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收起思绪,放下葡萄汁起身,边走边道:去清宴那边。
    姜清宴进了包间就一直在等着司镜,服务员陆陆续续把锅底跟食材都上了,她也没有多看,扶着窗框的指尖泛着白。
    司镜进门,看到她毫无反应的背影,刚才跟韩启鸣见面后的思绪被暂压下去,轻柔着语调道:我回来了。
    姜清宴闻声转过去,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看你担心得。司镜笑着,一边伸手牵住她,一边抚上她的长发。
    周屿瞧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放轻脚步退出去,还为她们带上了门。
    窗外初显余晖,姜清宴冷棕色的长发被镀染上一层淡淡的蜜糖色,她的双眸同样铺了一层诱人的蜜色。
    司镜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姜清宴嫣然浅笑:好。
    司镜把姜清宴拉去桌边,替她把椅子拉开,再牵着她调整位置,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锅底是司镜提前交代好的鸳鸯锅,她拧开炉子开关,再去食材桌挑选食材。
    姜清宴看桌上有一罐葡萄汁,想起司镜平时总是喝,便拿了个杯子为她倒上一杯。
    司镜带着挑好的食材回到姜清宴身边坐下,看见倒好的葡萄汁,跟姜清宴相视而笑。
    汤底沸腾,司镜把食材一一下进火锅里,舒缓着神色说:今晚挺顺利的,我把话题带到了悠宁的事情上,他的反应跟上次很像。不过这次没有那么生气,倒像是在克制什么。
    克制?姜清宴重复着这个词,一时间想不通韩启鸣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对,司镜放下食材碟子,回想着刚才的沟通,表情都变了,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不去发作,他说没办法跟我谈悠宁的事情,因为他不愿意回想起悠宁没有呼吸的模样这太反常了。
    姜清宴听得蹙眉,喃喃道:如果说上次勉强可以解释,但这次已经第二次了。
    他不止不该有这样的逃避反应,情绪状态也很不正常,在我的印象里,他一向很成熟内敛。
    司镜赞同地点头,心头的疑影浮起,先后两次都这么异常,我断定他跟这件事有很深的关系。
    司镜,姜清宴心中猛地一跳,会不会是他把悠宁
    不会,司镜肯定地回答,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暖安慰着她不安的心绪,警方的调查结果没有问题,我托了关系去确认过,包括悠宁出事时开的车子等等,她是自身行为致死的。
    但经过刚才跟韩启鸣的沟通,我现在怀疑,悠宁想不开应该跟他有关。
    司镜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让姜清宴听明白她的意思。
    韩启鸣很可能不只是知情,甚至是有关。
    这些分析无异于一阵惊雷,把姜清宴这么长时间过来的认知颠覆。
    她起初接近司镜,就是因为韩悠宁绝望的原因除了司镜之外,她想不到其它。
    可现在这个认知,却在一点一点地裂开,底下被掩埋着的才是真正的秘密。
    姜清宴眼里写满了错愕,一字一顿:韩启鸣
    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司镜把椅子拉近她,想要等她消化这个信息。
    她蓦地转头,反握住司镜的手,我们可以报警么,让警方调查他。
    司镜郑重地摇头,暂时不能。我们的怀疑根据是他的态度,这不是实证。
    姜清宴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们没有任何证据,没有办法去翻这个案子。
    就算真的报了警,她们该提供什么,只说韩启鸣的反应不正常么?
    她心中又急又乱,咬着唇眼尾泛红,终点就在前面,她却找不到正确的跑道。
    身边有温醇的檀香围过来,稳稳地接住她悬在半空中的心。
    她闭上双眼把脸埋进这人的肩窝里,双臂环住这人的腰身,酸涩从心底涨起又满溢,司镜,我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司镜搂紧姜清宴,心疼又温柔地耳语:别急,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是么,得到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她的手在姜清宴背后轻抚着,眼中浮起一缕意味不明的微芒。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其实我考虑过亲吻的情节,但最后还是定下了现在的样子
    姜清宴不久前表示不希望那么早确定关系,司镜向来尊重姜清宴的意愿,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借着气氛正好而突破界限,她很明白等气氛冷却,姜清宴就会为这个吻而觉得愧对韩悠宁,跟韩启鸣通电话演戏的时候,没有借机亲吻姜清宴也是相似的原因
    所以还要再委屈小司总一下下咯
    司镜:快点,我要亲亲!
