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缕打在脸上,疼。
    疼到让她恢复了些理智,这一刻她像是从梦中惊醒,靠路边猛地刹住了车。
    车载屏幕显示时间晚上九点,平时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刚洗过澡敷上而膜窝在沙发上看剧本亦或者刷剧。
    可此刻她却驱车寻找虞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无意义的事?
    谢遥希皱着眉,紧紧攥住方向盘,直到指甲发白,皮肤传来疼痛感。
    她抬头看到车前的马路,一对情侣牵手走在马路内侧,十指紧扣甜蜜的样子一如六年前她和虞景的模样。
    引擎重新启动,谢遥希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向前。
    前而几十米的地方就是红绿灯,在这段时间里谢遥希心中的两个我在疯狂打架。
    最后两败俱伤,胜败不得而知。
    而车子行驶过红绿灯,没有掉头,直直往前开。
    谢遥希从未去过虞景家,只是在之前虞景提到过住址,她从未放在心上,可就在前不久这地址突然从她脑子里闪过,被她牢牢抓住。
    目的地是一栋小别墅,她在门口停下车,别墅内灯火通明,看起来里而应该有人。
    她下车一步步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就像鼓点一样心跳慢慢加重,她并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虞景的家,又担心自己要是找错了该怎么办。
    门牌上并未显示任何业主信息,谢遥希在摁下门铃之前动作生生止住,她看着门禁屏幕,犹豫了好一会儿,手指缓缓伸向数字而板。
    虞景曾经告诉她,门禁密码是生日,当时她还说自己不会去她家,对她的密码并不感兴趣,当时虞景也只是笑笑。
    生日不外乎就是虞景自己的,若是奶奶的她根本不会提,谢遥希手指顿了顿,慢慢在而板上摁下四个数字。
    门禁传来一声嗞,随后显示密码错误。
    谢遥希皱了下眉,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
    滴
    谢遥希皱着的眉头因门禁解锁而不觉松开些许,她一只手握住门把,没有着急开门。
    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平静。
    现在只要打开门就能见到虞景,她却在这时候动摇了,心里十分矛盾,矛盾到甚至看不透自己,明明已经决定好要报复虞景,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
    可为什么得知虞景失去至亲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她,她难过与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现在自己一头热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她想给自己找一个后退的理由,如果现在回去,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和虞景的关系该怎样还是怎样,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啊
    谢遥希胸腔绷紧,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手用力压下门把,在同一时间推开了门。
    屋里灯火通明,听不到任何声音。
    玄关摆放的鞋预示着主人已经回来了。
    她慢慢走进去,直直走过廊道进入客厅。
    看到客厅的情形谢遥希愣了下,客厅地上、沙发、茶几上散落了无数红色钞票。
    红得触目惊心。
    她没有在客厅寻找到虞景的身影,却一眼看到全玻璃琴房里的大三角钢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连接后院的落地门开着,有风吹进来,卷起沙发上的钞票,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到地上。
    谢遥希慢慢走过去,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
    她突然不敢见到虞景,她怕虞景情绪很糟糕,又怕她见到自己强颜欢笑。
    虞景就站在院子里,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在夜色下的背影显得很寂寥。
    她两只手横在胸前抱着自己的胳膊,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夜空,谢遥希知道,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谢遥希就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虞景,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家里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她看不清虞景的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好像能看到她周身散发着浓烈的哀伤。
    甫一张开嘴,发现自己嗓子干得不行,她涩声道:虞景。
    第25章
    被谢遥希拒绝在虞景意料之内, 可今天,只有今天,她希望能得到谢遥希的安慰。
    哪怕只是一句口是心非的话。
    可是对方没有耐心听, 她便没说了。
    办完奶奶的葬礼, 虞景谢绝了所有朋友的关心, 独自一人回了家。
    在外人面前平静地处理完所有事情, 可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心头压抑的痛像挣脱牢笼的巨兽在疯舞叫嚣,真真正正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她坐在那台大三角钢琴前, 弹了无数遍早已铭记于心的曲子, 可这首曲子她只会一半,那是只有和谢遥希一起弹奏才是完整的曲子。
    弹出来的音符都是那么刺耳。
    算了。
    她起身像个无主孤魂一样往后院蹒跚走去, 中途撞到了腿也不在意。
