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柯的脸顿时有些泛红,她狐疑地看了叶犹清一眼,最后听话地坐下。
    我会带你进宫,但你要告诉我,除去报酬外,我还能得到何种好处。叶犹清开口。
    似乎没想到叶犹清会这般理智,辞柯的眼神在她面上转了转,随后唇角微勾,回答:你已知晓,我的目标是秦望。
    他如今拼命想同国公府攀上关系,就算没有太后指令,也照样会想法子同你求亲。只要秦望不除,你便总会被他盯着。
    如今这些证据,能彻彻底底毁掉他。辞柯声音愈发轻微,一字一句道。
    除掉秦望,对自己而言确实是件大好事,能避免往后的许多麻烦。
    过几日端午,宜欣公主送来帖子,请女眷们前去观看宫中龙舟。叶犹清开口,原本还想告病推掉,如今去去也无妨。
    说罢,叶犹清便起身准备回府,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辞柯随着她的动作起身,正要说什么,叶犹清便继续道:至于用什么交换,往后再说。
    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只剩下辞柯,像是忽然松了口气,她捂着心口半晌,回身拉开了帘子,温暖的阳光便碎金一般撒入,很快驱赶走屋内的潮湿。
    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辞柯眼神逐渐复杂,喃喃道:叶犹清
    这日发生的事二人都没再提起,辞柯也依旧本本分分的,除了看着叶犹清的次数多了一些外,没什么别的变化。
    久而久之,叶犹清便觉得那日纯粹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辞柯根本没有别的意思,最多是想给她当牛做马。
    不能说辞柯的姑母喜欢女子,自己便对辞柯带了有色眼镜不是?
    瞧瞧生活将一个可怜人逼成了什么模样,叶犹清长叹。
    再加上如今开铺子的事宜也多了一些阻碍,使得她有些焦头烂额,也腾不出心思想旁的东西。
    事情出在她试图买下的成衣铺上,那位成衣铺的掌柜太过执拗,自己上门几次都避而不见,有次还泼了洗脚水,性子堪称火辣,骂起人来也是一绝。
    叶犹清倒也不是盯死了这家商铺,实在是这位女掌柜的名字,叫做裴宁,正是原著出场不多的,一位出名女商贾的名字。
    此人曾在原主被赶出将军府时帮过她一阵,故而叶犹清记得清楚,裴宁生得张扬貌美,眼下还有一颗泪痣,据说曾是乐伎出身。
    齐朝女子地位虽比往日高一些,抛头露面的女人不少,但还是少有富商会是女子,这让叶犹清十分兴致盎然。
    不过这事还没解决,端午便浩浩荡荡来了,每家每户门口都悄然挂上了艾草,微苦又自然的味道弥漫在大街小巷,叶犹清连着收到了几个人送与她的红色手绳,据说是齐朝的风俗。
    赵卿柔一条,琴心一条,十里一条,就连阿狗都送来歪歪扭扭的一根红绳,叶犹清踌躇了半晌,最终排成一排,全戴在了手腕。
    端午那日一早,叶犹清就被琴心从床上唤醒,迷迷糊糊被她套上一身崭新的深蓝衣裙,广袖绣着淡淡的云纹,衣襟点缀着银丝,在深蓝的底色上画出几道显眼的银白,清冷又飒爽。
    等会儿辞柯跟着去便好,你留在府中陪着夫人。叶犹清甩了甩头,让自己恢复清醒。
    大姑娘,自打辞柯来了以后,你去哪儿都带着她,仿佛将琴心忘了似的。琴心一边给叶犹清绾发,一边委屈巴巴道。
    怎会,只是让其他人伺候大夫人,我不放心。叶犹清摇头乐了。
    新来的几个婢女做事十分上心细致,我都盯着呢。琴心嘟囔道,给叶犹清插了两枚银钗,大姑娘不知道,这些个富家子女,很是会欺软怕硬,还喜欢比这个比那个,您只带一个婢女,当心又被她们说闲话。
    好,你跟着便跟着罢。叶犹清无奈。
    梳妆完毕,叶犹清起身出门,正撞上进门的辞柯,辞柯脚步猝然停住,抬眼看向叶犹清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身后。
    辞柯今日依旧穿着藕色衣裙,发丝在脑后绾成几个下垂的发髻,额头留了些碎发,依旧带着风情摇曳。
    叶犹清忽略了一瞬间的惊艳,将眼神移开。
