春山介绍石爱党:这是我隔房的表哥,在轻工局工作。隔了多少房,没必要当面掰扯,不当面随便掰扯。
    郑春山见邓琳琅真带着一个轻工局的人过来,惊讶又讨好的向石爱党笑个不停,伸出双手握住人家的手就是一个摇:太感谢石同志了,还让你特意跑一趟,给你添大麻烦了。
    石爱党对郑春山的态度就有些端着:小邓在永安就我这么一个熟人,我当然得多照顾他点。走吧,要是人多了事儿就不好办了。
    从见到石爱党那一刻起,郑春山就摆出一副你说啥是啥的态度,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向邓琳琅挤了挤眼睛。
    快四十岁的人做出挤眼睛的动作,不显得俏皮不说还有些辣眼睛,邓琳琅默默转头打量农机站的构造,全当自己刚才眼花了。
    农机站占地极大,从院门口走到办公区,足足用了四五分钟光景,沿墙几个高高的仓库,里面不知放着什么东西,门口则停着或新或旧的拖拉机,让郑春山眼红的很:这要是给咱们大队来一台,各生产队交公粮可不愁了。
    石爱党回头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他听的。见邓琳琅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又带头往前走。
    到了办公室邓琳琅才发现,石爱党跟她说的话里带着水份,他这个轻工局的科员绝不止跟农机站工作上打交道那么简单,农机站的副站长都站起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石爱党从兜里掏出来的条子,一脸本该如此的递给副站长的,副站长看清条子内容之后,又看看石爱党,不确定的问:杨局长是啥意思,咋没填数呢?你也知道我们的困难,一到这时候各公社排着队盯着,我们也不能太
    石爱党看他一眼,说:杨局长心里有数,知道我是带着表妹来找你的。前进大队心里也有数,不会狮子大张口,他们就是生产任务重,就是不想排队,省得耽误了农业生产。
    一句话有人情有高度,副站长便笑了,向郑春山问:前进大队需要几把犁?
    我们大队一共七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需要换三把。郑春山是带着任务来的,目标十分明晰,当即大着胆子每个生产队加了一把。
    就看邓琳琅这个表哥的能耐了。
    副站长听完看了郑春山一眼,就在他快冒汗的时候,让一个人带着郑春山去交钱领犁,把石爱党和邓琳琅留下喝茶。茶并不白喝,话里话外问石爱党跟邓琳琅是何种亲戚,关系亲近到什么程度,与杨局长那边是不是同样沾亲。
    邓琳琅便听明白了,石爱党不是永安县本地人,却与杨局长沾亲,更确切的说是他爱人与杨局长沾亲。与虚构出来跟邓琳琅的亲戚关系差不多,两方的亲有点远,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小忙能帮,却不到完全当成自己人一样主动伸手拉拨。
    难怪石爱党为了点大米,四处求人示好。他肯定没求到杨局长头上一般人对上关系不亲近又强于自己的亲戚,会有一种不想让人看低的情结,甚至希望自己能在哪一方面强过对方。
    邓琳琅愿意给石爱党这个机会,因为他在邓琳琅有求于他的时候,同样没有狮子大张嘴,没想让邓琳琅不计代价的孝敬,仍想着跟邓琳琅换大米。
    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邓琳琅更愿意跟他保持这种互惠互利的关系,而不是真当亲戚一样搞人情往来。
    想定主意,郑春山买完犁回来,邓琳琅便让他继续在农机站等她,或是顺便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她听表哥说表嫂怀孕了,得上门去看看。
    郑春山听了忙拉住邓琳琅,低声说自己带了二斤粮票,她要用的话可以直接拿去看人总不能空手,至少得买二斤槽子糕。如果不是清楚一般市民不爱让农村人上门,郑春山很想自己登门拜访一下。
    踏进自己上次死活不敢进的院子,邓琳琅觉得人生真是奇妙。
    石同志,你去拿称和装大米的家伙吧,我在这儿等你。邓琳琅还是不肯进屋,因为他们进院的动静不小,石爱党说的孕吐不止的媳妇并没有出现,说明现在院子里只有她跟石爱党两个人。
    再说她也得利用石爱党离开这段时间,倒腾一袋米出来。考虑到这次要让石爱党跟杨局长打好关系,方便自己以后找人办事,邓琳琅换的手提袋就比给石爱党的小了一号,免得容器太大东西看起来过少,显得抠搜。
    至于包装袋,自然不能在石爱党家的院子里放火,邓琳琅只好收到储物格里,等啥时候方便了再处理。甚至还有时间后悔一下,自己刚才在革委会前没想到,平白让看门老头怀疑。
    石爱党看着邓琳琅脚边一大一小两个手提袋,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声音都有些不利索:邓同志,你这是
    邓琳琅笑了一下:虽然我没见过杨局长,却知道亏得他写了那张条子,所以觉得应该感谢杨局长。这十斤大米,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这大米是我好不容易换来的,要是太亏青云路是给谁搭的,石爱党想不明白的话,这门亲戚怕是做不长。
    我明白我明白。石爱党一个劲的点头:是这样,我们家里的粮食也不太多,不能都给你换成粮食。不过我有三十张工业票,还有三块各两米的布,五斤毛线,换这两袋米行吗?
    行,怎么不行。对别人来说食物最珍贵,可邓琳琅暂时不缺,当然可以换:据说一张工业票在黑市上卖一块钱,布也同样即要钱又要布票,毛线更是稀罕物。系统里虽然能换布和毛线,邓琳琅觉得用积分换食物更划算。
    正想得美,系统开口了:宿主,右方两米处的小坛子,可以换五百积分。
    邓琳琅被它整无语了,你不会在石爱党出来前说吗,她也好想个理由把坛子加进换的东西里。
    面上却不得不现出为难的神情,眼神在院子里四处瞟过,看到了系统说的坛子:这么换呀
    石爱党有些着急,他清楚跟头一次交换相比,自己拿出的东西少了些。可他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原本想让邓琳琅与上次一样从中挑中意的换十斤米,没想到邓琳琅这次拿出来的是二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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