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暴怒中的秦望,便眼睁睁看着辞柯在他还没用力的触碰下,身子一软,朝着湖面跌去,而他愣怔瞬间,便有另一人从他身后飞身上前,伸手揽过了辞柯腰肢,将她稳稳拉回岸边。
    一头雾水地抬头,只见清冷女子正一手握着辞柯手腕,一手环过她腰身,面带怒意地瞪着他。
    秦望,你竟对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
    第36章 风华坠
    女子正是方才赶来的叶犹清, 她老远便看见秦望和辞柯在对峙,刚松了一口气前来,没想到下一瞬, 这男人便伸手去推辞柯。
    亏得她情急之下使出了一点点轻功, 这才能及时将辞柯拉回来。
    清清?秦望顿时有些慌了, 急忙低声道,我何时推她了?辞柯,你莫要血口喷人!
    女子一双魅人的眼睛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后回头看向叶犹清,藕白的手不由捏上叶犹清的衣袖。
    女子这般的样貌,一旦楚楚可怜起来, 便是什么人都挡不住的。
    笑话,你若不想图谋不轨, 为何将一个姑娘堵在角落,意欲何为?叶犹清冷冷道, 你作为小将军, 说来也是朝中重臣, 知道今日欣宜公主设宴,却私自闯入这女眷云集之地,成何体统!
    秦望确实是借着上奏的名号进宫,被她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便是长了十二张嘴都说不清, 一时焦急起来。
    他之前想借季家之手除掉辞柯,却没想到不曾得逞, 后又派人跟踪追杀, 竟也失了手, 便愈发焦急愤怒, 不解区区一个女子,怎么能数次从他手里逃脱。
    如今看去,原是叶犹清在帮忙,于是便更为挫败不解,不知到底何处出了差错,往日能轻易攥在掌心的人,如今好像衣角都碰不得了。
    更别提这边动静太大,已经惊扰了不少女眷频频回首,甚至三三两两围拢过来。
    那不是秦小将军么,他怎么在此处?有人小声问。
    据说是想推国公府嫡女的婢女入水,被叶姑娘发现了,正在质问呢。有人小声回答。
    怎么会,秦小将军是京中难得的好儿郎,怎会做出欺辱女子之事,何况那叶家姑娘不是喜欢秦小将军?有些对秦望有好感的小姐似是不满。
    你别不信,你瞧那婢女,不是往日一直跟在秦小将军身旁的婢女么?好像是周家的女儿,生得貌美,一向被秦小将军喜爱,前阵子却忽然离开了秦府,想必之前一直是委屈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秦望做了什么。有个高个子,神情娇蛮的姑娘咂巴着嘴道。
    她身旁的姐妹闻言,一通附和。
    闲言碎语不停歇地涌进秦望耳中,他何时经历过这些,顿时气白了脸,想说什么又不敢大声,只得伸出手指,恶狠狠指着辞柯,哑声道。
    周辞柯,你给我等着!