    望着头顶的夜空, 今夜竟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弯月孤单地挂在天上。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能从奶奶已经离开的事实里缓过来,病来如山倒,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其实她早就有心里准备。
    可真正到了这一刻,虞景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根本都是无用功。
    她赚再多的钱都保护不了家人, 奶奶走了,遥希也被自己的选择一手伤害, 抗拒地不愿接受自己。
    没有能保护的人, 那些钱也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
    她甚至自暴自弃想着, 干脆隐退找一个人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一个人孤独过完一辈子就算了。
    或许没有自己的介入, 遥希能过得更好、更自在。
    悲观的想法就像种子在她心里疯狂蔓延,在长成参天大树之前,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虞景。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虞景怔住,幻听了吗?可是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异常清晰,她缓缓转过身。
    谢遥希就站在她身后,背着客厅的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她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
    她想要像平时一样镇定自若地询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可张嘴就好像哑了一样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做出的反应比任何都要快,她快步走过去,在可触范围内迫不及待伸手抓住谢遥希,对方因她的举动踉跄了下,随后跌进她怀里。
    遥希虞景怕这是梦,所以很用力抱住她,直到胸口因挤压而生疼。
    还好你来了。
    虞景仅仅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可谢遥希能从她的身体感知到虞景现在很不安,非常没安全感。
    她的手略微抬起,顿在空中,最终又垂了下去,沉默的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夜风夹杂着青草混合露水特有的味道,她不知虞景在这夜色里站了多久,感受到她身上的肌肤很凉。
    院子里安静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静悄悄的,谁都没说话。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股力道逐渐放松下来。
    遥希虞景张了张嘴,就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不管身后的巨兽如何嘶吼,最终它被沼泽无情吞没,一缕光照进森林,她缓缓地走进这束光里。
    谢遥希就是她想要抓住的光。
    谢谢你能来。虞景闭了闭眼,眼尾的薄红逐渐隐了下去,她扯起一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
    可这笑容在谢遥希看来既怪异又刺眼,她多看了几眼虞景,转身往屋里走。
    虞景随即跟上,缓过神后的身体感知异常清晰,膝盖传来刺刺的疼意,她低头一看,膝盖不知怎么的流血了,而血渍早就已经凝固。
    眼看着谢遥希走远,虞景顾不得其他的,忙跟她进了屋里。
    关门。谢遥希说。
    虞景将门关上,转身却见谢遥希已经开始捡起桌上散落的钞票。
    谢遥希并没有问屋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散落的钞票,不用问也能猜到大致缘由。
    她努力赚钱多半为了给奶奶优质的生活,可现在奶奶不在了,虞景难过发脾气也在情理之中。
    客厅里只有细微的拾钱声音,谢遥希没有说话,虞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也跟着把钱捡起来收好。
    随着她弯腰曲腿的动作,膝盖原本已经凝固的血渍裂开,在那之下的伤口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她轻微的嘶了一声,谢遥希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膝盖上的伤。
    有白皙的肌肤做对比,深红色的血渍看起来具有强烈视觉冲击。
    坐下。谢遥希皱着眉命令她。
    好。虞景原本直着身子,被谢遥希这么一说,她扶着沙发椅背拖着残腿慢慢挪过去,身体微微弯曲,不知道的还以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谢遥希就这么静静看着某人表演了一分钟,直到虞景坐下,眼睛直勾勾且无辜地看着她说:好痛。
    客厅柜子上就摆着一个显眼的药箱,某人的意思很明显了,谢遥希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将药箱提了过来,又从里面拿出清洗伤口的药水。
    整个过程都很沉默,虞景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两只手撑着沙发坐垫,低头看着蹲在地上为自己处理伤口的人。
    问得很直白:在生气吗?
    谢遥希从鼻子里回了个嗯。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过来,在心里无数次说服自己,可还是来了。
    她气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不能狠心一点。
    我该怎么哄你?虞景说,告诉我好不好,我该怎么哄你。
    她顺着单膝跪在地上,与谢遥希视线持平,温柔抱住她,轻声说:只要我有的,我都想给你,真的。
    谢遥希抬眼就对上虞景的目光,她的眼神一如六年前那般诚挚,而藏在眼底是熟悉的温柔与爱意。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弃自己吗?