    门外车马早已备好,不过只有一辆,想必叶澄竹因为肖二娘的原因,此次没有前去宫中,也好,省了一些麻烦,叶犹清撇撇嘴,稳步上了马车。
    琴心坐在车帘外,而叶犹清和辞柯坐在里面,二人忽然独处,气氛有些许不自在,叶犹清便掀开了帘子,让外面温暖的风盘旋着吹入。
    大姑娘。辞柯忽然开口。
    怎么?叶犹清闻言,手一松,帘子啪一声回了原位。
    马车中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随着车身的吱呀吱呀,不时有光斑将眼前女子的脸打亮,好看的眉眼好似能勾人魂魄似的。
    这个辞柯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根编好的红绳,却恰好看见叶犹清没放下的手,以及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绳子。
    即将说出口的话顿时被吞咽,辞柯贝齿咬着唇瓣,反手将红绳放到身后,声音柔滑道:无事,是我失礼了。
    她眼底似乎滑过一瞬间的悔意,似乎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很快垂眸掩盖。
    叶犹清顿时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辞柯也会送她红绳,眼看着女子就要将绳子塞回衣袖,她忽的灵机一动,连忙伸出右手,举在辞柯面前。
    这只手还没绑。叶犹清笑道。
    女子柔白细嫩的手腕就放在眼前,辞柯惊讶之余,心头竟涌上一丝欣喜,她强行压下这思绪,伸手将绳子绑上。
    空荡荡的手腕,唯有这一根,瞩目得很。
    大姑娘,皇宫到了!琴心忽然拉开帘子,笑眯眯道。
    皇宫今日十分热闹,门口送人的马车停了一长排,被邀请的女眷们团团说笑着,远看一片莺莺燕燕,云鬓如雾,正纷纷走进宫门。
    进宫后有几个婢女引领,走了一段路,绕过拱门后,眼前便出现了花团锦簇的御花园,皇宫中心的大湖里锣鼓喧天,湖边华盖林立,临时搭建了不少观看龙舟的坐台。
    几艘金色龙头大船停靠在岸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三三两两说笑着,配合着乐声和锣鼓,顿时令人心潮澎湃。
    叶犹清还没看见眼熟之人,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几个精壮男子正在湖边挥舞着手臂热身,她正同琴心说着话,便见一婢女从人群中走来,福身道:大姑娘,我们贵妃请辞柯姑娘前去。
    叶犹清闻言看了辞柯一眼,见辞柯点头示意同婢女相识,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辞柯前去,待辞柯的身影不见后,她便懒洋洋吃起了茶,反正今日进宫也只是为了帮辞柯,顺便看看龙舟,就当解闷儿。
    锣鼓声中传来打气的喊号子声,叶犹清正往湖中看,却忽然被琴心推了两下,正疑惑抬眼,却见琴心十分着急似的指着远处,小声道。
    大姑娘,方才我看见,秦小将军跟在辞柯身后去了!
    第35章 虚惊两场
    他怎么在这儿, 当真是阴魂不散!今日来的都是女眷,本以为进宫安全些,不曾想
    叶犹清倏地起身:你在此处等着, 我去去就来。
    说罢, 她已经提起裙摆, 消失在了人群里。
    周围的女眷很多, 一人手里捏着几束艾草,围簇在一起玩着斗草游戏, 可谓热闹非凡。
    于是在这种状况下找人,更困难了许多,叶犹清左右瞧不见辞柯和秦望的身影,猜想辞柯已经往后宫去了,于是身子一转, 远离了喧闹。
    通往后宫的路安静了不少,御花园的喧嚣喜乐在此好像被一层薄膜阻隔,虽能听到, 却是凄凉意味。
    青石板路光可鉴人, 两侧宫墙死板地延伸, 偶尔几颗红杏出墙, 枝条孤零零垂落在墙头,路上时不时经过一些着装一致的宫人, 看见叶犹清后,皆低头福身。
    叶犹清找不到人,心中愈发焦急,便随手扯住一个落后的, 低声询问:可看见位女子, 身后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经过?
