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哲对她礼貌地笑笑,回答道:铲地皮指的是那些不开设门店,天南地北去收货的人,他们会把收来的物件转手给古玩商。
    一般来说,这种人都会有一些固定交易的古玩商,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关系网。
    姜清宴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谢山南现在想趁着鹬蚌相争的时候,他这个渔翁就去拦截司家的资源。
    现在是前有韩启鸣,后有谢山南,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司尔黛拿起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悠悠地抬眼看女儿:怎么样,自己处理?
    司镜清清朗朗地笑开,当然,妈只管好好在凌海散心,这些小事我可以处理。
    晚饭后司镜还得吃药,便没在客厅待多久就带着姜清宴回房了。
    司镜吃药时,姜清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回想起来之前用小号跟谢山南联系,她顺手切换了过去。
    【谢山南:我知道你这个号是不常用的了,不过不要紧,能替我把事情办好就行。】
    【谢山南:这件事情如果办成,司镜给过你多少钱,我翻五倍给你。】
    【谢山南:能合作就给我回复,不然我不保证你舅舅会不会有事。】
    姜清宴脸色沉下来,看了看时间,信息是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她的手指在输入框上顿了顿,最后还是退出了界面,把这个小号也退出了登录。
    做完这些,姜清宴舒了口气,心里似乎有个绳结被解开了。
    她不可能再做损伤司镜的事情,她跟谢山南当然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窝在沙发吃药的司镜刚好喝完水,姜清宴理了理情绪,放下手机过去,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
    司镜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亲昵地用手扣着她一只手,手指伸进去相握。
    姜清宴脸颊有些温热,捡了个话头扭转注意力:你不想想怎么对付谢山南么?
    司镜只是轻松地笑答:还不着急,过几天等他动手了再说。
    司镜身后不远处就是房间里的窗子,此刻窗外星河漫天,从姜清宴的角度看过去,像是司镜被星河围绕着,连眼里都有星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司镜那令人生畏的气势不再对她显露,现在她感受到的只有心安和信任,还有司镜始终不遮不掩的情意。
    她低头去看她们握在一起的手,顺从内心对司镜的关心,轻着口吻问: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难得这样主动,司镜眼角眉梢都被温情浸透,将心里的打算都和她交代:有的。我打算将计就计,把谢山南的后路断了,也就是他手底下那些铲地皮的。
    到时候如果我亲自出面,这些人多少会忌惮,很可能只是表面上表个态而已,我需要有个人代替我出面,好让我在另一边观察他们。
    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姜清宴有些为难,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生意上的事,没想到司镜一下子就把这么重的任务交给她。
    司镜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由我亲自去,如果让周屿去,会显得我诚意不足。
    而你是我的女朋友,对那些外人来说,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是最合适的。
    姜清宴迟疑不决,司镜没有继续说服她,只是耐心地等着她考虑。
    过了一会儿,她眼中不再有犹豫,点头道:好,不过你要提前告诉我该怎么做
    当然,司镜轻笑,怜惜地摩挲她微扬的眼尾,不需要花费太大精力,我会教你怎么跟那些人沟通,周屿也会跟在你身边,我就在附近等着,放心。
    知道司镜也会在,姜清宴才是彻底安下心来,那就好。
    她这显然放松下来的神色让司镜牵起唇,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松开了相握的手,双臂松松地圈住她,跟她四目相近,几近无声地用气息低喃:刚才我说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你没有反驳我
    姜清宴没别开脸,却忍不住咬了一下唇,在司镜含有热度的目光里睫羽翕动,我没有注意到
    她的确没有注意到那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相处得太自然了,心里的那堵墙也被司镜几乎融化了。
    她不再像起初那样,对司镜的语言和行为上的警惕已经荡然无存。
    司镜低低地发笑,低沉悦耳的声音靠近她的耳边,带着夜晚独有的磁性。
    她双颊滚烫地别开脸,却让司镜顺势埋头到她的脖颈。
    清宴,你开始适应我了司镜耳语着,温柔又满足。
    这句话勾起了姜清宴一个多月前的记忆,那天刚跟司镜从县城里回临州,晚上姜文彬打电话来问她要钱,她用三十万来换自己的自由,随后司镜为她冲了牛奶,让她那一刻悲凉的心情得到一丝温暖。
    可她那时还觉得讽刺,这个张开双臂拥抱她的人,竟是她要报复的人。
    再之后,司镜说想要她适应自己的存在。
    当初被她在心里拒绝的这个要求,在这段时间里一点一滴地实现。
    她垂下眼眸,双手搭在司镜的肩上不进不退,有说不清的感受漫上心头。
    司镜看她不说话,稍微退开一些,怎么了?
