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妨碍秦婉儿每一日都过得好像泡在蜜糖中一样,精神状态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在秦肃答应择日给两人举办双休大典时,她终于凭借无比欢喜的心情,挣脱了伤情煞的桎梏,神识成功离开伤情煞。
    与此同时,秦肃和方回的神识也被抛出秦婉儿识海,重归本体。
    神识回归的过程不像入煞时那么复杂,只一阵晕眩过后,两人便同时睁开眸子。
    伤情煞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他们在煞中度过的光阴,换算到外界只过了两日。
    片刻后,房门大开,屋外的几人重新入内。
    见秦婉儿依然闭着眼没有醒来,面色却比原先好了许多,聂清蕴忙拉着正莲真君道:师姐快给婉儿看看,她怎么还不醒?
    正莲真君边打出法诀替秦婉儿检查,边道:掌门师兄和道君既然从煞中脱身,证明伤情煞已破,婉儿的性命肯定保住了,师妹莫慌,待我查看一二。
    她们那边在查看秦婉儿的状况,秦肃则悄悄给方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显然是有话要说。
    两人出门后,聂明渊看了看秦婉儿那儿,又看看门外,最终还是沿着秦肃和方回离开的方向跟去。
    许是共同经历过伤情煞的默契,秦方两人并无交流,却不约而同地瞬移到煞中山巅的位置。
    隔着三百多年前的光阴,那山巅远看依然是云雾缭绕,置身其中,则满目林山雾石,仿若仙境,也依旧人迹罕至。
    两人站定,秦肃并未多说其他,直言道:为师希望你能将入煞救婉儿之事保密,她本就心系于你,而你也清楚,你与她根本就无缘,若让她得知自己的性命是你所救,恐怕会愈发不可自拔,为师之后会告诉她,她的性命是正莲师妹所救。
    方回救人是出于本心,合乎一个理字,他才会去救,至于是否让被救之人知晓自己的功劳,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于是不加思索便答应了秦肃。
    离开伤情煞,脱离了煞气的影响,他仿佛又变回原先那个七情不动的无情道君,深厚的道法修为让他不会再受煞中经历的桎梏。
    见他点头,秦肃紧接着又道:放心,为师不会让你白白出力,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为师若能做到,必不推脱。
    前一件事,方回应得很容易,可这件本该是很容易的事,他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要什么?他好像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秦肃也不催促,知晓秦婉儿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也不急着得到方回的答案,他有的是时间跟方回耗在这儿。
    却见方回面无表情地沉思许久,才吐出了一个秦肃怎么也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那你便说说,你当初对我恩重如山,后来,却为何要那么对我?
    对方回而言,如今问起这个,只当是给当年之事做个迟来的了解。三百年前回宗门时不问,是因为没有必要,此时问起,也只是有这个机会,随口一问。
    可秦肃能怎么回答,说自己嫉妒徒弟天赋出众,害怕被他追赶上,心里产生了很重的焦虑感?还是自己怕他翅膀长硬,知道身世以后,挖出父母的死因,会对自己不利?抑或说自己当初对他那么好,是存着一份可笑的愧疚心思?
    他可还是要做任务的,只要那该死的系统一日不离开,他便一日不能挪开头顶这座压死人的大山,他的性命便要一直受制于眼前这人的情思。
    和稀泥,混淆视听,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这么想着,秦肃很快做出反应,他眸中含着几分歉意道:抱歉,此事为师目前尚不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你终有一日会全部知晓的。除了此事,可还有旁的需要为师做的?
    方回只摇了摇头:那便不用了。说完就打算返回清静峰。
    秦肃及时扯住他袍袖:慢着,还有一事。伤情煞中的事情希望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在方回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以一口便答应下来:可以。而后将目光下移到被秦肃拉扯住的袖口,示意他放手。
    秦肃自然不会一直这么拉住他,最后说道:你一时想不到,日后可以慢慢想,说到此处便是一个转折,或许,为师可以来清静峰,帮你一起想。他在这话中给自己预留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说完便放了手。
    方回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留下句硬邦邦的:不必。人已瞬移回清静峰。
    此时正值申时,方小蝉谨遵方回临走前的教诲,丝毫不敢懈怠,矜矜业业地在殿前广场练剑。
    只一个晃眼,便见自家师尊已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连剑都来不及收回,立刻小跑到方回跟前,满脸喜色:师尊,您回来了!
    方回不复对着秦肃时的面无表情,声音也缓和了些:为师不在,你依然如此勤勉,做的不错。
    得到方回的夸奖,她心里更是欢喜,却还不忘关心方回的状况:您此次外出办事可还顺利?没有受伤吧?