    说罢,挤开围观人群,落荒而逃。
    好一个逃跑专用的经典语录,叶犹清嗤笑一声,松开辞柯,负手站在了原地,打量了辞柯一会儿。
    辞柯狐狸眼眨了眨。
    摔得挺巧,若我接不住你怎么办?叶犹清半是责备,半是无奈。
    辞柯又眨了眨眼,这次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
    她似乎,从没想过叶犹清不会来帮她的可能,这想法让她双手在身后搅了搅。
    叶犹清抬眼,看见人群已然散去,于是叹息道:罢了,我送你去贵妃处。说罢,蓝衣女子转身离开,发髻下垂落的发丝被微风吹起,斜斜越过肩头。
    辞柯看着她背影,吐了吐舌头,这才拎着裙摆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在春风中离开湖畔。
    二人再次穿过那些个玩着斗草的女眷,地上已经丢了一摊断裂的艾草,叶犹清脚步微微一顿,只见对面跑来个内侍,身后还跟了几个年龄小的,看着一副慌张模样。
    看见叶犹清身后的辞柯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低头行礼:小的见过叶大姑娘。辞柯姑娘,贵妃听了春红的报信,便派小的前来寻,还好,姑娘不曾有事。
    多谢朱内侍,无妨了。辞柯勾唇道。
    叶犹清跟着这位朱内侍一路疾走,越过几颗石榴花树,火红的娇艳花朵从一片墨绿中探头,舒展花瓣,像是无数美人醉卧在山林间。
    叶犹清多瞥了几眼石榴树,等再回神时,眼前便出现一扇硕大的红木门,门正开着,露出华美宫殿的一角,台阶犹如玉砌。
    进门后,门廊宽敞,石柱漆为红色,廊顶用彩漆绘出仙子图,庭院宽阔整洁,院中一棵老槐树还绑了秋千,在风中慢慢摇曳。
    令人打眼一看,便知其主人多受圣眷。
    走过前院来到正殿门口,朱内侍伸手扣了扣殿门,门便缓缓打开,雅致的檀香顿时充盈了鼻腔,殿内装潢让叶犹清也不由得张了张嘴。
    殿内所有摆设都漆了金漆,富丽堂皇不说,还秀美得当,一束石榴花摆在案几边,上面撒了几滴水,活像美人垂泪。
    叶姑娘,久闻你名姓,请进。女子慵懒的声音从内室响起,这声音听着像最是香醇的酒,余韵无穷。
    叶犹清正要上前,却忽被辞柯拉住了衣摆,回头,女子正蹙眉看着那扇通往内室的门,不知想着什么。
    辞柯。仿佛看见了她的动作,门内之人再次道。
    无妨。叶犹清拍了拍辞柯的手,稳步走进内室,一阵花香扑鼻而来,甚至盖过了香炉的味道,几个婢女从门中走出,纷纷对着叶犹清福身。
    身着浅红衣裙的女人正坐在妆奁前,那衣裳是独属于贵妃的华贵,裙摆绣着彩云,肩上披了长条的云肩,一直垂落到腰,遮住了那曼妙腰肢。
    头顶发冠上的珠链微微摆动,女人扭过了头,杏眼未描画,却不减半分美丽,细眉没入云鬓,直叫叶犹清心头一跳。
    她连忙低头,实在是这女子太过美丽,另她不敢多看,往日虽然远远看过,但如今离近了,才知其浓烈。
    若说辞柯是红润娇艳的花苞,那这女子就是盛放到了深红色的石榴花。
    我如今不知宫外情形,这些日子,辞柯可是多受叶姑娘庇护?女人开口,随后起身,慢慢走近叶犹清,涂了丹蔻的指尖抬起,抹平方才穿好的云肩。
    叶犹清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在这女子眼底下,她总觉得自己在被审视。
    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庇护。叶犹清不管内心波动,神色不变。
    叶姑娘肯带辞柯来,便是早就知晓我同她的关系了?周子秋笑道。
    叶犹清没有回答,不卑不亢地同她对视,却闻门框被敲响,回头,辞柯正站在门口,好看的黛眉微微蹙起,紧紧盯着周子秋,似乎带了阻止的意味。
    周子秋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忽然转身,裙摆在地面拖拽出火红的弧线,斜斜倚在美人榻上,笑道:本宫有事要同辞柯商议,还请叶姑娘吃茶,稍等片刻。
    叶犹清点了点头,回身离开内室,一出门,顿觉审视的目光消失,肩上一松。
    这个周子秋,当真不是个好相处的模样。
    与此同时,内室的门关上,辞柯快步上前,周子秋见她毫发无伤,这才开口:计划如何。
    辞柯忽然解开外衣,在内衫摸索了几下,随后用力撕扯,随着一块白布的掉落,几张包裹好的信纸掉在地上。
    周子秋顿时收了笑意,低头捡起,细细阅读,读着读着,手掌开始颤抖。
    这是长兄的笔迹,辞柯,这是 周子秋嘴唇翕动着,随后忍着泪花,继续往下看。
    辞柯忽然半蹲下身,拿出其中一张信纸,指着上面的墨迹低声道:这是我爹和嗣荣王当年通信的原件,被秦望模仿笔迹篡改,当成了通敌的一大罪证。
    周子秋似乎太过激动,几乎有些拿不稳纸张,还是辞柯将信纸接过,忍着嗓音颤抖,继续道:我早便发现秦望不对劲,每隔几日就要在书房消失一阵子,便借着机会寻找,并破了机关,找到了密道下的暗室。
    周子秋深深呼吸,待气息平稳,才又开口:我原以为乱党之案后,所有证据都被毁尸灭迹,这般重要的信纸为何却还留着,可是有诈?