    司镜姜清宴抬眼,眼底蕴着看不分明的意味,她的话音轻轻的,柔和又带着痛楚,我越跟你相处,越觉得悠宁喜欢你的可能性很大。
    你有城府,可以把对手拿捏在掌心里,好像所有的事情放在你手上,都可以被你游刃有余地解决。
    这样的你,非但没有把感情踩在脚底,反而重情重义,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可以抵消这些优点的缺陷
    这是她头一次对司镜倾诉这么多的心里话,不是说韩悠宁的生前,也不是说留在司镜身边的种种原因,只说她对司镜的感受。
    司镜沉默良久,终于喑哑着嗓音开口:她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你这么说,是不是对我的感觉跟起初不一样了?
    姜清宴静默片刻,还是承认了:是。
    她抬手去抚摸司镜的眉眼,用指腹轻柔地描绘着,这是曾经令她觉得让韩悠宁丢了命的英气的轮廓,也是她现在万分信赖的轮廓。
    她看到司镜眉间愈加柔软,这人的气息也慢慢地压下来。
    心中的愧疚在这一秒涨起,她别开脸,那一点温热便落在了耳边,像一小簇火苗掉在那里。
    她闭上眼,双臂环住司镜的脖颈,用拥抱安慰在她耳畔失落叹息的女人,司镜,再给我一点时间。如果她真的心里有你,我却这么快就对你动了心
    她的身体下一秒被拥进怀里,她听见司镜的呢喃里既心疼又喜悦:好,我陪你一起等,等到你答应我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姜清宴:喵!开门让我进笼子!
    第三十二章
    在海边度过了几天舒适悠闲的生活, 司镜被催出门去医院检查。
    这几天司镜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司尔黛还是要看到检查报告才放心,连姜清宴也附和着, 司镜不得不妥协。
    临近黄昏的日头削减了几分毒辣, 司镜跟姜清宴还有周屿从医院大楼出来, 走向停车场。
    你看, 我就说身体没问题了。司镜挑着眉举着报告单, 把一项项检查结果摆在面前。
    姜清宴看她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检查过以后更放心一点, 这样阿姨也能安心了。
    周屿走在司镜的另一侧, 对姜清宴笑说:司总说,小司总从小最讨厌医院,要哄她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可难了,这次还多亏了姜小姐劝着。
    她虽然是知道司镜跟姜清宴相处间内情的人,但这两个人现在的暧昧是遮都遮不住的,她便不去刻意避开,反而主动为她们提起。
    姜清宴笑而不语,只低了一下头, 再把拂下来的发丝拨到耳后。
    司镜忍不住翘着唇, 故作冷淡地瞥了周屿一眼:就你多嘴。
    周屿笑嘻嘻的, 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了, 刚才我接到临州那边的消息,谢山南开始游说我们手底下那些铲地皮的了。
    通往停车场的路上是一小片竹林,她们踩着石板路上的一簇簇竹叶碎影。
    司镜悠闲的神色被一小段影子遮过, 再被阳光照亮时已是气势骤显。
    她轻轻启唇:等了快一个周, 他终于动手了。
    姜清宴问:那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司镜轻声笑,还没到时候。他现在只是开始动手, 还没有成功,等到真的有人回应他的时候,我们才好反击。
    周屿点头应道:没错,我交代了临州的人,随时留意情况。
    司镜这时转过头,意味深长地说:把我需要静养的消息传出去,传到谢山南耳朵里。
    姜清宴默声地笑笑,有些可怜谢山南即将到来的下场。
    得知司镜要静养,谢山南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那个时候的司镜已经拿捏住了他的命脉,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就会发现退路已经被司镜掐断。
    周屿期待得咧开嘴笑:好,我去安排。
    停车场就在前面,司镜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牵住姜清宴的手,一脸思索又按耐不住的样子:难得在凌海待那么多天,总在海边也太无聊了
    姜清宴有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这几天司尔黛一直镇在住处,反复强调着司镜需要多休息,不能出去乱逛,导致司镜最多只能从花园里逛到海滩上。
    司镜虽然没有怨言,但那并不开怀的模样,让姜清宴早就感觉得到她想出门的欲望。
