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不能对着一个古代人光明正大地说,你好,我是个穿越者。
    想想就离谱。
    琴心,这时候我娘应当醒了,你去瞧瞧她,把熬好的药端过去。叶犹清拿过一把篦子,一边麻利地梳着长发,一边吩咐着,走向门外。
    是,大姑娘。等会儿我再来替您研墨。琴心点头回答。
    不用了。叶犹清开口,将琴心的脚步打断,你安心照顾大夫人就好,这里有辞柯。
    琴心站在原地,圆眼睛看一眼辞柯,又看一眼叶犹清,神情逐渐委屈,忽然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跑了。
    叶犹清看着琴心大步跑出门,有些不明所以:她是怎么了?
    辞柯眼神柔柔落在琴心离去的方向,唇角难以察觉地勾起,魅声道:奴婢不知。
    用过早膳后,叶犹清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她填满,地上到处丢着画着奇怪草图的纸张,还有一些散乱的书,堆成了几座小山。
    辞柯在门口停了半晌,才抬脚进去,看着叶犹清淌水一样用脚拨开这些东西,硬是给自己开辟出了一条路来。
    辞柯的脸不由得黑了一黑,踮着脚尖跟在她身后,小心着不踩到那些书。
    墨在叶犹清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翻开另一座小山,从中翻出还未干涸的砚台和墨条,小心递给辞柯,这才拉过椅子坐下。
    辞柯眯着眼睛打量叶犹清,神情淡漠的女子在腌臜的书房奋笔疾书,怎么看怎么怪异,又似乎出奇得和谐。
    她一言不发地低头磨起了墨,眼神却又忍不住落在了叶犹清握笔的姿势上,不像旁人那样拿笔,反而将手指扭成一团,这才能写得舒服。
    而且那字迹,也实在是惨不忍睹,墨团一块大一块小,有的几乎洇成了一片。
    她记得叶犹清的学问虽只是个识字的水平,但是字却还被季太傅夸过几次,不会丑成这般。
    策划案。她默念着叶犹清写出的从未听过的词,陷入思忖。
    过了半个时辰,叶犹清不再乱写乱画,而是低头读起了《齐律》,她便也不需要再磨墨,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低头收拾起了仿佛被扫荡过的书房。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上头顶,屋中闷热起来,叶犹清这才将书放下,伸了个懒腰,再抬眼时,伸出的手停在了头顶。
    原本乱得不成样子的书房,此时已干净了许多,所有的纸张都被叠起来放在桌上或是渣斗中,书卷也被整齐垒好,一些放回了书架,而被她做过标注的,则放在脚边。
    辞柯?叶犹清慢慢起身,轻声道,无人回应。
    她蹑手蹑脚走过书格,在屏风后找到了辞柯,她正抱着最后一摞书,半坐在一处矮几旁,头搁在墙上,睡得正熟。
    想必是整理得太累,这才睡着了。
    又或是昨晚被她抱了太久,很少入眠,叶犹清忽然有些歉意,解下外衣,想给她披上。
    衣摆扇出的风吹动书页,哗哗两声后,辞柯忽然睁眼,叶犹清正拎着衣襟举到她面前,此时不由一愣。
    随后轻咳了一声,双手在头顶转了个圈,将外衣又穿了回去,后退道:书房有些乱,辛苦了。
    辞柯的眼神落在外衣上,又落在叶犹清的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眼下涌起一丝红润。
    叶犹清走到赵卿柔的堂屋时,心中的尴尬还未完全消散,装着镇静坐在了赵卿柔身边。
    赵卿柔的身体如今不算好也不算不好,只是比起往日有生气了许多,她看着叶犹清坐下,将温热的手放在叶犹清额头:清儿,脸色怎的如此差?
