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沧山剑眉压紧,何种印?
    十二重的镇灵血印。楚兰因道:还压了一截龙骨。
    楚兰因将地上的书一本本仔细收好,道:很傻逼吧?用龙骨镇我,本来就没剩几块的宝贝,有这功夫还不如用龙骨去做灵屏大阵,沉龙关十三城没准还能再撑几天。
    快快快,我几百年没见我剑了,也很激动啊。楚兰因收好书,催促着沧山快躲起来。
    木傀隐去气息站在了灵堂红柱后,与那高柱融为一体。
    楚兰因转过身,重新跪到蒲团上,假装并不知有人闯入。
    他已经做好对方用兰因剑封印偷袭的准备。
    窗棂咔哒一响。
    楚兰因:耶?怎么动静这么大?
    一人自以为隐匿地很好,撑着窗翻了进来。
    来人落地声音细微,但听在本就敏锐的剑灵的耳朵里,那就是咣一声,和直接摔下来没啥差别。
    剑灵:仙道盟这是要亡了?
    兰因剑灵面朝灯台,仿佛浑然不知身后,一道黑影正将他裹在素白丧服下的身体拢住。
    宽袖下,楚兰因双手皆是紧握,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来吧!
    我阔别百年的本体。
    他连台词都想好了。
    就等封印镇压下来的一瞬间,诧异高呼:啊,什么,我的剑?!
    一只手将一张灵符拍上了楚兰因的肩膀。
    楚兰因运足灵力,转身高呼:啊!什什么鬼?
    调子拐了个弯儿,惊讶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徐枚手里的符纸被灵气一冲,呲地被点燃了,一下子就烧成了灰。
    楚兰因暴怒,照着徐枚的门面就是一拳!
    徐枚猝不及防,竟生生被他打得凌空横飞了一段路,扑通摔在了门槛上。
    我在哪?楚兰因怒火中烧,你是什么东西?!
    徐枚牙都被打掉了一半,捂着脸骂道:该死的宋行杯,敢框我
    他捏了个治疗诀在脸上,撑着地爬起来,直勾勾盯着楚兰因。
    月出云里,皎皎清辉。兰因剑灵一身缟素,乌黑长发间架了一杆长木枝,那木枝色泽绮丽,薄光缓缓,在月色下若一袭迷离的紫纱。
    他长身玉立,如生长于夜色深处,碧波泉中的一株幽兰,凛然而不可侵,却又因情绪激动,眼皮上浮着一层薄红,漫至弧度优美的眼梢,像是才哭过不久。
    徐枚抹掉嘴边的血,心里居然道:果然是想要俏一身孝,也不算白挨这一下了。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符,寻思着估计也不会管用了,那姓宋的给了他打开护山大阵破口的方法,却没将好人做到底,真让他拿下兰因剑灵。
    一招不成,徐枚就要开溜。
    可他遁地符刚捏了一半,胸口如被大锤击中,符纸法器掉了一地。
    楚兰因狠踹了他一脚,宽袖一展,将那些符纸全数扫出了门。
    好一个仙道盟。楚兰因垂眼看着胳膊已经复原的徐枚,既然你送上门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手盖住徐枚天灵。
    徐枚见他要废自己修为,大吼道:楚兰因,你快要自身难保了!与其便宜了魔族,不如把元灵献给我们!
    剑灵无动于衷,徐枚索性豁出去,边挣扎边道:你以为你去魔界会好过?!清修的灵体入魔界,再厉害也会被压制九成!
    他嘶嘶笑道:你长的这样好,又是个炉鼎体质,那七个魔将可惦记你许久呢,他们不是送了花笺要轮流干你吗,你坚持到现在,不就也是在待价而沽么?!
    啰嗦。
    楚兰因关节用力,就要将灵力捣入徐枚经脉。
    叮铃。
    楚兰因眼睫一颤。
    他没有动,却清晰听到自己足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一枝藤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他足边,枝梢微扬,轻轻拨了一下环上的一小枚银铃。
    于是楚兰因想起来,沧山说过,他要少亲自动手。
    都交给他的木傀。
    好罢。楚兰因皱着眉,低声自语道:就让你再胡言乱语一阵。
    他用力扯了徐枚的后领,就要把这人往沧山的暗室里丢。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锐响恍如一瞬,十二张血色灵符破空而来!
    楚兰因反应迅猛,立即松开徐枚,飞身后撤三尺,翻掌便要运灵抵御。
    嗡
    一声沉闷龙吟自大门外响起
    楚兰因瞳孔紧缩,体内灵力如洪流溃堤,一泻千里。
    他用力扒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因脱力软倒地,而那坚硬的木条也被他抓出了道道裂痕。
    他说的也非全错。
    谷生阳低哑的声音在殿外长阶的尽头响起。而后一个眨眼间,他竟已出现在楚兰因面前。
    谷盟主大步上前,将兰因剑灵打横抱了,大步向内走,同时身后狂风大起,将徐枚掀了出去,木门也砰一声随之关闭。
    谷生阳道:那传信鸽被下了谬言咒,它说的日子是错的。魔族请兰因剑在初六,你提前两日出发,等着你的就是郊外的缚灵阵和整整二十几个时辰的车轮战。
    谷生阳将楚兰因放在殿中蒲团上,扶着他的肩膀,却不敢看剑灵。
    他们争执不下,最后决定谁能拿下你,谁就是元灵的所有者。
    所以?楚兰因一身灵力溃散,冷笑道:谷盟主不惜请出半幅龙骸和兰因本体,就是为了事先舞弊么?