    辞柯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些:暗室除了这几张信纸,还有一些地图和乱七八糟的纸张,那些纸张和这信中都提到了一样东西。
    叫风华坠。辞柯说。
    风华坠?周子秋喃喃道,那是何物?
    这些信件只提到寥寥几句,并未细说,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信物,秦望留着这些信纸,就是为了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周子秋将那几封信又看了一遍,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些确是长兄的手笔,当年长兄随嗣荣王一同北伐,一举击退敌军,屡立战功,秦望还只是跟随长兄历练,谁料北伐三年,再回京时,长兄便成了通敌乱党。
    果然,长兄是被冤枉的。周子秋几欲落泪。
    辞柯眼眶也红了,但是没有流泪,而是伸手抹掉了周子秋眼下的水汽。
    姑母,秦望如今想杀我,进宫不易,这些信件还得姑母来保管。辞柯说着,重新将信件包裹好,放进周子秋怀里。
    当年皇帝只看了伪造的信件,便执意认为长兄通敌,全然不顾兄长所立战功,身为皇帝如此戒备功臣,恐怕是怕了兄长和嗣荣王手下的兵权和百姓的爱戴,故而借题发挥。周子秋恢复了平静,只是脸颊残留着红晕。
    所以要想让皇家为长兄翻案,须得小心再小心。秦望,皇帝,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周子秋声音渐低,最后只剩了气声。
    辞柯,只是委屈了你。她叹了口气,伸手抚摸辞柯的脸颊。
    你恐怕还需借叶犹清之手,若是她不愿意,便可将此事透露半分,毕竟嗣荣王,也是她亲外祖。
    辞柯眼眸动了动,樱唇咬出牙印,忽然道:姑母,我们此举,可会伤害叶犹清?
    周子秋敏锐地眯起了杏眼。
    辞柯被她看得心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叶犹清她,同往日截然不同了,不仅次次救我,还
    还令她很安心,待在她身边便会安心。
    辞柯,难不成,你对她动心了?周子秋说着,眸光渐沉。
    第37章 她吃醋了
    怎么可能。辞柯脱口而出, 声音却小了些,姑母说笑了。
    若没有她,我活不到来见姑母。辞柯睫毛动了动, 我只是, 不再恨她了,不想伤害她。
    周子秋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的伸出手, 将辞柯手掌握住,那双杏目流淌着辞柯看不懂的情绪。
    辞柯, 往后, 就算姑母不在了,也会将你托付给一个能护你周全的好人。
    这世道,真心相爱的男女都少有能得善终, 何况女子同女子, 就算叶犹清她真的脱胎换骨, 往后也会同我一样被逼着成亲,一介女子再如何都逃不出这庭院, 又如何能护你周全?周子秋轻轻道。
    害人害己。周子秋又说。
    周子秋松开辞柯的手,挺身站起,将包裹好的信贴身放入衣袖, 回过头来后,面上的悲伤早已掩饰殆尽。
    辞柯紧紧攥着双手,有那么一瞬间, 她几乎要将十里的消息告诉周子秋,却又因为十里的要求而挣扎闭嘴。
    最后, 她道:姑母放心, 辞柯明白。
    二人从内室出来时, 叶犹清正盘膝坐在矮几旁,喝着秋水殿上好的峨眉白芽茶,听闻脚步声后抬头,视线扫过二人眼睛,都泛着些红润。
    她没让视线多做停留,反而像没看见似的起身,冲着周子秋温声道:多谢贵妃的茶水。
    殿里还有一些,叶姑娘若是喜欢,走时带上一些。春红。
    不必麻烦。叶犹清含笑摇头,然后看向辞柯,贵妃同辞柯许久不见,不再多聊一阵子?