    就是昨夜吹了些风,有些头痛罢了。叶犹清笑得温柔,将她手握住。
    听琴心说,你带回了周家的姑娘?赵卿柔问。
    叶犹清颔首,本以为赵卿柔会反对,正想解释,却听得一声叹息。
    那姑娘不容易,帮帮她也是好的。赵卿柔低垂着眼,眼眶微红。
    叶犹清放心了些,正想说什么,正巧门打开,辞柯和琴心各自端着一些菜走进,一一摆了满桌,其中有几道,让叶犹清心弦一跳。
    是在梦里,辞柯给原主做的那几样,炙羊肉、螃蟹酿橙和一道鱼汤。
    娘,我忽然想起昨日又给你抓了一味外用药,须得午时热敷头部,琴心,去。叶犹清忽然开口。
    待疑惑不解的琴心带着赵卿柔离开,叶犹清才抬头,对上了辞柯的视线,许是她的神色有些严肃,让辞柯不由低头。
    我记得大姑娘往日爱吃这些
    不。叶犹清开口,神色又温和下来,轻声细语道,我从不吃羊肉。
    第30章 她是我的
    看着辞柯的神情呆滞一瞬, 叶犹清便轻快地岔开了话题,对着一碗鸡蛋羹说:啊,我喜欢这个。
    随后捏起筷子, 往口中放了一快, 鸡蛋香咸,滑溜溜地跳进了嗓子眼。
    没想到大姑娘如今喜欢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辞柯低声说,可还是伸手出去,将桌上的炙羊肉撤下。
    是的。叶犹清没理会她话中带刺,笑道。
    看着叶犹清一点点将鸡蛋羹倒进肚子, 神情十分满足的模样,辞柯脸色不知为何红润了许多, 不再开口。
    有辞柯在的日子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比起琴心来说,辞柯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婢女, 事事周全, 周全到叶犹清有时会觉得心疼。
    叶犹清便总不由得对她比对琴心更好一点, 专门给她清扫了一间窗明几净的亮堂屋子不说,还出银子买了许多衣裳, 从前的衣裳她都不曾带出来,这几日就总穿两件琴心的旧衣。
    带她去看屋子的时候, 辞柯在门口愣了半晌,才小心地迈步进去。
    那一日,叶犹清头一次觉得,辞柯看她的眼神中淡去了恨意, 转而是感激, 虽然很快就平静无波了。
    除此之外, 叶犹清也没闲着, 金陵斋的生意愈发旺盛,阿狗的手艺确实不错,加上地段繁华,装潢有致,客人络绎不绝。
    于是她赶着日子多请了几个长工,送去店里帮忙。
    而金陵斋赚的银子加上太后赏赐中的一部分,正好可以再买下一家铺子,叶犹清一连几日都带着琴心在御街转悠,最后看中了一家生意惨淡的成衣铺,这铺子不在旁人手下,而是原掌柜自己开店,地段也不错。
    唯一的缺点便是,衣裳太丑。
    不过金陵斋的生意好带来的不止是流水一般进帐的银子,还有旁人的妒忌,叶犹清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自家院落门口有其他婢女在转悠。
    就连金陵斋其中都出了几次麻烦,常有人掀桌子斥责说饭菜不干净,要阿狗退银子,否则便闹事,得亏店里驻扎一位武功高强的十里,统统拎着领子丢了出去,才没让他们得逞。
    不过这也让叶犹清多了几分警惕,金陵斋一开始便是她手下的,无法隐瞒,其他的店铺便万万不可再暴露于旁人眼下。
    这日,金陵斋新开辟出的后院,叶犹清正在烈日下扎着马步,不停在十里的鞭策下调整姿势,不一会儿就已是汗流浃背。
    昨日给你的招式,你练了么?十里半倚着墙,手中捏着一罐米酒,大大饮下一口。
    练了。叶犹清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可是我家祖传的好东西,你要是练不好,我便收回来。十里懒洋洋地说,随手将酒壶放在一旁。
    汗水从额头流下,蜇得眼睛生疼,叶犹清闭上了眼,忽觉一块柔软的东西按上她的额角,将汗水抹去。
    她方才能睁眼,辞柯已经收回帕子,不言不语站在一旁了。
    夏天快要到了,无云的日子,太阳就会变得十分火热,初步见了夏日炎炎的端倪,叶犹清又忍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十里的点头示意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于是适时地,又递上来一杯凉茶,叶犹清拿起来喝了,还到辞柯手上。
    虽说辞柯最近态度好了很多,但是有些不冷不热,反而让叶犹清更为不习惯,总像是戴着面具示人。
    她摇了摇头,招手正要对辞柯说什么,却见琴心从院外走来,步伐有些急切。
    大姑娘,夫人出事了!