    我没有。
    谷生阳闭了闭眼,伸手将兰因剑灵的腰封解开,再施力一拂,白袍滑开,委落于地,层层叠叠如堆细雪。
    谷盟主拿得起千钧重的百川剑的手,此刻却在颤抖,可他动作却是不停,依然有条不紊地探入剑灵领口,向下褪着里衣,剥出个白皙莹润的肩来。
    谷生阳抵了额头上去,哑声道:兰因,对不起。
    十二张血符牵连着兰因剑的本体,龙骨对灵体有着绝对的镇压力。
    楚兰因在他怀中瘫软,却又冰冷无比,仿佛一具新死不久的艳尸。
    谷生阳将楚兰因抱高一分,干裂的唇就要贴在剑灵深陷的锁骨上。
    他气息灼烫,喉结剧烈滚动。
    与其让他们为了元灵,百般折辱于你
    那不如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诗经彼黍》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诗经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小剧场】
    谢苍山:真当我死了?
    谷生阳:看见幻觉了,吃药。
    第11章 取剑
    流云逐月,山涛呼啸。
    楚兰因按住了已经盘绕在手腕上的藤蔓。
    剑灵乃是灵体化形,藤蔓又是由大椿木傀的灵力凝聚而生,同为灵物,可借灵传音。
    神思一动,他将心中所想传递给了藤植的主人。
    再等等。
    兰因剑灵双目微合:剑还没有找到。
    十二道血符潋滟生光,将兰因剑本体的气息压至最弱,而龙骸在无形中拉起了一条巨锁,凌华宗的主峰被牢牢拷在其中。
    楚兰因也很憋屈。
    剑与剑灵本是一体,从来没有剑灵遇到过要到处找自己的情况。
    这场景,大概就像是某人大早上起床,刚想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的心肝脾肺全忘在了外面,惊悚又带着些许的滑稽。
    透明的藤蔓紧紧一收。
    别动。
    楚兰因揪住蔓木的叶子,再等我一刻。
    藤蔓的气息隐匿地极好,谷生阳此时心绪波动,自然也没有察觉。
    他单手托住楚兰因悬空的背部,月色清冽,澄澈空明,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映出黑白两色的身影。
    很早以前,楚兰因就觉得谷生阳是个费劲儿的人。
    总是喜欢做些多余无用的事情,好像铺陈充分了,就能为他的所作所为给出个解释。
    楚兰因记得当初他求自己救怜拂时,也是这样,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握着他的手,可怜地不成样子,连声说:兰因剑,求你,求你。
    后来楚兰因被剑主捞了回来,他伺候剑灵比伺候自家老母还要勤快,汤汤水水未有一日落下,最后全进了谢苍山肚子里。
    无用功罢了。
    而这次也一样。
    真是半点没有长进。
    楚兰因其实很想问一问谷盟主,你这样对着一块铁疙瘩又啃又亲,嘴凉不?
    当然,为了拖延时间,他才不会这样问。
    看得出谷生阳于此道上也并不熟练,但还算有耐心,做这水磨的功夫也不嫌累。
    也许他认为,只要足够温存体贴,就能让这场以取出元灵为目的的谋局,变得可以被宽容原谅。
    楚兰因觉得烦躁。
    剑灵不会情动,他们外表看起来玉骨冰肌,本质上还是一块冷铁。
    所以谷生阳再怎么磨也是白费,也就只有感动自己的程度。
    而谷盟主本人,现在也挺难做。
    再冷硬的人,光是这样紧紧贴着,也该暖起来了。
    可此刻他的掌下还是一片刺骨的冰凉,死气沉沉,渗着冷气。
    他还看到了剑灵的一双眼,始终是清明的,就像云端上的神明,悲悯又冷漠,一视同仁地俯瞰他可笑的行径。
    兰因,你闭上眼睛吧。谷生阳哀求道:你把我想成谁都可以,谢苍山或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别这样看我。
    楚兰因:哈?
    想谢苍山有何用,他是什么的引发蜂狂蝶乱的灵丹妙药吗?
    还有,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想他?
    这个念头在楚兰因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更加重大的发现给淹没过去。
    找到了。
    他终于在谷生阳灵息不稳时,找到了被藏起的兰因剑。
    在感应到剑身位置的刹那,楚兰因忍不住在识海里骂人了。
    兰因剑被封在了谷生阳的脊骨里。
    他竟以身为鞘,将兰因剑连带着十二重血印和一节龙骨,都收纳入了血肉之躯中。
    不大好办啊。
    楚兰因眯起眼,屈指在藤叶上弹了一记。
    配合我,你看准时机取剑,一击不成我先跑。
    藤木又在他手臂上绕了几圈。
    楚兰因生怕他听错,强调道:我先跑!五行你生他,他克我,火灵烧过来我真就,呃!