    时辰不早了,何况叶姑娘消失太久,可能会被人说些闲话。周子秋笑着,伸手拉过叶犹清,走罢,本宫送叶姑娘出去。
    叶犹清刚想拒绝,周子秋的倩影已然迈出大殿,她无奈,只得跟上。
    辞柯一路都不曾说话,只默默跟在叶犹清和周子秋身后,叶犹清看出了她情绪不佳,但碍于周子秋在场,不好询问,便也没开口。
    本宫许久不曾见太阳,这桃花已开得快谢了。周子秋惋惜似的道,只是后宫狭窄,出不出门都无甚区别。
    女人仰头看向院墙上探出的花朵,伸出手去,却还有三寸距离,她愣了一瞬,垂下手来。
    叶犹清忽的就涌上一瞬悲伤,无人能替她摘花来戴了。
    周子秋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和被宫墙切成块状的云。三人快走出后宫的范围时,忽然看见前面骄阳下,跪着个瘦削的身影,清秀的面孔已满是汗水。
    路过的宫人三三两两,有的低头行礼,大多数却视而不见。
    是之前那少年?叶犹清看了看周子秋,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位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
    六殿下,生母囚于冷宫,如今养在燕婕妤身边,想必又去偷爬冷宫的院墙,被燕婕妤罚了。
    周子秋说起燕婕妤,语气中带了一丝厌恶,叶犹清也顿觉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难以记起。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少年身前,少年不言不语,身板瘦弱却跪得笔直,乌黑的眼眸盯着对面宫墙,一副毅然模样。
    周子秋走到少年面前,忽的红唇微张,慵懒道:谁叫你跪在此处的,挡了来去的路。
    少年不开口,乌黑的眼仁儿转向周子秋,又在叶犹清身上停滞一瞬。
    还不挪个地方?周子秋细眉挑起。
    少年站起身。
    待三人走过去后,叶犹清回头,发现少年已经挪进了阴影处,脊背仍然挺得好似松树。
    叶犹清呼出一口气,心道周子秋不曾经历这些事前,应当也是个心善女子罢。
    她和辞柯回到御花园时,龙舟赛正巧结束,满园子飘荡着粽子的清香,叶犹清兴致寥寥地吃了半个,就提前告辞离去。
    回去的马车上,辞柯一直垂着眼眸,看着有些蔫巴,叶犹清一手撑着额头,任由自己的头跟着马车一起摇摇晃晃。
    叶犹清其实隐隐约约,能够猜出辞柯和周子秋在密谋些什么,尤其在辞柯说揭穿秦望的谎言后,自然而然便能联想到七年前的乱党之案。
    这也是叶犹清愿意帮助辞柯的一个原因,除去能够除掉秦望外,还因为乱党之案同样牵连了赵卿柔的父亲嗣荣王。
    若真的能够真相大白,几百人的冤魂便能安息。
    不过辞柯没有开口,叶犹清便也没问,二人各有心事,一路都没出声。
    直到马车停稳,叶犹清在琴心的搀扶下落地时,看到一旁停了个卖糖果子的货郎,便掏出铜钱买了一包,回身递给辞柯。
    随后转身进了府门,只留下辞柯一个人,看了那纸包一会儿,伸手捏了一颗,放进嘴里。
    玲珑的鼻尖皱成了一团。
    是夜,叶犹清没有耽误,屏退众人,偷偷溜进了梁国公的书房,点灯寻出当年记载,烛火朦胧,字迹须得细细辨认。
    记载多是描绘二人通敌恶行的车轱辘话,需得抛头去尾,方能理解当年之事。
    原来当年西夏入侵齐国,因为西夏人生得力大威猛,同时边境地势崎岖,山峦林立,故而难以抵御,很快便吞并三城,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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