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卿又看他一眼,总觉得奇怪。
    她说,“你笑什么?”
    “笑你。”魏砚盯在她身上。
    “我好笑?”沈瑜卿眼白他。
    魏砚回,“好笑。”
    沈瑜卿不理他,拿过衣架上的绒氅披,她襦裙未掩的地方全遮了,魏砚黑眸暗动了动。
    他走了几步,过去。
    沈瑜卿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与他对视。
    他眼里有野兽的光。
    侵略,肆意。
    他停到她身侧,借着离得近,贴在她耳侧低低道,“你若不是上京来的,我还真想…”
    “真想什么?”沈瑜卿唇张开,又轻轻抿住。
    幽幽的香在他鼻下,他盯着那晃动的月琉璃,唇线勾了勾,“真想办.了你。”
    第23章 .刚巧现在可是他的宝贝。
    “我是上京来的怎么样?”沈瑜卿咬了下唇,稍稍偏过脸。
    魏砚退出一步,眼移到她的粉颊上,嘴边一道弧,“没兴趣了。”
    沈瑜卿抬眸,四目对上一瞬,他眼里已没了笑。
    魏砚转了身,步伐沉稳,胡服勾勒下宽肩窄臀,腰板挺直,两条长腿胡裤紧束,缚在马靴内,紧实有力。
    沈瑜卿盯他的身影,眼睫一挑,轻轻白过去。
    这男人轻浮放浪,真该让人好好教教规矩。
    “还不走?”
    一道声过来,沈瑜卿紧紧棉氅,跟上了。
    …
    淮安王府布局刚直却不精致,无一处圆滑奢靡之风。
    她入府算是走了好一段路,却不如她所想,一个女人都没见到。即便是侍从,女者多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嬷嬷。
    沈瑜卿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停在前面男人的背影上。
    魏砚察觉,“你四处看什么呢?”
    沈瑜卿移开眼,“你不留女人在府上?”
    魏砚一滞,觉得好笑,她还记得那挡子事呢。
    “嗯。”他回了一个字,也没说什么意思。
    沈瑜卿只当他是默认了。
    也不奇怪,女人都留在府上杂乱烦扰,依着他那个浪荡脾性到像是会四处留宿。
    拐一道长廊,便到了一处宁静的雅阁,北墙高筑,以御寒风。
    沈瑜卿一进就发觉出这院子与旁处的不同,要精细许多,显然多花出一番心思。
    至门前,魏砚停下。
    沈瑜卿跟在他后面。
    魏砚屈指叩在门上,神色收敛,没有往日的散漫。
    沈瑜卿疑惑,屋内倒底是什么人能让他这么重视?
    屋门打开,开门的是一白须老者,面目慈祥,眼虽有神,却黯然无色,颓败许多。
    沈瑜卿视线落到他身上,上下扫了眼,倏然眼睛定住,他颈下有一寸长的红色经脉,并不明显,若不仔细看难以注意到。
    怪不得魏砚会找到她。
    “王爷。”老者作揖,并不如一路所见那些人待他的畏惧,多了些说不明的祥和在。
    魏砚罕见放低声,两人交谈几句进去,沈瑜卿跟在后面。
    魏砚说明来意,老者捋须看向沈瑜卿,“王爷何必麻烦费心,这病我都习惯了。”
    “病总是要治的。”魏砚说了句,眼朝沈瑜卿看过去。
    沈瑜卿会意,开口,“此病为玉罗沱。”
    “颈有红线经脉是为病有十年之久。发病第一年梦魇,第二年厌食,第三年心神荒芜,第四年白发白须,一直到第十年心口抽痛,再不过两年会心绞而死。”
    殷止手放下,颤颤巍巍地笑了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我这病说个明白,倒不料是个女娃娃。”
    魏砚凝重过后,眼里沾染了笑意。
    “可有法子治?”殷止一改开门时的颓唐,问道。
    沈瑜卿点点头,“有倒是有。我当年求学时的先生亦是这病,先生亲自调配的药,服用不过两年便可痊愈。”
    “不过…”沈瑜卿眼看向魏砚,“漠北荒瘠,恐有许多药难寻。”
    “你要什么药我都能给你寻来。”魏砚道。
    沈瑜卿点点头,“这便好办了。”
    其实玉罗沱非寻常的病,而是一种毒,当年她求学时,先生已中毒五年,却从没放弃过,潜心研究,终于在三年后得了解药方子,沈瑜卿才会这般了解。
    但是这毒非同寻常,先生从未告诉过她来历,漠北怎会有人中了同样的毒,且中毒多年,倒底是谁动的手脚?