    方回微一摇头,表示自己一切安好,顿了顿,忽地抬手拍拍方小蝉肩头:为师无事,不必挂怀。说完便留方小蝉一人在广场,自己直接回了殿中。
    他此前从未这么做过,这次与秦肃进了一趟伤情煞后,才想起做师尊的可以这么鼓励徒弟,这样徒弟心里就会很有成就感,起码他当年便是如此。
    方小蝉从前虽得方回精心教导,也从未受过这种待遇,突然被心里最重要的人拍了肩膀,她一时受宠若惊,竟是直接愣在当场,呆呆地瞧着自家师尊的背影消失在殿宇门后。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唇角几乎控制不住地翘起,越想压制,便翘得越高,一面在心里埋怨自己沉不住气,一面又是高兴到极点。
    她竟然被师尊拍了肩膀!
    师尊竟然拍了她的肩膀!
    脑子里循环往复、翻来覆去地回旋着这两句意思一模一样的话,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广场中间笑了许久,而后便满腔热情地在广场中拉开架势练剑。
    日落月升,月落日又升,她练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又精力充沛地去进行每日的挑水锻体,然后雷打不动地给师尊准备早膳。
    方回的神识探查到她的傻样,却也只当是自己的鼓励很有成效,暗道以后定要多多鼓励徒弟才行。
    方回走后,留在山巅的秦肃正欲回秦婉儿那儿瞧瞧她的情况,没走几步,便被突然出现的聂明渊堵在半途。
    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又有什么诡计?聂明渊拧着眉问道,他对秦肃的不信任感几乎变成了下意识。
    秦肃面带无奈,摊手道:在兄长眼里,我当真十恶不赦到这种地步,便是涉及到自己女儿,也会耍手段?
    被秦肃这么一顿抢白,加之先前秦肃和方回确实成功将秦婉儿从伤情煞中解救出来,聂明渊恍惚想着,难道自己这回当真误会这姓秦的了?
    秦肃选择说出一部分实情:兄长也知,婉儿心系于回儿。我方才便是让他将入煞救婉儿之事保密,他修习无情道,与婉儿根本无缘,若让她得知自己的性命是回儿所救,定会愈发不可自拔。所以我此后只会告诉她,她的性命是正莲师妹所救,为了婉儿好,希望兄长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聂明渊思索片刻,也觉此事合情合理,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头,暂时放过继续盘问秦肃的打算。
    然而他放过了秦肃,秦肃却没有放过他。
    兄长可别忘记自己发过的心魔誓言!秦肃指了指自己那包裹在宽袍中,旁人尚看不出痕迹的微突小腹。
    如今秦婉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想办法解决他腹中这块肉,才是当前重中之重。
    他心里其实对聂明渊抱了很大的期望,如果聂明渊当真能顺利解决,他便不用再去方回那个臭石头那儿自找没趣了。
    哪怕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该有的好恶还是与正常人一样的。
    聂明渊闻言,瞧着秦肃的眼神愈发复杂,声音也没有先前那么冷硬:放心,聂某可不像某人,自然说到做到。在他心底,却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其实对眼前这人如今的遭遇存着几分怜悯之意。
    第13章 好
    两人说完话,便一同返回秦婉儿那边。
    来时是瞬移,回去却是按照秦肃的意思,御空而行。
    宗门里又出了一个化神道君的消息,自聂明渊回来那日便传得人尽皆知,但他这两日一直呆在主峰秦婉儿房门外,是以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此时秦肃和聂明渊并肩御空,便是坐实了这个消息。
    道宗在乾阳界本就是第一大宗,如今增加一位化神道君,实力更上一层楼,宗门弟子自然脸上有光。
    一时间宗门内传音符唰唰乱飞,每一道灵光闪过后,便会多出一个或几个弟子从屋里或洞府里出来,仰望空中的掌门真君和新道君。
    他们虽是道宗弟子,而道宗也不止一位化神道君,可见到道君的机会可不多,如今这位道君性子好,并不阻止他们,正是他们旁观的好时机。
    修为进入化神,在乾阳界已是巅峰存在,一举一动皆暗含大道至理,多看一会儿,搞不好就能突破瓶颈,万一和十五年前那个方小蝉一样,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中,那真是想也想不来的好事。
    底下的弟子在议论,在期待。天上的两人也在交谈。
    聂明渊远远望着越来越多的弟子出现在视野中,恍然大悟:这就是你提议御空而回的用意?