    周屿抖了抖嘴角,提醒道:小司总,司总还在等你的检查报告呢,你
    啪的一声,周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镜把检查报告拍进了手里。
    去吧,把报告带回去给我妈,司镜狡黠地眨着眼睛,雀跃地笑起来,我们在外面吃晚饭,不带你,玩够了再回去。
    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发丝扫在她面庞上,为她添了洒脱不羁的美。
    姜清宴唇边浅浅地扬起来,任她握着手,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周屿见姜清宴的默许,更是不能当恶人劝她们回去吃饭了,她忙捂住手里的检查报告,笑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司镜转头对姜清宴,清朗的语调柔和下来:我们走。
    姜清宴对周屿微笑点头,然后挽上司镜的手臂:走吧。
    医院外面有个公交车站,司镜拉着姜清宴进去,挤在等候公车的人群里。
    司镜兴致勃勃地说:清宴,我们坐公车吧。
    因为家境跟身份缘故,司镜向来稳重,言行举止之间总带着威慑众人的意味,现在难得这样无拘无束,神采飞扬。
    姜清宴眼角眉梢都柔下来,迁就着她:好,想去哪里?
    嗯司镜拉着她去站牌前仰头看,喃喃低语着,不去海边,去人多一点的地方逛。
    姜清宴伸手指向其中一趟车的路线:这趟吧,去世纪广场,广场附近应该都会有商业街的。
    司镜十分赞同地称赞道:有道理。
    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时间,附近上班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围过来,也有一部分小学生钻进来,交谈声跟嬉笑声不绝于耳。
    为了不让路人把她们挤开,司镜让姜清宴站在自己前面,她从后面握住姜清宴的手,在这拥挤又火热的氛围里低头凑到姜清宴耳边:好神奇的感觉,你觉得呢?
    如果过惯了这样很多陌生人挤一辆车的日子,哪里还会觉得神奇呢,更不用说那些辛苦了一天的上班族,这个时候除了归心似箭和劳累烦躁,再也没有别的感受。
    司镜极少有过这样的体验,这一刻她们像是身处在密布的浓云里,独占着一寸晴朗无云的天。
    姜清宴感受得到她内心的新奇,偏过头轻声应她:嗯,很神奇。
    一辆辆的公车停下,接走一部分人后又有新的人加入,几分钟以后才等到她们要坐的那一趟。
    她们跟着蜂拥的人群上车,司镜拿出手机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在微信里付好了车费。
    公车缓缓启动,她们又着急又懵懂地被人群挤到了后门。
    司镜眼疾手快地拉住一条吊环,另一只手把姜清宴拥进怀里。
    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下一秒就为刚才的尴尬和新鲜感相视而笑。
    司镜轻轻吁着气:好多人啊。
    姜清宴环着司镜腰身,安心地依偎着,嗯,是啊
    她们身边很安静,乘客们大多互不相识,只有后排的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在嬉笑。
    这时身边有个男人挤过来两步,一股烟酒混合的味道便熏了过来,离得近了还闻得到这夏季熬出的汗味。
    姜清宴的眉心紧了起来,搂着司镜的手臂顿时收拢,还把脸往司镜肩窝里埋,深深地嗅着司镜身上的檀香味。
    察觉到她的异状,司镜低头小声地问:怎么了?
    姜清宴从她的肩窝抬眼,瞥向那男人的方向,刚好看到他张开嘴打了个嗝。
    那股味道好像更重了,还添了一股没刷牙的馊味
    姜清宴深吸了一口气,在估计出小声回答也很有可能被听到以后,她把声音压得极轻地委婉道:洗鼻子。
    ?司镜又疑惑又被逗笑。
    仔细想了想这句话以后,她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终于发现了那个罪魁祸首,而对方身边的人也都隐晦地做出了避开的小动作,或是挪脚步,或是别开脸捂鼻子。
    司镜憋着笑低头,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才听得到的气息问:有这么夸张么?
    姜清宴没说话,只用力在司镜肩上点头。
    也不知道司镜是不是今天快乐得昏了头,竟然说了句:我感受一下。说着就抬起头。
    姜清宴又无奈又好笑,还有些惊吓,连忙抬起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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