    沈瑜卿蹙眉回想着,不知何时魏砚站到她身侧,“怎么了?”
    她回神,看他一眼,又收回来,“没什么。”
    没什么必要想的,又不关她的事。
    魏砚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笑了一笑,“这么有把握?”
    沈瑜卿抬着下巴,“不信我?”
    高傲得像开尾的文禽。
    眼睫纤长卷翘,在他面前轻轻扑扇,仿佛刮在了别处。
    “哪敢?”魏砚又笑了下。
    她能医好军师,现在可是他的宝贝。
    二人旁若无人,殷止静坐在案前,察觉出其中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倏忽捋着胡子微微笑起来,果然是他老喽。
    沈瑜卿再为殷止诊了脉,以细察病情,不料想这毒竟比她预测得还要厉害,解药必要加快了。
    没待多久,二人离开。
    魏砚依旧走在前面,沈瑜卿面色不如方才的淡,有些沉,“稍许我会开一副方子暂且让先生服用。”
    “嗯。”魏砚说,“还想要什么我交代下面人去办。”
    沈瑜卿想了下,问他,“从漠北到上京快马加急要多久。”
    “一月。”魏砚说。
    他放慢步子,与她并肩。
    “够了。”沈瑜卿道“药物珍奇,我要先给先生写一封信寻以前剩下的药,若是没有再问问他要去哪找。”
    魏砚点点头,没留意她口中的先生。
    上京求学大有人在,寻医亦是不足为奇,故而他便越过了她反复念叨在口中的先生是何人。
    魏砚路走到一半,军所有人求见禀事,他先出了去。
    沈瑜卿独自回去,到屋内吩咐绿荷备好笔墨,提了笔,行首江十,伏案写了半刻,落款小酒儿。
    从前为避嫌,掩人耳目,他们二人的私信习惯隐匿,取自“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写好置墨迹干透,沈瑜卿亲自封好,吩咐醒柳交给府内信使。
    来回两月,时间还是够的。
    入夜,沈瑜卿早早安置,一程太过疲乏,没需多久便入了梦。
    漠北到上京快马加鞭需一月,再回又需一月,中间费了时候,沈瑜卿已制好暂时的方子命人到城中寻药。
    解玉罗沱不是短时间能解决,她倒是佩服那位军师能忍这毒有十年之久,当初她见过先生一次毒发,便晓得那毒的厉害之处。
    “小姐,这几味药都是城中寻不到的。”绿荷将列出的单子送进来。
    沈瑜卿接过看了看,刚想说让魏砚的人去找,想了下,没说出来。她将纸折好,就让绿荷下去了。
    天将黑时魏砚回府,入眼一道靛青人影,襦裙曳地,划过一道漪。
    “你回来得正好。”沈瑜卿拨着吹乱的发丝过去。
    魏砚往她身上扫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谁等你。”沈瑜卿咬了下唇,面别过去,“刚巧碰上的。”
    魏砚盯着她发白的侧脸,忽而笑了一声,“嗯,是挺巧的。”
    “找我有事?”魏砚往里走,步子不大。
    沈瑜卿跟着他,拿出那张纸递了过去。
    魏砚接过,上下看一眼,明白了。忽停住身,沈瑜卿也停下,两人面对着,他微低下头,几近贴上她的额,漆黑的眼似笑非笑,“又生气了?”
    这东西,她明明可以吩咐下人交给他。
    一个见他的由头罢了。
    指不定又是因为那日招惹她的事闹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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