    刚说到火灵,谷生阳就将灵根内的真火凝聚于掌,重重按在了兰因剑灵的后心。
    温存演了个寂寞,但有总比没有好,差不多也够谷生阳自我开解。
    然后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兰因,我知道剑灵感觉不到痛。他贴在兰因剑灵耳边,沙哑道:你就把我看成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取元灵很快,你不会太难捱。
    如果不是为了剑体,楚兰因现在就要撕他的嘴。
    剑灵没有痛觉不假,但元灵就盛在他的本源灵力上,他不愿给,谷生阳就会用火灵生生烧出来,那便是焚魂煅魄的烧法。
    那你呢?
    楚兰因积蓄起几分力气,微抬起身,找到一个平稳身躯的支点。
    随后他伸臂,绕过谷生阳的后颈,那动作就像是要去勾他的脖子。
    谷生阳未料到兰因剑灵会有主动的时刻,当即一愣。
    你会把我想成怜拂吗?
    话音刚落,楚兰因就感觉到臂间健硕的身体猛地一颤。
    意料之中的效果,楚兰因便更加用力地合住谷生阳的后颈,低声道:当年你就不是很能分得出来,小拂儿那样贪玩,跑下山不知多少次,每回都来求我,兰因兰因地围着我叫,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红雀子。
    楚兰因眯起眼,将出手的时机与沧山定下。
    谷生阳的气息已经乱了,但还不够。
    几百年楚兰因都没讲过这么多废话,现在也很头疼。
    你谷生阳的眼中爬满血丝,你都记得
    兰因剑灵扬起音调时,嗓音中就多了几分婉转清朗。
    流丽华美的音色,像极了当年那天真活泼的朱衣少年郎。
    而灵物模生仿形,我帮了他五次,次次你都认错。还有一次上元节,你非要拉我去逛灯市,给我买糯米圆子,我又不能吃东西,也解不了固形符,明明已经和你说了几遍我不是他,你又不相信,差点把我当场气死。
    楚兰因袖中的手捏成拳。
    妈的,车轱辘话真难讲,茶言茶语真难,我的话本子储备不够了,做人好难!
    别说了。谷生阳气息跌宕,兰因,你从来没有与我说过这么多话,你在害怕。
    兰因剑灵仿佛被他说中,畏冷一般抖了抖。
    谷生阳却开始觉得热了。
    也许是因为怜拂的声线,又也许是因为这只从来的坚不可摧的剑灵,在这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
    不要怕啊兰因。谷盟主托着他的后心,很快就会过去的。
    楚兰因紧紧环着他,靠近了他耳边。
    火灵灼灼,谷生阳却迟疑了。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想要知道,这把从来肆无忌惮的剑,在求人时会用怎样的语气,会说怎样的话。
    楚兰因在他耳边,飞快地呢喃了一句。
    什么?谷生阳没有听清。
    我说楚兰因双臂猛地发力,骂道:怕你个头!
    木灵力轰然炸开!
    越过谷盟主的肩膀,剑灵浅色的眼珠映出了大殿内的景象。
    皎皎月色下,剔透的藤蔓如龙出海,向谷生阳奔腾而下
    一道鲜亮的血光高高溅起!
    谷生阳背后剧痛,双手撑地,嘶吼一声就要立起,却被兰因剑灵全力禁锢着,一时竟挣不开。
    沉闷的龙吟声在灵堂中回荡。
    山呼海啸般的气浪扑打出去,将铜枝烛台掀翻,洒了一地的灯油,又舔上袅娜的白纱。
    地上的火沿着油一路滚,天上的火顺着纱一路烧。
    凌华宗主峰顶,火光冲天,灵波激荡。
    谷生阳额头青筋暴起,脊背如被铁钩嵌入,勾爪活物般在他的血肉中疯狂翻搅。
    藤蔓丝毫不顾他灵力的抵抗,断去一根后又有新的藤在生长,直到木藤卡住一物后,终于停下了躁动,连皮带肉夹骨,齐齐向外拉扯。
    秋水剑芒如惊鸿掠影,一刹寒光掠过,长剑破体而出!
    谷生阳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
    那夜里,八百里凌华宗内的所有生灵,皆听到了那一声响彻天际的剑鸣。
    磅礴剑气卷上天穹,如浴火狂龙,一往无前,撞入了云端深处。
    半壁天穹一片赤红。
    楚兰因周身的剑气引动肃杀罡风,明火不得近身,他雪白的衣袍在扭曲的气焰中猎猎翻飞,手里紧握的,正是名动天下的凶兵兰因剑。
    紧紧束缚着兰因剑的十二道血符已支离破碎,漫长的灵绸自剑身一点点被烧落,露出笔直剑锋上那抹形如兰花的暗红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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