    在狂奔回府的路上,叶犹清问清了事情缘由,原来是赵卿柔忽然间上吐下泻起来,大夫来了只说吃坏了肚子。
    可夫人这些日子的膳食全是我准备的,绝不可能有问题。琴心有些懊悔似的,用拳头砸着自己掌心。
    也可能不是食物。叶犹清冷静道,她给赵卿柔原本的所有东西都换了新的,按理来说不会再有问题,可是
    自打太后寿宴后,叶犹清拔得头筹的聪慧令梁国公大出了风头,于是梁国公对叶犹清母女的关注多了一些,肖二娘便更为忌惮,今日的事,想想便知是何人所为。
    一路风驰电掣般回到府中,叶犹清迈进门槛,便见赵卿柔卧在病榻之上,面色白得寡淡,一副风中残烛的模样,而她面前正立着一花枝招摇的妇人,身后跟了一排婢女,将赵卿柔衬得更是孤独无助。
    火气涌上心头,叶犹清故意将门摔出巨大的声响,吓得肖二娘一个踉跄。
    诶呦,原是大姑娘回来了。肖二娘换下受惊神情,捂着红唇道,笑容满面,我方才听说大夫人病了,忙从偏院赶来瞧瞧,你们这婢女是如何照顾的大夫人,竟能让堂堂夫人吃坏了肚子?
    琴心在一旁攥紧了手,嘴巴气得鼓了起来。
    叶犹清面上也挂着笑,轻轻拍了拍琴心,示意她到赵卿柔床前护着,随后漫步至肖二娘面前。
    我娘病了的消息,我也才得知,肖二娘消息倒是灵通。
    肖二娘闻言,抹了胭脂的脸抖了抖,随后再次笑得像朵绽放的红花:谁叫我管着府中事务,府上大大小小的消息都得经我过目,故而才灵通,不像大夫人,能有这般好福气,不需劳累。
    一旁的赵卿柔闻言,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开口:你不必故意气我,出去。
    大夫人可别多想,妾身就是嘴笨了些,这不特意送来许多补品,送完我就离开。肖二娘被赶了也不生气,笑眯眯道,云彩,还不将补品呈上。
    闻言,只见调换过礼物的那簪着珠花的婢女走出来,将手中托盘放下。
    既然肖二娘送过了礼,就回去吧。叶犹清挑眉。
    稍等,还有这汤药,可是我特意熬的,可别等凉了。肖二娘从托盘上端起一碗褐色的汤,便要喂到赵卿柔口中。
    叶犹清蹙眉正要上前将那药碗夺去,却有个比她还要近前的身影忽的伸手,抢先抢过了药碗。
    辞柯?叶犹清低声道,随后停下脚步。
    辞柯的神情还残留着一些纠结,似乎方才为是否开口而挣扎了许久。
    叶犹清有些惊讶,探究性地看向辞柯,没有说话。
    大胆贱婢!敢抢我们夫人的东西!戴珠花的婢女尖声道。
    肖,二娘?辞柯忽然开口,她嗓音听着很悦耳,但却飘忽了些,莫名使人一阵发寒,随后将那药碗放在鼻尖处闻了闻。
    这是什么汤药?辞柯问。
    去去去,主子们正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儿!珠花婢女急忙上前抢汤药,被琴心一把抓住头上珠花,硬是扯了回去。
    辞柯后退两步,眼中无端生出些恶意,她将汤药放在桌上,淡淡开口:乌豆根、苦参,还有绿萼果,前二味分别是治呕泻的药,可放绿萼果是为何?