    第三十九章
    跟韩启鸣见面以后, 司镜跟姜清宴似乎被一团浓雾包围着,她们进退不能。
    姜清宴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画室里。
    曾经在她心底留下印记的魏不言的宅子,季沐欢那度假庄园的观景台, 还有司家老宅里, 她跟司镜一起走过的石子路, 都一一呈现在画纸上。
    司镜为她把画室改造得更加适合创作与展示, 有展示墙, 还有绘画时的工作台。
    此时画架上的画纸里,夜幕下江水如墨, 岸边码头灯火如星光点点, 小摊点排列在围栏边,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姜清宴为细节处点染着颜料,一幅精美的景色水彩画便快要完成。
    身边有轻微的椅子响动,她没去看,几秒钟以后耳旁响起轻声温柔的语调:画的是我们一起吃过面的江边么?
    姜清宴嗯了一声,专注在画纸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画笔转过身子。
    司镜就坐在身边看着她画画,从刚才来了以后就没有离开。
    司镜含笑道:先把颜料晾干, 然后我帮你装进画框里挂起来。
    姜清宴弯起唇, 嗯。
    司镜环视了一圈画室, 考虑着问:最近没什么事情要忙, 给你办个人画展好不好?
    姜清宴目前被展示在大众面前的作品只有两幅,一幅是几年前Fiona美术大赛时获奖的那幅氛围悲凉的《散》,还有就是姜清宴刚留在她身边的时候, 她为姜清宴安排进了市里的画展, 从姜清宴一直保存的作品里选了一幅去展览。
    然而姜清宴平时画的作品都非常优秀,数量也不少, 让它们只能陈列在这小小的画室里,实在是可惜。
    别姜清宴听了却是连连摇头。
    怎么了,你不喜欢?司镜疑惑地握住她的手。
    姜清宴噙着笑,把心里的想法坦诚:我怎么会不喜欢,但是以我的资历还不够去办个人画展,再加上我又待在你身边,一旦高调地办了画展,外面那些人嘴里更没有干净话了。
    传到我的同行耳朵里,即使我再有能力,也没办法抹去他们对我的第一印象。
    在外人看来,她先跟韩悠宁在一起,又无缝接轨了司镜,在她们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早就充斥了不堪入耳的流言。
    司镜颇有讽刺地勾起唇:越是无能的人,越是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
    姜清宴莞尔,低下头去反握住司镜的手,用手指在司镜的手心随意地滑动。
    司镜起初在她心里是捉摸不透的,但这个感觉现在慢慢地消失了。
    她能感受得到,司镜恣意洒脱,喜欢什么就要去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要说什么,同时又因为城府而内敛,可以深藏着心绪不被旁人探究。
    像是一团火焰,炽热的同时也可以收敛火光,等待着燎原的最佳时机。
    姜清宴用尾指勾住司镜的尾指,在心底庆幸着自己的伪装早就被司镜识破,没有因为误会而扑灭这团火。
    当然,现在看来以她的能力绝对无法扑灭。
    在想什么?司镜任她勾着尾指,心里满足这样的亲近。
    在想姜清宴抬头,拉长着尾音对上司镜温柔又期待的眼眸,她心尖泛起微甜,不得不坦诚,我曾经觉得你捉摸不透,可现在觉得,你像是一团火,潇洒地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但又可以随时克制住自身的火光,等到合适的机会发出燎原的火势。
    司镜笑得眉眼弯弯,凑近去跟她咫尺相视,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那我更不能辜负你了。
    姜清宴闻言警惕,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司镜收敛笑意,认真地回答:既然个人画展太高调,那我让人在凤麟阁里腾出点地方来陈列你的画,让进来的客人在欣赏古玩的同时,也能欣赏你的画。怎么样?
    姜清宴咬着唇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凤麟阁里的东西都那么贵重,把我的画放进去,这真的不是更高调么?
    司镜握着她的手腕晃了晃,眼睛都笑弯了,就这么决定了,不能再拒绝。
    她们说笑着,司镜的手机来了声信息提示。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是季沐欢发来的微信信息。
    姜清宴看到备注,忙别开眼避免不小心看到了内容。
    司镜扫了一眼信息,把手机递给她,清宴,你看。
    姜清宴露出不确定的眼神:你跟季沐欢不是谈公事之类的么?