    那宫人被她抓住, 似乎有些慌乱,随后手指向一边,细声细气答:好像是有一位,往后宫去了,只是她走得太快,我不曾看清。
    叶犹清得了线索,提着的心放了一些,忙又追问:跟着她的男人,是不是身材高大,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宫人战战兢兢地冥思苦想,然后猛地点头。
    成年男子不得进后宫,就没人拦着?叶犹清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将那宫人吓得更是缩起了脖子,小声道:奴婢,奴婢只是个端茶递水的下人,哪里敢开口,许是守卫偷了懒,这才将人放进去了
    叶犹清来不及听她说完,便松开手,抬腿跑向宫人指的的方向。
    秦望一心要杀辞柯,指不定会在后宫暗中下手,到时候谁也不知是他所为,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应当是和十里学的功法作祟,叶犹清跑得飞快,两侧宫墙几乎连成火红的一片,一路通往幽深小径。
    只是这方向越走越不对劲,渐渐连一点人气儿都没了,只剩下无边萧瑟,即便是即将入夏的天气,也给人以阴森之感,宫人和欢笑一同销声匿迹,地面的落叶也像是许久无人清扫。
    眼前矗立着一处院落,许久不曾休整,墙壁斑驳,砖瓦破碎,乌黑的屋檐翘起在湛蓝的天空下,上面停着几只乌鸦。
    莫非便是在书里看过的,冷宫?
    叶犹清不由得慢下脚步,竖耳倾听。
    四周死般寂静,唯有风声刮过,过了一会儿,面前破败院落的一侧,忽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啪嗒声,随后压抑着的痛苦哀嚎传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而又模糊,叶犹清听不细致,只觉得浑身毛孔忽然张大,愤然上前,只见一棵粗壮的老杏树下,一个黑衣男人正压着另一个身材瘦小之人,被压制的人太过玲珑瘦削,只能看见细白的,挣扎撕扯男人的双手。
    像是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爆炸,愤怒感迅速将叶犹清裹挟,她心中头一次涌动起了杀意。
    叶犹清没有马上动作,她只是沉着脸,低头看了一圈,弯腰拾起一块正好捏在掌心的,拳头大的石头。
    对准男人的后脑,狠狠砸了上去,只听一声闷哼,男人的动作骤然停滞。
    如此,那挣扎之人才用力将男人推开,露出了一张清秀带伤口的,愤恨的脸。
    叶犹清愣住了。
    那根本不是辞柯,而是另一个人,眼珠黑亮仿佛浓郁的墨汁,唇薄巧而无血色,五官清秀干净,白皙的肌肤沾了血,好像微瑕的宝玉。
    叶犹清蹙眉,往那人胸口看去,一片平坦,竟然是个少年?
    后宫哪里来的这般的少年?