    这不过是中和药性,绿萼果无毒,有何不可?肖二娘描黑了的眉毛堆成一团,鄙夷道。
    不止如此,这补品。辞柯眼神移到一旁,从托盘中拿起一些打碎的粉末,再次闻了闻,也有此物。
    叶犹清没有放过肖二娘眼中一瞬的慌张。
    怎么?我送什么补品,也须得一个卑贱的婢女同我指手画脚?肖二娘挥挥手,叱责道。
    辞柯似乎有些愤恨,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冷然移到屋角底部,抬腿便要上前,却忽然被几个婢女拉住。
    肖二娘不知为何忽然愤怒起来,挥手便要打向辞柯,辞柯不由得扭头躲闪,却见另一个身影插到二人中间,伸手扶住她的同时,也狠狠攥住了肖二娘的手臂。
    叶犹清,你
    辞柯只觉得心跳忽然慢了一瞬,叶犹清的手礼貌地放在她背后,冷冽香味将她笼罩,她不需抬头,脑中就出现了女子的神色。
    眸光冰冷,神情平静,似乎有她在,一切都无需担忧。
    辞柯因自己的想法而紧紧咬唇,将这念头从心底赶出去。
    肖二娘,这是我的院子,您在我的院子打我的人,逾矩了。叶犹清一字一句道,随后将手一抬,肖二娘就险些摔倒,亏得几个婢女七手八脚将她扶住。
    我的人三个字,被用力地强调。
    叶犹清确实压抑着怒火,在看她打辞柯时达到了顶峰,便一时没收住力道。
    将手从女子温热的后背拿开,叶犹清道:辞柯,继续说。
    辞柯定了定神,这才袅袅走到墙角,用手在通风的砖块缝隙里摸索着,最后拿出一些细碎的粉末,忽然勾唇,回头看向叶犹清。
    那神情像是狐狸,像是什么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从未见到她这幅放松状态下才会有的神情,叶犹清便也勾唇,冲她笑得眸光潋滟,谁知辞柯看见她的笑容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撤回笑意,低下了头。
    又将门关上了,叶犹清叹了口气,不过也习以为常,上前伸手接过那些粉末。
    肖二娘的身体瞬间僵直,叶犹清能感觉得到。
    辞柯犹豫了一下,忽然上前,带着她身上的脂粉香,一同俯在叶犹清耳畔,似乎想说什么,以便不被肖二娘听到。
    麻酥酥的气息喷洒而出,令人心尖一痒,女子鼻尖轻触到耳廓,光滑温热。
    第31章 吃点甜的
    将她们留在房中, 去叫梁国公来。她小声说。
    叶犹清闻言,心思转了几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招手唤来琴心,低头和她说了些什么, 少女一愣, 便急急忙忙跑出了房门。
    肖二娘慌张地瞥向门外, 挤出笑, 道:大夫人,既然补品送到了, 那妾身也就告辞, 免得耽误您休息。
    她正转身,谁料叶犹清慢慢悠悠走到房门口, 拎了一把椅子坐下, 将门堵了个严实。
    肖二娘攥紧了手里帕子, 双肩微缩,呼吸了几口才出声:大姑娘这是何意?
    叶犹清目视着辞柯站到赵卿柔床前,将她护住, 这才慢慢道:肖二娘好不容易来一趟, 还送来这么多好东西,须得多留您坐坐, 免得失了礼节。
    肖二娘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绿了,她笑得很是勉强,冲着几个婢女示意, 随后开口:大姑娘说笑了, 不就是些寻常补品, 算不得什么, 妾身还有内务处理,还请姑娘放行。
    她说着,几个婢女就快步上前,去抢叶犹清身后的门闩,然而叶犹清不过扇着不知何处摸到的扇子,扫了她们一眼,几人便停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肖二娘别为难下人了,她们若敢对主子动手,可是要送官府挨鞭子的。叶犹清笑眯眯道。
    此言一出,几个婢女齐齐后退,面面相觑,交换着慌张。
    屋中的气氛顿时焦灼起来,肖二娘被困在其中,又不敢硬闯,便将威胁的眼神投到辞柯身上,只盼着辞柯并未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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