    你看了我再告诉你。司镜还是把手机递着,脸上神秘极了。
    姜清宴好奇起来,接过手机来看,季沐欢刚刚不是主动发信息,而是给司镜回复。
    【季沐欢:我现在对你之前的提议很感兴趣,最近我会过去临州。】
    她再往上翻,这场聊天是司镜刚才加了季沐欢的好友,紧跟着发起的。
    【司镜: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你最近的关心我也收到了,不用太自责。】
    【季沐欢:你没事就好,怎么说都是在我的地盘上出事,这个责任我是逃不掉的。】
    【司镜:言重了,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
    司镜回复了这句之后,季沐欢就发来了刚才那条最近会过来临州的信息。
    她们的聊天记录只有这么多,在季沐欢的角度看来,司镜是和解以及报平安,但在姜清宴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她试着代入司镜的角度,思索着说道:你的身体早就恢复了,要和解早就和解了。司镜,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司镜笑得狡黠,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姜清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催促:快告诉我。
    司镜正起神色,用冷静而理性的口吻为姜清宴勾勒出心中的计划:韩启鸣两次逃避我的问题,他现在的警惕心一定拉到了最高点,我们很难再见到他了。现在能够为我们铺路的人,就是季沐欢。
    姜清宴心底倏地被点亮,恍然道:对,上次的事情是在她的地方发生的,无形中为司家跟季家结下了梁子。
    司镜笑说:没错,现在我主动化干戈为玉帛,她对我自然而然多了一点结交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韩家没有了悠宁,韩启鸣是带不动古玩生意的。
    季沐欢想要在临州古玩圈子里插一脚,就只能找我,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姜清宴再度低头去看那聊天记录,低喃道:季沐欢说对你之前的提议感兴趣,就是已经考虑到这一点,想要跟你合作了。
    对,司镜又感叹又期待,原本季沐欢要借韩启鸣而进入古玩行业,而韩启鸣在别的行业得到季沐欢的帮助就能如虎添翼。
    可是现在季沐欢的合作意向倾向我,你说,韩家会有什么反应
    一旦季沐欢的意图传到韩家,韩启鸣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压力,不得不把心放在季沐欢身上,尽力地挽回跟季沐欢的合作机会。
    而司镜已经跟季沐欢结交,这样一来,就可以借机再次跟韩启鸣交锋。
    姜清宴在心里捋着思路,把司镜的计划完美地描绘出一幅蓝图,同时也不禁脊背生寒。
    司镜,到底怎样的人才能打败你她忍不住喟叹,当初自己竟然在对司镜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捡起报复的匕首。
    这个人的性情,计谋,胆识,在这几个月里从模糊到清晰地被她烙印在心里,不但形成一个有血有肉的轮廓,更是自始至终都稳坐着赢家的宝座。
    司镜只是笑着,柔色与强势糅合在她的眼底:没有人能打败我,但你可以收服我。
    姜清宴忍俊不禁,抬手用指腹描摹她难得温顺的眉眼。
    季沐欢还没来临州的时间里,司镜先着手找了设计师在凤麟阁里规划,为姜清宴开辟出专门展览画作的区域。
    她们一致决定,把展览区域设置在主阁里,古玩展示架背靠着的墙面非常适合用水彩画来点缀。
    姜小姐,这样可以么?年轻的男人高举着画框,扬着声问。
    姜清宴站在主阁中央指挥着,右边有点低了,稍微抬高一点。
    好了么?
    好了,下一幅也按照这个高度。
    司镜站在她后面不远处,看她专心地指挥,神色温煦。
    周屿跟凤麟阁的管理交代了那些画要妥善护理,随后来到司镜身边,颇有几分打趣地笑:姜小姐看起来有老板娘的样子了。
    司镜喜怒不辨地斜了她一眼,你再考虑一下这句话。
    周屿抓了抓后脑勺的中短发,语气小心着:这个称呼好像有点老。那,店长?
    司镜又斜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你确定么?
    周屿立刻闭上了嘴,事不过三,过了三她就要见阎王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借机转移视线,拿出手机来一看,正了脸色对司镜说:小司总,季沐欢的飞机快落地了,现在去机场正合适。
    司镜点了一下头,走上前到姜清宴身边:时间快到了,我们去接季沐欢吧。
    季沐欢的到来,昭示着司镜的计划正式进入轨道,接下来的交锋不知道又会给她们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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