    不过既然不是辞柯,便是她找错了人,叶犹清这颗心不知是该起还是该落,于是将手里石头扔下,回身便要走。
    却听一阵叶片的哗啦声,她回身一看,只见那少年竟然沿着那颗老杏树,拼命地往上爬,似乎要越过那道冷宫的院墙。
    看来方才那男人是在阻止他进入冷宫。
    少年动作敏捷如猫,手脚并用,眼看着要翻过一丈多高的墙头,谁料那倒地的男人还没晕透,手里忽的扔出什么,狠狠打中少年膝盖。
    救,还是不救,眼看着少年抓不住枝桠,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叶犹清黛眉愈皱愈紧。
    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叶犹清暗暗道。
    这时,随着少年手里的树枝咔嚓断裂,瘦削的身体垂直落下,千钧一发之际,叶犹清两步上前,半蹲伸手,正巧拦住少年下落的身体,将少年抱了个满怀。
    下一瞬,随着一声惊叫,二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嘶叶犹清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年掉下来的高度不高,故而不是她真的接不住,只是这少年比她预判的轻了许多,不像是个少年,倒和琴心的体重相差无几。
    一时没稳住重心,这才摔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护卫,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叶犹清不愿在此处被人发现,于是起身便想离开,不料一只手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你要带我去哪?叶犹清低声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少年似乎不爱说话,颇有些冷酷的味道,而且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就拉着叶犹清躲进一条暗巷里,巷中垃圾凌乱,时不时有些被人遗忘的旧玩具旧帕子,看得人心里发毛。
    而少年却像是习惯了,一言不发地躲开,带着叶犹清藏身于尽头杂草后。
    守卫的声音很吵杂,似乎在周围搜寻着闯入的人,几次在巷口徘徊,却都没有进来。
    过了一会儿,声音才慢慢远去,最终恢复寂静。
    叶犹清一直屏着的呼吸终于释放,低声问:他们怎么停下了?
    这里死过许多女人。少年终于开口,嗓音像是未过变声期,有些雌雄莫辨。
    叶犹清将眼神投到少年喉结处,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只白皙的手将本就高于喉结的衣襟拢了拢。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貌美女子,被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暗中跟着?叶犹清还担忧辞柯,便不再想别的,开口询问。
    秦小将军?少年又道,随后将耳朵贴在院墙上,细细听着什么。
    你认识他?叶犹清警惕道。
    少年回头看向叶犹清,眼睛深如古井,沉静无波,叶犹清不禁哑然,这般年纪的少年,要经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姑娘机灵,跑出后宫,朝人多的地方去了。少年说,随后脚蹬在墙上凹陷处,几下爬上了宫墙,回身向叶犹清伸手。
    那双手看上去很柔软,但掌心留有茧子,像是习武之人,同时小指关节残留墨迹,又像读书人。
    叶犹清狐疑地将手递过去,轻轻松松爬上了院墙。
    坐在高处,便能够瞧见远处赛龙舟的场景,应当正是激烈处,号子声齐齐整整,同锣鼓一同回响在半空,虽隔得远,却还能感觉到心肺随之震颤。
    原是个乌龙,叶犹清不禁摇头。
    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叶犹清说罢,一手撑着墙头,右脚跃过瓦片,深蓝色的裙摆在半空打出花瓣的弧度,随后利落地落地。
    她正要奔跑,却听得身后脆声响起:谢谢。
    叶犹清没回头,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无尽的宫墙外。
    与此同时,湖边人丁稀少之地,有一延伸出的宽阔的白玉台子,一男一女正对立站着,正是辞柯和秦望。
    秦望忽的上前一步,辞柯便不由得后退,身躯离水面越来越近,她似是有些紧张,唇边却噙着笑意,眼神紧放在秦望身上。
    周辞柯,我怎么便看不出你竟有这么多打算?原以为你单纯可怜,没想到却是个手段阴毒的贱人!秦望双目圆瞪,高大的身躯几乎将辞柯挡全在阴影中。
    秦小将军说什么,奴婢不明白。辞柯说着,侧身想从秦望身旁逃出,却被男人一伸手,拦住了脚步。
    你当真是会装,竟将我堂堂小将军耍得团团转!还找到我书房密道,偷走了那几封书信。提起书信,秦望登时暴躁了许多,忽的伸手按住辞柯的肩头,将她肩膀抓得生疼。
    那些信在何处!秦望低声怒吼。
    辞柯疼得皱眉,她用力挡开秦望:我说了,我不明白。
    周辞柯!秦望双目透出杀意,声音变得微妙,将信给我,别以为在宫里,我就不敢下杀手。
    辞柯闻言,双肩微颤,随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唇角却又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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