    秦肃身姿挺拔、唇角带笑、衣袂迎风而动的样子,庄重中带着点随和,让人尊敬,又让人忍不住去亲近,放下心防,这才是道宗掌门正卿真君在世人眼中的样子。
    他道:你难道不是道宗弟子?如今进阶化神,便是我宗老祖,为众弟子们降下些福荫有何不可?他说着又拿极特殊的方回来举例,你瞧,便是回儿也收了个弟子,精心教导,我记得前次仿佛还拿了练气弟子大比的头名,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聂明渊一哽,只道:我自在惯了。意思就是并没有收徒传道的打算。
    秦肃虽人品稀烂,用尽心机才拿到道宗掌门之位,可在掌门的这个位置上,却做得相当称职,一计劝说不成,便又生一计:无意收徒也无妨,哪怕开几堂传道课,讲些修行体悟、游历心得也成。
    他言语温和,娓娓道来,那种为了宗门、为了众弟子好言好语商量的口吻,让人实在做不出伸手打笑脸人的事情。
    而且,这对聂明渊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想了想,便点头道:可以。你安排下去,把时间地点通知我就成。他虽厌恶秦肃,可道宗凝聚了他先父一生的心血,也是培养他长大的地方,如今他学有所成,能为宗门做些什么,他义不容辞。
    秦肃深谙谈判技巧,先抛出一个比较高的条件,不能达成一致,便逐步降低,这样对方心里就比较能接受,也不太好拒绝,达成目的,自然身心舒畅,脸上笑意也更真诚些:那便多谢正阳老祖了。
    说完,他利用护宗大阵将正阳老祖不日将在宗门开坛讲道,凡本宗弟子,不限修为,不限身份,均可前来听讲之言,传遍宗门每一个角落。
    霎时整个道宗一片欢腾,弟子们不约而同齐声呼道:感谢正阳老祖,感谢掌门真君!连呼三遍,那震耳欲聋之势,把附近山头的鸟雀妖兽惊得四下逃窜。
    此时已在清静峰偏殿里打坐的方回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他若有所思地想着,自己似乎也该去听一听,他习惯了常年闭门清修,尚未与同阶道友深入交流,若有这个机会互相论道,自然不该错过。
    他想着,便用神识在宗门里寻到聂明渊的位置,传音与他:讲道过后,不知是否有机会与道友论道?
    聂明渊听出这是方回的声音,双唇微动,答道:不胜荣幸!这便敲定了两人在讲道过后的聚会。
    秦肃受限于修为,是感觉不到方回的神识,也听不见他们传音的,但他瞧见了聂明渊微动的双唇,用唇语读懂了这四个字。
    一时心绪飞转,琢磨着聂明渊这是在与何人传音,面上却依然维持得得体而和气,状似随口一问:兄长这是在与哪位老友交谈?
    聂明渊从前不知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心里存了多少算计,也觉得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任何事情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如今自然知道这人心里指不定在憋什么坏水儿。
    是以半点口风也不露,甚至一口否决了秦肃的试探:你定是看错了,我并未传音。
    他抵触得这么强烈,秦肃自然也没什么好说,只把此事暗暗记在心底。
    此时两人已到了秦婉儿院子门口,便揭过这茬,一同跨步而入。
    他们走后,宗门弟子的传音符传得愈发欢腾,先前还只在宗内传递,现时已演变为传向宗外,得赶紧叫外出游历的同门好友回来才行,听化神道君讲道的机会可是百年难遇的。
    秦婉儿屋里醒着的只有聂清蕴和正莲两个,前者坐在秦婉儿床头照料,后者立在屋里,秦婉儿自己果然依然尚未清醒。
    她们脸色不差,说明秦婉儿确实已无大碍。
    虽已经瞧出了大概,秦肃仍上前关切询问:婉儿怎么样了?眼神看向正莲真君那儿,身体却微微下蹲,张开臂膀环住聂清蕴肩头,给她安慰和依靠。
    他做这些事情总是驾轻就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聂清蕴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在场两人一个是交情极好的师姐,一个又是自家亲兄长,便也放下了这点羞意,还微微往秦肃那儿靠了靠,眉眼间的英气愈发柔和,瞧着便是一对感情极融洽的道侣。
    正莲不知内情,看着聂清蕴的眼神中微带调侃促狭,聂明渊却看得眼睛疼,他微微侧了身,移开目光,心里实在不知要不要将当年实情告诉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妹子。
    正莲促狭完,便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婉儿已经没有大碍,不醒约莫是精气消耗过大,我已给她用了药,好生修养几日,便能清醒。
    秦肃闻言,感激道:此次真是多谢正莲师妹了,另外还有个事,你们两人日后不要把方回入煞救她之事告诉她,只道是正莲师妹所救便是。又把理由说了一遍。
    既然是为了秦婉儿好,两人自然答允。
    秦肃想了想其他的遗漏之处,便又道:对了,云尧那儿也别忘记关照。
    聂清蕴点头:好,他那里我会去与他说。
    秦肃随后拍拍聂清蕴肩头,便松开臂膀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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