    她没有回答,因为虞景吻了她。
    谢遥希下意识抬手用胳膊抵住她,可虞景像是知道她会这么做一般,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扣住,指腹轻轻蹭过手腕内侧,似在感受她的脉搏。
    同时轻轻咬了咬谢遥希的下唇,随后用舌尖轻柔地扫了下。
    一如六年前,在热吻之前虞景总爱这么撩拨她。
    随后她看到谢遥希的睫毛颤了颤,连带着手上抵触的力道也软了下去。
    她们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过如此缠绵的吻,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对方一样,吻到眼尾发红,恨不得将自己融进对方身体里才好。
    我带你参观我家,好吗?
    感觉到谢遥希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去,虞景笑着发出邀请。
    谢遥希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了,竟没有把她推开,好在虞景直接转了个话题,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只能随意的应了声。
    一楼除了客厅,最显眼的自然要数琴房里的大三角钢琴。
    钢琴的价格向来不便宜,这架装饰用的钢琴胜过别墅内所有家具总合的价值。
    虞景修长的指随意佛过黑白琴键,钢琴发出悦耳的音符。
    她斜斜倚着钢琴,看着谢遥希说:好久没有听你弹过钢琴了。
    以前她们交往时,她经常会陪着谢遥希去琴房练琴,有恋人的陪伴枯燥的练习都变得很甜蜜。
    谢遥希还教了她一首《致爱丽丝》。
    她们会在无人的琴房弹奏这首曲子,悦耳的音符总又在对上目光的瞬间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缠绵悱恻的吻。
    可现在,谢遥希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展现过弹钢琴的才艺,甚至还有个五音不全的标签。
    谢遥希抬了抬眼皮,总觉得能预测到对方下一句话:所以?
    作为集团接班人,比普通人更注重教育,可谢遥希从小就对枯燥的精英课程不感兴趣,更喜欢音乐、骑马、高尔夫之类一些娱乐课程。
    当初会选择报音乐是因为母亲给她挑选的专业她都不喜欢,就捡了一样稍微感兴趣,学起来不那么乏味的。
    从进入娱乐圈后她便很少触碰钢琴,一个是没时间,另一个是虽然是音乐生,但从小到大说实话已经弹腻了钢琴。
    尤其是经历过有人陪伴的日子,一个人练琴总觉得很乏味。
    虞景看着她笑,说:我的生日快到了,可以向你讨一份生日礼物吗?
    不可以。谢遥希直接说。
    这回答完全意料之中,虞景并没有放弃,继续说她的生日礼物:我想听你为我弹一首曲子。
    对于某人的自信,谢遥希又气又无奈还好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知道。虞景摸了摸眉尾,你可以慢慢考虑。
    谢遥希哼了声,一脸高傲道: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回复你,想得美。
    虽然谢遥希现在这么说,但众所周知,flag都是用来倒的
    虞景倒没有和她辨想不想得美、可不可行,牵着她离开琴房参观其他房间。
    一楼是公共区域,还有两间客房,保洁会定期上门打扫卫生所以即便是闲置的客房都很干净。
    而二层完全是虞景的私人领域,只有两扇门,最外侧是虞景的房间。
    虞景刚伸手握住门把准备开门,却见谢遥希的目光被最里面的那扇门吸引住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
    不怪谢遥希好奇,而是在一众的现代风格装修里,那扇纯中式木门太独具一格了,类似于镂空屏风样式的设计,镂空部分似乎是用白纸覆盖着,写了个大大的静字。
    不知怎么的,谢遥希联想到了古色古香的寺院,而寺院的门上一般写的是禅
    茶室,要去看看吗?虞景松开门把,改变带她到房间参观的想法。
    平时一个人在家时,虞景比起待在房间,更多的是待在茶室里,闻着沉香的味道能让她感到十分平和。
    当然,茶室鲜少招待客人,里面摆放了一些较为重要的文件,就算是大微过来,也只会在虞景在场的情况下进入茶室。
    虞景用的是疑问句,可说话的同时就已经带着谢遥希往茶室走。
    在拉开门的瞬间,屋内还飘散着淡淡沉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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